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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般静默,水波可闻之中,忽然听到“嘘!”的一声胡哨。
九人暴喝一声,齐齐腾身向云中小舟飞来,九只金鼎,银光恢现,一阵金铁交鸣,已然各自对面交换了方位,又成虎视眈眈之状。
暴喝再起,九人九鼎,分自四面八方齐齐飞来,九鼎齐出,向三人如雨罩下,动作迅捷,力猛招沉,九只金鼎所涌来的一片金辉,如风过境,不容对方稍有疏漏。
九个人影在周围火把照耀之下,直似点水蜻蜒,动作轻灵,身法美妙,金鼎儿贯足劲道,漫天光雨,一扫而过。
如果对方在这金风横扫之际,稍一迟慢,非伤即亡,不堪设想。
二合之后,云中、云梦和姚淇清三人俱已窥得应付这“飞鱼九鼎阵”的要诀,三人以静待动,只要看见对方脚尖一点,即刻将手中兵刃,舞起一团光影,抵住那齐齐攻来的九鼎。
又是一声暴喝,划破摒息无声的湖面,云中等急待舞剑,却见九人并未围来。
跟着又见九人张牙舞鼎,怒目相向,暴喝之声,水波光影为之震动。
似动还静,若实犹虚,令人不可捉摸,九人目光如炬,逼视对方,拔箭张弓,势若惊龙。
云中三人虽说武艺高强,胸中有定,也难免为这种态势,心存余悸,不得不全神一致,贯注在九人高深莫测的动静上。
这种虚虚的阵势,确似“飞鱼九鼎”阵法中颇为厉害的招式。
这阵法,系经过飞鱼蒋兴督练经年,九人不仅身法灵巧,耳目却又特别机警。
所以练到了九人如一人,九鼎如一鼎的地步,不管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收发自如,得心应手,不虞有失。
其虚实之运用,并无一定规则,端视敌人的注意力而定,倘若敌人全神一致,则以实为虚,欲发急收,倘若敌人稍一分神,则以虚为实,伺机发招。
“飞鱼九鼎阵”两次发出暴喝,招式似发还收,双方十二人俱各跃跃欲试,捉摸一线战机,摒息对敌,空气似乎都被冻结了。
几十条大船小船上水贼的目光,瞧定着这场血战,不发言语。
云中的目光一闪,稍一分神,九只金鼎便似飞鱼一般,疾跃而来,金光起处,一阵金铁交鸣。
飞鱼九鼎见连攻三个回合无效,阵势霍然一变,九人九鼎,藉着那九只蚱蜢浮舟,人人似那点水蜻蜒,环纵绕跳。
九只金鼎在飞快的环绕纵跃之中,顿时形成一个金色的光圈,而云中道人、云梦和尚和姚淇清三人却被围困在这核心之内。
九条人影,个个飞鸿,在飞快的环绕之时,霍然一声胡哨,阵法又是一变,每一个至姚淇清的面前,皆是在绕圈之中卖个巧径,顺手一鼎往他上中下打去。
因为在以上三合里,敌人早已判定三人功力,只有这青年后生较差,为一可攻可取之弱点。
九人环绕,轮翻攻击,金鼎纷纷往姚淇清击下。
只见他卖开全付精神,将手内一柄短剑,挡、架、挑、拨、压、索,招招不肯让人,九人不觉暗暗为他喝采。
云中道人见对方九人,目标集中在徒弟身上,顾虑久战有失,兼之在这湖面上,必须有胜无败,否则一旦被人推落水中,二人俱不识水性,必然要吃大亏。
他想到这里,霍然双掌贯劲,朝自己当面敌人攻出,掌心带风,声似松涛。
云中道人本身功力,在武林之中数一数二,自然掌风所到之处应该金石为碎,钢铁为裂,可是今天奇怪得很,那掌风逼至敌人时,那人只将金鼎轻轻一幌,万钧力量竟然被化解于无形。
云中道人见状,不觉大奇,简直对自己这种百发百中的内力掌风,不敢相信,只被那金鼎一幌,化于无形,惊愕之后,又愤然劈出一掌。
金光再幌,劲风即刻不知去向,像是被那金鼎吸住了!
