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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无双道:“山洞里黑漆漆的,在晚上哪里看得见东西?天一亮我就赶忙出来,心慌意乱,不觉就迷了路了。”她迫不得已,为了遵守那人的咐吩,撒了个谎,指尖按着藏在袋里的那串夜明珠,不禁脸上微微发热。
牟宗涛更是惊诧,若有所思,过了片刻,忽地说道:“哦,有这么一个山洞,我倒想进去看看,那条瀑布在什么地方,你总该记得吧?你现在就带我去探索如何。”
练彩虹皱眉道:“表妹饿了一个晚上,半个白天,你就让她回去吃过了饭再来寻找吧。”
牟宗涛道:“你知道什么,这是一件紧要的事情,岂容或缓!”
林无双道:“多谢表嫂关心,我倒不觉得饿。”她是为了不想牟宗涛夫妻争吵才这样说的,心里则在想着:“敢情表哥是亦已知道了洞中的秘密,才会这样紧张?但壁上的像不会自己跑掉,又何须急在一时?唉,这个表哥毕竟不是从前的那个表哥了。”想起“从前的那个表哥”对她的好处,不觉黯然。
练彩虹嘀咕道:“山洞里有什么古怪,你好像非得马上去看个明白不可!”
牟宗涛道:“不错,我正是马上要去看个明白。”一副无暇和妻子再说的神气,便催林无双快快走了。
林无双赌着气一鼓劲儿的跑,把牟宗涛等人带到那条瀑布下面,说道:“山洞就在瀑布后面。”
牟宗涛笑道:“表妹,多亏你啦!若不是阴差阳错,教你踏进这个山洞,只怕我再费力寻找,也是难以发现呢!”
练彩虹道:“你究竟在寻找什么?”
牟宗涛道:“进去了你自会知道。现在我也不知道我所要找的东西是不是在里面呢?”当下一马当前,一个燕子穿帘式穿过水帘,进入山洞。
孟元超带着好奇之心,跟在林无双后面,也进入了山洞。牟宗涛“啊”的一声说道:“孟兄,你也来了。”
孟元超霍然一省:“莫非这洞里有什么秘密,他不愿意给我见到。”但若马上道出,可又嫌太着痕迹。
正自尴尬,忽听得牟宗涛失声叫道:“不好了!”
林无双吃了一惊,定睛看时,这才发现石壁上的图形竟已化为乌有!
只见地下铺满石屑,不可可知,石壁上的图形定然是给人铲平了的。
林无双心中明白,想道:“一定是那位异人所做的事。我离开才不过半个时辰,他就把十三幅图形全部铲掉,真是利落干净!”想至此处,又不禁暗暗叫了一声“侥幸”,心道:“原来这位异人是不想表哥知道本派的武功秘签,好在我没有告诉他。”
练彩虹尚自莫名其妙,说道:“什么不好了?”
牟宗涛叹了口气,说道:“现在告诉你们亦是无妨。你知道我们的远祖沧浪公是祖师爷虬髯客的大弟子,他曾传下一个秘密,只有牟家的后人知道,说是祖帅爷在泰山的一个山洞之中,曾留下本派的武功秘笈。可是却连他也未见过。”
练彩虹道:“你焉知就是这个山洞,或许那部武功秘笈藏在别的地方也说不定?”口里在安慰他,心中却是不由得感到丝丝寒意:“夫妻如同一体,本是应该没有秘密可言,这件事情他却一直在瞒着我!唉,难道他竟对我也不敢信任了?”
牟宗涛则在想道:“无双是不会说谎的,她又没携刀剑,以她的掌力,决不能把这石壁削得如此光滑平整,这是谁的所为呢?石壁上一定是写有什么东西的了,但不知是不是那部武功秘笈?”胡思乱想,蓦地想起了一个人来:“莫非就是昨日在那浓雾之中长啸之人?”想到这个可能是他的大对头的人,心里里是怔怔不安,只好勉强和妻子笑道:“但愿如你所言。”
练彩虹道:“这里既然没有什么武功秘笈,咱们就该回去啦。你别忘了……”
练彩虹想要说的本是:“你别忘了表妹还没有吃早饭呢!”话犹未了,牟宗涛已是接着说道:“不错,明天就是正日,有好几位贵客还未见来,今天想必也应该来了,咱们是该赶快回去准备迎接贵宾了。”
林无双与练彩虹心意相通,练彩虹那句话虽然只是说了一半,她已知道她要说的是什么了。此时听了表哥的打岔,不觉心中苦笑:“表哥全心全意,想的只是他的事业,哪里还会记得我呢?”看练彩虹时,练彩虹也是露出了尴尬的苦笑。
牟宗涛正在患得患失,也没留心她们的神态,一个转身,便窜出水帘洞了。
一行人出了水帘洞,还没走上几步,果然就看见一个扶桑派的弟子匆匆跟来,说道:“牟掌门,请你赶快回去,有贵客到!”
