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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大家全都起来。”
郑言庆一声令下,垫步拧腰,纵身跳下门廊,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古庙门前。
这古庙的地势偏高,站在山门口,视线也极为开阔。
“贤侄,发生了什么事情?”
谢弘叔侄也被惊动,冲出了厢房,向郑言庆询问道。
“似乎有一支人马正朝这边走,看上去来意不善……谢先生,我估计这些人的目标是我们。日间他们扯旗查探,已将我们盯上。趁他们还没过来,你们尽快离开这里。”
“这怎么能行?”
谢映登瞪大了眼睛,“临阵而逃,若传扬出去,我日后还有什么脸面去见人呢。”
“正是!”
谢弘也连连点头,表示赞同谢映登的这番言语。
郑言庆没工夫和他们叔侄纠缠,眯着眼睛,不断向远处眺望。黑夜中,那跳动的火光越来越近,人喊马嘶的声音,也愈发的清晰。看上去,人不少……
“少爷,咱们怎么办?”
郑言庆咬着嘴唇,计算着那火光移动的速度。看上去很快,对方似乎有不少马匹。
中原自古缺马,特别是在经过了连番战争之后,马匹就越发稀缺。
所以,隋文帝时期就开设了马市,以购买储备马匹。到了隋炀帝登基之后,击溃吐谷浑,加强的西域和中原的交流,并且在张掖地区,设置了军马场,以补充马匹的损耗。如今,军马场初设,效果还没有显露出来。但由于马市的开放,却使得民间马匹增加。普通人家固然买不得马,但对于山贼而言,获取马匹并不难。
郑言庆正在盘算,党士杰说:“少爷,来人似乎人数不少,咱们跑吧。”
“不能跑!”
谢科连忙制止,“对方移动速度很快,显然配有马队。咱们这边虽有马匹,多是牵引畜力,跑不过对方。总不成,把那些没有马匹的人,都扔在这里吧。再者说了,咱们这一跑,势必会被对方追击,到时候反而更加危险,我不赞成撤离。”
裴梓也说:“跑不是办法,咱们怕是跑不过他们。”
“那怎么办?”
郑言庆突然道:“坚守,依托古庙山墙,坚守……如果来者不善,咱们可以凭借山墙撑一下。若是离开古庙,这许多人没有马匹,在旷野中只有被杀的份儿。”
说完,他立刻吩咐下去,“把所有的车仗全都堆放在山墙缺口处,党士杰党士英,你二人带五个人,备足弓矢,守住缺口。其他人,帮不上忙的就躲进后殿,不许出声……党士英,你带五个人,守住南墙。其他人跟着我,死守山门。”
众人闻听,纷纷行动起来。
郑言庆大声道:“把马匹全都收拢好,一旦山墙被突破,其余人就退守观音大殿。”
远处,火把星星点点,人声越来越清晰。
看那架势,恐怕有几百个人的模样。
谢弘手持一张金丝宝雕弓,身上挂着两个装满了箭矢的胡禄。
他看这情况,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郑贤侄,来人可是不少,恐怕守不住啊。”
“恩!”
郑言庆的神色,也很凝重。
此时,一双双眼睛盯着他,几乎所有人(除了谢家叔侄)都把希望寄托在了这个年仅十岁,但却近乎妖孽一般的小少爷身上。特别是沈光裴梓,几乎相信他无所不能。
“我们要冲出去!”
“啊?”
“冲出去一个人,前往偃师求援。”
郑言庆计算了一下几方的实力,十五个护院,加上党士杰三兄弟,还有谢弘叔侄,一共二十个人。沈光此时毫无战斗力,等同于没有,可以不必计算在里面。
至于其他十几个奴仆,也基本上不用去考虑。
“怎么冲出去?”
谢弘眉头一蹙,“他们好像已经把山门围住,想要冲出去可不容易。”
山门外,黑压压数百人,有的骑马,有的步行,已经来到了古庙前方。粗略计算一下,大约有二三百人的样子。一个个手持刀枪,骑在马上的人,更是杀气腾腾。
郑言庆对谢弘使了个眼色。
谢弘点点头,站出来大声问道:“外面的是何方好汉?我等途径此地,还未来得及拜访,请多多包涵。”
一名黑衣骑士冲出来,厉声喝道:“里面的人听着,我等奉首阳山大头领两头蛇之命,前来劫杀尔等。识相的,一个个给我出来,爷们一刀一个,留尔等全尸。
如若不然,休怪爷们无情,待杀进古庙时,定将尔等千刀万剐,到时候生不如死。”
“公子,真的是冲我们来的。”
沈光低声道:“但不知是何方人马?”
