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缪长风吃了一惊,心里想道:“这个壮健的老头儿,莫非是名震江湖的四海神龙齐建业?”要知四海神龙的声名极大,缪长风虽然没有见过他,也曾听得人家说过他的特殊相貌。
缪长风猜得不错,这个身材高大的老头果然就是四海神龙齐建业,那个短小精悍的中年汉子当然就是杨牧了。
杨牧跑在前面,气势汹汹的冲进这家酒店,站在门口的吕思美首当其冲。
由于彼此都不知道对方的身份,吕思姜突然看见杨牧向她冲来,自是兔不了心头一震,以为这两个是清廷的鹰爪。要知她和宋腾霄乃是义军中人,过去曾经不知多少次碰上鹰爪的追踪,免不了有这怀疑。
杨牧也不知她是什么人,一掌向她推去,喝道:“小丫头给我滚开!”吕思美使出穿花绕树的身法,杨牧扑了个空,身形倾侧,吕思美立即唰的一剑向他刺去,斥道:“你是何人,如此无礼!”
这一剑势道极为凌厉,不过却只是一招刺穴的剑法。因为吕思美还不能断定对方的身份,是以虽然心有所疑,也不敢立即就取他的性命。
杨牧武功非同泛泛,险此跌了个狗吃屎,不由得怒从心起,喝道:“原来你这野丫头是点苍双煞的党羽!”使出金刚六阳手的刚猛掌力,呼的便是反手一掌!
这一掌的力道非同小可,吕思美只觉胸口如受重物所压,几乎透不过气来。幸而她练成了穿花绕树的身法,身法轻灵,随着杨牧的掌风飘闪,这一掌仍然没有打到她的身上。吕思美怒道:“胡说八道,谁是点苍双煞的党羽!”剑尖划过,“嗤”的一声,划破了杨牧的衣裳。
齐建业喝道:“问清楚了再动手!”衣袖一拂,吕思美的长剑脱手飞去,“铛”的一声,正巧插在缪长风的那张桌子上。
缪长风装作大大受惊的模样,摔出酒杯,连人带椅,跌在地上,叫道:“你们打架,怎么打到我头上来了!”
杨牧正在向段仇世奔去,缪长风那一杯酒向他照面而来!杨牧躲闪不及,给泼个满头满面,火辣辣的作痛,双目到也睁不开来!
杨牧是练过内功的人,寻常的人打他一拳,他也未必会痛。如今给一杯冷酒泼着,竟然火辣辣的作痛,自是不由得大吃一惊,生怕对方暗算,慌忙把双掌掩着面门。
齐建业朗声说道:“你既然不是点苍双煞的一伙,那就退下吧。”迈步上前,伸手就要抓段仇世的背心。缪长风深知齐建业的功夫厉害,他可不能用对付杨牧的法子来对付四海神龙,若要帮段仇世的忙,非得亲自出手不可。他是装作受惊跌倒的,此时还没有爬起来,要救段仇世也来不及了。
正在他为段仇世暗地捏着一把冷汗的时候,却有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
那个店小二本来是瑟瑟缩缩的躲在一角的,忽然跑了出来,抱着齐建业叫道:“客官,客官!求求你们,可别要在小店打架!”
四海神龙齐建业是何等身份,岂能出手打一个丝毫不懂武功的酒店小厮?也正是因此,他才会给那店小二抱着的。
齐建业只好轻轻的将他拉开,那店小二却仍然伸开双臂拦着他和他纠缠。齐建业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道:“你别害怕,打坏了多少东西,我照价赔偿就是。”店小二道:“那位姑娘也是说过这样的话的,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可是当真?”
杨牧抹去了脸上的酒水,向着缪长风怒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缪长风爬了起来,冷笑说道:“我是喝酒的客人,好好的在这里喝酒,又没惹着你们。你们打架,却几乎打坏了我吃饭的家伙,如今还向我发脾气,哼,哼,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杨牧双眼一辟,哼了一声,冷笑说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倒是我杨某走了眼了。待会儿再领教阁下的功夫。”
缪长风淡淡说道:“杨先生,你莫开玩笑,我哪有什么功夫啊!”此时那店小二尚在和齐建业纠缠不清,缪长风又是好笑,又是有点奇怪。心里想道:“这店小二适才怕成那个样子,怎的忽然又胆大了。”此时吕思美已经退到一旁,宋腾霄知道来的是齐建业和杨牧,也不禁怔了一怔,招数略缓。
段仇世急中生智,忽地说道:“宋腾霄,这祸是你闯出来的,如今人家找上门来了,你不与我分担,也还罢了,还要倒戈相向,以求免祸,这是正人君子所为么?嘿、嘿,未免太说不过去了!”