牟宗涛道:“是哪位贵客?”
那弟子道:“有好几位呢。一位是四海神龙齐建业。还有苏州陈大侠父子三人全都来了!”
牟宗涛大喜过望,说道:“陈大侠是江南的武林领袖,我还怕请不动他的大驾呢,想不到他老人家不但自己来了,两位公子也都来了。还有齐老英雄,他一向最四海为家,行踪不定的,我正愁请帖送不到他的手上,不知他会不会来呢?他也来这可真是更难得了!”
那弟子道:“石师叔正在陪着他们上山,请掌门从这里抄捷径赶往‘五大夫松’相候。”
牟宗涛熟悉路径,当下便即施展轻功,前面带路。一行人到了“五大夫松”,正好碰见石卫带领四位贵客上山。牟宗涛与他们寒暄过后,依次替孟元超介绍。四海神龙齐建业听了孟元超的名字,忽地哼了一声。
孟元超不知这齐老头儿乃是杨牧的长亲,甫经相识,见他对自己竟似有不悦之色,倒是不禁一愕。
齐建业哼了一声,侧目斜瞧,盯着孟元超冷冷说道:“原来你就是孟元超,这几年你在江湖闯出的‘万儿’(名气)不小啊!”
孟元超莫名其妙,只好和他客气一番:“不敢。江湖上的朋友替我脸上贴金,言过其实,还望老前辈指教!”
齐建业淡淡说道:“我老了,不中用了。哪里还敢在年少英雄面前摆老前辈的架子?指教二字,再也休提。”心里却在想道:“待我问清楚了杨牧这件事情,总得教训教训你这无名的小辈!”
孟元超正自尴尬,幸得金逐流及时来时,给他解窘。金逐流和陈天宇父子乃是世交,和齐建业也是相识的。
金逐流和他们见过礼后说道:“这位孟兄是从小金川来的,小金川的义军近几年干得轰轰烈烈,孟兄的功劳是不小!”
齐建业道:“小金川的冷铁樵和萧志远等人,我是一向佩服的。但可惜他们两位都是有个缺点,对手下管束不严,以致龙蛇混杂,良莠不齐。义军中固然多的是英雄豪杰,但只怕也有一些无行之辈!”
这几句话分明是在指桑骂槐,不但孟无超吃了一惊,金逐流也是甚为诧异,不知他这话是因何而发。
孟元超忍不住说道:“义军兄弟有数万之多,有良莠不齐,恐怕亦属难免。但不知齐老一前辈风闻是谁有劣德败行之事,还望赐告。我一定转禀冷大哥严加惩处。”
齐建业冷冷说道:“待我拿到了确实的证据,我自会告诉你们的冷大哥。”
金逐流知道其中定有蹊跷,但因和齐建业不是很熟,不便多问,想道:“少林寺的大悲禅师和这老头儿是老朋友,请他帮忙,或者可以问个水落石出。”当下只好把这闷葫芦暂时藏在心里,转个话题,和陈天宇说道:“陈叔叔,这位孟兄,原籍虽然不是苏州,却是在苏州长大的。你们算得是半个乡亲。”
陈天宇忽道:“苏州城外,有一位云重山云老英雄,孟兄不知是否相识?”
云重山乃是云紫萝的父亲,孟元超听得陈天宇提起他,不觉心里一酸,说道:“可惜云老英雄早已去世了。”
陈天宇道:“我知道,我也可惜我在云老英雄生前未得和他相会呢。我是因为最近碰上了一位朋友,因而想起这位云老英雄的。金世兄,说起我这位朋友,他倒是很想和你结识呢。”金逐流道:“陈叔叔的朋友想必是武林中的成名人物了,不知是哪位前辈?”陈天宇笑道:“他与我是忘年之交,才不过四十岁左右年纪。缪长风这个名字你听过么?”
金逐流道:“是不是那位曾经帮过天地会的大忙,在保定力战清廷七名高手的缪大侠?”
陈天宇道:“不错,正是此人。那年他在保定的天地会总舵作客,恰巧碰上清廷派来的高手偷袭,幸而得他拔剑相助,这才救出了天地会的许多兄弟。”
金逐流叹道:“听说此人豪迈不羁,是个笑傲江湖的侠士,可惜我和他只是闻名,无缘相识。”
陈天宇道:“这次他本来要和我一同来此参加盛会的,可临时有事,到西湖的西洞庭山去了。”
牟宗涛道:“听说有一位萧景熙萧老英雄住在西洞庭!”
