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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绍是李渊的女婿,自然能信任。
柴青此人,李渊也见过,的确是像裴寂所说的那样,武艺高强,为人机敏。更重要的是,柴家和李氏已成为一体,当年李孝基还冒充过柴氏族人,在李道玄祖父麾下藏身。这种种关系,非比寻常。裴寂提出的这个人选,不仅是李渊同意,包括李孝基,也感觉着非常满意。
“但不知,另一人是谁?”
“安全保证了,还需要一个见多识广,且能察言观色,八面玲珑之人。
我记得国公帐下有一司铠参军,文水人武士彟,曾经做过商人。后因开凿通济渠时得罪了杨素,而逃回家中。此人走南闯北,对中原地区更是万分熟悉。有才器,更有谋略。好读三国,每见扶主立忠之事,必浮一大白,乃忠贞之士……文有武士彟,武有柴青,道玄必当无忧。”
武士彟?
李渊乍闻之下,也不禁笑逐颜开。
“武士彟,的确是合适人选。”
武士彟虽官拜司铠参军。但并非吏部报备的官吏。准确的说,他应该算是郡守幕僚,属于李渊自行征辟的官员。其任免大权,李渊可以自行决断。加上他并非什么风流名士,虽当过兵,但也只是个队正出身,在卫府同样没有任何记录。这样一个人,绝不会引他人关注。
李渊想到这里,心里已有了主张。
“要不然就由你辛苦一趟,送道玄前往巩县?”
李孝基自然是万分愿意。一晃又有四年时间未见过自家孩儿,他思念言庆之心,难以用言语形容。李渊也看得出李孝基的心事,所以就让他送李道玄去巩县,也为了他父子能够相聚。
“那我何时起身?”
“我这就命武士彟和柴青过来,你今晚就动身,前往朔方。”
“喏!”
李孝基唱了一个肥喏,兴冲冲的走了。
裴寂颇有深意的望着李孝基的背影,突然间似有所明悟。他看了一眼李渊,嘴角浮现出一抹,奇异的笑容。
傍晚,李世民正坐在家中,手里拿着一部洛浦书馆刊印发行的孤本《三国演义》,津津有味品读。
一袭白衫,衬托出李世民卓尔不群的风姿。
在读到隆中对一节时,李世民忍不住拍案叫绝,而后发出一声感慨。
一旁正在缝补衣衫的温氏,忍不住好奇问道:“夫君今天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感慨万千呢?”
“我感慨,当年与半缘君相遇,竟未能多做盘桓。
少时读《三国》,只觉热血沸腾,壮怀激烈。而今再读三国,才知半缘君,实乃当世大贤。四姐曾说,半缘君少了几分英气,不如我的气概。可我现在才知道,半缘君乃大丈夫行径。”
一句话,令温氏也不禁生出几分好奇。
她正要开口询问。却听门外有人传报:“三公子和王先生求见。”
温氏连忙起身,从李世民手中拿过那本三国演义,轻声道:“三叔和王先生来了,二郎还需留意自家的风度。你们谈事情吧,我且下去让人为你们准备酒菜。不过,可莫要贪杯哦。”
温氏,也是书香门第出身,性情温婉贤淑。
李世民和她,也算是青梅竹马,两人的感情非常好。
听温氏叮咛,李世民非但没有不耐烦,反而连连点头,表示自己会记在心里。不一会儿的功夫,李玄霸和王通就走进了大厅。李世民连忙起身相迎,和王通见过之后,分别落座下来。
十四载光阴过去,王通相貌并未有太大改变。
只是脸色略显苍白,目光也不似当年那般锐利,如同纳入鞘中的宝剑。十四载苦读,他承受了多少屈辱,忍受了多少人的白眼。这其中的苦楚,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而造成他‘王白牛’之名的罪魁祸首,正是李言庆。不过王通倒不记恨李言庆,反而从内心里感激他。
若非李言庆,他如今怕还是那井底之蛙吧。
十四载光阴,让一个风华正茂的青年,变成了一个四旬男子。
王通沉稳的端坐在一旁,也不开口询问李世民唤他前来,究竟是什么事情。
若是连这点养气的功夫都没有,他又如何能成就功名?王通知道,李世民找他,定有要事。
果然,李世民和王通寒暄片刻之后,话锋一转,谈论到了日间的事情。
“刚才刘文静派人告诉我,说不久之前,九叔带着柴青和武士彟离开了太原,往朔方去了。
父亲意欲送道玄弟去巩县读书……我就觉得奇怪,这种时候,父亲送道玄弟去巩县读个什么书啊。”
“去巩县就学?麒麟馆吗?”