郑言庆想了想,迈步走上前去,“我乃云骑尉郑言庆,尔等聚众为寇,劫杀朝廷命官,难道就不怕株连九族吗?”
云骑尉虽然是个武散官,但也是实实在在的朝廷命官,毫无半点夸张。
那黑衣骑士张狂笑道:“狗屁的云骑尉,老爷们可不吃你这一套。你小子就是郑言庆吗?爷们儿把话说明白吧,有人出一万贯取你人头,今儿个杀得就是你。”
言庆的脸色一变,“好汉,我们似乎没有见过吧。
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要杀我呢?不如这样,我也出一万贯,买我性命,如何?”
“小狗,想知道谁要杀你吗?能老爷们砍下你的狗头,自然会说……”
说着话,他举起手中兵器。
就在要下令攻击的时候,只听山门后铮的传来一声弓弦响,一支利箭飞出,正中哽嗓咽喉。
贼人顿时大乱,紧跟着就听一个大嗓门吼道:“小贼猖狂,死到临头,还敢逞强?兄弟们,给我冲!”
随着一声令下,人群分开。
只见一个马贼纵马冲向山门,手中舞动一对大斧,来势汹汹,杀气腾腾。
谢科嘴角勾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手若闪电一般,从胡禄中捻出一支利矢,挽弓如满月,一箭射出。与此同时,郑言庆也退入山门之后,弯弓搭箭,朝着那马贼胯下坐骑就是一箭。
马贼大斧翻腾,磕飞了谢科的箭矢。
但胯下马希聿聿暴嘶一声,噗通反倒在地。把那马贼摔得头昏脑胀,大斧也不知飞到了何处。
不过这家伙的功夫,的确是不差。
立刻从地上翻身爬起来,刚站稳身子,郑言庆精气神合而为一,挽弓满月,铮的一声弦响,利箭离弦而出,快若闪电。就见他一箭射出,顺手又捻出一支利箭,挽弓就射。
两箭连发,就听噗噗……马贼惨叫一声,翻身倒在血泊中。
郑言庆两箭全中,将马贼射杀。
“射人先射马!”
郑言庆清冷的声音传来,转身没入山门之后。
一时间,马贼息声,山门外,一片寂静!
第二卷 弥勒净土血莲台 第052章 火马奔腾
“好射术!”
言庆冷酷无情的三连珠。引得谢科大声称赞。
说心里话,当郑言庆和那马贼讨价还价的时候,谢科有点看不起郑言庆。一介酸书生,没有半分胆略,居然和马贼商量着买命?实在是太丢人,太过于软弱。
然后,言庆的三连珠让谢科吃了一惊。
他也是精于射术的人,如何能看不出来,言庆的射术那是经过高人指点,名师所授。再一想,郑言庆师从长孙晟。而长孙晟本就是大隋第一射手,射术可谓出神入化。他教出来的弟子,又岂能等闲?
谢科终究是年纪小,所以不免有些心高气傲。
不过他旋即对郑言庆生出敬佩之意,不愧是写出三国演义的半缘君,实在高明。
他这点心理变化,谢弘都看在眼里。
暗自叹了口气,道一声:终究还是比不得半缘君!
郑家出了一个半缘君,令其颓势陡然减缓,并开始出现复苏迹象。这也使得各大世家,开始关注于本宗子弟的成长。谢家也是如此。如今出了一个谢科,在同辈之中算是翘楚。所以谢家已打定了主意,要好好培养一下谢科。今天偷偷一比,谢弘也不得不承认,至少在养气方面,谢科比之郑言庆,弱了可不止一筹。
对于郑言庆来说,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算不得问题。
他开始表现出退让的姿态,也是想从对手的口中,探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只可惜,谢科忍耐不住,先发一箭,使得他不得不改变态度。可即便如此,他多多少少还是打听出了一些端倪。这是首阳山的马贼,头领名叫两头蛇。很显然,这不是一个人名,而是对方的绰号。而且,他之所以找上门,是受了他人指使。
一万贯买自己的性命?
