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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言庆又去拜访了孙思邈,把他要回荥阳的事情,解释了一遍。
孙思邈倒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并没有表露出什么伤感之情。事实上,似他这种修道多年,也差不多修炼出一个坚强的道心。生离死别,都算不得什么,又岂能把心情流于表面。
他从丹房里,取出一个小葫芦,递给了郑言庆。
“此为还气丹,有活血通脉之效用。类似观音婢这种病情,只要不太严重,都能够治疗。若是你身受重伤,也可以以此药来吊住性命。这里面一共有五十颗还气丹,就送与你防身。”
郑言庆愣住了!
怎么听上去,他要遭遇危险?
不过,他知道孙思邈的占蓍推衍之术,虽说比不得袁守城那么精深,但也是个中的翘楚之流。
莫非是孙真人,看出了什么?
不等他询问,孙思邈开口道:“无垢在我这里,会非常安全。
我会照顾好她,等她的病情大好了。我再让你来接她。山下有朵朵照应,实在不行,还有窦将军可以托付。所以你不必太过担心……呵呵,言庆,你此次返回,将会有些许磨难,望你小心谨慎。”
孙思邈说完这些,任凭郑言庆如何询问,再也不肯开口。
问的急了,他以一句‘天机不可泄露’为由,就推脱过去。
所以,郑言庆也没有办法,只好把孙思邈的叮嘱,牢牢的记在心间。
虽说决定要回荥阳,可要一下子启程动身,似乎也不太可能。郑言庆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首先他要为无垢找一个保姆。毕竟她已经十岁了,有些事情孙思邈也不好过问的太多。
朵朵在山上时好办,可万一不在呢?
言庆必须要考虑周详。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好像一个父亲,在为自己的女儿操心。
好在找保姆并不是一件难事,朵朵通过这一次僚人之乱。和荣乐城的李县令搭上了线,很多事情办起来,会简单许多。通过李县令的关系,朵朵很快在峨嵋山下的龙门铺买下一个僚人女子上山照顾无垢。
等解决了无垢的事情之后,言庆又要操心朵朵。
他总觉得,朵朵一个女孩子在这边,不太让人放心。
绥山僚的遭遇,为郑言庆提了一个醒。骨斯蛮并非绝对可靠,哪怕他现在当上了僚王,但若有风吹草动的话……
所以,言庆派人前往隆山。请求鱼俱罗帮忙。
鱼俱罗回信说:“此次平蛮之战,窦轨父子功劳显著。我会上奏朝廷,调窦轨为眉山郡太守之职。”
有了这个保证,言庆总算可以放心了。
窦轨为眉山郡太守的话,等于朵朵又多了一层保护。
至于那骨斯蛮,对窦轨视如蛇蝎,绝不敢跑来招惹窦轨。只要窦轨在眉山一日,朵朵就多了分安全。唯一值得可喜的是,眉山郡是一个下郡,下郡太守,从四品的品秩,比之之前,似乎并未有太多提高。而且这样一来,窦轨就等于被栓死在了岷蜀地区,恐怕施展不开拳脚。
不过死道友不死贫道。
为了朵朵,只好委屈一下窦轨了!
郑言庆把所有的事情都处理妥当,已经是七月中旬。
他不敢再耽搁下去,于是和裴翠云一起,向孙思邈告别,动身离开了峨嵋山。
朵朵和无垢送他们走了很远,这才洒泪而别。
言庆这心里面,存着一桩事情,所以一路上紧赶慢赶,在八月下旬,过河池郡走陈仓小道,进入关中。
一路风尘仆仆,不管是郑言庆还是雄大海,都显得有些劳累。
更不要说柔弱的裴翠云,更是疲惫不堪。三人在虢县休整了一天,而后再次启程,一路东进。
不过这一次,言庆就显得有些紧张了!
此时,杨广已集结十二卫人马,他御驾亲征,抵达涿郡,准备在开春之后,对高句丽发动攻势。
为了宣扬大隋国威。杨广不惜民力。
他先命元弘嗣在东莱海口造船。由于时间紧,任务又重,要在几个月的时间里,打造出三百艘大海船。这使得东莱官吏,不得不日夜监工,督促船工立于水中修造海船,不得休息。
久而久之,许多船工的身上,都溃烂生蛆,死者十分之三四。
五月,隋炀帝抵达涿郡临朔宫。
再次发出诏令,命河南、淮南、江南制造戎车五万乘。并征发河南河北的民夫,供应军需。
七月,又征发江淮以南民夫和船只,运送黎阳及洛口仓辎重粮草至涿郡。
船队前后长达千余里,往还于路上的民夫,经常有十万人,日夜不绝。但在这看似繁荣的背后,河南河北至涿郡的路上,似是横遍了道路。举国为之骚动,河北之地,盗匪是屡禁不绝。
郑言庆不由得心里有些发毛!