陈天宇道:“萧熙萧早已去世了,他的妻子正是云重山的大姨;萧景熙膝下无儿,只遗一女。箫家母女二人,现在还是住在西洞庭山上。缪长风和萧家乃是世交。”说至此处,微微一笑,指着他的次子陈光世接着说道:“金世兄,不瞒你说,缪长风是想为这孩子做媒,说的就是这位萧家的姑娘。”金逐流道:“恭喜,恭喜。”
陈光世羞得满面通红,说道:“我可不想成亲。我已经和缪叔叔说过了。”
陈天宇道:“哦,你不喜欢萧家的姑娘,那么你是喜欢邵家的姑娘吗?”
陈光世道:“缪叔叔这么大的年纪还未成亲,爹,你何必为我着急,那两位姑娘我不过是刚刚认识,哪里就谈得上喜欢二字?”
金逐流笑道:“终身大事,让他们自己作主也好,省得父母操心。但不知那家邵家又是什么人?”
陈天宇道:“是萧景熙生前的一位好友,名叫邵叔度,他们两家乃是邻居。两家姑娘的年纪差不多。”
陈天宇和金逐流闲谈家常,孟元超插不进口,他也无心应酬,一颗心已是飞到云紫萝那里去了。
“原来云紫萝有个姨妈在西洞庭山,怪不得金夫人说有人曾在西洞庭山见过她,敢情她是投奔姨妈去了。唉,现在总算知道了她的下落,但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去找她?”孟元超正自遐思,不知不觉落在后面,林无双放慢脚步,趁着牟宗涛和陈天宇说话的当儿,悄悄的和孟元超说道:“明天一早,请在梅林等我。”
孟元超从沉思之中惊醒,云紫萝的幻影消失了,替代云紫萝的幻影出现在他的眼前的是林无双。孟元超不觉脸上浮出一丝苦笑。林无双道:“你听见我的话吗?记着明早在梅林等我!”
第二十回 干崖秋色
湛湛长空黑,更那堪,斜风细雨,乱愁如织。老眼平生空四海,赖有高楼百尺。看浩荡,千崖秋色。白发韦生神州泪,尽凄凉不向牛山滴。追往事,去无迹。
——刘克庄
孟元超不觉有点诧异,心里想道:“扶桑派的开宗大典定在明日日出之时举行,她是决不能和我单独到玉皇顶看日出的了。怎的她还有这样闲暇的心情,在本派的开宗大典之前的片刻与我约会?嗯,莫非她是有甚么紧要的事情和我说么?”
心念未已,忽见又是一个扶桑派的弟子匆匆跑来。
金逐流暗道:“又是哪位贵客来了?”
那名弟子向牟宗涛禀道:“有一个名叫邵叔度的人来到,他是没有请帖的。不过他说他和陈大侠认识。”
牟宗涛笑道:“陈大侠,这可真是巧极了。你刚刚说到那位邵老前辈,他就来了。”回过头来,吩咐那弟子道:“你还不赶快去请这位邵老前辈上山。”
这天各方豪杰络绎上山,孟元超给牟宗涛拉去作陪,也忙了整日。
忙了一个白天,孟元超在晚上辗转反侧,不能入寐。
“待明日闭会之后,我就可以赶往太湖去找紫萝了。但不知杨牧是否要找我的麻烦?他正在找他的妻子,这消息我又要不要告诉他呢?”
再又想到:“冷大哥叫我拜访的各路英雄,差不多有一半已经来到这里了,今天我不便和他们详谈,会散之后,只怕还得请金大侠陪我去找他们,多耽搁几天了。”
接着又再想到:“无双与我相识不久,对我倒似十分信赖。唉,她也真是一位可爱的姑娘,可惜我的心早已给了紫萝,虽然我和紫萝无缘结合,我的心也不能再给他人了。唉,紫萝,紫萝,什么时候我才能够见到你呢?”
辗转反侧,心乱如麻,不知不觉,东方已白。
孟元超彻夜无眠,不过,纵然是他做梦的话,他也梦想不到云紫萝此时已经来到泰山了。
那日云紫萝与姨妈分手之后,在太湖北岸的一个小镇上买了一匹坐骑,小镇上当然不会有良驹出卖,只不过是一匹普通的瘦马,因为云紫萝白天不便施展轻功,用它聊以代步而已。
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