要知道这九只金鼎乃是大有来头之物。
话说在上古殷商时代,中原大地,接连几年,风雨失顺,五谷干旱,庶民怨苦,朝内天子及大臣均忧于形色,镇日祷告上苍,普降甘霖。
一日,上苍似乎深受感动,风吹草动,行云欲雨,可是那显然已经来到的风雨,却慢慢被劲风吹往西南方向,落向川滇境界去了。
天子镇日发愁,不知如何做之时,忽然来了一个异人,声称业已证明风雨失调之理,自然天子即刻召见。
那异人道出了风雨失调的原因,据他说:
“中原八方风雨,尽向西南方向吹去,落于川滇之境,以致该地草木向荣,富甲中原,遂不惜跋涉千里,翻遍川滇山峦高峰,经时年余,方乃发现川境巴颜克拉山巅生有一种闪光金石,被雨水冲开,暴露在外,那金石具有奇异吸收风雨能力,并经试验,屡验不爽。
天子随即派了五百兵丁,开山凿石,并在那石中铸炼了九只金鼎,奉祖于庙堂之地,中原便即风调雨顺,是以商朝兴盛了许多朝代。
巴颜克拉山的风雨岩石,经五百兵力击去后,那空洞之内,便冒了巨大的山泉,蜿蜒下流,东行入海,是为扬子江,亦称长江,这条大江,流向所指,使汉中成为天府之国,大江两岸尽乃鱼米之乡,为百姓造福不浅。
九只金鼎在中国数千年历史里,确于无形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而一般人则鲜有知其详者。“
此是题外的话,此处交待,不再赘述。
回头再说云中道人,见自己的掌力竟被九只金鼎轻轻化解于无形,诧异之余,不觉有些微愠怒,遂趁九人绕舟纵跃之际,自腰间拿出了一只雪白云拂,灯球火把照耀处但见一缕电也似的光亮,展布于夜空之下。
十指轻弹,口角微掀,内力暗用,张口哈出一团金气,停在半空里溜溜转动。
又见他把白拂往空中一抛,那团金气便霍而一变,形成一个金圈,跟着光芒闪烁,端的美丽,此乃云中力敌万钧之“金光白拂”功也。
飞鱼蒋兴一旁观战,猛见云中道人使运出此等功夫,虽不知其威力如何,缘于莫明其妙,内心一檩,手掌一挥,跟着喊了一声暗语。
金光白拂,正在空间转动之时,蓦然一群箭雨,疾然向它围射而来。
飞鱼蒋兴坐井观天,企图以水贼们那一片箭雨,把“金光白拂”射故,岂不是以卵击石,哪能会有半点功效。
只见那密如蝗虫的箭头,距“金光白拂”尚有数丈远近,便纷纷下落于湖水之中。
“金光白拂”系以“深功罡气”为基础,功力深厚广大,水贼羽箭岂能阳之丝毫!
飞鱼蒋兴见羽箭在那金光白拂数丈远近时即下坠入水,不觉大为惊叹。
猜知那上面定然骤集了稀世功力,稍一思虑,全军尽没之局,瞬息之间,即可发生,又是一招手,打了一个暗语,本身也忙运真气,汇聚内力,藉以抢救倾亡。
暗语刚一打出,只见十几条蚱蜢舟上的水贼,嘴衔尖刀悄然入水,向云中小船游去。
云中见“金光白拂”功夫业已进行完备,右掌一挥,那美丽金圈和托着的一支雪白云拂,便即刻忽忽风响,灯球火把的光焰,连闪数闪,几至熄灭。
跟着兑那云拂如怒海狂潮,排开大气,向九人九鼎,一个个分别盖下。
“飞鱼九鼎”阵内的一人,见金光白拂欺得切近,忙将手中金鼎,运足劲道,硬生生迎接了上去。
这人只知自己手内的金鼎,可以化解别人功力,哪晓得“金光白拂”的厉害。
只听“崩喳喳!”一声闷响,满湖发出一片错愕之声,已见那金鼎抵御不住金光白拂的功力,早已被击得瓦砾一般破碎。
持鼎那人一声惨号,他的一只右臂,自胁腋处,硬生生被切断,飞得不见了影儿,肩头鲜血激涌,头昏眼花,便已跌入水中。
“飞鱼九鼎阵”重伤一员,阵角未见动乱,不过即刻改变战法,相互交插,满船尽是穿梭人影、鼎影,纷纷向云中猛攻。
云中被八人缠绕,接鼎发招,忙于回护,无暇运用“金光白拂”一恁它在空中转来转去。
“飞鱼九鼎阵”剩下的八人,见急攻生效,越发奋起精神,不让云中三人有半点闲空。
双方正在酣战,云中三人全神对敌之时,猛觉立足之处一阵激荡,云中、云梦大惊失色,喝一声:“走!”
二人早已在话未落地之时,飞身各自抢了一只蚱蜢舟,间首看时,所贷小船早已倾覆湖内。
一面急战,一面四顾,早已不见了姚淇清的踪影,那覆舟四围露出了十几颗头颅,嘴上各衔明亮尖刀。
飞鱼蒋兴一声纵笑,笑未落地已见两条人影,欺近云梦、云中二人身前,口内闷声说道:“‘震海魔鲗’阴光度来也!”
