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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甘沛本领虽然比不上他,连家的“惊神笔法”也还是武林一绝。
缪长风力战两大高手,唐天纵的暗器尤其令他防不胜防。他的内功虽然深厚,时间一久,也是渐渐感到有点精神不济了。
云紫萝和段仇世向山下奔去,还未走出梅林,忽又听得一声长啸,但这次的啸声,却是从山上传来的。
云紫萝吃了一惊,失声叫道:“不对!”
段仇世道:“什么不对?”
云紫萝道:“这不是缪长风的啸声!”
段仇世道:“不错,这啸声苍老得多。你赶快回家一看,只怕来的鹰爪不止一批。缪大侠那里,我去帮他的忙。”
段仇世想得到的云紫萝也想到了,而且在她定了定神之后,还听出了这个啸声就是她的干爹刘隐农的声音。
她知道干爹是身负绝技的武林侠隐,但武功究竟高到什么程度,她还没有见过,一听得干爹的啸声从家里传来,不由得心慌意乱,连忙说道:“好,你们赶跑鹰爪,赶快上来;我们打退敌人,也立即下去。”
不出段仇世的所料,鹰爪来的果然不止一批,缪长风在山上遭遇强敌之际,也正是刘家被鹰爪骚扰之时。
刘隐农是个棋迷,平日家里无事,两夫妻总是以下棋来作消遣的。他妻子的棋艺比他差得多,萧夫人却是个中好手,所以萧夫人来了之后,刘隐农才算是找到了对手。
这天早上,他和萧夫人下了一盘围棋,胜了半子,兴犹未尽,要和萧夫人再下一盘。萧夫人道:“老爹子,你的棋越下越好,我是甘拜下风的了。”刘隐农道:“我知道刚才这盘你是故意让给我的,算不得数。”萧夫人不觉笑道:“你听,你的干外孙正在哭呢,我出去照料照料他,回头再陪你下棋。”
刘隐农道:“紫萝呢?”
萧夫人笑道:“她已经出去了,想必是到梅林练剑吧,你不知道么?”
原来云紫萝外出的时候,刘隐农正在苦思一看,全副心神都放在棋盘上,对外面的一切竟是听而不闻。萧夫人告诉了他,他才知道,不禁哈哈笑道:“我真是糊涂了。好,你先出去看看孩子,我在这里给你摆个残局。”
刘隐农的妻子在外面厅堂听见他们说话,笑道:“孩子哭得这样响,亏你们还能专心下棋。隐农,不是我说你,你也太着迷了,若不是萧大嫂提醒你,只怕外面闹得天翻地覆,你都不知道呢。”
刘隐农在里面笑道:“这可不见得,若是敌人来了,我的耳朵可就灵了。孩子哭我却没有办法哄他,所以只好装作听不见了。”
刘夫人抱着孩子摇呀摇的,哄他别哭。孩子仍然哭个不停。
萧夫人走了出来,说道:“看样子,小宝宝敢情是要想吃奶了。紫萝去了多久了,怎的还不回来?”
刘夫人道:“她去梅林练剑,大概就快回来的了,我给小宝宝先喂鹿奶吧。你替我抱一会儿,我去取奶。”
她正要把婴儿交给萧夫人,忽听得有脚步声走来,走得又快又轻,在孩子的哭声中几乎听不见,是走到了门前才发觉的。
刘夫人喜道:“紫萝,你回来正好,快给孩子喂奶。”
不料“乓”的一声,大门推开,那个人冲了进来,竟然不是云紫萝,而是一个尖嘴削腮的老头子。
萧夫人吃了一惊,喝道:“你这只老狐狸来作什么?”迅即一掌向那老头打去。
原来这个老者不是别人,正是曾经和萧夫人交过手的那个“通天狐”楚天雄。
楚天雄身手比萧夫人还更敏捷,一进来就看清楚了眼前的情况,立即骈指点向刘夫人的面门,抢她怀中的婴儿。他估计刘夫人要保护婴儿,必然有所顾忌,这是避强攻弱的打法。
刘夫人虽然也会武功,却不很强,突然遭遇强敌袭击,果然只是一个照面,就给楚天雄抢了婴儿,她由于不肯放松;给楚天雄以擒拿手法一拗手腕,婴儿脱手抛出,刘夫人摔倒地上。
萧夫人一掌向楚天雄劈下,可惜业已迟了一步,刘夫人抛出的婴儿正朝着这一方落下。萧夫人连忙发掌,来抢婴儿,楚天雄喝道:“你不要孩子的性命,那就上来!”
