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篡唐-第2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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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见言庆过来,她也只是一摆手,示意郑言庆落座,而后自顾自点茶。但见恰似凝脂白玉般皓腕轻翻,壶中沸水注入茶盏,犹若白龙直下。茶水翻腾,四溢浓香,令人精神,为之一振。
  “小妖,有什么事吗?”
  裴淑英的声音,依旧轻柔、悦耳。
  郑言庆一旁坐下,接过裴淑英递过来的茶盏,抿了一口,赞道:“姑姑的茶艺,越发出色了。”
  裴淑英淡淡一笑,“你这张小嘴,从高句丽回来,却是越来越油滑了。”
  一旁裴翠云噗嗤笑出声来,柔情似水的目光瞟了郑言庆一眼,静静的坐在一旁,捧杯品茗。
  这丫头,却是学得,和裴淑英有些相似。
  “姑姑,刚才宏毅过来了。”
  “嗯?”
  “他告诉我说,郑家打算把我革出族谱。”
  “啊!”
  裴翠云轻呼一声,瞪大了妩媚双眸。出身于世家大族,她比郑言庆,更清楚被革出族谱的后果。
  反倒是裴淑英依旧不温不火,轻声道:“那你,又怎么看?”
  郑言庆放下茶盏,挠挠头。
  “我倒是不太在意,只是担心爷爷……”
  “郑家作此反应,其实也在预料之中。世胄子弟最看重的是什么?除了家族长存之外,莫过于颜面二字。当初你拒不前往洛阳,迫的郑家不得不杀死郑醒。在外人看,你无甚过错,乃郑醒该死……可是郑家的颜面,却被你扫了个干净。如今,他们也要扫了你的颜面,让你难以立足。”
  被家族开革,在当时可算是极为严重的事情。
  轻则影响仕途,重则世代受辱。
  “言庆,可有挽回余地?”裴翠云问道。
  郑言庆,摇了摇头。
  裴淑英突然道:“其实,老太公大病一场,未必是坏事。
  你没有回来时,他曾私下里与我说过:郑家薄情,不足以依持。你和老太爷都非嫡传,即便是再出色,也难进入家族核心。老太爷哪怕当了族老,也仅仅是名义上的族老,谁也真个尊重过他?你前脚出事,郑家后脚就开革了他族老之位。老太爷当时,对郑家可是冷了心。
  不过,如若郑家真的把你开革,你日后难保不受连累。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只看你怎么看。是静等开革,亦或者是再打他一记耳光?”
  郑言庆一怔,“这耳光,怎么打?”
  “趁他们还没有开革,你立刻去巩县府衙,请求自立门户,从郑家分离出去。
  一个是他们踢走,一个是你主动离开。两者看似无甚差别,但结果……你若主动分离出来,则郑家就要背上无容人之量的名声。结果一样,可是造成的影响,却对你更为有利。只是你这样做,就等于和郑家彻底撕破面皮,日后再无寰转余地。会是什么状况,我也把握不住。”
  主动,分离!
  就是说要自己,反出郑家?
  郑言庆想了想,到了这一步,他和郑家,有寰转余地吗?
  连田产都被夺走了,他郑家,何时对自己有过关怀?
  郑言庆沉吟片刻,“既然如此,那索性撕破面皮吧……反正已经撕破了,倒也不在乎,再撕一次。”
  “你自己考虑。”
  裴淑英淡然一句,而后目光,又凝注在了茶盏中的茶水上。
  郑言庆知道,这送客的意思。
  于是起身告辞,裴翠云把他送出道观。
  “言庆,姑姑说的虽有道理,但你还要多考虑一下。毕竟与郑家决裂,终归不是一件美事。”
  郑言庆点了点头。
  有裴淑英在,裴翠云表现的很矜持,把郑言庆送出道观后,就立刻返回。
  郑家既然要报复,那他也不能太客气了。
  不过这件事,还需和郑世安商议一番。好在郑言庆已经知道了郑世安对郑家的态度,多多少少有些把握。
  大不了,此生不再归郑姓。
  反正他原本也不姓郑……
  言庆可是清楚的记得,他刚出生的时候,宁长真曾说过他姓‘李’。虽然还不清楚,这‘李’是哪一个‘李’,郑言庆并不在意。实在不行的话,那就回复以前的姓氏。虽说桃李章会对他造成一些困扰,但大隋帝国,又能支持多久呢?
