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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纯不屑的撇撇小嘴,不以为意的道:“那我们就走着瞧。”美目投向周胖子,问道:“女儿的部分没有问题了,就看胖爹的意思。”
周胖子哑然失笑道:“如果你生于战国时代,肯定是苏秦、张仪般的说客。算我怕了你,第二个条件又是什么劳什子?最好不要开出我们不能接受的条件。”
乌子虚道:“我第二个条件,也是最后一个,更是合理。我要一个清静无人的居所,绝不可让任何人骚扰我。
当然!三位是例外的,不在此限。“
周胖子这才松一口气,喝道:“成交!但我要的画必须有色彩,这才有喜庆的气氛,也是我们红叶楼在招聘书上列出的条件。”
乌子虚心叫救命,那岂非要到楼外搜购,更知绝不可露出丝毫犹豫,故作轻松的道:“没问题,明天我到外面买颜料,老板想要什么,我郎庚供应什么,包君满意。”
周胖子发觉自己有点喜欢他,这是个有真材实料的疯子,像活在他自己织造的美梦里,恣意地去享受生命。
欣然道:“就这么决定。乖女儿有没有别的意见呢?”
百纯美眸瞅着鸟子虚,淡淡道:“郎先生画中的女子,是不是先生的红颜知己。为何竟会为她配一辆古战车呢?”
乌子虚发起呆来,好一会后道:“说出来小姐定会当我胡言乱语,到现在我仍分不清楚是梦是真。唉!相信该是一场春梦,否则怎会驾着古战车?可是对我来说,她却比任何人更真,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她。”
百纯大讶道:“原来画中人竟是入梦的神女,巫山梦醒,令先生魂奉梦萦,先生不但是画坛奇人,更是多情种子。先生这卷大作,可否送给百纯?”
乌子虚一震醒觉过来,又回复“常态”,色迷迷的盯着百纯,道:“当然可以,就当是在下和小姐的定情之物。”
周胖子没好气的道:“定什么情?宾主之情如何?”转向艳娘道:“东边的风竹阁自成一隅,环境清幽,便让出来作郎先生作画休息之所。”
艳娘向乌子虚笑道:“请先生移驾。”
乌子虚不情愿的站起来,狠狠多盯百纯几眼,这才随艳娘去了。
第七章
辜月明说罢,仰望星空。
季聂提坐在山丘一块石上,低头苦思。
湘水在后方两里处流过。渡过湘水后,季聂提失去一向的耐性,与辜月明到小山上说话,手下们在山下等待他们。
灰箭不肯离开主人,就在附近徘徊。
季聂提叹道:“真令人难以置信。薛廷蒿是不是在撒谎呢?一切都是他凭空捏造出来的。”
辜月明目光向他投过来,道:“季大人真的这么想吗?”
季聂提迎上他的目光,沉声道:“我不是真的这么想,而是希望真的是这样子,因为这不是我能明白和掌握的。刚才进入云梦泽后,战马忽然惊惶后退,却不见有野狼出现,来的只有月明,亦是我没法解释的异事。”
辜月明心中浮现无双女的倩影,心忖如果她找到薛廷蒿的遗体,定会伤心欲绝。旋又把她硬排出脑海之外,收摄心神。道:“为何你们会容戈墨参与这件事?”
季聂提双目精光闪现,道:“是钱世臣的提议,借助戈墨超凡的医术,找出寻宝团员的死因。”
辜月明冷笑道:“戈墨的死因调查,肯定对夫猛不利,对吗?”
季聂提没有答他,好一阵子后,道:“你在怀疑戈墨?”
辜月明淡淡道:“季大人先答我的问题。”
季聂提点头:“确是如此,戈墨验尸后,发觉所有尸身都有被毒针刺过的痕迹,位置都在背后的位置,只有夫猛能在他们毫无防备之下从后暗算得手,而依凶案现场团员伏尸的位置,显示夫猛在浓雾中行事,一次杀害所有人。”
辜月明平静的道:“天下间有如此厉害的剧毒吗?且是立即毒发身亡,季大人听过有这么厉害的毒吗?”
