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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抢天呼地哀号绝伦的恸哭声,震得冥潭嗡嗡作响。
石崖之上慈面阎君却纵声狂笑,道:“独孤青松!你哭、你悲恸又有什么用?告诉你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只需传授大帝神风掌,我便负责饶你爹爹一条性命。”
独孤青松不听犹可,这一听,凄厉地痛骂道:“慈面阎君!你好狠毒的心!只要我独孤青松留有三寸气在,我会抽你的筋、剥你的皮,你还在骗谁?”
慈面阎君也怒声道:“独孤青松!你真不授?”
“呸!”
一阵狂笑声中,独孤青松原来掉落冥潭的翻板轰隆一响,接着一条人影笔直地疾扑而下,独孤青松猛然一阵抽搐,他那还顾到他爹爹是生是死和自己的安危,他两只手指一捏,那根绳索立断,紧跟着他一声戚然的喊道:“爹爹!”也就跟着扑了下去!
“叭!叭!”两声水响!独孤青松几乎是在同时落入冥潭之中,他紧紧抱着圣剑羽士独孤峰的尸身在冥潭的水面上翻滚!
当然,他如此一来,出人意料之外,慈面阎君也未料到独孤青松会不顾自己的生死,他整个阴谋落空,不由恨得在石崖之上顿脚大骂了一阵,才道:“八位尊者,暂将那些人仍然收监!”接着他又愤愤道:“他死有余辜!死得好!”随即声音寂然!那条石缝也同时密合,冥潭之下立又呈现一片漆黑。
冷寒。
漆黑。
死寂。
独孤青松抱着他亲生爹爹的尸身,单手划动潭水,暂时不致下沉,这时他已欲哭无泪!他的心也死了!
他喃喃道:“爹爹!我们忘记死吧!我们父子生前无缘亲近,但是现在我们在一起了,谁也不能把我们分开了!爹爹!你可知道那些时候,孩儿想你好苦啊!是的,有段时候,孩儿恨你,你为什么要抛弃娘呢?娘纵然是你仇敌的女儿,但她,她是我的娘啊!不,不!我不该怪你的,是我不好,一切都是我不好!我害了爹爹!爹爹!你睁开眼睛看看孩儿吧!你笑笑吧!你看!你的孩儿不是在你身边,他再也不会离开你了!孩儿长大了,孩儿懂事了,爹爹,孩儿体会得到这些年来您的痛苦和寂寞,孩儿再也不会离开你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手臂划动渐渐地慢下来,整个身子也慢慢往下沉,可是他的意识反而在此刻清醒得多了!
他抱着爹爹的尸身,自己也萌死志,他一生初次感到有种满足之感。他独自微微地笑了!虽然笑得那么凄凉和寂寞,但那是发自他内心的笑!
人生像一场战斗,一场无休无止的战斗。但你能确定独孤青松是胜是败?
独孤青松更不行了,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已在逐渐涣散,就在这时,耳际一点声音再一次喊醒了他:“孩子!你放弃了性命么?”
那是蓝衣老祖的声音,他的声音从顶上石崖的小孔中传下。
独孤青松笑笑,道:“师祖!来不及了!我要告辞了!”
蓦地,他又忽生一念,想起青城山万极帝君召开金鼎大会的事,接着说道:“师祖!青城山望月坪的事就全靠师祖了!那时我师父地将也要去,未来武林中事晚辈已无能为力了!”
“是的,孩子,我会竭力而为!”
“师祖,我走了!”
独孤青松也无力负荷了,冷寒的潭水已淹没了他,但他并未死去,仍在挣扎,突然,他划动的手触着了崖壁,他借力又浮了起来,而在这时,他的脚也找到了一块可立之处。
他心中又生起无限的意志,他自己警告着自己:“独孤青松,你要活下去,你的仇要报,你的娘要救!”
他心中立刻生起了仇恨之火!
第十章 练精洗髓
独孤青松脚下踩着的那块崖石,好似陷进去颇深,他右手攀住崖壁,双脚立在崖石之上,左手尚紧挟他爹爹的尸身,略定了定神。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让全身的真气在体内流转一周,方才感到舒适了些,这种就地调息之法,暂时使他缓过一口气,全身的疲乏减轻了不少。
然后他暗暗祝祷道:“爹爹!孩儿要是命中注定不死,就让我找到一处出路,我要为爹爹报仇,救出母亲伯叔们,我要杀绝血魔帮、血影宫之人,以抵偿爹爹一命。”
他慢慢抬起一脚,朝那陷进去的崖石之中探去,可是他一只脚已整个伸进去了,却还未触到底。他一丝求生之念更切,心口也禁不住怦怦而跳!他喃喃道:“难道这是冥潭的出口,在我无意之中找到了?”
