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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修真见他态度友善,颇有受宠若惊的荣幸,忙道:“当然没有问题。九师告诉我,辜兄故意错过了两个反击他的机会,这个该不符辜兄一贯的作风。辜兄为何要这样做呢?”
辜月明道:“你们并不是我的敌人,我怎下得了手,而这才是我一贯作风。”
阮修真苦恼的道:“我们在对五遁盗的立场上,刚巧相反,竟不足令辜兄视我们为敌吗?”
辜月明道:“这又回到阮先生所说那个命运之局的问题。命运似将我们安置在对立的位置上,可是我们的心怎么想,却是每个人的自由。让我告诉你吧!你们现在的处境,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过我也好不了你们多少,大家同样身处险境。”
阮修真傍着他走了十多步,沉声道:“季聂提?”
辜月明道:“季聂提把最新的形势以飞鸽传书上报凤公公,这两天该收到回音。季聂提固是厉害人物,但比起凤公公,仍是差远了。希望你们已从钱世臣口中逼问出楚盒的事,而凤公公对楚盒是志在必得,不容有失。在这件事上凤公公和季聂提并不是一致的,季聂提将对付你们的事摆在楚盒之上,并且已有完整的计划。你想知道季聂提最令人害怕的是什么吗?”
阮修真大讶道:“辜兄为何这么照顾我们?”
辜月明道:“原因容后再说。季聂提最令人惊惧处,是眼线遍天下,不但钱世臣的一举一动,全在他严密监察下,你们大河盟的情况亦不例外。譬如只要你们擒获五遁盗,皇甫天雄即让位予丘九师,他亦了如指掌,这该是贵帮的机密,对吗?”
阮修真露出震惊的神色。
辜月明淡淡道:“阮先生终于发觉情况不妙了。”
阮修真神色凝重,道:“辜兄一语道破我们的危机,在于敌暗我明,而直至此刻,我们仍丝毫感觉不到季聂提的威胁,没有察觉他在兵员上的调动,真古怪。”
辜月明神情一动,道:“阮先生有兴趣到蜗居详谈吗?情况可能比我猜测的更要恶劣。”
红叶楼南院以红叶堂为主的三座宏伟建筑物,是名副其实的艳帜高张。不同颜色的彩旗,写上楼内姑娘芳名的二百多支旗帜,排列整齐的高高挂在三座楼房的屋檐处,登时色彩缤纷,充满旖旎浪漫的气氛。
主建筑物临湖被名为“池台”的广阔亭台园林,更是彩带飘扬、花灯处处,变成一个彩色的天地,一片节日庆典的热烈情景。
红叶楼由上至下,全体出动,姑娘美婢们的闹笑声,回荡于挂瓢池的广阔空间,那种莺莺燕燕追逐耍玩的醉人情景,没有见过,教人难以相信。
乌子虚看得眼花撩乱,忙于找寻“有关系”的美人儿时,给蝉翼牵着衣袖,往红叶堂走去,警告道:“你给我规矩点,不准拈花惹草。”
乌子虚发觉自己已成为众女的目标,人人向他抛媚眼,不问即知是看上他的画艺,换了以前的他,肯定失控,现在却似心有所属,乖乖跟随蝉翼的脚步。道:“蝉大姐的口气像足我的娘子,是不是爱上我了?”
蝉翼放开他的衣袖,横他一眼道:“鬼才爱上你,你是个最花心的混蛋。”
乌子虚大乐道:“蝉妹骂得好。哈!放心吧!我最明白女儿家的心事,口说不爱,其实心里爱得要命。真想看看我的小蝉翼穿起薄如蝉翼的单衣来助我培养画情的动人场面,肯定很爽。”
蝉翼招架不来,玉颊霞烧,加快脚步直入红叶堂。
入目的情景,更是壮观,近百张可坐十人的大圆桌排列左右,每边三排,每排十三张,腾出中间宽十多步长近七百步的广阔空间。
不过最吸引的是立于中央空处的三十多个姑娘,红叶楼最美的姐儿全集中在队伍里,包括乌子虚认识的“七美”。见到乌子虚,数十双美目同时亮起来,那情景有多诱人就多诱人。
乌子虚心神皆醉,晓得这是自己凭一枝秃笔赚回来的,大有不负此生的成就感,差点变回好色的郎庚。
正在指挥排舞的百纯见到乌子虚,娇呼道:“先休息一刻钟,然后进行第二次的彩排。”
接着先众女一步,迎往乌子虚,从蝉翼处把乌子虚接走,亲热地挽着他的手臂,扯着他往大门举步。
乌子虚受此厚待,心迷神醉的道:“可否搂紧一些,身体靠贴些儿。”
百纯白他一眼,没有答他,到正门处止步,然后拉得他和自己转过身来,面向大堂,道:“八幅画就挂在左右两壁,平均分布,画旁有题字板,供人题诗赋文,郎先生如有兴致,可作第一个题诗的人。”
乌子虚正享受与她亲切的接触,叹道:“我虽是画仙,却不是诗仙,只能藏拙,因不想出丑。”
百纯讶道:“还是首次见到你这么谦虚。好吧!题诗的事放过你,但我给你安排的工作,你却不可推托拒绝。”
乌子虚道:“我的任务不是圆满结束了?”
