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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洞林寺的湖光山色美不胜收,巩县那边人满为患。以孤这身份前去,于礼法上只怕不太相称。再者说了,满朝文武多是派人前去,孤亲自过去,岂不是说,和那些使者沦为一谈?
不过周臣,听你这口气,却想前去观礼?”
柳周臣微笑着点点头,“不瞒殿下,卑下确实想前去观礼。
不过卑下感兴趣的不是李郎君的婚礼,而是李郎君那位神秘的老师?卑下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培养出李郎君这等俊杰。此前竟未有半点风声,这位老师似乎是凭空出现。”
杨庆眉毛一扬,“怎么,你怀疑这个李基?”
柳周臣笑着摇摇头,“怀疑谈不上,只是有些好奇罢了。”
“既然好奇,那索性就由你代孤前往巩县,免得李郎君说孤王薄情。”
说罢,杨庆一甩袖子,转身向洞林湖那波光粼粼的美景望去。“荥阳是个好地方,孤怎么也看不够。”
柳周臣拿起请柬,恭敬向杨庆一礼,告辞离去。
对于自家主公的性子,柳周臣可谓是了然于胸。杨庆说不上胸怀大志,甚至有些墙头草的毛病。贪生怕死,同时又有些贪恋权势。加之早年受家庭环境的影响,更使得杨庆做事,畏首畏尾。一边贪恋权势,一边又左右摇摆。很难说他这究竟是好是坏,但有一点柳周臣很清楚:若是把杨庆当成窝囊废,糊涂蛋来看待的话,那绝对是大错特错,而且非常愚蠢。
胆小的人,往往比胆大的人更懂得保护自己。
杨庆身为超一品一字王,又出镇荥阳,责任很重,权利也很大。
似他这样把持大权的皇室宗亲,受到的关注,也非同小可。平日里对待下属,到可以尽可能的拉拢,可是对那些手握兵权的将领,还是忌讳颇深。李言庆也好,徐世绩也罢,黑石关之战,虎牢关之战都立下了显赫功勋。可杨庆却没有召见他们,甚至连片语只言的慰劳也没有。
其因为何?
就是他那皇室宗亲的身份太过于敏感。
杨广远在江都,洛阳的杨侗也好,长安的杨脩也罢,年纪都不大,镇不住场子。在这样的情况下,杨庆若是结交将领,而且是战功显赫的将领,无疑会被人怀疑。要知道,江都那位可是出了名的猜忌心重,也是出了名的对手足兄弟心狠手辣。杨庆又怎能不更加谨慎小心?
装出无所作为的模样,其实是杨庆的一种自我保护罢了。
柳周臣此时很好奇。好奇那李基,究竟是什么来历?
由于婚事要从速从简的举行,所以很多风俗习惯,也就能省则省。
可即便如此,言庆还是感到莫名的疲乏。这红白事一向折磨人,在隋唐时期,流程更是繁琐而弄人。
高夫人等人虽说同意简单操持,可她们的简单,也只是相对而已。
按照士昏礼的记载,从订婚到成亲迎娶,共六道程序。下达纳言、问名、纳吉、纳徵、请期,亲迎。
下达纳言,按照郑玄给予的注解就是:先使媒妁之言。
这一道程序,早在四年前就已经完成,所以无需重复;而后问名、纳吉,也就是采生辰八字相配合。四年前,这件事早已经做过,自然也省却了一个麻烦。纳徵,则是指交换彩礼,而后请期,敲定婚期。
李言庆应该感到庆幸,很多事情,他此前都已经做过。
至于请期,则相对简单一些。
让赵希谯出面,选择一个合适的时间,勿论高夫人还是裴仁基,都没有表示异议。
如此一来,剩下的也仅是亲迎这最后一道环节了!
可就是这最后一道环节,也让李言庆感到头疼。
随着婚期日益临近,言庆也就变得更加忙碌。三家女儿,早在商定婚期之后,就全部搬到了毫丘坞堡。
而李府,更是张灯结彩,以示喜庆。
巩县人也非常热情的参与其中。他们清理街道,把巩县县城装扮的格外整洁。就连那城门楼上,也悬挂出一道道红色的条幅。他们用这样的方式,来表达他们对李言庆的感激和尊重。
巩县的李无敌要成亲了!
