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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长风打定了主意,好歹也要查根问底,说道:“我是追赶一位朋友的。”
那少女道:“你的朋友是谁?”
缪长风笑道:“你盘问我,礼尚往来,我可也得问问你,请问你们这具棺村里死的是什么人?”
那少年变了面色,喝道:“你问这个干吗?”
缪长风道:“实不相瞒,我的朋友也是运棺材的。”
那少年道:“你的朋友是不是姓刘的?”
缪长风喜道:“不错,正是刘抗。你认识他?这辆车子就是他的吧?”
此言一出,两兄妹都是勃然变色,那少女道:“哥哥,不必盘问他了,动手吧!”唰的一刀就斫过来。缪长风一个“移形易位”,反手夺她的刀,说道:“话都没说清楚,你怎么就动手了?”
那少年心里想道:“不错,这家伙是来追踪刘抗的,自必是鹰爪无疑。”一见妹妹的柳叶刀就要给他用空手入白刃的功夫夺去,迫切间无暇细恩,长剑出鞘,立即便是一招“直指天南”,剑尖刺向了缪长风背心的“风府穴”。
缪长风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快说实话,以免自误!”原来他也是有点怀疑,怀疑这两兄妹乃是鹰爪。
这对兄妹只知道有鹰爪追踪刘抗,可没想到追踪的人是刘抗的朋友。(因为刘抗曾经告诉他们,说是他的朋友都到王老镖头家里拜寿了)
他们的本领比不上缪长风,一来认定了缪长风是鹰爪,只道缪长风是要套问他们的来历;二来他们也不敢像缪长风这样分出精神说话。缪长风喝问之际,他们的一双柳叶刀,一炳青钢剑攻得越发紧了。
幸亏缪长风虽然有点怀疑,但也只是“一点”而已。他比这两兄妹当然老练得多,一方面固然怀疑他们是鹰爪,但也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说不定他们是刘抗的朋友,是以在没有弄清楚之前,缪长风决不施展杀手。
这两兄妹的武功却是那同泛泛,双刀盘旋,长剑飞舞,奇招妙着,竟然层出不穷。缪长风凭着一双肉掌应付,木觉亦是感到有点应对为难。缪长风蓦地心头一动:“他们的刀法剑法怎的我好像似曾相识,但却又想不起是哪一家的招数?这小姑娘也好像是在哪里见过的,真是奇怪!”
疑心一起,缪长风倏的使出“弹指神通”的绝技,铮的一声,弹开了少年的长剑。这一招使得甚为冒险,拿捏时候,非得十分准确不可,所用的劲力,也必须恰到好处,否则便会伤了对方。
少年的长剑给缪长风出其不意的突然弹开,不由得骤吃一惊,随即也就感到奇怪了:“这人本领远胜于我,何故他竟然手下留情?”
心念未已,只见缪长风已是跃上马车,揭开了棺盖。原来他是要查看棺村里是否韩朋的尸体。他心里疑团甚多,但只有这个谜底是无须这两兄妹告诉他,他可以自己揭开的。
棺盖揭开,只见里面全是砖头,哪里有韩朋的尸体?
“咦,韩朋哪里去了?”心念方动,已是听到了背后金刃劈风之声。原来是那少女一足踏着车辕,使出滚刀仰攻的招数,双刀连环劈出,斫他的脚后跟。
缪长风一个弹腿倒蹬。居高临下,踢向少女面门,少女连忙一个“凤点头”,左手短刀回护面门,右手长刀变招斜削。听得“蓬”的一声,原来缪长风这一鸳鸯倒蹬腿乃是虚实并用的招数,用意并不在于踢伤这个少女。他迫使这少女短刀缩回之际,一撑车厢的板壁,身形已是如箭的向前窜出。
少女叫道:“哥哥,快动手呀!”那少年心里正在想道:“这人可是有点奇怪,他刚才为何不肯伤我?”听得妹妹的叫声,蓦然一省,心想不错,是敌是友,尚未分明,岂能轻忽。
缪长风早有准备,防他背腹夹攻,脚尖刚要落地,反手即拍出一掌。少女刚好从背后攻来,看他使出这招,不觉也是好生奇怪,心道:“怎的这厮竟然会使我外公的闭目换掌的大擒拿手法?”这套闭目换掌的大擒拿手,本是用来在黑夜中对付敌人的,现在缪长风头也不回,也就等于是闭上眼睛来对付她了。
缪长风察觉这少女的刀势一缓,知她心里已是起疑,迅即长掌捣出,化解了少年攻来的剑招,随着身形一转,好像料准少女要从哪个方位向他攻来一样,这一转身,恰好就迎上了这少女的双刀。
少女双刀合成一个环形,缪长风骈指如裁,倏的就从刀圈之中点进,叫道:“你这招‘长河落日圆’使得不对,赶快变为‘达摩渡江’方能应付我这一招‘大漠孤烟直’!”缪长风以指代剑,使的正是这少女家传的一招剑法,他的话还未说完,这少女早已是自然而然的变招所出,使的正是缪长风所说的那招“达摩渡江”!