  想到这里,言庆也就放开了心神。
  不过,就在他准备去找郑世安商议的时候,沈光突然来报:“公子,有洛阳来人,求见公子。”
  第三卷 将军百战碎铁衣 第068章 蹊跷
  洛阳来人?
  郑言庆闻言。不禁愕然。
  这时节,谁又会从洛阳来找他呢?自杨广诏令发出之后,他巩县的郑家大宅,就变得门可罗雀。
  对于杨广的想法,谁也猜不清楚。
  说杨广厌恶郑言庆?可他连郑言庆抗旨的罪名都可以赦免;说他喜欢郑言庆?那么大的功劳,一句功过相抵,就化为乌有。这其中,究竟有什么玄机?皇上究竟是如何考虑?不免让很多人猜忌。对于郑言庆的未来,许多人也不看好……毕竟,郑言庆可是打了杨广的脸。
  所以,谁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或者说杨广态度还不明确的时候,与郑言庆接触。
  郑言庆思来想去,也想不出会是什么人前来拜访。
  若是熟悉的人,沈光肯定会报上名号。既然沈光没有报出名号,想必来人,也不会太熟悉。
  “走,出去看看!”
  郑言庆和沈光,从后院来到前厅。
  就见一个四旬左右的男子,一身华服,正负手于厅堂上。
  院子里停着许多车马。还有无数劲装武士跟随。郑言庆迈步走上厅堂,微一拱手:“在下郑言庆,不知阁下……”
  “哦,郑公子有礼。
  我奉家主人之命,前来探望公子。冒昧叨扰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郑言庆又是一怔,“不知贵主人……”
  “我家主人,就是当朝礼部尚书,杨柱国。”
  郑言庆轻呼一声,一脸震惊之色道:“少国公也知言庆?失礼失礼,刚才冒犯之处,还请先生莫要见怪。”
  礼部尚书,杨柱国,正是杨玄感。
  也许杨玄感这个名字会让人感觉有些陌生,那么他的老子,恐怕不会有人陌生:楚公,杨素!
  虽则杨素‘楚公’之爵,并非世袭。
  但习惯性的,人们还是会称呼杨玄感为少国公。不过,杨素死后,杨玄感过的并不得意。盖因杨广对杨素颇有顾忌,所以连带着对杨玄感,也没有好感。好在杨广征伐辽东时,满朝文武反对之声颇多,可杨玄感却坚定不移的站在杨广一边,使得杨广对他,感官大为改变。
  也正因此。杨广从高句丽撤兵之后,任命杨玄感为礼部尚书。
  杨素活着时,门生故吏遍及朝野。杨玄感也常以此为傲,自以为高门大阀,座上尽是当今名士。不过,郑言庆和杨玄感没有任何交集。他在洛阳拜长孙晟为师的时候,正逢杨素故去,杨广对杨玄感颇为顾忌,故而将杨玄感,留在长安;等杨玄感来到洛阳的时候,郑言庆早已远离洛阳。所以,杨玄感也只是因其父而知郑言庆之名,但二者从未有过正式接触。
  杨玄感突然派人,又是什么意思?
  来人名叫杨慕,是杨玄感家臣。
  郑言庆与他见礼之后,两人分宾主落座。
  杨慕说:“楚公在世时,尝念及鹅公子之名,言鹅公子,乃当世大贤。家主人仰慕已久,但因公务繁忙,一直未能与鹅公子把酒言欢。故常以为憾事。”
  郑言庆连忙谦让,“此少国公垂爱,言庆实不敢当。”
  杨慕笑道:“公子如今赋闲,家主人不免感觉可惜。以公子之才,屈居于这巩县弹丸之地,实于国家无益。故而家主人派小人前来,想请公子出山辅佐。原本家主人想要亲自登门,盖因陛下东征在即,诸事繁忙,一时无法脱身。所以就派下人前来,奉上厚礼,往公子笑纳。”
  “陛下,又要东征?”
  郑言庆一怔,旋即反应过来:杨广曾三征高句丽,此前征伐辽东,才只是第一次啊!
  脑海中,突然闪过了一件事情,令郑言庆心里,不由得为之一颤。
  二征高句丽的过程,郑言庆已经记不清楚。但有一件事他还有印象,杨广二征高句丽时,杨玄感,貌似就是杨玄感起兵造反,以至于二征高句丽不得不中途停止,落得个惨败名声。
  杨玄感……
  我想起来了!怪不得,这名字有些耳熟。
  可杨玄感请我辅佐?
  难道他不知道,我现在被责令幽居吗?