百纯道:“后天晚宴时,将由我率领一男七女的迎宾队,负责接待嘉宾,七女就是有图为凭的七美,男的则是你,由你现身说法介绍八美图,以你的口才,该胜任有余,可使我们的晚宴生色不少。”
乌子虚苦笑道:“你这还不是害我吗?明知我是五遁盗,而众多嘉宾里,肯定有到过京城去的,甚至见过真的跛了一脚的郎庚,我岂非会被当场拆穿是冒充的。”
百纯喜孜孜的道:“终逼得你原形毕露。你这小子真可恶,懂得装模作样,扮得全无破绽,最可恨处还是你愈自认是五遁盗,我反愈不认为你是五遁盗。”
乌子虚道:“由昨晚密会钱世臣后,我已没打算瞒你,只是你不信我的由衷之言罢了。”
百纯道:“那你是不会出席后天的晚宴了?”
乌子虚笑道:“那个晚宴是我唯一的逃走机会,我怎肯错过。”
百纯道:“明白了!我要套用胖爹常挂在口边的那句口头禅,就是我是站在你那一方的,你要我怎样帮忙,我便如何帮忙。”
乌子虚道:“可以安排双双那场幻术表演到晚宴的中段吗?”
百纯秀眸亮了起来,轻轻道:“双双!”
乌子虚道:“如果百纯再没有其它事,我想返风竹阁去。”
百纯两眼望向上方,作了个差点给气死了的顽皮表情,道:“这两天我究竟走了个什么运。往日只有我赶男人走,现在却是男人喊着要走。多点耐性行吗?我尚未说完呢!”
乌子虚凑到她耳朵旁道:“恰恰相反,我是怕抵受不了你的诱惑,背叛了云梦女神与百纯欢好,所以赶着逃跑。”
百纯玉颊生晕,啐道:“休要唬我,早看穿你这个家伙,最会虚张声势。你还未告诉人家你的梦境。”
乌子虚道:“事实上没什么大不了,现在震撼已过,回想起来又不是那么可怕。”
百纯嗔道:“快说出来,男子汉大丈夫,说话总是吞吞吐吐,教人不耐烦的。”
乌子虚道:“我梦到自己从一座古城冲出去,骑着战马,走在一条永远跑不完的路上。”
百纯愕然道:“古城?”
乌子虚叹道:“古城倒没有什么,问题出在天气上,梦中的天黑如墨汁,雨暴风狂,雷电交加,视野模糊,我的心像被火烧灼着那样,只知策马拚命往前跑。不住有电火劈下来,耳朵里贯满雷鸣,路却是永远没有尽头,又不知为了什么。咦!你的脸色为何变得这么难看?”
百纯容色苍白的看着他,欲言又止。
乌子虚讶道:“百纯不舒服吗?”
百纯深吸一口气,道:“我没有什么,唉!你昨夜去见钱世臣,说了什么话呢?”
乌子虚道:“我不是想瞒你,而是不想百纯被卷入此事内。嘿!我现在忽然画情充足,想赶回去画答应了蝉翼和艳娘的画,完成承诺。”
百纯呆瞪着他,好半晌后,点头道:“好吧!”