两人的动作都是快到极点,倘若没有一方退让的话,婴孩一跌下来,势必给他们撕成两半。萧夫人如何敢和楚天雄硬抢。
幸亏她的武功亦已到了能发能收之境,在这间不容发之际,倏地把身形煞住。明知要孩到了楚天雄手中,必定要给他拿来当作人质,但为了不想伤害婴孩,也只好宁可如此了。
楚天雄哈哈大笑,伸手便接婴孩,不料嘴巴未曾合拢,忽地哇的一声叫了出来。同时虎口一麻,楚天雄不由自己的倒退一步。原来是刘隐农掷出三枚棋子,两枚打进他的嘴巴,一枚打着他的虎口。楚天雄的一条右臂登时不听使唤,两齿门牙也给打落了。
婴孩跌了下来,刚好给萧夫人接住。
这个刚满百日的婴儿,怎知自己这条小命是从鬼门关上给捡回来的,他在半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跌人萧夫人怀里,大概以为是大人和他玩耍,本来还在哭着的,此时却是破涕而笑了。
说时迟,那时快,刘隐农已是端着棋盘,跑了出来,喝道:“你这老狐狸扰乱了我的棋兴,我非和你算帐不可!照打!”
楚天雄以轻功见长,不料竟然未能避开对方三枚小小的棋子。吃了这个大亏,不由得又惊又怒。但他绰号“通天狐”,最会见风使舵,他吃了大亏,当然亦已知道对方乃是劲敌,一个刘隐农他自恃已是难以应付,何况还有一个本领也甚高强的萧夫人在旁,三十六计,自是走为上计了。
刘隐农举起棋盘,兜头打下,楚天雄一个盘龙绕步,连忙打闪,跑出大门。刘隐农喝道:“你搞得我的棋下不成了,你给我背棋盘吧!”楚天雄觉得背后劲风扑到,连忙斜身一跃,身形未稳,背心突然如受巨石所压,痛得他哇哇大叫,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原来刘隐农先发一记劈空掌,算准了他要跃过一旁闪避,棋盘先朝着那个方位摔去。刘隐农的内功已到了炉火纯青之境,劈空掌所发的掌风劲而有声,摔出的棋盘却是无声无息。楚天雄不敢回头,只凭听风辨器之术,只道已经避开了他的暗器,哪知刚好着了他的道儿。
第五十四回 宝刀未老
岁将晚,客争笑,问衰翁:“平生豪气安在?走马为谁雄?何似当筵虎士,挥手弦声响处,双雁落遥空。老矣真堪愧!回首望云中。”
——叶梦得
云紫萝飞跑回家,刚好碰上负痛狂奔出来的楚天雄。云紫萝拔剑出鞘,唰的便是一招“玉女投梭”,向他刺去。
楚天雄正在痛得眼前金星乱冒,这一剑如何躲避得开?
“嗤”的一声剑锋划过,楚天雄的左臂给划开了一条长长的伤口。
但楚天雄的功力毕竟是比云紫萝高出许多,双臂受伤,横肘一撞,居然也把云紫萝手中的青钢剑撞得脱手飞出,大吼一声,就像负伤的野兽狂嗅似的,落荒而逃,转瞬间已是滚下山坡,去得远了。
刘隐农恐怕云紫萝产后腹弱,被敌所伤,不敢去追,先把云紫萝扶稳,说道:“紫萝,你没事吧?”
云紫萝道:“没事,可惜给这老狐狸跑了。我的孩子没事吧?”
刘隐农笑道:“你进去看看,他正在笑呢。这老狐狸给你刺了一剑,你也可以稍泄心头之气了,就让他去吧。”
云紫萝回到家中,从萧夫人手里接过婴儿,笑道:“你这小把戏,你还得意,你可知道你这小生命是公公给你捡回来的?”
萧夫人道:“你怎么去了这许久才回来,他刚才哭得好厉害,敢情是肚子饿了,你赶快给他喂奶吧。”
刘隐农哈哈笑道:“好了,现在没有事了,我的干女儿也回来了,咱们又可以下棋啦。萧大嫂,我给你摆个残局,这个残局叫做‘十王走马’,瞧你能不能拆解?”刘夫人啐道:“老头子,你就只会下棋。”刘隐农笑道:“我也会打贼呀,我说过贼人一来,我的耳朵就灵了,我没说错吧。”刘夫人道:“呸,夸什么大口,你还是捉不着这个老贼。”
云紫萝笑道:“干娘,你别责怪干爹,他是为了照顾我,才让这老狐狸跑了的。但干爹你也别下棋啦,有件紧要的事情、正要请你帮忙。”
刘隐农道:“什么事情?”