接着双目杀机大盛,道:“我在来此途中,两次遇伏,如果我所料不差,袭击我的肯定是戈墨,而钱世臣则脱不掉关系,只有他晓得我从京师赶来。”
辜月明交代了两次遇袭的情况后,季聂提沉吟道:“事实上我一直怀疑有人从中弄鬼,只没有想过是钱世臣。
正如你的推论,夫猛根本没法开敌楚盒,怎会为不知道的东西致身败名裂,家破人亡。钱世臣也是同一情况,比夫猛更不如,夫猛至少晓得牟川的故事,钱世臣则只知夫猛是到泽内找寻一个古代遗下来的盒子,夫猛连鬼域的事部瞒着他。“
辜月明讶道:“鬼域?”
季聂提苦笑道:“若古城真的存在,我们又怎都找不到,不是鬼域是什么?”
辜月明道:“戈墨加上钱世臣,不可能的事也会变成可能,加上夫猛完全没有防范之心,被他们有心算无心,着了道儿毫不稀奇。我虽然不明白钱世臣为何冒大险强夺楚盒,却肯定只要抓起两人,再由我用刑逼供,肯定可问出楚盒的下落。大人认同我的看法吗?”
季聂提深吸一口气,道:“完全同意。”
辜月明为之愕然,讶道:“想不到大人答得这么爽脆。钱世臣不是大人的人吗?”
季聂提意有所指的道:“谁敢欺骗我,谁便要死。不过要下手生擒两人,必须严密部署,千万不能鲁莽行事。
当然!如果我调来大军,我们爱怎样便怎样,只恨眼前的形势绝不容许我们这么做,否则后果会非常严重。“
辜月明不解道:“我不明白。”
季聂提似是想到某一方面的事,双目精芒烁动的徐徐道:“须分几方面来说,月明始会明白现在岳阳城的微妙形势。首先是钱世臣本人,他并不单是一个手握兵权的地方大臣,而是在江南有深厚基础的巨富,家族势力庞大,根深抵固,且在江南长期当官,抓起他很易出乱子。”
辜月明点头表示明白。
季聂提道:“其次是朝廷心腹大患大河盟,其大笼头皇甫天雄反不足惧,只是个没有什么大志的人,可是他的左右手丘九师和阮修真却完全是另一回事,自他们登场后,大河盟的势力扩展膨胀得气势汹汹,明眼人都看出他们不甘心只当个独霸一方的帮会。如果江南不稳,朝廷又调动军队南下,等于逼他们立即起兵造反。大河盟在大江一带的号召力,是绝不可小觑的。”
辜月明道:“只要我们设局诱钱世臣和戈墨到云梦泽去,下手生擒他们,再找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安抚江南的民众,该不会引起大河盟的警觉。”
季聂提道:“在平常的情况下,月明的提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不过现在并不是正常的情况。丘九师和阮修真此刻正在岳阳城内,与钱世臣紧密合作诱捕五遁盗,任何针对钱世臣的行动,会牵一发而动全身,惹来难以预测的后果。”
接着把丘九师捕盗大计的来龙去脉说出来,然后道:“捉钱世臣易,戈墨却是行踪飘忽、性格深沉、大智若愚之辈,又武功高强,精通道门异术,如若闻风先遁,要追捕他的难度不在擒拿薛廷蒿之下,所以如不是有十成把握,绝不可轻举妄动,打草惊蛇。”
辜月明想不到简简单单的一件事,忽然变得复杂起来,障碍重重,思索片刻,断然道:“戈墨交由我处理,只要他真是那个偷袭我的人,我有法子生擒他,然后再对付钱世臣。”
季聂提摇头道:“我不是不信任月明的能力,假设你只是要斩下戈墨的头颅,我会放心让你去收拾他。但是要生擒他即使是月明也力有未逮,一个不好,被他通知钱世臣,而钱世臣为求保命,投向大河盟,后果将不堪设想。只有在一个情况下,我们可全无顾忌。”
辜月明正愁不知何时方可取回楚盒,完成任务,闻言精神大振,道:“是什么情况呢?”
季聂提沉声道:“就是先杀死丘九师,此人勇武盖世,极得帮徒和民众拥戴,只要除去他,阮修真只余待宰的分儿,大河盟再不足惧。”
辜月明双目亮了起来,念道:“丘九师!”
季聂提道:“月明先赶往岳阳去见钱世臣,装作若无其事,既没有遇上我,更没见过薛廷蒿。过几天我才回岳阳去,趁这段时间向凤公公报告,看可否抽调一批精锐,秘密潜来,当我完成部署,钱世臣和戈墨的末日也到了。”
乌子虚去后,周胖子舒服的吁一口气,道:“我们红叶楼肯定鸿运当头,好像老天爷亲自安排似的,忽然无中生有的钻了个画仙出来,红叶楼能否名传千古,就看这个最懂浑水摸鱼的色鬼绘画圣手了。咦!乖女儿的神情为何变得如此古怪,不是移情别恋,爱上这个小子吧!”
