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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子鬼剑-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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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风驰进入地下密室,即见刘伯温单独一人,脸色凝重正襟危坐,立即屈膝单跪叫了一声:“师父!”为刘伯温趋前扶起,同时命刘三外出把风以防有变。
  刘伯温端坐著,看起来神态十分疲惫,令展风驰心中浮出一股不祥预兆,又嗅得密室内的右侧墙壁传出了一阵阵治伤药草的浓烈气味,更为惴惴不安如坐针毡。
  “恩师……我的岳父胡丞相全家因何招到灭门之祸?自我离京这二个月来……到底发生了何事?我的妻儿平安吗?”
  刘伯温虽然脸色一沉,却双眼一闪讶色,挥手制止展风驰的一连迭问,道:“风儿,观你的气色内敛神聚,遇事稳重更胜从前吧?先告诉为师你的一切遭遇再问问题吧!”
  一个月来谅必有一番奇遇
  展风驰强按心中的焦急,把布袋中的“滴血剑”取出置于桌面,再将遇到“剑魔”
  展猖及遭遇秦雷行利用火铣铁卫偷袭,差点命丧火龙湫瀑布之事,详细地说了一遍。
  刘伯温听罢轻抚著“滴血剑”,喟然长叹道:“福祸无门,唯人自招!这柄神器虽害了你……却也救了你一命。风儿,天生万物,冥冥中一切自有其定数,为师知道你有满腔的疑问,我带你见一个人自有分晓……以后你怎么打算,为师都会暗中全力支持你!”
  展风驰听完这席话,脸上并无喜色,反而好像蒙上一层极为沉痛的阴影,心中的不祥之兆愈来愈浓,挥之不去。
  刘伯温在右侧墙壁上方拉下一条长粗绳,即见整座墙壁隆隆滑开,隐入夹壁之中,而一股极为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
  另一问密室更为宽敞,于阴暗中只见一张床上,静静地斜躺著一名大腹便便的女惊,蛇人,浑身几处包扎著白布,早已被鲜血给浸透得呈黑褐色,整个人已呈弥留状态。
  见况突然失控地撕心裂肺大叫一声道:“是胡玲……我的孩子为何还没有出世……”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跪在爱妻胡玲的床前,紧紧握住她那冷冰的玉手,不由得悲从中来,放声嚎啕大哭……
  男儿有泪下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刘伯温手中拿一碗药汁进来,强灌入胡玲的嘴中,用一手轻按展风驰的肩膀,不胜唏嘘道:“风儿……为师用上等的药材保住了胡玲怀中的胎儿……但无法保她起死回生……等一会她醒来,只能有顿饭的时间便会又晕睡过去,她自会告诉你丞相府所发生的一切变故……然而她腹中的孩子……你得自行决定保存与否了!”
  展风驰自责甚深,伤心欲绝,哭泣不止……
  刘伯温又轻叹道:“风儿,枉短短的二个月内痛失亲人的感受……为师感同身受……但你必须坚强,面临将来更大的挑战,这血海深仇不能下报!况且……你尚有一位亲生父亲存活世上……尔等祖孙三代若能同堂相聚,也能弥补一些憾事!”
  展风驰闻言收钦悲泣,双眼瞪著爱妻胡玲如死灰的玉容,眨也下眨一下眼地企盼她能赶快苏醒过来。
  胡玲匆尔苏醒过来,看见展风驰就在眼前,瞬间泪珠儿串流,悲凄叫道:“夫君……我是在做梦吧……”
  展风驰强颜欢笑道:“不是梦,我回来了!恩师他老人家的医术高明,定能保住你和眙儿没事……”
  胡玲轻抚肚腹,凄笑道:“夫君安全回来就好……妾身好想您啊!我自己知道受伤的状况……别再安慰妾身了……”
  刘伯温对著他们安慰道:“为师不耽误你们的宝贵时间……风儿,我在隔壁密室等你……此地已不宜久留
  了。“
  刘伯温离开卧房后重新关上暗墙,让展风驰和胡玲独处,自身脸色极为沉痛地在隔间默然而坐。
  顿饭时间匆匆而过。
  隔壁卧房,突然传来一阵婴儿的宏亮哭啼声。
  刘伯温抚髯欣慰道:“风儿总算做了最后决定……也该是我布高报仇的时候了,希冀他的生父,能看在其亡母的情份上……不要做得太绝了!”
  右侧墙壁隆隆乍开。
  展风驰满脸泗涕纵横地抱著一个血污男婴走出来,单膝跪在刘伯温的面前恳求道:“恩师……徒儿亲手为爱妻胡玲剖腹得此一子……听亡妻说您大略知道残杀丞相府的凶手是谁……就请您告知,以报此血海深仇!”