“正是!”李世民回答道:“据说李言庆请了徐文远徐公坐镇麒麟馆。但即便如此,也不需要让道玄去巩县就学嘛。那边的情况同样复杂,战事频发,未必是一个就学的好地方吧。”
“只怕,国公别有深意。”
王通沉吟许久,抬头道:“公子刚才说,国公昨日接到了一封荥阳来信。”
“正是!”
“我族叔在这个时候,请国公出面,为王世充说项……”
王通的脑海中,浮现出一条条脉络,将看似毫无关联的种种线索,渐渐联系起来。
他突然道:“公子,国公想来已经做出决断,只怕不久,就会有所行动。”
“你是说……”李世民眼睛一亮,绽放出灼灼神采。
王通点点头,“二公子只需要关注一下,国公近期是否会招大公子返回太原。若是大公子回来,则国公举事在即;如若大公子没有回来,恐怕还需要些时日。不过,二公子可以顺水推舟,暗中在推国公一把。国公现在这心里面,想必也还有些顾虑,只等公子代为决断。”
李世民,陷入了沉思。
李玄霸突然开口道:“父亲为什么让九叔送道玄去巩县?”
“九叔阅历丰富,且早年就生活在荥阳郡,对那里情况也非常了解。父亲让他过去,想必就是能帮助道玄弟吧……不过,九叔也着实可怜。听说他早年曾有一子,至今生死不明。九叔这些年四处飘零……”
李世民浑然无意的说着话,可渐渐的,声音低弱下来。
李玄霸、王通两人相视一眼,同时向李世民看去。刹那间,三人从彼此的目光中,都看到了一丝震惊。
莫非……
第四卷 麒麟高卧声自远 第050章 准备好了!
暮春三月,断雨零星。
大业十三年的春天。格外喧嚣。
正月里,窦建德占据乐寿,自号长乐王,正式举起了造反的大旗;徐元朗在琅琊、鲁郡聚众造反,麾下兵马虽不似早年郝孝德、左孝友那般声势浩大,但数万兵马,皆是骁勇悍卒。
这,又要感谢郝孝德左孝友当年的作乱。
在与隋室的连番交手中,昔日的乌合之众,在战火的洗礼中获得成长。那些溃败的逃兵,如今已变得勇不可挡。隋室虽出兵平乱,却被徐元朗打得落花流水,狼狈而逃,令各路义军声势大振。
同月,驻守涿郡的虎贲郎将罗艺起兵造反,占据涿郡,自号幽州总管。
而涿郡留守薛世雄,则带着家眷和残兵败将,向太原败走。朔方郡鹰扬郎将梁师都也随即造反,并在二月时攻占了雕阴、弘化、延安等地,建国号为梁。自号梁王,改元为永隆元年。
梁师都向突厥称臣,被始毕可汗封为解事天子,又称作大度毗伽可汗,对长安虎视眈眈……
一时间,奔行于长安、洛阳、江都三地的信使,往来不绝。
李言庆信马由缰,沿着夹石子河顺流而行。
姚懿、薛收跟在他身后,不时对河岸两边的风景指指点点,看上去神色轻松,逍遥自得。
河对岸的邙岭,桃花正在绽放。
言庆轻轻胯下象龙马腹,嘬口发出一声尖锐的口哨,两头比牛犊子还要大的獒犬,飞奔而来。
细腰口中,还叼着一只兔子,跑到象龙身前,把兔子甩在地上,而后邀功似的围着象龙打转。已经完全成年的两头四眼獒,凶猛无比。可撕裂虎豹,力大无穷。言庆笑呵呵的从马背兜囊里取出两根血淋淋的肉条子,扔给细腰和四眼,而后从阚棱手中,接过手巾擦拭一下,举目向对岸眺望。
“果然是一个好所在。”
言庆说毕,扭头向薛收看去,“若非是大兄提醒。恐怕连我这长居巩县的人,都不知此地。”
薛收微微一笑,策马到了李言庆身边。
不过胯下马却落后了象龙半个身子,用马鞭遥指邙岭,沉声道:“由此处渡河,偱山径行十七里,有一山坳,非常隐蔽。从山坳登山,可以将偃师和黑石关之间的官道,尽入眼底。”
言庆闻听,微笑着轻轻点头。
“老姚,怎么样?”