隋炀帝一征高句丽的结局,他倒是记忆清楚。
本来是一场可以摧枯拉朽的战争,但是在杨广膨胀到极点的自信心驱使下,为宣扬国威,最终却落得一个惨败结局。几十万大军丢弃于冰天雪地之中,使得高句丽一时间猖狂至极。
这是一场原本能打胜的战争。
哪怕换上一个中资主帅,也能获得胜利。
杨广不是没有打过仗,但问题是此前,他名为主帅,可实际上麾下将领,都能自行决断。那时候有名将韩擒虎,名将贺若弼;朝中还有名臣高颖苏威牛弘杨素之流,都是足智多谋之辈。
那个时候,杨广可是虚心纳谏啊!
郑言庆先把裴翠云送到了闻喜县。
到闻喜县一打听,才知道裴世矩随皇帝去了涿郡,裴仁基也随行伴驾。裴柏村中,没有做主的人,而裴淑英,在返回裴柏村之后,也换上了女冠的装束,在王屋山上修行,不见外人。
“言庆,你赶快回巩县吧。”
裴翠云劝说郑言庆道:“我去王屋山找姑姑,打听一下状况。若事有可为,我就留下来;如若是不可为,我就去巩县寻你。姑姑着了女冠,恐怕不好出面招呼你,你就不要去见她了。”
裴淑英当女冠了?
所谓女冠,就是女道士的意思,也叫做女黄冠。
郑言庆心下颇为吃惊,隐隐也猜出,裴淑英此举,应该与他有关。
裴翠云说的不错,他这时候,的确是不适合去探望裴淑英。再者时间紧迫,他要赶回巩县,弄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言庆送裴翠云到王屋山山下,与裴家的人接上头之后,他带着雄大海,日夜兼程,渡河自汜水关穿过……在大业七年九月上旬,言庆抵达巩县!
第三卷 将军百战碎铁衣 第017章 出征
巩县的历史,可以追溯久远。
早在三十万年以前。这里就出现了人类的足迹,并留下后世的‘裴李岗文化’、‘仰韶文化’、‘龙山文化’的遗迹。西周时期,武王分封诸侯,有巩伯在此建立了巩伯国。战国时,秦庄襄王设立巩县,也正是代表着,巩县也由此开始了它漫长而又极富传奇的历史。
巩县南面,是中岳嵩山;北面有黄河天堑。
东面,临虎牢,西面依持黑石关。故而自古以来,便有了‘山河四塞,巩固不拔’的名声。
巩县也因此而得名。
因其扼守古都洛阳,所以又有东都锁钥的说法,是一个兵家必争之地。
大业六年,郑世安率众返回巩县。
他从郑氏七房与郑善愿手中,谋取了三千顷良田,加之安远堂原本配发给他的五百多顷土地,从而一举成为巩县最大的地主。其土地从霍山延绵而至伊洛河,名下更有数千户佃农为他效劳。
郑言庆前世,倒是多次访问过巩县。
但重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来到此地。一切都显得很陌生。如今的巩县,和他记忆中的巩义,无法重合。
勒住玉蹄儿,郑言庆举目眺望。
已进入深秋时节,原野中充斥着一种萧条肃杀之意。
远处的伊洛河滚滚流淌,霍山漫山遍野的红枫,也显得格外壮观。
“大哥,怎么不走了?”
雄大海催马上前,好奇的问了一句。
郑言庆脸上露出一抹笑容,手中马鞭向远处一指,沉声道:“喏,爷爷他们……来迎接我们了。”
从远处的村落田庄里,来了一群人。
为首的白发无须,正是郑世安。在他身后,还有王正和雄大锤随行。沈光、党家三兄弟则跟在他们后面,再往后,还有小念等一大群人。郑言庆远远的就跳下了战马,细腰和四眼,兴奋的冲了过去。
它们认出了小念……
当它们还是小狗崽的时候,就是小念一手喂养。
言庆是它们的主人,但小念毫无疑问,如同它们的亲人一般。
“细腰,四眼!”