少女不由得失声叫道:“你怎么知道我这独门剑法?”原来她这独门剑法,乃是把剑法变化在刀法上的,兵器之中,刀主刚,剑主柔,能以双刀使出剑法的,武林中极其少有,如今缪长风不但识得她的独门剑法,还能“指点”她的后着,这少女焉能不大大吃惊!
缪长风此时也是惊喜交集,急忙问道:“赵文绮是你的什么人?”他和这少女各问各的,这少女听了他的问话,更是大大吃惊了。
“你知道我的母亲,你是什么人?”
那少年突然叫道:“你是缪师叔吧?”
缪长风这才松了口气,笑道:“不错,我正是缪长风,你们的母亲是我师姐。”
少女收起双刀,连忙上前施礼,说道:“原来是缪师叔,怪不得你的闭目换掌功夫使得这样高明,我妈常常说起你的。”
缪长风笑道:“这套掌法,就是我初入师门之时,令堂替你们的外公教给我的。”
那少年说道:“不错,家母也曾经向我们说过此事。她说同门师兄弟之中,最聪明的就是缪师叔了。我们小时候,她把这套掌法教给我们,妹妹还好,我可是怎样也练不到家。”
少女笑道:“哥哥,你别在缪师叔的面前夸赞我。妈说缪师叔当年练这套掌法,不过一个月功夫,就青出于蓝了。我可是练了整整三个月呢。再说,爹爹所传的功夫,我可是远不及你。”
少年笑道:“咱们别互相标榜了,叫缪师叔听了笑话。”
少女说道:“不错,咱们是应该请缪师叔多加指点呢。缪师叔,我们十一二岁的时候,练这套掌法的,你当年练这套掌法大概也是这般年纪吧?你为什么会得这样快,一定有甚诀窍,可得教给我们。”
缪长风喟然叹道:“是呀,这已经是三十年前的事了。当年全是多亏了师姐悉心传授,我哪里有什么独到的心得。对啦,我还未知道你们的名字呢!”
少女笑道:“你瞧,我们多糊涂,说了老半天的话,名字都没告诉你,我名叫武庄,哥哥名叫武端。”说至此处,忽地眼圈一红,笑容顿敛,接着说道:“缪师叔,我妈已经死了十年了,她是和爹爹同一天战死的,这件事情,缪师叔想必已经知道了吧?”
缪长风道:“消息我是早已知道了,还未知道详情。你爹娘是死在何人手里。”
武端说道:“爹爹有一位姓刘的好朋友,当时是和家父家母在一起的,据这位刘伯伯事后告诉我们,他们是遭遇了清廷高手的伏击,围攻家父家母的一共是三个人,一个是北宫望,一个是北宫望的师弟西门灼,还有一个是少林寺还俗的叛徒名叫沙弥远。据说北宫望就是因为那次杀了我们父母,论‘功’最大,后来才不断升官,一直做到了御林军的统领的。”
缪长风说道:“好,这三个人的名字我记下了,北宫望师兄弟我本来就要抓他们算帐的,还有那个沙弥远,我将来也一定要找着他,为你们的父母报仇。现在该说到刘抗的事情了。这辆棺材的马车本来是他的吧?请你们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情。”
武端说道:“刘大哥是我们邻居,我刚才说的那位刘伯伯就是他的父亲。”
缪长风道:“啊,原来你们和刘抗乃是邻居,我若是早知道就好了。”
武庄说道:“缪师叔,原来你和刘大哥也是早就相识的,我却还没有听得刘大哥说过呢。”
缪长风笑道:“我和刘抗是前几天才相识的,不过却是一见如故。我知道他是中牟县的人氏之后,本来想向他打听你家的消息,一直没有机会提起。”当下把自己怎样在酒楼和刘抗结识的经过,告诉他们兄妹。
武端说道:“妹妹对刘大哥比对我这个亲哥哥还好,她有什么事情都告诉刘大哥,刘大哥有什么事情也告诉她的。”
武庄脸上一红,说道:“乱嚼舌头,刘大哥对你不也是一样要好吗?”
