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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雨想了想:“叫厨房把早膳给温公子温着,若是过一个时辰人还没醒,就不必留了,只焖一罐粥就是。宿醉最是难受,解酒汤什么的也备下。你们用心服侍着。”
“是。”环佩是府里的家生子,有头有脸的大丫鬟,也敢在主子面前说笑几句:“昨夜温公子喝得不少,足有满满一壶的‘真珠红’,也怪不得醉得这么厉害。鸡叫的时候要过一次茶,然后就一直睡到现在。解酒汤早备下了,不如奴婢在房里小炉子上焖一罐子粥,也省得麻烦厨房的嫂子们。”
曦雨点头:“你想得很周到,去吧。”
环佩又行了礼,才退出去。
早饭摆上来,曦雨请温乔和周霞坐了,为她们布了两筷子菜,自己才坐下陪着吃。三人昨夜都很晚才睡,现下也都不说话,只静静地吃了饭。
用过早膳后,涂山瑾从钦天监回来,曦雨看府中有了主事的,便说要回凤府,有事了再叫她过来。涂山瑾便放她回家,只叮嘱不要随便出门,凡事小心。
朱轮马车走在街上,曦雨恍惚听见外面有人说“灭门”、“血案”什么的,若有所思。
京师重地,但凡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不是彻头彻尾的昏君,就明白兆京府尹这个位子上坐的,一定要是纯臣、忠臣,不能属于任何一方的势力,不但对皇帝忠心耿耿还得有点本事,这样才能不被政治的巨大漩涡吞没,在这个位子上长长久久的坐下去,勤勤恳恳地为皇帝陛下工作。
现任的兆京府尹刘文珂,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他从一个小小的县令做起,一步一步往上爬,从先皇时代一直爬到雍德一朝,最后坐上了兆京府尹这个举足轻重的位置。刘文珂办案的手段并不是最高明的,但他为人磊落却又不缺乏周旋的心计手段,在耿直与圆滑间很好地找到了一个平衡点。家境殷实的良家子出身,既没有世族大家的拖累,也并不在家世上受人歧视,同样娶了一个小家碧玉为妻,岳家家世相当,妻族不会给他带来任何麻烦。从最底层一路历练上来,积累下的人脉和经验也不可小觑,最重要的事,此人人品很好,在官场上打滚多年,却并没有被污染透。当然,必要的手段,还是会使一些的。
这样的一个人,实在是兆京府尹的最佳人选。
皇帝陛下如是想着,两只修长的手指在御案上无意识地轻轻叩响。
刘文珂站在那里,微微躬身,含胸低头,丝毫不敢行差踏错。
“此案重大,不要说是京师,地方上也有多年未出现灭门血案。朕给卿半个月的时间,务必查出凶手,严惩不怠!”
“臣遵旨。”刘文珂行礼领旨,又秉道:“臣启陛下,此案疑点重重,诡谲之处甚多。臣并不十分擅于侦、察,特请陛下旨意,调刑部郎中严徽协助。严徽不仅缜密,且通勘验之术,于办案上,实是个全才。”
雍德帝隐含赞赏地看了他一眼,刘文珂并不讳言自己的短处,并能扬长避短,这样必不会误大事,这也是当初命他出任兆京府尹的原因之一。
“准了。”雍德帝点点头:“朕宣严徽往北宫来,你将此案详述。朕也想知道,这作案的是怎样胆大包天、目无王法。”
立刻有内侍领了旨出宫去。
“赐座。”皇帝发了话,刘文珂方才斜着身子坐下,宫女端上茶点来,他此时方觉得饿:清早一接到报案就立刻赶去李府,勘验现场后便直接入了宫,到现在粒米未进。
皇帝看出他想吃又不敢失仪的窘迫,便起身:“朕往东正间去,卿在此等候。”又向陈堰:“将山阴大长公主挪到北宫来避暑。”陈堰应了一声,倒退着出去。
雍德帝站起来,刘文珂心知皇帝是看他不自在,忙恭恭敬敬地跪下身子,待内侍、宫女们服侍着皇帝往东正间去了方站起。北宫是皇帝夏天的常驻之所,殿外激沼水声淙淙峥峥,听得人心里一片凉爽,他此时才觉肚内饥馑难耐,忙就着清茶用了点心。
少顷,严徽接到旨意,奉诏入北宫见驾。