  郑言庆心中疑惑,但很快就想清楚了其中究竟。杨玄感既然能视杨广诏令为无物,那想来……
  在刹那间。郑言庆的思绪千回百转。
  若是要强行拒绝,恐怕不妥。弄不好,还会惹怒了杨玄感。以堂堂礼部尚书,柱国大将军的身份,杨玄感要弄死郑言庆,实在是易如翻掌。所以,不能答应,却要婉转拒绝。
  想到这里,郑言庆露出感激涕零之色。
  “少国公既知言庆之名,言庆焉能拒绝?
  只是……家祖如今卧病在床,我实不忍弃之不理。不知杨先生能否代为转告,一俟家祖身体康健,言庆定会登门造访。”
  “令祖,生病了?”
  “正是……”郑言庆叹了口气,“此前言庆出征高句丽,家祖提心吊胆,终日不得寐。后来,杨先生想必也听说过,某无耻之徒构陷于我,致使家祖被千牛卫缉拿,担惊受怕,至今卧床不起。”
  这是一个极好的借口。
  你杨玄感就算再霸道,也不能阻止我尽孝道吧。
  杨慕不由得眉头微微一蹙。轻轻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男子。
  在他身后,垂手站立一员皂衣家人。身高七尺七寸,颌下黑须,生的齿白唇红,面似粉玉,气宇轩昂。虽一身家臣打扮,却难掩盖非凡气度。杨慕的动作并不大,可是郑言庆一直偷眼观察他的动作,清楚的看到了他这个举动。那身后的男子,一下子也进入郑言庆视线。
  这个人。是家臣?
  “此事,家主人当然知晓,但不知老大人身体……公子如若不弃,我随行之人中,有长于医术者。不若请他查探一番,说不得会有大好的结果?”
  “若真如此,言庆感激不尽。”
  随行居然还带着医生?郑言庆这心里,好生奇怪。
  他站起身,领着杨慕来到后院卧房。郑世安刚小睡一觉,精神倒也不差。正和毛小念说话时,杨慕带着人,随郑言庆进来。
  “爷爷,孩儿为你请来一位名医,为您诊治身体。”
  郑世安疑惑不解,“言庆儿,我这身子骨好得很,只是此前受惊,才卧床不起。过些时日,自然可好,何需再请名医?”
  “您身体好的快些,孙儿也能早日放心不是。”
  一名随行医生上前,为郑世安把脉。
  郑世安虽然觉得奇怪,但也不好拒绝言庆的一番心意。
  片刻之后,那医生探查完毕,又随着杨慕等人,一同走出房间。
  他在杨慕耳边,窃窃私语几句,杨慕轻轻点头,拉着郑言庆的手说:“公子,老大人的身子……只能说,可惜了!此事我当如实禀明家主人,待老大人安康以后,还望公子万勿推辞。”
  郑言庆也没有询问,送杨慕一行人离开。
  不过,杨慕送来的那些礼物,他是照单全收。
  在回程的路上,那站在杨慕身后的家臣。突然问道:“杨慕,郑言庆的祖父,果真病重吗?”
  杨慕说:“回李先生的话,那老儿看似精神矍铄,实则元气尽失。
  据估计,怕是拖不过半载。郑言庆倒也不是故意推脱,看样子确实是脱不开身。我听说,他自幼被那老儿收养,两人相依为命。此前他被人构陷,那老儿也着实受了罪,不似有假。”
  李先生蹙眉不语,轻捻颌下短须。
  不知为何,这鹅公子给我的感觉,总是有些古怪。
  虽说不清楚,究竟是哪里古怪?但是……但愿得,我只是胡乱猜想。不过照他的表现来看,却也不像是一个烈性的人。能做出‘士甘焚死不公侯’,敢于抗旨不尊,怎会是这幅模样?
  “李先生,您可是发现了什么?”
  “倒也没有……这样吧,你暗中派人,再次多留意郑言庆。
  虽说他答应要辅佐少国公,可我总是觉得,有些不太正常。多一份小心,总归不会是一件坏事。”
  “如此,小人这就去安排!”
  郑言庆不知道,他已被别人关注。
  送走了杨慕之后,他带着沈光等人清点那些礼物。这一清点却不要紧,郑言庆可吓了一跳。
  盖因杨玄感的礼物极重,合计价值,近三万贯。
  三万贯,究竟是什么概念呢?
  这么说吧,大隋国库,在开皇年间一年收入,也不过一千七百万贯。普通的五口之家,一年的花费,大约在十贯左右。再比如鱼俱罗,一年的俸禄加起来,才两千贯而已。三万贯,等同于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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