  真是人间惨剧!世上哪个男人会狠得下心亲手为爱妻剖胀生产?如斯血淋淋的痛苦打击,令展风驰脸上本是痛下欲生、泪流满面的表情,骤转为冷酷异常,十分诡谲。
  刘伯温见其神态大变,心中一惊,感叹道:“风儿,胡玲替你留下孩子,这已是老夫垂怜了,切莫因此怨天恨地偏入魔道。
  为师曾扮成仵作到丞相府验尸,查出造成尸体创伤的兵器,我还得花一番功夫整理,一有结果立即告诉你。“
  展风驰面色凝然有若磐岩,但当他眼神看著怀中婴儿时,立即显出一股炽热生命的希望……
  刘伯温看在眼中,道:“风儿,孩子十分可爱,打算取什么名字?”
  展风驰仰天轻叹道:“徒儿的祖父‘剑魔’展猖,在临终前已替男婴命名为‘离恨’了。”
  刘伯温双眼一亮微,笑道:“好个‘离恨’!离弃仇恨方能打开心胸,迎向美好的未来,你的祖父展猖已经弃魔入圣了,只可惜命运乖舛遭人暗袭。”
  刘伯温望著展风驰怀中的婴儿,抚髯微笑道:“风儿,婴儿就交给为师来扶养成人吧?你尚需亡命江湖,一个大男人携子同行总是不方便。”
  展风驰以坚定的口气道:“不!徒儿答应孩子的亡母,必须亲自扶养‘离恨’长大成人,就烦请恩师替咱们父子俩先找个安身处再说吧!”
  刘伯温抚髯轻叹道:“走吧!你带著孩子必须藏匿一段时间,为师也正好利用这段日子,安排一下你重出江湖缉凶的计画。”
  展风驰脱衣裹苦婴儿,随著刘伯温快步离开地下密室。
  洪武十八年,春天。
  湖北省位于长江中游,洞庭湖以北。汉属荆州,末初置湖北略,元、明属湖广行省,水陆交通方便,有九省通衢之称。
  襄阳古城周长六里,西北隅有东晋时期建筑的子城“夫人城”,可登楼远眺汉江及对岸的“樊城”。
  “夫人城”西侧三里外荒郊有座赓德寺,占地数亩;原本建筑宏伟,占树参天十分静谧,却因曾遭战乱残破不堪尚未修复,如今少有人迹。
  初春清晨,浓雾弥漫大地,寒意袭人。
  蹄声响彻荒凉的广德寺。
  一名马夫牵著一头驴子,拉著车,步行在寺前庭院,驴上坐著一位年约五岁的稚童,他突然扬声朗诵著“三字经”,划破那股阴森寂静,声调清扬显得精神奕奕;驴后所拉的车是一辆盖有斗篷的童车,车轮辘辘滚动之声颇沉。
  稚童头上一撮发髻绑著红丝带,迎风晃荡;他挑著剑眉,闪动著两个乌溜溜的大眼睛,望著残破的寺门内,好像在寻觅什么人似地,胖嘟嘟的脸颊显得十分可爱,但从其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衣看来,生活并不富裕。
  驴子所拖著的那辆长方形的童车不过五尺高,与一般民间童车并无不同之处,但在尺长的车把上置有一根六尺长的藤条:童车两侧长度约有七尺,宽约五尺,也各有一根藤棍做为孩童起身的把手,车内空间让孩童平躺著睡觉足足有余。
  马夫牵著驴子来到寺院门口,脚步停了下来,回头望著稚童喃喃自语道:“咦?这孩子真勇敢,不笑不闹就这样坐了半个时辰,好像游山玩水般开心的样子,真是个奇特的孩子……嗯,怎不见有大人出来接应?”