乌子虚连忙离去。
第六章 如梦初醒
君山苑。
阮修真对桌独坐,神色凝重,不再是一向潇脱飞扬的神态。
辜只明从后进处回来,在他对面拉开椅子坐下,道:“一切正常,没有人偷进来,没有被人做过手脚,我们可以放心说话。”
阮修真沉重的道:“我和九师大有可能被皇甫天雄出卖了。”
辜月明淡淡道:“不是可能,而是事实必是如此。阮先生该比我更清楚,这个协议乃最高的秘密,只限在皇甫天雄、丘九师和阮先生之间,如有外泄,便是由你们其中之一泄露出去。”
阮修真点头道:“辜兄是旁观者清,我则牵涉到皇甫天雄对我的恩情,更不希望他是这样的人。”
辜月明道:“皇甫天雄的威势等于朝廷的凤公公,长期居于权位的顶峰,不容任何人威胁。若失去权位,他们将变成一无所有。这种事是没有回头路走的。而你们两人近年冒起极速,短短五年间,成为天下翘首而望的英雄人物,在帮中的影响力更比皇甫天雄犹有过之,等于当年的夫猛之于凤公公,后果可想而知。”
阮修真深深思索。
辜月明续道:“以季聂提的城府,在一般情况下,是不会向我泄露如此关键性的秘密,一来因我刚和丘九师大战一场,令季聂提认定我和你们的关系水火不容,更因当时并非一般的情况,季聂提正思索有关鬼神命运的问题,说不定他当时亦是鬼迷心窍,透露不该透露的事。阮先生想到了什么?”
阮修真深吸一口气,道:“好险!”
辜月明大感兴趣的道:“指哪一方面?”
阮修真道:“比起皇甫天雄,我和九师都及不上他的老谋深算。坦白说,我和九师都是少年得志,很多事会自以为是,认为理所当然。不过皇甫天雄对我们则是心情矛盾,一方面我们是他的左右手,另一方面却把他比了下去。可是真正让他心生警惕的是我们的志向。”
辜月明道:“你们的志向是改朝换代,对吗?”
阮修真道:“我和九师都对权位没有野心,只是看不过朝廷的腐败无能,希望能拨乱反正。我说的好险,是指皇甫天雄一直有除去我们两人的心,所以该早与季聂提有密切的连系,却因儿子被五遁盗所杀,打乱了计划部署。我的奶奶,百纯今早和九师说云梦女神对我们是友善的,极可能是真实的情况。”
辜月明欣然道:“另一个打乱皇甫天雄和季聂提部署者是钱世臣,忽然间季聂提发觉钱世臣变成叛徒,立即令他阵脚大乱,没法有效的收拾两位。”
阮修真道:“这叫一窍通,百窍明。我终于明白为何丝毫未察觉季聂提调动兵员,因有皇甫天雄大力帮忙。
唉!这回我是真的头痛了。“
接着凝视辜月明,沉声道:“云梦泽内古城的宝物,就是楚盒,那究竟是什么东西?”
风竹阁。
乌子虚看着艳娘的画像,大感满意。
他画的正是第一次见到艳娘的情景,她刚睡醒过来,沐浴更衣后半躺在卧椅里,接见楼内执事级的人员,为繁忙的一夜作准备,那种慵慵懒懒的风情,不经意透露的风韵,才是最动人的一面。
乌子虚把艳娘的画高悬壁上后,又取出另一张画纸,放在桌上,心中浮现蝉翼的诸般美态。
正难于决定时,无双女来了。
这位美女依然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毫不客气的直闯进来,径自拉开椅子,坐在圆桌旁,没有看他,只盯着空白的画纸。
站在画纸前的乌子虚看看地,又看看画纸,把笔搁在笔架处,笑道:“双双来看我作画吗?”
无双女冷冷道:“我没有这个闲情,不过你可继续画。”
乌子虚到桌子另一边坐下来,微笑道:“我正想休息一会。哈!难道双双是来找我聊天?”
无双女从怀里掏出一个长约一尺、直径两寸的铁筒子,一端安系着闪闪生光的十字钩,放在他身前的桌面处,若无其事的道:“你会用这个东西吗?”
乌子虚登时双目放光,一把拿起,定睛细看,大喜道:“我的天!竟然是以弹簧机括发射的索钩。我原本有一个,却没法从藏处取回来。哈!绳索有多长?”
无双女道:“筒上有掣钮,可以控制发射的长度,绳索以牛筋编成,可达二丈远。”
乌子虚目光朝她投去,受宠若惊的道:“双双是不是要借这个宝贝给我使用?”
无双女耸耸肩胛,道:“谁叫你比我更需要它呢?”
乌子虚把索钩纳入腰囊里去,欣然道:“双双对我真好。”
无双女没好气的道:“谁对你好?只因你现在是我合作的伙伴,不希望你未到古城,便一命呜呼。”
乌子虚见她一副起身离开的神态,忙道:“不要走!我有件事想向双双请教。”
无双女露出不耐烦的神色,皱眉道:“什么事?”
乌子虚斜眼兜着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