冥潭方圆数十丈,这种机会确实太少了,他那敢就此相信那是真的。但事实上那一定是个山洞无疑,这洞也许慈面阎君尚且不知,但通往何处,谁也不知道。
他为了证实那不是假的,又伸进脚去探了探,他重缩回那只脚,不禁惨然一笑,道:“嘿!万极帝君、万极幻女、万极天尊、慈面阎君!嘿!嘿!我独孤青松若不死在冥潭之中,纵然粉身碎骨,也要将血魔帮、血影宫犁为平地。”
他又摸了摸挟在左腋下的圣剑羽士独孤峰的尸体,哀声道:“爹爹!你安息吧!孩儿会叫爹爹死得瞑目。”
他说罢,猛一咬牙,攀住崖壁的单手一放,两膝一屈,整个身子便没入了水中,同时迅疾地潜入了那隐在水中的石洞之中。
那的确是口石洞,洞口的大小,刚好能容得下两人进出,但独孤青松方进去数尺,便暗中叫苦,直想赶紧退了出来,因为那石洞竟斜斜地往下滑,洞中更满是潭水,如果一直这样往下滑,这岂非死洞一条。
独孤青松靠着在白马湖、洪泽湖所习水性,闭住一口气,尚能深入数丈不须换气。
他心中一狠,忖道:“反正都是一死,死在这石洞之中叫人找不到自己父子的尸身,比起死在冥潭之中浮尸溃烂要强得多。”
他运起一口真气,单手急划,双脚猛蹴,眨眼间已深入数丈。
这时已是他需要换气之际,他暗叹道:“独孤青松!想不到你竟死在这不见天日之处,真可谓死无葬身之地了。”
他将积在胸中之气吐出了一半,还有半口气仅能维持他片刻之活命。
正在这时,他脚下猛地触到一个石级,他心中一跳,连忙迫不及待地踏了上去,接着又是一个石级。他得救了,一个个的石级往上升,他连爬带跌地向石级之上抢扑而上,他要在这一口气终了之际,离开水面。他做到了,他一阵抢扑,爬了将近二十级之后,终于头已离开水面。
他吐气开声呼出了那口残气,重重地换了口气,突然他想起了一件事,不觉大声狂呼道:“我得救了!我得救了!”
他又爬上了八级,于是抱起了他爹爹的尸身,兴奋莫名地大叫道:“爹爹,看哪!孩儿得救了!孩儿不会死了!爹爹,看哪!”
冰冷的尸体使他抖然回转到现实中,他朝上望去,前面不知是什么东西散发出一种惨绿的光色,照出还有十个石级,便是一整块石壁,那惨绿的光色便是从那上面发出来的。
他不管那发光的是何物,心中又一次感到失望,因为前面只是一块石壁,并无通路,他虽然免了在冥潭没顶之祸,可是在这里仍不免一死。
他挟着圣剑羽士的尸身,往那发光之处走去,当他又越上两个石级时,抖然看清了那发光之物原来是两个大字:“冥室。”
他全身一抖,暗暗苦笑道:“离了冥潭,又到了冥室。”
可是既到了这里,又有什么法子?他一步步走了上去,终于发现那块石壁之上,有个门户的痕迹。他推了推未曾推开。
他借着那字迹的发光,在门户的四周找了找,终于发现了开关的暗卡,略一拨,一扇厚有五尺的石门立时徐徐而开。
但石门一开,从那石室之内,出其不意吹出了一阵冷风,独孤青松首当其冲,不禁机伶伶打了个寒噤,一个踉跄退下了两级,这才站住,喃喃道:“果然不亏为冥室,好一个阴寒之处。”
他强忍住那股刺骨的寒冷,重又走了上去,首先触入他眼帘的,便是石室之中一张狭长、漆黑的石床,那股阴冷之风,好似便是从这床上散发出来。
他再游目而视,室内再无他物。
他不禁看着那张黑床发怔,他纵然在此室中能抵受那阴寒,但无食物,他也必死无疑。
他心里又有些着慌了,蓦地他看见那黑床的中央端端正正刻着一行字:“冥室无主,居者有之,练精洗髓,不食不饥。”
独孤青松恍然而悟,原来这冥室是专为练功而设,那么这张黑床分明有练精洗髓之功,躺卧其上,且有不食不饥的效用。但不知这一练要练到什么时候为止?
