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瓜尔佳氏送的这个首饰匣子造型并不精美,只在黑檀木上镶了简单的银花,边角的处理也极是古朴,并无雕花嵌贝等其他时兴花样,连锁也是一般的铜锁,只是造得还算精巧。
云珠的首饰并首饰匣子很多,镇国公福晋就曾送过她一整套总共由九个匣子组成的首饰匣子,最大的一个有一尺高,九层共四十九个明格和十八个暗格,最小的匣子只有巴掌大小,打开来居然也有九个小格子,匣匣相套,格格可拆卸,全部是用紫檀玉兰花式透雕及玉石象牙镶嵌,再配上大小不等的九把对卧大锁和十八把玲珑半鱼小锁。整套首饰匣子无论是从材料或造型、构思都极得云珠心意,就算她是个不爱摆弄珠宝首饰的人,得了这么个首饰匣子也忍不住将自己心爱的都挑了出来摆进去。
不知里面会放什么东西,感觉好像在打开宝藏一样,蛮有趣的。云珠从荷包里拿出钥匙,将锁打开拿了下来,开了匣子小门扇,抽出了第一层屉子。屉子底面铺着一层细绒编的红毡子,上面放了几只水玉雕成的冰蝉、金蟾、貔貅、红鲤,并有几只由碧玺雕的彩蝶,其中还有一对蝶儿是连在一起的,端的是栩栩如生,冰凉可爱。云珠记起自己收有一对上等青玉雕的小鹿、羊脂白玉雕的玉兔和一只满绿翡翠蛙,忙找了出来也一道放进里面。
第二层屉子同样是细绒红毡铺垫,上头摆着一双福禄寿喜四面浮雕玉镯,红的似血、黄如鸡油、紫的如眼、绿的鲜嫩,那玉色、雕工真真是满天下找也难找出一对可以相媲美的。除此,还有玫瑰红水晶做的手镯、花簪、耳坠、珠琏,竟是凑成了一套头面,极是难得。
如果说第一层屉子里的东西除了那支比翼蝶簪能戴其余的只合闲时赏玩,那么第二层屉子里的东西也只有这套水晶头面能戴了,手镯太过招眼,这样的东西只怕皇家也不一定找得出这么好的,水晶虽然难得,但在权贵之家也不是没有,只是颜色没这么好看纯净又凑成了一套头面罢了。倒是这颜色也只配韶龄女子戴,年纪略大些的也只能将它收藏起来。
云珠又打开了第三层屉子,呆了起来,里面放的既不是珠宝,也不是昂贵难得的玉石首饰,而是一些连她也认不出来的小石子,有的像是黑曜石,偏偏黑中透着点点金光;有的蓝得像深海,里头又夹杂着丝丝银线;有的是灰突突的银色,不过鸽蛋大小却比拳头大的铁疙瘩还重;更有一块是黑紫色的,微带透明,捏上去却是软软的这些小石块满满装了一盒子,别人或许只看着不凡,却不知云珠拿到手里立即感受到小石块里蕴藏着的丰厚灵气,隐藏在她掌心的那株玉兰不知是不是也感觉到了,兴奋得枝叶直颤,那股喜气直痒到了她心里头去
这些奇异的石子竟对她的玉兰树有用?她又是疑惑又是欣喜,不知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它们具体又有什么功用以她超凡的记忆力也没能在脑海搜出与它们有关的记忆,即便是在现代,有与它们相似的东西也不过是人工造出来的,哪里有同它们一样天生天长的?
哎,前世今生两辈子加起来就算她觉得自己见多识广那也只在凡间俗物,真正碰到些来历神秘的她也是满头雾水。想必郭罗玛嬷祖上也是这样吧,觉得不凡所以收起来,不知它们的用处又不敢明着问——估计私底下也探问过一些高人,没有打听出来。
云珠将东西放回首饰匣子,对郭嬷嬷道:“嬷嬷,我想沐浴了。”
郭嬷嬷知道姑娘的习性,闻言道:“灵枢早吩咐人烧水了,想必快好了,奴才去看看。”
“嗯,”云珠姿态慵懒地应了一声,道:“待会儿让灵枢在外头侍候就好了,嬷嬷也累了一天了,先去休息吧。这些东西,一会儿我自己收拾。”
郭嬷嬷见惯了云珠自小对珠宝不太在意的态度,也知道她洗浴时不喜别人在旁边,便应声退下去吩咐了。她也确实是忙了一整天,能早些歇息自是好的。
一会儿,灵枢果然领着一干仆妇抬了浴桶和热水进洗浴间,又命人将放了香脂、布巾等物件的红木架子抬放至浴桶旁方便云珠取用,并亲自将新取的袍子放到衣架上后才退到了门口守着。
舒服地靠躺在木桶里,云闲闲地翻出掌心中的玉兰树,在水里放了一颗玉兰果汁,又拧下一朵花儿放进口中轻嚼,咽下,再拧下一朵咀嚼,咽下直至一刻钟过去,才慢理斯条地从水中出来,将头发身子拭干,穿上袍子。
等仆妇丫环将洗浴间收拾干净,灵枢又端了杯温牛奶进来,恭立一旁。云珠慢慢地将牛奶饮尽,凝神闭目了半晌,确定身上没有窥探视线、方圆也没什么异常后才轻声问道:“毓庆宫里现在是什么情况?”