毛小念也快活的大声叫喊起来,跑上去和獒犬搂抱一起。至于郑世安等人,则没有去关注獒犬,而是快步来到了郑言庆的跟前。
“孙儿拜见爷爷!”
郑言庆紧走十几步,上前单膝跪地。
而雄大海则扑通跪在了雄大锤的面前。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郑世安和雄大锤,都乐得合不拢嘴。把各自的孩儿搀扶起来,上上下下的打量,怎么看也觉得看不够。
“言庆,你可算是回来了!”
郑世安轻声道:“你若是再不回来,只怕要耽搁了我一番心意。”
言庆一怔,“心意?”
“走走走,到家里再说话吧。”
郑世安拉着郑言庆,往回走。言庆这才和沈光等人见过,而沈光早在他下马的时候,已接过了缰绳。
玉蹄儿对沈光倒是很服帖,很温顺。
言庆和沈光拥抱了一下,“沈大哥,这两年辛苦你了。”
“呵呵,那里谈得上辛苦。老太爷对我优渥的很呢……你看这两年,我都长胖了许多。”
郑世安在巩县的住所,位于霍山脚下。
这霍山,在后世可是非常有名。因为在数百年之后,宋朝的开国皇帝赵匡胤在此选定了定陵所在,更名为青龙山。而后北宋无数皇帝皇后的陵墓,都是以青龙山为中心。选定地址。
这里,也就是后世的宋陵所在。
言庆没有想到郑世安居然把住处选在了霍山脚下。
这里距离巩县县城,有大约三十里的距离。但不能否认,这可是一块风水宝地。郑世安依据地势修建宅院,并将田庄设立于此,短短两年的时间,就形成了一个多达二百余户村落。
郑世安自领族老,巩县县令也不敢怠慢,并委任他为这霍村党长。
如今的郑世安,越发显得气派了……
这人所处的位置和身份不一样,气度也会自然而然的产生变化。和郑言庆回到家中,郑世安并没有急于和言庆谈事情。小念早已准备好了洗澡水,让言庆,先洗去这一路的风尘。
泡了一个热水澡,言庆换上一袭白裳。
小念为他细心的扎好了头发,让郑言庆有种恍若回到数年前的感觉。
“老太爷在堂上准备了酒菜,等着少爷过去呢。”
小念的脸蛋儿红扑扑。两载光阴,她出落的越发水灵。如果说,两年前她还只是初露风韵的青桃,而今已成为成熟的蜜桃。身材凹凸有致,体态修长,娇靥如花,更具有吸引力……
言庆换好衣裳,精神抖擞的来到中堂。
雄大海已经坐在酒席宴上,郑世安雄大锤还有王正居中而坐,下手还有一排管事打扮的人。
这些都是平日里为郑世安操持事务的田庄管事。
有的是本地人,有的是荥阳郑府的人……郑世安刚抵达田庄的时候,颇有一批刁钻古怪的家伙。不过郑世安当了一辈子的管家,这些管事儿的手段。在他眼中,简直如小儿科一般。
初临巩县一月,郑世安表现的很安静。
就在管事们肆无忌惮行事的时候,他突然出手,抓住了三个典型人物。一个被沈光当场斩杀,两个被送往巩县县衙,被判流涉边塞,终身不得回还。雷霆手段,一下子震慑了管事们。之后郑世安软硬兼施,安抚的安抚,驱赶的驱赶……短短三个月里,就控制整个田庄。
管事们,也都知道,郑老爷有一个孙子,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不禁在士林中颇有影响,更官拜云骑尉,日后前程远大。不过,他们也大都是听说过,除了几个从荥阳来的管事,曾远远见过郑言庆之外,其他人都未谋其面。如今一见,果然一表人才。
郑世安把在座的管事,纷纷介绍给了郑言庆。
言庆不冷不热的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对这些人,不能表现的太容易亲近,否则会有人蹬鼻子上脸。越是显得高高在上,有时候越是能让这些家伙感觉畏惧。人有畏惧,方有所敬。
他的态度,在管事们眼中看来,理所应当。
“世绩前些日子过来,还向我打听过你的消息呢。”
“哦?”
“他最近挺忙……今年以来,河南之地颇有些混乱。周围时常有盗匪出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