严徽是贫苦人家子弟,自幼丧父,全凭寡母辛苦劳作、众好心乡邻接济才得以正大成人。他没有别的晋身途径,唯有十年寒窗,搏一个功名。严徽性格端肃,做事规规矩矩却不失灵活别致,又缜密细致,责任心极强。到了刑部任郎中之后,更是勤学苦读了一番,精研历代案例。他本身绝顶聪明,有了专业知识以后,在刑部屡破要案,立下许多功劳,深得上司器重。刑部与帝都府衙合办的几个案子里,严徽都出了大力,让刘文珂对他的印象极为深刻。
领路的小太监将他带到北宫正殿云光殿外,便退下了,有在殿内当值的太监迎出来:“严大人请。”
严徽整一整衣冠,拾阶而上,在殿门外恭候。
内侍进去通报,稍顷出来:“陛下宣严大人觐见。”
严徽低头,随着前面内侍的脚步到西次间门口,却听见里面有熟悉的女子声音,心内大震。
前面的内侍已退了下去,严徽面不改色,行大礼:“臣严徽觐见,恭请吾皇圣安。”
“严卿起罢。”皇帝似乎心情不错,声音中透着淡淡的愉悦。
严徽起身,却不抬头向前,又行礼:“恭请山阴大长公主懿安。”
“不必多礼,请起。”西次间里传来女子柔亮的声音,严徽这才起身,迈进西次间。抬眼一看,皇帝以一种很放松的姿态坐在榻上,榻边摆放着一架纱屏,白纱上绣着一幅鲤鱼戏水,影影绰绰可见女子绰约的身姿。兆京府尹刘大人坐在一边的椅上,神态小心恭谨。
“严卿怎知道是山阴公主?”皇帝瞥过来,严徽忙低下头。
“启奏陛下,臣曾在渤海郡王府中有幸叩见公主。”
“原来如此。”雍德帝点点头:“严卿已到,刘卿,将你们勘验的情况细说。”
“是。”刘文珂神态一整,严肃起来。
“李府位于北城,四周都是民居。今日清晨给李府送菜的小贩来报案,臣带人赶到,全府上下主仆一共四十四口,全部被杀,无一幸存。死者均面容平静,无丝毫挣扎迹象,喉间一道血痕,仵作初检,未发现尸身上有其他伤口”刘文珂详细地回奏了,雍德帝、严徽和屏风后的山阴公主均听得仔细。
“严卿,有何看法?”听完刘文珂的奏报,雍德帝看向严徽。
严徽起身答话:“启奏陛下,此案疑点甚多,臣心中已有些想法,只是还需勘验尸身、案发现场之后,才能验证。”
皇帝点点头:“你会同刘卿,半个月之内,给朕破了此案!”
“臣遵旨。”刘文珂和严徽一起行礼答应。
“准你们便宜行事。”
“谢陛下。”刘文珂和严徽大喜,有皇帝这句话,便可调动五百人之下的禁军,做事也方便许多。
“卿等跪安吧。”皇帝轻轻颔首,严徽和刘文珂便倒退着出去。
“皇姑。”皇帝向屏风后唤了一声。
“这都多少年未见灭门案,作案的人也真是胆大包天了。”山阴公主从屏风后走出来。
“何止是胆大包天”皇帝冷笑。
“怎么?其中别有隐情?”山阴公主惊讶,转头问。
“”皇帝沉吟,却不答她问话:“夏天暑热,皇姑便居于清凉殿罢,待夏天过了再挪出去。”
“是。”山阴公主屈了屈膝,没有再追问下去。
雍德帝抬头示意,有女官上来,引导着山阴公主往北宫后殿清凉殿去了。
“给朕更衣。”
陈堰上前,手中捧着一袭天蓝的朴素衣衫,服侍着皇帝换了衣裳。
“我还以为是风传的呢,谁知是真的?真有灭门血案啊?”曦雨惊讶。
“嗯。”曦展点点头:“城北李府,连主子带仆人,一共四十四口人,全被杀了。”
“快给我讲讲具体情况吧。连咱们府里的下人也在传呢,说得绘声绘色的,好不吓人。”曦雨一脸兴致盎然。
“你一个姑娘家,胆子怎么这么大。”茉莉笑,拿过剪刀来把手中的丝线剪断,将缀好了珍珠的绣鞋递给曦雨:“试试,不合脚的话再给你改。”
“嗯。”曦雨点点头,急不可耐地看曦展:“你快说嘛。”
似月蹲身给主子换鞋,上座闭目假寐的凤老夫人睁开双眼:“你妹妹既然想听,你就说说。”
“是。”曦展点头,连正给祖母轻轻捶背的曦宁也睁大了双眼,全神贯注。
严徽和刘文珂出了宫门,便直接往李府去。
“此案迷雾重重,陛下又限期破案,还要多仰仗子肃。”刘文珂一脸凝重。
“刘大人言重了。”严徽一拱手:“还是先去看看现场,再做下一步打算。”
“李府在城北,京城寸土寸金,李府不是什么大富之家,府邸自然也不大,四周都是民居。今日清早,每日给李府送鲜菜鲜果的小贩,发现一府的人都死绝了”曦展微皱眉头,边说边思考。