灵枢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低声回道:“格格富察氏对四阿哥愈发地温柔体贴,每天嘘寒问暖吃的穿的侍候得极为周到,听尚嬷嬷传来的消息,她想在皇上给四阿哥指嫡福晋之前怀上子嗣。”
唔,很正确的打算,云珠心中暗赞,这位富察格格打算的没错,只要她怀上子嗣就算嫡福晋进驻毓庆宫为了贤惠名声就算再膈应也不好立即下手,只要她防护得当,有个子嗣傍身可比别的强多了,谁知道皇上给四阿哥指的嫡福晋内里容不容得人呢,再说了,四阿哥指了嫡福晋也算正式成人,以后的娇花美人还少吗,她年纪本就比四阿哥大了两岁,年龄上的优势愈到后头反成了劣势,只能把握先机。
历史上这位可是乾隆追封为哲悯皇贵妃的,虽然早死,不过也成功地为乾隆生下了长子永璜不用打听也知道是个有美貌有心计的。不过云珠并不打算阻止她的谋划,一来她对乾隆没什么感情,又早明白他的风流性子,那是阻得了一、二挡不了三、四,她也不去费那个劲。其次,乾隆是个长寿的,又天生薄情,从历史资料上看,不是个重子嗣的,比他老爹更不会教儿子这早生儿子不一定是好事。
“不过四阿哥最近这段时间经常出宫,不然也是在上书房或练武场,留在毓庆宫的时间也大多是在书房”灵柩继续回禀着,自从富察一族及瓜尔佳氏将一些宫里的暗势力交给了云珠,云珠整理上手后就将她提了出来接管这一块,因此她心知肚明四阿哥弘历如今心心念念的正是自家主子,只是却不好说出来,回报的资料依旧客观。
云珠点了点头:“那个新被分进毓庆宫的高氏怎么样了?”
“冬梅已经成功在她跟前卖了个巧,依主子的吩咐并没刻意与她接近,不过这个高氏是个有心的,处处留意,大半年下来,如今对四阿哥的作息、生活习惯已经了解得七七八八了。”不过是个未长开的小丫头,灵枢有些不明白为何主子会关注到她,就算有点小心思,其父也得皇上重用,可依旧是个包衣奴才不是吗?!当然了,主子交代什么她们做奴才的只有遵从。
谋定而后动啊,她能说果然不亏为未来的慧贤皇贵妃吗。云珠眯了眯眼,高斌的长女如今已经嫁给鄂尔泰的次子鄂实为填房了吧,以郎中之职管着苏州织造,要钱有钱,又在内务府任过主事,将小女儿送到四阿哥的毓庆宫不就是打算攀上下任帝王吗,多好的挡箭牌啊,你既有这个心我就成全你,不过,能不能生下爱新觉罗家血脉,养不养得活,我就不包管了!“想办法让富察氏身边的人提醒她一下高氏的存在,对手要是有了孩子就不好了,不是吗?”借刀杀人 ?'…3uww'她喜欢。不知道富察氏会不会做?
