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若论实际年纪,裴世矩已经六十有二了。
可他的精神很好,即便是操劳辛苦,不过很注意保养,以至于看上去,年轻不少。
“三公子!”
裴世矩向长孙行操微微颔首。
言庆见行操没反应,于是在他身后,轻轻推了一下。长孙行操这才算反应过来,连忙拱手见礼。
“三公子,节哀。”
裴世矩看到了郑言庆的小动作,不过并没有什么不满。
只是眼中流露出一丝可惜的意味,心里叹了口气:季晟子嗣,竟无人继承衣钵。
长孙晟何等豪壮的人物,可是……
四个儿子中,少子无忌的年纪还小。若论说起来,倒是长子行布,最有乃父之风。只可惜过世太早。次子恒安,小肚鸡肠,凡事斤斤计较,只怕难成大气。三子行操,温文儒雅,可书生气太重,日后立足士林或可,然在仕途,大器难成。
相比之下,反倒是长孙晟的这个弟子……
言庆看行操拘束的样子,也不禁暗自叹了口气。
“裴公若要祭拜先师,请随小子来。”
“有劳半缘君带路。”
郑言庆一怔,疑惑的看了裴世矩一眼。要说的话,他和裴世矩可是相知甚早,然而由于各种缘故,两人从未见过面。没想到,裴世矩一眼就能把他认出来……
不过想想,又很正常。
既然他这个半缘君的名字是出自裴世矩之口,裴世矩焉能不关注他?
他恭敬而不失礼数的侧半个身子,将香烛交与裴世矩,在前面领路,往灵堂去。
裴世矩这一路上,倒也没有和他交谈,神色肃穆而庄重。
此时,灵堂中也接到了消息,在长孙顺德的呼喊声中,高夫人率一众家小,跪坐堂前,迎接裴世矩。
裴世矩上香,又少不得一番仪式。
郑言庆在灵堂外,偷偷看了一眼堂上。
就见高夫人面色苍白,眼圈红肿;长孙无忌则面露悲戚之色,神色凝重。
无垢跪在无忌身旁,小脸上还带着泪痕,那梨花带雨的悲戚模样,让人看着心痛。
只是,长孙恒安虽表露悲伤之色,却又似乎有些不耐。
对于这位二公子,言庆的感官并不是特别好。总觉得他小家子气,而且有些轻佻,浑不似长孙晟的沉稳。眉头微微一蹙,郑言庆的心中,生出些许不满之意。
“无忌,吃过东西没有?”
言庆轻手轻脚溜进了灵堂,在无忌身旁跪下,轻声问道。
“吃不下!”
“吃不下也要吃一点,私忌七日,这才是第一天。接下来的事情还有很多,你不吃东西,如何能撑得住?”
郑言庆趁人不注意,把一块饼子塞到了无忌手中。
“你是男人,要担起照顾夫人和无垢的责任。外面的事情我会盯着,这边你要多替夫人分担……喏,吃点东西,否则你身子撑不住,岂不是要夫人为你担心。”
无忌捏住了饼子,看一眼郑言庆,露出感激之色。
郑言庆又轻声安慰了一下长孙无垢。小丫头痛失父亲,心里非常难过。郑言庆看她的状况,似乎比高夫人的还要严重。心里不由得暗自担心,却又没有办法。
裴世矩祭奠完毕,留下礼物,而后告辞离去。
这时候,已经快到戌时了……
按照规矩,高夫人一家人还要在这里守灵。
本来,郑言庆也想留下来,但高夫人看他很疲乏,也实在不忍心,让他再陪着。
“言庆啊,回去歇着吧。”
高夫人柔声道:“这几日你一直在这里照顾你老师,今日又忙了一整天,身子会撑不住。季晟知道你有这份心思,已经很开心了。若是你病倒了,岂不是让他九泉下难过。而且后面还要有六天私忌,拜托你的地方还很多,你可要别累倒了。”
自家事自家知,言庆也知道,他这么撑着,也没什么用处。
于是又轻轻安慰了一阵子无垢,这才告辞离去。
沈光在外面备好了马车,言庆上了车,只说了一句:“回家!”
他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是感觉疲惫,想回去之后,好好泡个热水澡,睡上一觉。
沈光答应了一声,赶着车往家走。
可是刚出了铜驼坊,迎面两名骑士,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敢问,是郑公子吗?”