宋腾霄怒道:“你胡说什么?”话犹未了,段仇世已是一个“移形易位”避开了宋腾霄的攻击,恰如海燕掠波,从他身旁掠过,倏的从窗口跳出去了。
齐建业无可奈何,只好用轻巧的手法,点了店小二的麻穴,这才摆脱了他的纠缠。喝道:“往哪里跑!”可是已经迟了一步,从窗口望出去,段仇世的背影都不见了。也不知躲进了那个横街小巷。
杨牧呆了一呆,陡地喝道:“你就是宋腾霄么?”
宋腾霄道:“不错,你待如何?”
杨牧喝道:“好呀,你抢了我的孩子,捣乱我的灵堂,侮辱我的徒弟,这还不算,又居然欺侮我的姐姐。如今撞在我的手上,你还想置身事外么?哼,哼,跑得了段仇世,跑不了你!”
宋腾霄冷笑道:“你的孩子?嘿、嘿,就算是你的孩子吧。你的姐姐折磨这个孩子,我是云紫萝的好朋友,岂能不将他带走?”
杨牧大怒道:“气死我也,你居然还敢在我的面前承认和那贱人、和那贱人——”大怒之下,口不择言,可是话到口边,“私通”二字,究竟是不便说出口来。
云紫萝是宋腾霄最敬的人,听了这话,也不禁大怒喝道:“杨牧,你莫含血喷人!含血喷人,只能自污其口!”两人正面相对,剑拔弩张,就要动手。
那日杨牧的姐姐辣手观音杨大姑吃了宋腾霄的大亏,回家之后,曾向齐建业哭诉,央求齐建业替她报仇。不过她当时还未知那个蒙面人是宋腾霄。但齐建业在泰山之会过后,则是知道了。
齐建业心里想道:“段仇世轻功超卓,现在去追他未必追得上,不如光抓着了这个姓宋的再说,免得顾此失彼!”
杨宋二人剑拔弩张,眼看就要动手,齐建业忽地喝道:“且慢!”
宋腾霄冷冷说道:“齐老先生有何指教?”
齐建业缓缓说道:“杨大姑是我们齐家的人,这件事应该由我来管。杨牧,你先退下。”原来他因为在泰山之会见过孟元超的本领,心想宋腾霄和孟元超并驾齐名,姓宋的本领决不会比姓孟的差到哪里去,只怕杨牧不是他的对手,若待杨牧败了,自己才出手对付他,未免更是有失身份,是以赴忙先把事情揽到自己的身上。
杨牧应了一个“是”字,垂手退过一旁,说道:“是,请姻伯主持公道,替家姐出一口气。”
齐建业道:“我自有分数。”说罢,才回过头来,指着宋腾霄道:“念在你也是个侠义道中的人物,俗语说得好:杀人不过头点地,我也不愿太过将你难为。你就借这酒家摆个和头酒吧,只要你给我们磕个头赔个不是。这件事嘛,也就算了。”
宋腾霄气往上冲,冷笑说道:“男儿膝下有黄金,姓宋的自问并无不是之处,如何要向别人磕头赔罪?”
齐建业道:“那么咱们就只有按江湖规矩,用拳头说理了!你可别怪老夫恃强凌弱,以大欺小!”
宋腾霄一向自高气傲,最恨别人小觑自己,听了这话,冷笑说道:“齐老前辈比我年长,我是该对长者尊敬。待会儿请长者先行赐招就是!”言下之意,只承认齐建业比他年长,“以大欺小”的说法勉强可以同意,“恃强欺弱”云云,他可是不敢苟同!
齐建业不由得也是气往上冲,喝道:“好狂妄的小子,居然要和老夫动手,还敢口出大言,让我出招!你可知道,老夫出手,就是决不留情!”
宋腾霄冷笑道:“我的剑上也没长着眼睛!”杨牧说道:“姻伯,你就教训教训这浑小子吧!别让他多说废话,我听了也有气。”
宋腾霄道:“咱们到外面去打,免得惊吓店里的人。”
齐建业冷笑道:“好,谅你也跑不了!”
宋腾霄和吕思美先走出去,齐建业跟在后面,杨牧回过头来,了缪长风一眼,最后也走出去了。
缪长风待杨牧前脚走出大门,立即便走过去替店小二解开穴道,笑道:“你的胆量可不小啊,佩服,佩服!”