“是。”灵枢更想不明白了,怎么富察氏想怀孩子主子没反应,反而不想让高氏有孩子呢?两人出身高低不同,孩子的地位一看也知道是富察氏的有威胁一些吧。
——可怜的灵枢,她还不知道这世上有种男人叫宠妾灭妻,有种情况叫奴才爬到主子头上,更不知道皇家还有种皇恩叫“抬旗”后来都尽给包衣出身的嫔妃了。
“刘氏和张氏呢?”云珠从不轻视任何一个有可能成为敌人的人,即使她再微小。刘氏和张氏是熹妃最早赐给给弘历的试婚□,地位比选秀指的格格富察氏低多了,后者算是上了玉牒的庶福晋,而她们没经弘历抬举只能算无名无份的妾。
“自富察氏进了毓庆宫她们的日子就有些不好过,平时还算安份,只是暗中与高氏有些往来。”
高氏已经在拉拢势力了?云珠勾了勾唇,“将这个也透露给富察氏知道。”
“是。”
“唤人进来伺候洗漱吧。”
工作汇报结束了。灵枢应声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就领着几个二等丫环端了水盆盂盅帕巾等鱼贯进入。云珠抬手,接盅,漱口,回放,接湿帕,轻轻拍拭脸颊嘴角一整套动作温婉流畅,带着丝慵懒贵气,极是优雅漂亮,一旁的小丫头见了,心想:别人做来粗俗无比的动作姑娘却做得这么好看,怪不得老爷太太和少爷们都喜欢大姑娘,真是天生的富贵人。
先置(下)
静坐冥想了半个时辰,云珠睁开眼睛,觉得脑袋更清明了些,反正一时半会儿睡不着便将最近的事过滤一遍。
威勇候府(瓜尔佳氏娘家,如今已降袭为一等威勇候府)和镇国公府送来的几位深谙内宫生存法则的教导嬷嬷走马观花地来了又去,规矩和后宫各主子的资料、秀女们的资料自己也都熟悉,富察一族几辈经营的在宫里、内务府的人手势力也顺利接手,现在就是自己身边的人了。按照历史轨迹,不出意外的话自己会被指给弘历住进乾西二所,那里自己也早安排了不少人手先渗了进去,可是做为皇子嫡福晋,自己明面上也需要陪嫁人手。
郭嬷嬷是照看着自己长大的教养嬷嬷,辛夷坞的事务是她在总揽,人事也是她在管,可算是自己的臂助,再说,她无儿无女,不跟着自己跟谁?!奶嬷嬷珠颜氏一惯理着辛夷坞的采买,帮着易芽管着小厨房,她是府里的家生子,想必不会跟自己进宫。其她近十年来请的才艺师傅及教导嬷嬷,有不少是富察一族供养的,只是与自己感情并不深,也脱离宫中日久,还不如现成地等进了宫用宫中分配的管事嬷嬷,也好教宫里的人放心。
至于自己身边得用的丫环总共六人,是自己从小着意挑选出来培养的:专攻医药的素问、灵枢,擅长女红刺绣的锦绣,擅长烹饪的易芽,伶俐嘴甜负责传话跑腿的玲珑,隐在暗处专为自己刺探外围消息的叔貂。
这六个人里,素问灵枢性情沉稳处事周密,明面上是负责自己房里事务的大丫环,这两人并隐在二等丫环里的叔貂是当初自己在给她们选择“未来成为什么样的人”几样选择里挑了终身不嫁要永远跟着自己的,自己在她们三人身上下的功夫也最多,肯定是要带进宫的;易芽和玲珑当时挑的是想成为自己的管事嬷嬷,如果自己进宫,她们倒不适合跟进去,却可以先给她们配人,然后替自己管理嫁妆产业;唯有锦绣,什么也没挑说是凭自己做主,可自己当初就看出来了,她是想走“陪嫁丫环”成为姨娘的路。
这府里的王姨娘和柳姨娘也是瓜尔佳氏从自己的陪嫁丫环里抬上来的,王姨娘生了李荣保的第三子傅宁,柳姨娘生了李荣保的第八子傅谦及幼女惠珠。她们有儿有女,过着不愁吃穿的富贵生活,主母瓜尔佳氏并不为难她们于是,她们成了富察府很多丫环的“榜样”,要不是富察府重规矩,没有主母的明令,狐媚诱主的一律打死发卖,那些心思不正的还不知要搞出多少事来!
当时自己挺失望的,毕竟锦绣自己也培养了两年,没想到怀了这么个心思可转念一想,自己将来要进的是什么地方,要嫁的是什么人,有这么个人在,也许能发挥妙用也说不定。于是自己继续留了她在身边,只让她管着辛夷坞的针线,这么多年,对她的性情、习惯自己虽不敢说摸了个透却也了解七八成带她进宫,说不定也能成为一把好刀。
至于二等丫环,将来再在辛夷坞挑上四个,其余不足的到宫里再添,毕竟宫里也有自己人,也得给她们机会表现不然,谁会用心给你卖命呢。
笑了笑,她闭上眼,倒有点期待未来战斗不止的生活了。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云珠,云珠,我的赛云珠(满语“好女孩”的意思)
弘历放下手中的画笔,画中的人儿已与他心中日思夜想的女子十分相像,只那天生的气韵却如何也描绘不出万一。她跟国色天香的牡丹一般富丽尊贵,却又有着凌波仙子般的飘逸,她比荷花还要香丽细腻,又有着菊花的高洁和朴实,她娴静素雅,眼神又似乎藏着某种奔放炽烈,仿佛九月的湖面粼光,美丽醉人。
他轻叹了口气。
如果开始只爱她的风姿容貌,那么这段日子以来他所搜集到的有关她的资料,即管有限却足以让他深深着迷,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