沈光下意识的攥住了长刀,警惕的看着来人,沉声喝道:“尔等是什么人,为何拦阻去路?”
马上骑士先伸出双手,表示自己没有恶意。
“我等是闻喜县公裴老爷家臣,奉我家老爷之命,在这里等候郑公子多时……我家老爷在前面的车上,有要事与郑公子商议,还请郑公子不要误会才是。”
说完,左右一分,让出一条通路。
不远处的街角,一辆马车静静的停在那里。
马车上悬挂着裴府的灯笼,郑言庆探头出来,不由得心中疑惑:裴世矩,找我吗?
第二卷 弥勒净土血莲台 第076章 父女
车厢里很宽敞,就好像一间移动的小房间。
裴世矩公务繁忙。要往返于洛阳和长安之间,并承担着沟通西域等责任,所以很多时候,他大都是奔走于路上,故而这马车在制定的时候,就特意做了设计。
不仅仅有火烛,还有一个小型书架。
车板上铺着一张看不出是什么野兽的皮毛,坐在上面柔软和暖和,感觉很舒服。
一张书案,旁边还堆放着一些公文。
裴世矩一袭青衫,正在书案旁边翻阅。言庆登上马车的时候,他轻轻点头,示意言庆坐下。而后把一份公文批示完毕之后,这才抬起头,认认真真的打量郑言庆。
“裴公,唤学生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裴世矩的目光看似柔和,但盯在人身上的时候,却格外锐利,好像能看穿人的心思。即便是郑言庆这种极能掩饰心思的人,在裴世矩的目光下。也不免心虚。
为何心虚?
言庆也说不清楚。
说的若玄幻一些的话,每个人都有一个气场。裴世矩的气场无疑极为强大,已经影响到了郑言庆的气场。这种无声的威压,让郑言庆感到几分紧张,心怦怦直跳。
“你杀了李德武!”
“啊?”
“不要和我说什么是白衣弥勒做的好事。”裴世矩的语音很轻柔,但是却带着一种令人无法抗拒的魔力。他目光灼灼,凝视郑言庆道:“虽说河南尹断定是白衣弥勒所为,司隶台也表示没有异议。可我知道,李德武是你杀的,对不对?”
“不是我杀的……”
郑言庆刚开口辩驳,却听裴世矩轻轻哼了一声,心里不由得一跳,脱口而出道:“是我派人杀的。”
操,我为何如此紧张呢?
前世就算面对那些省部级领导,乃至于中央的领导,他也从未有过如此紧张失态。
可是裴世矩,却给他带来了别样的压力。
裴世矩瘦削的面颊,露出一抹笑意。
“其实,我早就想杀了那家伙。当初他发配岭南的时候,如果不是淑英执意阻拦,李德武如今早就成了枯骨。若那时候,我能狠下心,拼着被淑英责怪一世,除了这畜生的话,淑英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子难过……郑公子,老朽多谢你了。”
对裴世矩而言,杀死李德武。如同捻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郑言庆有点糊涂了!
他不知道,裴世矩这所谓的感谢,究竟是出自本心,亦或者是在和他说笑?
“我不用担心,我今天找你,不是因为李德武……他和我裴家,早已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你杀了他,却不够干净利落。
司隶台与河南尹的断案,也只是瞒过那些愚夫愚妇的眼睛,却瞒不过聪明人……如今,淑英的压力很大。坊间有不少流言,说是她暗中指使人,杀了李德武。”
裴世矩说到这里,忍不住用双手搓揉面颊。
这个女儿啊,可真不让他省心。
早先是死活不肯听他的安排,非要嫁给李德武;后来李德武发配了,裴世矩让裴淑英和李德武断绝关系,她又不愿意听从。叛逆,可真是够叛逆。但不知为什么,裴世矩就是喜欢女儿的这种个性。要是换做其他儿女这样,他早就断绝父女关系了。
如今。女儿和李德武划清了关系,按说裴世矩应该高兴才是。
可那李德武又跳出来搞风搞雨,让他很不高兴。
杀他?太容易了!
裴世矩原本打算,找个机会把李德武抓起来,按上一个罪名,把他发配到蛮荒之地。等过几年,风平浪静了,再找人把这家伙弄死。对裴淑英没有半点影响。
一个跳梁小丑,也敢挑战一个数百年世族的尊严?