大名鼎鼎的鹅公子,半缘君,要成亲了……
拖着疲乏的身子,李言庆在天黑后,回到了家中。
两头一人多高,体态极为雄壮的獒犬立刻跑过来,围着李言庆直打转。四眼和细腰如今已有了后代,是六只与它们极为相似的纯种四眼獒犬。平日里见到言庆,它们总会上来缠磨片刻。
只是言庆今天实在是没有心情,拍了拍獒犬的脑袋,让它们自行玩耍去了。
毛小念捧着一盆清水,走进房间。
她脸上洋溢着喜悦,把毛巾打湿,递给言庆。
言庆若不娶妻,就无法纳妾。不能纳妾,她就无法正式成为言庆的身边人。多少年的苦等,如今终于看到了希望。若说小念心里面没有疙瘩,那肯定是假的。毕竟,自己喜欢的男人,却无法独自占有。可不管怎么说,言庆成亲之后,小念进入李家大门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眼见着仲夏将临,天气一天天热起来。
小念一袭水绿色的薄绢襦裙,更衬托出她婀娜丰润的体态。
“公子,再过两日,您就要成亲了,可要养足精神啊。”
李言庆笑着点点头,擦罢了脸,然后在书案旁坐下。小念上前,把灯火拨亮,然后又用一个网套包住一团青草,挂在门上。这种草,可以驱虫防蚊,而且还有提神醒脑的效用。只是价格很贵,普通人家根本买不到。好在李府并不缺钱,倒也无需为了这种事情,花费心思。
毛小念知道,公子每天晚上都要处理从黑石关送来的公文。
虽然说黑石关无战事,可身为黑石府鹰扬郎将,每天所要处理的事情,同样不少。即便是杜如晦留在黑石府,帮着李言庆拦下了许多事情。但有些事情,必须要让言庆知道,并由他做出决定。
祖君彦,果然降了!
李言庆看罢杜如晦送来的公文,脸上露出一抹笑容。
正如杜如晦分析的那样,薛收生父,对祖君彦有知遇之恩。所以薛收出面后,和祖君彦几次深谈,就是他改变了主意。毕竟这年头求生者比求死者多。跟随言庆,也许前程会更加光明。
往下继续看……
祖君彦在归顺之后,似乎想有所表现。
他向杜如晦推荐了刘黑闼,并言刘黑闼有大将之姿,通晓兵法,武艺高强。李密帐下四骠骑中,秦琼是官军出身,程咬金乃山东大豪,王伯当更是李密的弟子,深得李密的信赖。唯有刘黑闼,没有任何来历,出身很卑微,甚至在投效李密之前,没有半点名气。可是他麾下的巨木营,战斗力超强。此人很懂带兵之道,巨木营里的将士,对刘黑闼都非常敬重。
李密看人的水平还是有的!
如果此刘黑闼,就是后来窦建德麾下的刘黑闼,能力也可以相信。
只是,这刘黑闼会投降吗?
李言庆也不敢肯定……在沉思片刻后,言庆提笔回书:何人可令黑闼归心?君彦可当此事?
你祖君彦,能说降刘黑闼吗?
写完了回复之后,李言庆放下笔来,把书信放进竹筒,以火漆封好。
就在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轻弱的脚步声。
紧跟着,门被推开了!
李言庆抬头看去,却不禁一怔,连忙站起身来……
第四卷 麒麟高卧声自远 第077章 喜盈门(六)
裴淑英一袭黑衣,头戴帷幕,站在门外。
看她的装束,似要准备远行。只是面容隔了一层轻纱,无法看得真切。她静静站在门口,一双明眸,透过黑纱,凝视着李言庆。那道轻纱阻绝了言庆的视线,但是他能感受到,那目光中的情意。
算算日子,自裴淑英自从杨玄感兵败后离开了巩县,四年间未与言庆联络过。
虽则李言庆经常派人前去探望,可裴淑英却没有做出过任何回应。即便此次前来巩县,她也没有给言庆单独相处的机会。
先是李密来袭,而后又和高夫人前往心缘寺。
待李孝基抵达之后,裴淑英虽然和李言庆见过两次,但每一次,也仅止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而已。
已年过三旬的裴淑英,更显丰腴之姿。
举手投足间,那撩人风情,更令言庆感到沉醉。
可这么晚了,她为何突然登门?
李言庆刚要开口,就听裴淑英说道:“小妖,我是来向你道别。”
道别?
言庆一怔,脱口道:“姑姑要去何方?”