那店小二揉揉酸麻之处,说道:“客官,原来你是大有本领之人,我可真是肉眼不识高明了。”
缪长风听他说话不俗,更觉奇怪。正要问地,外面的齐建业和宋腾霄已经在开始交手了。
齐建业喝道:“亮剑吧!”他是武林前辈的身份,而且在中年过后,从未用过兵器与人对敌,亦是人所共知,故此他要用一双肉掌来与宋腾霄的宝剑过招,当然也就不能算是一种藐视了。宋腾霄纵然心高气傲,对他多少也要给几分面子,当下拔出剑来,说道:“好,晚辈领教了。”唰的一剑刺去。
这一剑平胸刺出,剑尖轻轻颤了两颤。这招有个名堂叫做“东岳朝宗”,乃是对前辈表示敬重的“起手式”。不过虽然只是平淡无奇的起手式,但剑尖轻颤,也自发出嗡嗡声响,显见宋腾霄的功力委实不弱。旁观的杨牧吃了一惊,心里想道:“好在我刚才没有和他动手,否则只怕就要吃眼前亏了。”
齐建业冷冷说道:“不用客气!”拂袖成风,把那柄长剑的剑尖震得弹了起来,表示拒绝受礼。宋腾霄也不禁心头一凛,想道:“这老头儿果然是功力深厚,名不虚传。”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得呼呼风响,齐建业已是还招出击。虽然没有打到宋腾霄的身上,掌力已是逼得他几乎透不过气来。宋腾霄长剑一圈,身形疾转,倏时冷电精芒,缤纷飞舞,不见人影,只见剑光。斗到紧处,只见四方八面,都是宋腾霄的影子。就像十几个宋腾霄持剑从四面八方而来,向齐建业展开了暴风骤雨般的攻击。
旁观的吕思美看得眉飞色舞,不觉喝起彩来,心里想道:“宋师哥陪我练了几年穿花绕树的身法,这门功夫,看来他似乎是比我要高明了。这老头儿浪得虚名,未必就胜得过宋师哥。”她的武学造诣究竟是较逊一筹,看不出四海神龙乃是采取以静制动的上乘武功,要待看清楚了宋腾霄的强弱优劣的所在之后,方始以有效的反击方法,克敌制胜。
宋腾霄感到对方的掌力有如暗流汹涌,越来越紧,可是有苦说不出来,只好仗看轻灵的身法,奇诡的剑招,继续采取攻势。心知倘若出招稍缓,便难抵挡对方的反击了。
吕思美心念未已,陡地听得齐建业又是一声大喝,双掌翻飞,只见剑光流散,四面八方的人影突然消失。宋腾霄踉踉跄跄的接连退了几步。
齐建业喝道:“好小子,还不甘心认输吗?”宋腾霄冷冷说道:“大丈夫宁折不弯,要我向你认输,那是万万不能!”在他说这三句话的时间,齐建业是接连劈出七掌还是没有打着宋腾霄,宋腾霄也还了五招。
这次吕思英是看出来了,宋腾霄的确不是四海神龙的对手,只是仗着穿花绕树的身法,趋避得宜,才能勉强支持,暂时不至落败而已。
第二十四回 陌路相逢
花底新声,尊前旧侣,一醉尽生平。司马无家,文鸳未嫁,赢得是虚名。
——彭骏孙
杨牧站在一旁,得意洋洋的为齐建业喝彩。
吕思美正在思量怎样去帮宋腾霄的忙,蓦地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瞅了杨牧一眼,冷笑说道:“杨武师,听说你在蓟州也有不大不小的名头,原来就只会摇旗呐喊么?”
杨牧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吕思美道:“我们乡下有个笑话,二人吵架,其中一个卷起衣袖,气势汹汹,似乎非得立即和对方打上一架不可,可是当对方起而应战的时候,他却是只敢动口不敢动手了。他骂一句,退一步,大叫大嚷的要人家等他,等他回家去把姻‘伯’请来!”
这个笑话其实是各地都有的,不过多数说的回去请哥哥。吕思美说成是请“姻伯”,当然是调侃杨牧的了。
杨牧大怒道:“不是看在你是个黄毛丫头的份上,我非得教训你不可!”
吕思美笑道:“好呀,那正是求之不得!要打就赶快打吧,趁你的姻伯还在这儿,有你的便宜呢!”
宋腾霄叫道:“小师妹,这不关你的事,你走吧!”
吕思美笑道:“我可不想做笑话中的主角。你们打得这样高兴,我岂可不凑凑热闹?哈哈,杨武师来吧,来教训我吧!”说到“教训”二字,她已是唰的拔剑出鞘,朝着杨牧的面门,就是一晃。
杨牧大怒道:“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