云紫萝说道:“缪长风在山腰碰上强敌,段仇世已经跑去帮他,但强敌来的不只一人,恐怕段仇世未必对付得了。”
刘隐农笑道:“既然是老朋友来了,我这老头子理该略尽地主之谊。好吧,那局‘十王走马’的残棋,只好留回来,再和你的姨妈拆解了。”
缪长风力敌两大高手,饶是他内功深厚,额头亦已见汗。
唐天纵的确不愧是号称天下第一的暗器名家,各种各样的暗器层出不穷,越打越狠,暗器都像长着眼睛似的,尽朝着缪长风的要害打来,却没有一枚误伤连甘沛。
连甘沛占了上风、精神大振,一对判官笔使得龙飞凤舞,乘暇抵隙,笔尖所指,也全是缪长风的要害穴道。剧战中缪长风为了闪避唐天纵的暗器,一个疏神,给笔尖划破了他的袖管。连甘沛得意之极,纵声笑道:“好,看你还敢卖狂!乘乘的给我磕一个头,叫我唐老爷子饶你。”
缪长风大怒,突出险招,银光疾闪,一剑从连甘沛意想不到的方位刺去。唐天纵一见不妙,连忙发出暗器替连甘沛解困。
只听得“嗤”的一声响,剑尖不但刺穿了连甘沛的衣裳,而且还划破了他的皮肉。虽然只是轻伤,但吃的亏已是比缪长风刚才所吃的亏更大了。
可是在廖长风刺伤连甘沛的同时,他也开始吃唐天纵暗器的亏。
原来唐天纵刚才的那枚暗器,他本来是可以避开了,但若然躲避暗器,就不能刺伤连甘沛。缪长风之所以便出险招,为的就是要报连甘沛一笔之仇,焉肯放松了他?是以只好强接唐天纵的暗器。
这是一枝只有五寸多长的飞镖,缪长风接到手中出,他感到掌心炽热,连忙抛开。低头一看,只见掌心已是起了许多泡。原来唐天纵用的这个暗器名为“蝎子镖”,镖上蘸了毒粉,接到手中,就像给毒蝎螫过一样。缪长风的手里沾了毒粉,虽然不足致他死命,使剑已是没有刚才灵活。
缪长风冷笑道:“天下第一暗器名家,原来用的竟是这等下三滥的暗器。”原来武林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名门正派中人,都是不喜使用喂过毒的暗器的。
唐天纵老羞成怒,哼了一声,说道:“胜者为强,你管我用什么暗器?你若惧怕,趁早投降。”
缪长风斥道:“放你的屁,我本来尊敬你是武林前辈,你却甘心做鞑子的爪牙,哼,你不知羞耻,我也为你羞耻!”
唐天纵喝道:“缪长风,你死到临头,还敢猖狂?”
缪长风哈哈笑道:“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大丈夫死则死耳,何足惧哉?缪某人就是死了,也胜于你像一条老狗的活着。好,你不怕天下英雄笑话,尽管把你的毒青子(暗器)朝我打来吧!就只怕你想杀我,也未必就能如你所愿!”
唐天纵给他骂得脸上一阵红一阵青,冷冷说道:“我就是用毒青子杀了你,这里除了连甘沛之外,还有何人知道?怕什么别人笑话?好,你说我杀不了你,那就请看我的手段!”冷笑声中,双手连扬,铁莲子、梅花针、透骨钉、瓦风镖、飞刀、袖箭,各种各样的暗器严如洒了满天花雨,全都是喂过毒的。
缪长风使出一套绵密异常的防身剑法,只听得叮叮铛铛之声不绝于耳,由于唐天纵怕误伤了连甘沛,好些古怪的独门手法不便施展出来,但饶是如此,也还是有一枚骨钉、一枝甩手箭射入了缪长风的防身剑圈之内,险些儿把他伤了。
在缪长风抵御这满空飞舞的暗器之时,连甘沛也是吓出了一身冷汗。要知唐大纵虽然有把握可以避免伤他:他却是不能不害怕误中了有毒的暗器的。
连甘沛本是和缪长风作绕身游斗的,缪长风的剑光霍霍展开,把暗器激荡,四处飞散,连甘沛怕受误伤,和缪长风的距离越来越远,渐渐他的判官笔已是够不上和缪长风的长剑交锋了。不过,他的判官窒却也是越展越快,好似比作了两道护身的银虹,那不是为了攻敌,而是为了预防万一。
唐天纵五个口袋的暗器,只有一个袋的暗器是有毒的,已经用得差不多了,还没有伤着缪长风,不禁心头火起,叫道:“连甘沛,你退下来吧,你不是帮我的忙,你是帮了我的倒忙了!”此时有唐天纵暴风骤雨般的暗器给他掩护,他要退出圈子,缪长风已是无法阻拦。
连甘沛在武林中的地位虽然比不上唐天纵,也是武学名家的身份,听了唐天纵的话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