这可是一笔不菲的价钱……
那委托人的来头,应该不会太小。普通人家,莫说出一万贯,恐怕一百贯也拿不出来。其次,两头蛇明知自己云骑尉的身份,还敢肆意动手,说明他有恃无恐。
也就是说,他的委托人。背景不俗。
那么仔细算起来,和郑言庆有解不开的仇恨者,并不多。
麦子仲吗?
应该不可能。从和他的几次接触来看,此人虽然桀骜,但却是一个输得起的人。
宇文家的人?
也不可能……宇文述刚表示出和解之意,怎可能找他的麻烦?再者说了,郑言庆和宇文家的人,并没有解不开的仇恨。宇文成趾暗恋裴翠云,虽与言庆有关,但为此事而买凶杀人,只怕宇文述不会这么做,而且也不屑于使用这种手段。
那剩下的,就是四年前被羞辱而返回太原的王通,以及此次祭祖,失了面子里子的郑氏。
王通,也不似用这样手段的人。
说穿了,他只是一个爱好声名的读书人,骨子里还带着一种读书人的骄傲气概。如果他能隐忍四年,而在这时候突然出手。那隋唐历史,当留下他浓重一笔。
不是王通……
这答案也就呼之欲出!
除了郑家,不可能再有其他人。
但具体是哪一房?哪一个人暗中指使?郑言庆还不清楚。但这并不难追查。只要言庆活着,就一定能把这个人掀出来。谁也没想到,沉静无语的郑言庆,已寻找到了答案。
经过片刻骚乱,山门外的马贼稳定下来。
但郑言庆却没有发现头领所在,心里不由得暗自惊奇。
这样一支没有首领带头的队伍,究竟是如何川大各种命令呢?从一开始,两头蛇就没有出现,但郑言庆可以肯定,两头蛇一定是在队伍当中。未战先死两人,对于普通马贼而言,有着极其强大的震慑力。而现在,他们显得依旧有条不紊。
“谢先生,可发现贼人首领?”
谢弘也在默默观察,轻声道:“尚未发现!”
不等他话音落下,只听数百名贼人齐声呼喝起来。瞬间兵分三路,以数十骑为主力,向山门冲击而来,同时步行贼人则分成两队,朝着南山墙和北山墙扑来。
他们的装逼并不是很精良,但却攻击时却颇有章法。
冲在最前面的,是十几个手持木盾的贼人,而其他贼人,则弯着腰隐藏在盾牌手后面,看似缓慢,却极为迅速的冲上前来。
郑言庆暗叫一声不好……
“谢先生,你带人挡住山门!”
说着话,他执弓飞快冲向南山墙方向。
这古庙三个入口处,若论战斗力最差的。莫过于守在南山墙缺口后面的党士英。
至于北山墙那边,虽说缺口较大,但有裴梓这种身经百战的老家将在,想必问题不大。而党士英相对薄弱,虽说他手下也有五名家将,可控制力却显然不足。
郑言庆快步跑向南山墙,而谢弘谢科叔侄,则各执弓矢,迎着那疾驰而来的战马,刷刷刷连珠箭射,封住了马队的去路。虽说马贼已有所防备,但十几张弓弩齐发,依旧令他们防不胜防。不时有战马嘶鸣声传来,两名马贼的坐骑,倒在血泊之中。
与此同时,言庆已跑到了南山墙后。
眼见贼人越来越近,党士英果然有些慌乱了!
“都别慌,留两人与我同射,党士英你带其他两人,若有贼人靠近,就格杀勿论!”
别看言庆小,可他这一番话出口,却有出奇的效果。
他将一支利矢搭上了贡献。口中默默念叨:箭与意合,意与神合,神与天地合。
刹那间,他似乎进入了一种极其玄妙的状态。
在危机到来之时,长孙晟传授给他的种种射术精要,一下子奇异的融合一处。长孙晟曾说过,射要‘空’,但这个‘空’究竟是什么意思,如何做到,言庆却无法理解。这个空,不是说全身放松。如何如何……而是说,射箭时,心灵的纯净。
专气致柔,能婴儿乎?
手指陡然松开,在松开的一刹那,力量随着那弓弦产生出一个奇妙的推送。
只听啪的一声响,利矢射在贼人的木盾上,产生出一种近乎于爆裂的声息。坚实的木盾,陡然间出现了裂痕。言庆紧跟着又是一支箭上弦,挽弓如同满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