  马夫一脸老实相,左顾右盼了半晌,为死气沉沉的环境所感染,不由打了个寒颤,心底直发毛,嗫嚅又道:“雇主虽说送孩子到寺门口就可以了……管他的!反正酬金付清了,这里曾是战场,死了好多人……若不快走,恐被冤魂缠身……”
  马夫伸手抱著稚童下了驴背,稚童轻快地跑进寺内;马夫顺手解下童车,牵驴正欲离开时,又回头望著失去稚童踪迹的方向,匆尔背脊一阵抽寒,满睑惊慌道:“我的妈呀!这座破寺院里会有人住吗?难道有孩子的亲人在这里吗……说不定……啊!这个孩子莫非是个游荡人间的小鬼魂……”
  马夫这么一阵胡思乱想,吓得爬上驴背猛拍驴臀,驴子也好似感染主人的惊骇心意,放足狂奔逸去。
  断垣残壁的大雄宝殿内,一尊泥塑的释迦牟尼佛巍然耸立,座前一名魁梧汉子在佛前打坐沉思,佛龛两侧烛火闪亮,经风一吹摇晃著投射在汉子身上,拖曳著的身影,连同其周身迫散出来的凌厉杀气,好似一头洪荒猛兽,欲攫人而噬的恐怖形态。
  汉子大约三十余岁,他头上系绑的发髻却露出丝丝发尾杂乱逸于鬓侧,浓浓剑眉显得威武不群,直挺悬胆鼻及两片紧闭的厚唇令人感受一股坚毅不拔的力量,略方的双颊更显其不阿的刚毅个性。
  这名汉子听闻稚童在寺外高诵三字经的声音时,整个人加入禅定,那股浓烈的杀气也随之敛隐,与慈眉善目的佛相好像在烛火中互相辉映,直达两相忘然的境界。
  稚童推开半掩的殿门探出头来,望著禅定中的汉子便露出孺慕依依的欣喜笑容,疾步冲了过去,喊了一声:“阿爹!”在一阵嘻哈声中投入了汉子的怀抱里。
  汉子如磐岩凝然的颜面绽出一丝慈祥笑意瞬间即敛,一拍稚童肩膀,轻声斥责道:“展离恨!小恨,你年纪虽小,却与父亲走入‘杀戮魔道’的不归路,这是咱们父子的宿命!不许顽皮,下许哭闹,要如一尊佛像般挺立如如下动,摒弃七情六欲,方能过佛杀佛,遇魔斩魔。”
  稚童展离恨一脸悻然嘟起小嘴不敢申辩,就如负气般背向汉子盘地而坐,只见汉子解开稚童头上紧绑小辫子的那条红丝巾,打开一看,上头写著:
  展风驰,杀人的前谢礼——五百两黄金,置于童车内,请点收!必须在约定的期限内达成任务,后谢礼五百两黄金定然如约奉上。
  稚童展离恨机灵地跨上父亲展风驰的颈端,随其离开大殿到了寺外。
  展风驰掀开童车斗篷,赫然看见一只精致的木盒,打开一看,其内确实藏满了一条条黄橙橙的金条,便顺手将稚童放于童车内,推车辘辘而去。
  展风驰满脸愁绪,轻拍斗篷,轻叹道:“苦命的孩子!‘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等你长大后,就知你的祖爷爷取这‘离恨’之名的苦心了!你的刘师公提供了一个名单,咱们报仇去!”
  晨曦照射大地,虽然遍生春色,但离寺后山野一片空旷,而青山依在,碧水长流,这对父子好似离世般孤独地相依为命,透出了杀戮之道的空寂无奈。
  通往襄阳城必须经过“卧牛山”,山崖两侧陡斜高耸,道路崎岖难行,有一夫当关之势。
  山崖口右侧有一座草棚,专供过客暂时歇脚,虽然只供应小点心及茶水,此时却高朋满座。
  展风驰身穿一龚风袍,从袖口伸出双臂推著童车路过草棚,见车内稚童仍睡得十分香甜,便暂时将其推至棚荫下,然后独自占了位子饮茶用点心。餐后,探知茅房如厕而去。
  棚内形形色色各类的人都有,突然钻出一名獐头鼠目的男子,他望见童车把手右侧竖起一根方形幡旗,写著:“风驰知劲草,路遥知马力。”下方写著:“出卖武艺。”
  他心生诧异,便靠近童车,掀开一隙偷瞧,只见一名男孩酣睡其中,便又钻回棚内转到后方密林内,拿出预藏的信鸽笼子,从里面抓出信鸽朝天一放,信鸽便扑翼飞翔而去。
  展风驰回到座位,风袍掀处即见腰问配挂著一柄古拙的窄狭长剑,他却掏出一只装水的皮囊要求店家装满,付帐后再将桌上一盘点心包妥,便提著水囊置于童车内,推著车进入狭道口往崎岖山路而去。
  狭道一侧高耸的崖壁上方,四名劲装彪形大汉监视著下方狭道,其中一名大汉左手戴著牛皮手套,上面站立著一只灰黑色的老鹰,看起来十分威武;鹰眼闪炽地凝视天空中那只信鸽,发出一阵急躁的啼叫声。
  大汉左臂一扬,老鹰腾空而去,追逐那只信鸽,片晌问即攫住信鸽飞回原处,大汉从信鸽脚上取下纸卷详阅后冷笑道:“正主儿来了!是一名三十来岁的穷酸,推著童车,正从山脚下挟道通过,快准备拦截狙击。”
  领头的大汉沉稳道:“鹰怪!狭道中来往的人潮众多,推童车而行的大有人在,密函中可有特别交代狙击的对象,与一般人有何下同之处?”
  鹰怪恭声回答道:“蛇神老大,密函中提到童车上插有一根七尺长的幡旗,写著:”风驰知劲草,路遥知马力‘十个大字,右下角写著:“出卖武艺’四个小字,就是想潜入‘女人城’行刺舅太爷的刺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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