照目前独孤青松的处境,他既不能出去,又无食物,他是不得不躺在那黑床上了,他心中极不情愿地自语道:“好吧!我就练吧!把我所有的功夫重新再练吧!『练精洗髓』,哼!说得好听,这一练,不把自己练成了枯骨才怪!”
他自己揶揄了自己一顿,又将他爹爹的尸体也搬在那黑床之上,自己就躺在一侧,双手从圣剑羽士的颈项下伸过,将他爹爹的尸体搂得紧紧的。
独孤青松,他太疲乏了,他需要休息、需要睡眠、需要调息,但那黑床却太过寒冷,他躺在床上,只觉得有股阴寒刺骨的阴气从他的背脊之中射入他的体内,他那里睡得着?他只有运起了全身的真气去抵御那股寒流。
照普通的情况,一个人越用真力,体力便越见衰弱;但躺在黑床之上却恰恰相反,越用真力,真力便越盛。
起初他未发觉这点,后来经过数个时辰的苦撑之后,当他觉得黑床散发的寒气渐渐微弱时,他始悟及这种道理。
他不禁大喜过望,暗自下决心道:“好吧!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练吧!把自己练得成仙成圣。”
顿时,他心无二用,便按照东海奇叟的九阴神功之法开始练。数个时辰后,他又按着鬼府阴气之法练。再过数个时辰,他又练地将那护身无形罡气之法。又过几个时辰,他便以大帝神风掌法练。
这些功夫,他周而复始,练过了三五遍后,才苏醒了片刻,暗自忖道:“我何不也照血影子蚩回的化血神功练练?看那种功夫到底有何精微独到之处。”反正他不食不饥,终日只有练功,想到便做,立时按着在帝谷之外,半崖石洞所记之化血功练了起来。
他到冥室,反正无日无夜,一直就在练功,也不知练了多久,尤其是练那化血功,他只感觉越练身上便越觉暖和起来。渐渐地他更感自己的热血沸腾了。可是这种现象不久也就正常起来,他又恢复继续练下去。
时光慢慢过去,实际过了几天他不知道,可是一次练功之际,他忽感自己的身体竟有些透明。他惊异地举起一只手放在目前。他在黑暗中久了后,已稍能视物,但当他那只手放在目前,分明隔着目光,而他竟能越过手背,看清手后的物件。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心想:“我已练成了化血功么?那有这么轻易?昔年血影子蚩回穷百年之功才练成血影,怎的我会在这短短的时日中练成此功?”他几乎不敢相信。
不过独孤青松屡获奇遇,未练化血功前,本身之功力已将及百年了,何况更有练精洗髓的黑床相助,更且他获有血影子的真传,故练来特快。
事实的证明不由他不信。
这时,他心里有些犹豫了,他自己对自己说道:“独孤青松!独孤青松!你是一派鬼府第三代掌门人,你是一代神将地将的徒儿,你是神风大帝的外传弟子,独孤青松!这化血功,你该再练下去么?你又要做血影宫的主人么?”
他躺在那张黑床上,轻轻摇头自语道:“不,你不该练!你根本不该练!”
他又继问道:“三百年前血影子蚩回以这化血神功,身化一道血影,杀人如麻,武林闻名丧胆,血影子更成为武林公敌,我如练成血影,以血影子蚩回的传人行世,岂不立刻也成了武林的公敌?我能继续练么?”
他的答案又是:“不,独孤青松,无论如何你不能再练下去!”
他又设想:“那时我将无脸再回鬼府别宫,我这第三代掌门人怎可练那种歹毒的功夫行世?那时地将师父更会以我这徒儿为耻,尤其公主师伯母更会以我为敌,因为神风大帝最大的敌人就是血影子啊!”
他又在心底连连道:“不,我不能再练了,我不能再练了!”
可是,他手中触摸到的是他爹爹圣剑羽士的尸体,他更想到自己的母亲伯叔尚囚血影宫中,最现实的便是自己尚在隔着无路可出的冥潭的冥室之中,除了练成血影,把自已练成有形无体之外,还有什么其它的方法能够安然走出冥室,离开冥潭?
他左思右想得不到结论。以道义论,他万万不该再练下去。可是以救人、报仇逃生的实际而言,他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