百纯没好气道:“什么移情别恋?根本没有这回事。不过这好色家伙绘制的八美图的确令人期待,也使我更有心办好我们的十周年庆典。”
周胖子欣然道:“这方面我全仰仗乖女儿你,我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宴会当然由我负责,这方面我是驾轻就熟,远近应聘来助阵的名厨有十多人,炮制最有本地特色的应时名菜,选料也由我一手包办,这方面全不用担心。”
又道:“晚宴押阵的助庆节目,是由乖女儿领导其它七美的歌舞表演,至于其它助庆节目,不知安排得如何呢?”
百纯苦恼的道:“出了点小问题,扬州最著名的幻术师闵子林病倒了,没法应约来表现厅堂幻术,会令晚宴大为失色。”
周胖子皱眉道:“他没有徒弟吗?”
百纯道:“我们请的全是江南有头有脸的人,若用的是次等货色,会被人取笑,还不如不要吃呢。”
周胖子头痛的道:“难道又要像招聘画师般四处张贴招聘榜文,唉!希望画仙之后有幻术圣吧。”
乌子虚呆坐在厅堂中心,大包袱放在圆桌上,额头隐见汗珠,脸色苍白。因为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而这问题是他从没有认真去想过的,以他一向周密谨慎的作风,怎可能如此轻忽大意?
直至坐下来前一刻,他还是深信钱世臣见到夜明珠后,会不惜一切将此稀世奇珍买下来,但可能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想法。为何自己以前没想过这方面呢?那感觉便像被鬼迷了。
这个醒悟,令他打心底涌起寒意。
只恨现在想逃都逃不了,整个大江南北,对他来说,最安全的地方,就是岳阳城内的红叶楼,更重要是这个百纯专属画师的身份,令他的售宝行动变得天衣无缝,如果不去试,有如入宝山空手回,那时会非常后悔没有收胖老板的八锭金子。
幸好现在有画仙的身份作掩护,只要钱世臣到红叶楼来,他可以因应情况作出精密的部署,拟定可进可退的售宝计划。他是个最懂利用环境的人,而红叶楼正提供了最理想的环境。为了将来,他必须坚持下去。
在那样的一个售宝机会摆在眼前的情况下,不论他如何色迷心窍,都绝不可以和楼内任何女子登榻缠绵。自己知自己事,照以往的情况,一旦和女子发生肉体的关系,明早起来时他将会坠入失落的深渊,万念俱灰,任何事都提不起劲,只想立即离开,水远不再回来,似像个一直找寻某一珍宝的人,当珍宝到手后,发觉那根本不是他追寻的东西,那种随之而来没法压抑的失望会令他崩溃。这是命运对他的咀咒。
百纯又如何呢?
他从未遇过一个女人能如百纯般令他动心,她会是唯一的例外吗?多么希望和百纯一夜缠绵后,他永远不想离开。为了知道真相,他愿意作出任何牺牲,包括他的将来。所以在碰百纯前,绝不可以碰其它女人。对别的人来说,这该不是一个艰难的决定,可是对他来说,却像饥民面对满席丰盛的佳肴美酒,强迫自己等待最后的一道菜。
他要求独立幽静的居所,是为方便他的行动,且要觅地把夜明珠和任何可显示他五遁盗身份的东西藏起来,例如他亲手精制的“盗衣”、钩索、水靠、换气铜管、踏地无声的布鞋等等。
想到这里,他拗开一切疑虑,探手解开面前的包袱。
辜月明策马在黑暗的官道飞驰,陪伴他的只有星光月色,心中一片茫然。
或许他再见不到那位在渡口邂逅的女郎,又或许他会在岳阳再遇上地,没有任何事是可以肯定的。
自从接下凤公公的任务,命运似再不被掌握在自己的手上。恐惧变成了现实,女郎的确是与楚盒有关系的人,命运之索已把他们缚在一起,将来的发展,他是无从猜测。
解除军职,回复自由之身,是他最大的渴想,但在这一刻,此事变得非常遥远,再无关重要。
季聂提对他是不起任何约束的作用,他辜月明只会依自己的方式去办事。他虽然爱自行其是,却绝非不顾大局的人,有自己的打算,是基于更深入的考虑。
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