缪长风笑道:“怪不得你们刚才见我查问刘抗,就大起疑心了。原来是因为刘抗从没提过有我这个新朋友的缘故。那么你们这次是和他一起来扬州的吗?”
武庄噘着小嘴儿道:“我们本来要跟他一道来的,他不肯答应。”
武端笑道:“是呀。妹妹舍不得刘大哥,我只好陪她一起来趁热闹了!”
武庄说道:“你又胡说了,我只是不服气他不肯带我们趁这热闹。他不肯带我,难道我就不会自己来吗?”随着笑道,“不过结果还是没有赶上王老镖头家里这场热闹。”
缪长风道:“你们在途中碰上刘抗的?”武庄说道:“没有这样巧。我们在途中碰上的是神偷快活张,他是爹爹生前的好朋友。缪师叔,你知道这个人吗?”
缪长风道:“我在北京曾经有一桩事情和他联过手的,我也知道他到了扬州。前天在王家祝寿,他的老搭档李麻子也曾到场,不过我这次却没有和他见过面。”
武庄说道:“他告诉我刘大哥运棺北上之事,他说已经发现了有鹰爪跟踪刘大哥,要我们设法帮他脱身。我们本来不是走这条路的。快活张带我们去找他,昨天晚上在青龙镇的一间小客栈找着了他。”青龙镇是高邮湖畔的一个小镇,距离扬州约二百里,缪长风是今天早上经过这个小镇的,忙于赶路,并没进去打听。
武端接着说道:“当时时间迫促,我们也不能细问详情了。快活张给我们想出了这条李代桃僵之计,让我们冒充刘大哥替他赶这辆车子,引开追踪的鹰爪。他把韩朋从棺材搬出来,叫刘大哥背了伪作重病的韩朋,跟他到另一个地方藏躲。”
缪长风道:“他们去了何处,你可知道?”
武端说道:“是青龙镇数里之外的一个小村庄,村庄上有家人家是海砂帮的一个小头目。这个人是快活张的朋友。快活张的计划是到了那个人的家里之后,便即换乘海砂帮的船只,从水路避开鹰爪的追踪。”
缪长风道:“不错,这样比较安全多了。”武庄说道:“海砂帮是自己人么?”缪长风道:“海砂帮的帮主罗金鳌和小金川义军的首领已经成了盟友。这件事情,快活张业已知道,不过刘抗还未知道。”
蓦地想起一事,缪长风问道:“快活张说是发现鹰爪追踪,昨晚那些鹰爪到了青龙镇没有?”
武端说道:“青龙镇只有一间客栈,并无可疑人物。快恬张估计,鹰爪定是准备到荒僻的地方才动手的,他们只知跟踪这辆车子,车子摆在客栈门前,快活张和刘大哥是施展轻功,从后门小巷悄悄溜走的。是以即使鹰爪昨晚已经到了青龙镇,料想他们也不会发觉。”
缪长风忽道:“恐怕有点不对了?”
武庄吃了一惊道:“什么不对?”
缪长风道:“你们今日有没有碰上追踪的鹰爪。”
武庄道:“没有呀!”
缪长风道:“是吧?你们没有碰上鹰爪,这就不对了!”
武端盟然一省,说道:“缪师叔说得不错,的确是有点不对了。妹妹,你想,咱们今日整整一天,走过的地方,有好几处都是沓无人迹的险地,鹰爪为什么不在这些地方动手?”
武庄“啊呀”一声说道:“你是说鹰爪已经识破了咱们的李代桃僵之计,不上咱们这个当,又去追踪刘大哥了。”
缪长风道:“但愿不是如此。”言下之意,已是颇为担心。
话犹未了。忽听得马铃声响,暮露苍茫之中,只见有三骑快马在远处芦苇中出现,正在向着他们这里跑来。
缪长风松了口气,说道:“好了,鹰爪终于来了。嘿嘿,这次我可要和他们见个真章了!”
武庄说道:“这几个鹰爪,缪师叔是认识他们的吗?”
缪长风道:“不错。他们就是那天和我在酒楼上赌酒的那些人,一个名叫伍宏,一个名叫魏庆,一个名叫西门虎。三人之中,只有魏庆武功较高,待会儿让我打发他们就行了。啊呀,不对,不对!”
武庄道:“什么不对?啊呀,真的不对,这三个人好像不是一伙的!”话犹未了。只见缪长风已是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