姚懿策马上前,笑呵呵说道:“只需主公一声令下,姚懿定不辱使命。”
自从那硖石三百部曲抵达巩县,姚懿也随之从麒麟馆脱出,尽入李言庆帐下幕府做事。他那三百部曲,年纪虽然大了些,可贵在身经百战,经验丰富。对于黑石关而言,这三百老兵,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补益。言庆毫不犹豫将三百部曲纳入麾下。而后又从麒麟台下秘密调拨出五百军卒,交由姚懿指挥。
姚懿本就善于骑射,而且精通兵法,出任校尉,绰绰有余。
只是,这一团兵马的存在,除李言庆身边几名心腹之外,几乎无人知晓。也正因为这个原因,姚懿没有尽入卫府名册,而是以李言庆私人幕僚的身份,出现在黑石府中。五百军卒之中,有三百步卒和二百骑军组成。可以说,这支不为人知的兵马,也是黑石府中装备除麒麟卫之外,最为精良的一团兵马。
既然能执掌这样一支兵马,姚懿也自然而然,进入李言庆身边的核心阶层。
河南讨捕使的职务,至今仍没有一个结论。
虽然有段达竭力支持,旁边还有元文都的帮助,可是因为卢楚的存在,也使得杨侗摇摆不定。
言庆自从返回巩县之后,似乎就已经忘记了这件事,全心全意的打理黑石府兵事。
二月初,在郑仁基等一干荥阳郡本地世胄豪族的建议下,荥阳郡守,郇王杨庆向洛阳呈报,请求重新开设牛渚口军府,并将鹿蹄山鹰扬郎将徐世绩调回荥阳郡,出任虎牢关鹰扬郎将。
原因嘛。非常简单!
随着卢明月战败,洛阳南面已经趋于平静。
王世充进入洛阳之后,立刻调派兵马,在南面布防。如此一来,徐世绩留在鹿蹄山的意义,也就随之减弱。与其呆在鹿蹄山碌碌无为,倒不如回荥阳来建立功业。更何况,徐世绩是郑仁基的女婿,杨庆也好,段达也罢,甚至包括王世充在内,都不会为这点小事,得罪郑家。
治世时节,世家的力量或许并不彰显。
但逢乱世之时,世胄强大的乡土力量,是任何人都不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而且,杨庆也有自己的小算盘……
随着李言庆连番取胜,在荥阳郡的声望,已达到了巅峰。这对于他的掌控,绝对没有好处,必须要有一个人站出来,制衡李言庆的声望。杨庆不讨厌言庆。甚至非常喜爱。只不过这种政治上的制衡手段,非常必要。虽则李、郑看似和谐,但实际上郑仁基在私下里,多次向杨庆表达了对李言庆的不满。郑仁基认为,言庆的声势太旺,对杨庆,对荥阳本土世胄,都不是一件好事。
也正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郑仁基向杨庆举荐了徐世绩。
徐世绩并非庸才,在管城时就屡立战功。后进入卫府,更是让黑石关等地夜不闭户。路不拾遗。郑仁基甚至认为,李言庆如今之所以能坐稳黑石关,就是因为徐世绩打造出来的基础。
杨庆,深以为然……
二月中,徐世绩奉命调回虎牢关,出任虎牢关鹰扬郎将,秩比正五品。
同时,段达又下令将黑石府别将裴行俨,调至牛渚口军府,出任鹰击郎将,为徐世绩副手。
如此一来,不但是降低了李言庆对荥阳郡兵事的掌控,还分割了李言庆手中的力量。
更重要的是,裴行俨出任虎牢关鹰击郎将之后,秩比正五品,等同于提升一级,算是向裴仁基卖好。这一举三得的事情,何乐而不为呢?也许除了言庆之外,所有人都是皆大欢喜。
李言庆对此,无动于衷。
甚至当有人向他埋怨的时候,他反而笑道:“世绩乃我兄长,兵法出众,谋略过人。他出镇虎牢关,倒是解了我肩上的重担。再者说,他虽然居于荥阳,但对于虎牢关并不熟悉。老裴曾是牛渚口鹰扬郎将,对虎牢关非常熟悉。有他从旁辅佐,虎牢关从此后,将固若金汤。”
他越是表现的无所谓,外面人就越是认为,他心怀不满。
为此,杨庆还派人,到巩县安抚李言庆。也许杨庆也觉得过意不去,没有支持言庆接手讨捕使也就罢了,还分了他手中的权力。这要是换个人,早就翻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