“肯定有术士牵涉其中。”曦雨试好绣鞋,重又脱下来递给似月:“收好了。”又向茉莉笑:“多谢嫂嫂啦,很合脚,穿着舒服得很,真是好手艺。”
“你怎么知道有术士牵涉其中?”曦宁睁着一双大眼睛,好奇地问。
“嗯,李府夹杂在民居之间,占地也不甚广,就算凶手是绝世高手,连杀了四十四口人也不会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就算人没有发现,李府必养的有猫、狗之类的动物看家护院、供主人赏玩。动物的知觉比人灵敏百倍,发现了生人,必然吠叫,这样就会惊动周围住的人。可是凶案直到清早才被发现,那定是有术士作法,掩住了声动不叫周围的住户察觉。”曦雨随手拿起一边消遣的绣活儿:“看见嫂嫂的好手艺,我也有些手痒呢,哥哥继续说,我绣两针玩玩。”
“此案必定有术士牵涉其中。”严徽一边掀开遮盖尸首的白布,一边说。
“当真?”刘文珂皱眉,术士们平时云里来雾里去,不显山露水,平常人哪有机会见识?他任帝都府衙府尹这么几年,也从来没有见识过术士的能耐。
严徽轻轻点头:“我与凤大公子交好,他表弟是国师府的瑾公子,我曾见过瑾公子施法,遮掩了一整楼歌舞的响动不叫人发觉。若非有术士掺和,何以这猫、狗都不吠叫?”说着指指放在一边的猫、狗尸体。
“这就麻烦了”刘文珂眉头皱得更紧,严徽不语,继续验看尸身。
“仵作推断,案发时间应是今早鸡叫时分,四十四具尸体,都是喉间一道血痕,表情平静,再没有别的伤口。现场干干净净,和平常无甚两样。”曦展手指屈起轻敲桌子。
“这不可能。”曦雨边做针线,看似漫不经心:“那道血痕绝不是致死的原因。”
“为什么?”曦宁再问。
曦雨笑:“如果是割断了大血管,会有鲜血喷出,再怎么小心也不免有滴漏、喷溅的血滴,更何况是四十四个人;割断气管的话,不会那么快就死,肯定要挣扎一段时间,表情必定痛苦不堪。如果是用什么手段封住了伤口,不使鲜血涌出,倒也使得。只是据我所知,术士们一般不能同时使用两种术法,这样术力撑不过来。而有这个本事的人,天下也就那么几个,舅公和皇帝陛下必然都清楚是谁。”所以,必定有别的死因。至于那道血痕是为了掩人耳目,还是为了混淆视听,我就不知道了。”
曦展看她一眼,虽然早已知道表妹的“不同凡响”,但此刻知道她连侦案也会,还是很惊讶。
“这道血痕不是他们致死的原因。”严徽凑近看了看,断言。
“所见略同。”刘文珂点头。
“划这道血痕的惯用左手,虽然细微,但仍可以看得出来,这是从右往左划得。”严徽仔细端详着那道血痕。
“嗯,要吩咐他们留意有天生左残的人。”刘文珂点头。在这里,惯用左手被称为“天生左残”,被认为是一种疾病,虽然无伤大雅,但终究与众人不同,很招人不待见。
严徽小心地翻动尸身,寻找死者的真正死因。
“你是说,所有的器皿,都完好无损?”曦雨抬头。
“是。据说他们小姐房里上夜的丫头,是起来给小姐倒茶时被害的,那丫头的手指还扣在壶把儿上呢,茶壶竟没倒。”一屋子人都看曦雨,连凤老夫人也瞧她。
“都看着我做甚么?”曦雨好笑。
“看看你知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呀?”曦宁心急。
“嗯如果是这样的话,就解释得通了。”曦雨托着下巴想了想,笑。
严徽站在桌旁,俊朗的剑眉深深皱起,仔细看桌上的水壶。
“人就死在桌旁,手指还扣着壶把儿这茶壶竟还没倒。”刘文珂伸手指指:“我心中亦有疑惑,只是怎么也想不透罢了。”
严徽点点头:“我与大人相同,也看不透这究竟是为甚么,先验看了其他地方,再慢慢思虑罢。”
“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呀。”曦宁干脆从软榻上下来,拉着曦雨的胳膊摇晃撒娇。
“好啦好啦,别晃,我头晕。”曦雨拉住她手。
“那你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