“我近年来潜心修道,似已到了瓶颈,再难有突破。故而老父在浮山为我寻得一位有道全真,我将往丹阳潜修……此次来巩县,是专程送翠云。如今大事已定,我的行程也不可再拖延。
小妖,姑姑有一句话,临别相赠:当断时需断……”
言庆的脑袋嗡的一声响,呆立在书案旁,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片刻后,他反应过来,紧走两步。却听裴淑英厉声道:“小妖,止步……若再靠近,我马上就走。”
“姑姑,可以不去吗?”
裴淑英摇了摇头,静静凝视李言庆半晌。
突然转身,背对着李言庆道:“小妖,你要好好待翠云,莫要辜负了她这些年来对你的等待……保重!”
说罢,裴淑英快步离去。
言庆急忙追出书房,却见裴淑英的身影,已绕过长廊拐角处。
追上了,又能如何?
李言庆停下了脚步,呆立在长廊上。
难道要裴淑英留下来?可即便她留下来,又能如何?总不成让裴淑英也嫁给自己!李言庆很清楚一件事情,如果他没有长孙无垢,没有裴翠云,没有朵朵,裴淑英嫁给他没有问题。
可偏偏他已经有了三个平妻,其中一个还是裴淑英的侄女。
难道让裴淑英和自己的侄女儿争宠吗?
这对于性格极其强硬的裴淑英而言,断然没有可能。想当初李德林在岭南娶妻生子,裴淑英就无法容忍。现在……就算是裴淑英同意,裴世矩那老家伙也不可能点头。姑侄共侍一夫,对于裴家而言,无疑是巨大的羞辱。要知道,隋唐之交的时候,民风虽然开化,但还没有达到后来盛唐那样开化的民风。李氏家族,毕竟有非常重的胡人血统,对于这伦理大防,倒也不甚在意。否则就不可能出现后来种种丑闻……包括那一代女王武则天,侍候父子两人。
这民风的开放,从一些衣饰就能看出端倪。
盛唐时女子,从不佩戴帏帽。而在隋朝,女子出行时,则会佩戴几乎遮掩住全身的帷幕,有点类似于后世阿拉伯人的风气。当然了,若熟悉后,就没有这许多的习惯。可这帷幕习俗,始终存在。
河东裴氏,以诗书礼乐传家。
不管裴世矩在历史上,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物,但有一点却很明白,那就是他对颜面,看得很重。
裴淑英留下来,难不成眼睁睁的看着李言庆成亲吗?
她毕竟是一个女人,哪怕裴翠云是她最钟爱的侄女,但小妖何尝不是她喜欢的男人!
所以,裴淑英选择了离开。
李言庆无法阻拦,也不可能拦住裴淑英。
若是用强的话,说不定反而会惹怒了裴淑英,使得事情变得更加不可收拾。
但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中意的女子离去,李言庆又觉得心有不甘。裴淑英来的突然,走的也果决,没有给言庆留下任何机会。可是,自己和姑姑真的就这样结束了吗?裴淑英还在风华正茂,难道以后就只能古佛青灯,了却残生?该怎么办,该怎么办?李言庆一时间也无计可施。
“主公!”
沈光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李言庆身旁。
“裴娘子走了!”
“我知道。”
“裴娘子上车时,有一句话让我转告主公。”
“什么话?”
李言庆这时候看上去,有点心不在焉。
沈光说:“裴娘子说,事若不可为时,还需及早放手。”
李言庆不禁一怔,愕然抬头,向沈光看过去。裴淑英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事若不可为?
不过,言庆很快就想明白了这其中的玄机!
身为裴家子女,对时局自然有着敏锐的观察力。裴世矩膝下有四子一女,但若说能得其衣钵者,非裴淑英莫属。就连裴世矩自己都说:“如果淑英为男子,可使我百年后再无牵挂。”
言下之意也就是说,他那四个儿子,都不堪大用。
李言庆见过裴世矩的小儿子裴奉高,似乎确实难当大任。倒也不是说他不学无术,事实上裴世矩家教很严,四个儿子的才学都不差。只是,有才未必有前程。君不见这自古以来才华出众,却落魄一世的人如过江之鲫,多不胜数。准确的说,裴世矩的四个儿子,缺乏大局观,机变也差,而且看不清楚时局……说穿了,裴家四子,不具备做官的资质。
裴淑英出生在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