云梦见是那张马脸,不由分说,手内云拂一幌,早已化作千条钢索,贯足内力,向之扫去。
“震海魔鲗”阴光度饶是厉害,足尖只藉着那波尖一丝激荡推涌之力,轻轻一沾,身形又平白升起二丈多高,躲过云拂猛招,疾然下坠,手内烂银棍如飞向云梦盖下。
此时,“飞鱼九鼎阵”一因伤亡人员,一因蚱蜢舟被云中、云梦二人各自占了一只,早已收了阵角,只是那十几个口衔明幌幌尖刀的人,却不肯放过云中二人小舟,迅捷向它游去。
云中道人听得蒋兴笑声,顺眼一顾,人影飞来,一条飞掠的黑影,也已挟以风响,凌厉欺至。
云中轻啸一声,双掌平推,发出七成真力,涌出一片比钢铁犹为坚轫的真气,向蒋兴迎去。
蒋兴也是不得了的人物,一见道人双掌推出,知道人家发出真力,霍然肩头一沉,身躯灵巧之极的,像一头鱼鹰样钻入水内。
云中见有空隙可乘,又一挥掌,向那在半空中转的“金光白拂”一招。
一声雷响,“金光白拂”向四周大小船上的水贼横扫而去。
只听一片惨号,首当其冲者,早已血肉横飞,大小船只尽成粉屑,湖面立刻变成一片血光。
那稍微在后面一些的水贼见状,噗噗通通,一阵水花溅飞,早已潜入水底。
云中正待反掌下压,企图把“金光白拂”向水中打下时,又觉立足小舟一阵猛荡,急忙撤回功力,运行双足,舟儿向下沉了沉,方自稳定。
却不料五六个明亮尖刀,向他脚膝之处砸下,跟着,几乎是同时,飞鱼蒋兴却如龙出东海,混身淌着串串的水珠,跃出水面向云中扑杀而来。
他那支胡节,沉腕猛抖,立刻幻作五六个黑影,分不清哪是幻光,哪是节影。
云中见飞鱼蒋兴出招奇绝,手内“莫邪”长剑早已盈盈在握。
你想云中道人是何等人物,任你蒋兴的招术再是奇绝,他也不放在心上,长剑一抡,分花拂柳,风飘万点,早已化作一片光雨。
“呛啷!”一声,金铁交鸣,两支兵刃,各自震开数丈之遥。
奇迹再起,又是几声惊呼,自云中道人脚盘周围发出,低头一看,乃是五六个水贼的手腕被震得痛叫。
原来云中使运“金光白拂”之时,早已运足“深功罡气”功夫,后见水贼前来倾舟,功气下沉,贯于膝脚。
这“罡气”乃是道家独门功夫,反弹反震之力,尽人皆知,大得惊人。
况且云中道人潜修苦练数十寒暑,功力较一般人练得更是具有深度火候,是以作者称它为“深功罡气”。
五六个水贼有眼无珠,不明究里,一出手硬砸,早已震得手腕酸麻,痛澈心腑,是以他们齐自惊呼了起来。
飞鱼蒋兴在半空里的胡节被云中“莫邪”宝剑震开,身形一转,脚尖往那涌起浪尖上一点,又飞转过来,胡节再出,风雷大作。
云中道人既见水贼退走,“深功罡气”再向上提,贯于右臂剑尖,霍然发出。
饶你飞鱼蒋兴再是厉害,也难抵挡这一沉招。
谁晓得飞鱼蒋兴的一条胡节竟然贯充了真力,猛听灯球火把之下的满湖红光里,平白一声春雷,两股真力相触,蒋兴竟像一个飞鱼样坠入水底。
云中道人脚下一条蚱蜢小舟,却被这声春雷震荡得上下连连几个起落,舟儿颠摇之际,把他震得飞起丈来高,幸亏他的轻功了得,否则怕不早已成了落汤鸡了!
要知道飞鱼蒋兴乃海南帮洪泽分舵一舵之主,“海天白鲸”苗光宗那老魔头如果对他的武功没有几分把握,能仅凭“地和人和”四个字派他到洪泽来吗?
所以他的外门硬功还有上几分火候,否则他早已成了云中的剑下之鬼。
云中道人见他飞身下水,良久未出,正自怀疑他是否已伤在自己剑下,霍然背后,一股冷风,寒似冰雪一般欺至,暗叫一声:“不好!”
未及后顾,身形上纵,丈来高下,猛一回头,见飞鱼蒋兴已然跃上小舟,手内胡节,迎击作势,阻住云中的落处。
云中道人放眼四顾,十丈之内业无半片桨声船影,可容驻足,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