没想到,裴世矩还没出手,李德武就死了……
一开始的时候,裴世矩以为是裴淑英做的事情,倒不以为然。哪知后来裴淑英的情绪很是不正常,这才引起了他的关注。
言庆自以为做的是天衣无缝,可其实当李德武的尸体在洛阳被发现之后,就出现了一个又一个的破绽。他千算万算,惟独没有想到,杨广会在那个晚上,剿杀哈士奇,并全城戒严。本来依着他的最初的计划进行下去,倒是和裴世矩的想法不谋而合。
让李德武从众人的视线中消失,过几年就算发现了他的尸体,也没有会再关注。
再者说了,过几年……恐怕这天下就要尸横遍地,谁又会在意一具枯骨呢?
“你淑英姑姑,如今要出家为尼。”
裴世矩组织了一下词汇,而后苦笑道:“我劝她不住,所以只好找你来商议。
我知道,她是受不了那些风言风语。所以才想着出家。
既然这件事是你做的,我想请你帮我劝她一劝,让她打消了出家的念头。郑公子,我很疼爱我这个女儿,实在不想她古佛青灯的过一辈子。我也知道,这可能有些为难你,但淑英一向疼爱你,当初听你受伤,立刻就赶去了偃师探望。
我想,说不定你去劝她,能有些作用。”
郑言庆顿时露出愕然之色。
裴淑英要出家?
这对于郑言庆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杀李德武的目的,并非是让裴淑英出家,而是希望裴淑英不要再去为那个家伙烦恼。
“裴公,姑姑……何时要出家?”
裴世矩苦笑着挠挠头,轻声道:“她三日前拜白马寺方丈为师,恳求削发为尼。如果不是我及时回来,强行把她给带回家中,说不定现在……不过我拗不过她,虽然被我带回家,如今已开始带发修行。我实担心,她说不定什么时候……”
三天前!
最近一段时间来,郑言庆忙着照顾长孙晟。根本没有时间,去听那些坊间传言。
“那姑姑如今在何处?”
裴世矩说:“她现在被我关在家里。
可这丫头回家之后,就谁也不见。若不是我派了老妈子整日守候,这丫头说不定已经削发了。这几日,南洋公主,还有广阳公主等她昔日好友都去劝说,可她连人都不见。我思来想去,就想到了你……说不定你能有办法,劝说她回心转意。”
郑言庆这心里,当然不希望裴淑英出家为尼。
他想了一下,“学生愿意去见一见姑姑。只是不知道,能否劝说的动她。”
裴世矩一听郑言庆答应,立刻露出了笑脸。
此时,他不是朝堂上严厉的裴大人,也不是族中德高望重的裴族正。他就是一个父亲,一个关爱女儿的慈祥老父。
“既然如此,那你这就随我去吧。”
“现在?”
郑言庆一怔,旋即点点头说:“也好,夜长梦多,那学生就随老大人走上一趟。”
看样子,裴世矩是真的急了!
郑言庆从马车上下来,登上自家的车辆。
随着裴世矩身后,缓缓而行。裴世矩的住所,距离铜驼坊并不远。沿途虽然有巡逻的士卒,但是看到马车上的灯笼,一个个自动退到一旁,也不会上前阻拦。
很快的,马车在裴府大门外停下。
裴世矩在仆人的搀扶下,走出马车,向后张望了一下。见郑言庆已经走过来,他点点头,对一个老管家道:“阿德,你带郑公子去后花园,去拜见一下小姐。”
那名叫阿德的老管家,好奇的看了一眼郑言庆,点头答应。
“郑公子,请随我来。”
他拿着灯笼,在前面领路。
郑言庆跟在他身后,却发现裴世矩并没有过来。
“裴公不过去吗?”
阿德很无奈的苦笑一声,“既然老爷这么晚了请郑公子来,想必也没把郑公子当成外人。您是不知道,大娘子最近……除了教她佛经的师太之外,谁也不见。
其他人还好,若是老爷过去,大娘子……也不知是造了什么孽,大娘子那么好的一个人,竟然成了这样子。老爷这几天。不晓得费了多少心思,一点用也没有。”
郑言庆开始感觉头疼了。
若只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