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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打起来?”
牛进达也是眉头紧锁,站在刘黑闼身旁,“可能是发生了什么误会吧……黑子,咱们赶快过去看看,尽量把事态控制住。河南王前日才杀了尉迟将军,兄弟们心里怨气极大,这要是再冲突起来,势必会引发大乱。这个时候,能少一事尽量少一事,大家同为皇上效力,别伤了和气。”
刘黑闼点头,和牛进达走下酒楼。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上马的时候,刘黑闼拉住亲兵询问。
“将军,我听人说是关中军的一些人在街上调戏女子,长孙公子上前阻拦,所以被他们打了。”
“长孙公子被打了?”
刘黑闼一听这话,立刻懵了。
荥阳军中,被称之为长孙公子的,只有长孙无忌一人。
“黑子,咱们赶快过去吧。”
刘黑闼一把排开牛进达的手臂,怒声吼道:“尔等关中人欺人太甚,若长孙公子有三长两短,那就等着开战吧。”
“黑子,你这是怎么了?”
“怎么了?你们……”
刘黑闼无心理睬牛进达,带着人就往事发地点冲去。
牛进达也意识到事情不妙,连忙催马赶去。
大街上,人越来越多。有关中的李唐兵马,也有来自荥阳的锐士。双方甫一见面,二话不说,就打在一起。这时候也别说什么对与错了,大家虽然都是为李唐效力,可是却非同一派系。
关中人认为李言庆嚣张跋扈,荥阳人以为关中兵马欺人太甚。
反正已经开打了,那就是敌人,没什么好客气。好在大家出门都没带什么兵器,否则的话,局势会更加混乱。
于是,一场近千人的混战,在丰都市拉开了序幕。
雄阔海渐渐占据了上风,打得秦用连连后退。另一边,随着关中人马的加入,郑大彪也被张亮和赶来阻止的秦武通两人,打得是难解难分。雄大虎的眼圈被打青了,随行而来的商铺伙计,一个个受伤退出战团。总之,两边都打出了火气,出手也渐渐的不在保留什么力气。
“住手,全都给我住手!”
长街上空,传来悠长号角声。
刘文静在得知事情之后,立刻调集城中兵马,赶到了丰都市。
一群如狼似虎的骑军冲进丰都市之后,迅速将局面控制起来。刘文静跨坐马上,脸色阴沉。
他已经听说了事情的缘由,心知这件事,不好处置。
只不过,他对李言庆也非常不满。
擅杀军中大将……自古以来,可算是闻所未闻。为一己之私而置大局不顾,实在是有悖臣子本份。
所以刘文静在赶来的时候,已经下定决心,要借由这件事情,给李言庆一个下马威。
“尔等在闹市中聚众斗殴,视律法何在?
来人,把着白衣者,全部拿下,打入牢中……余者将领,将本部人马带回军中,未得军令,不得擅出。”
刘文静一句话,等于是把责任全都推到了荥阳军的头上。
至于秦用这些人,先带回军营,然后设法将事情转嫁到荥阳军的头上。刘黑闼闻听,立刻上前。
“刘司马,你这是什么意思?
为何我荥阳军被关起来,你关中兵马就安得无事?此事,本就是你关中兵马挑衅在先……”
刘文静冷笑一声,“刘将军,该怎么处理,本府自有主张。
本府受命掌管洛阳治安,用不着你来教我怎么做事……你若是再敢阻拦,休怪本府连你一起拿下。”
“刘司马,你好大的官威!”
丰都市坊门外,传来一个冷幽的声音。
刘文静扭头看去,就见杜如晦带着兵马,拦在大街上。
“怎么,我荥阳军,就不是为皇上效力吗?”
“杜大人,你这话从何说起?”
“那我只听你要扣我荥阳兵马,而你麾下挑衅者,却可以返回军营?刘司马,你这样处理事情,可是会惹出大麻烦。”
“杜如晦,你在威胁本府?”
“我不是威胁你,而是提醒你……”
“本府还是那句话,本府该怎么做事,轮不到你来教训。”
刘文静和杜如晦,一个在坊门内,一个在坊门外,相互不让。而丰都市里,事态似乎又出现混乱。
就在这时,长街两边,传来一阵阵马蹄声。
李世民带着丘行恭秦琼程咬金,从端门赶来;而李言庆也得到了消息,立刻调集万胜军,自怀仁坊杀出。
双方兵马,一东一西,把建阳门大街堵得密不透风。
李世民催马上前,也不理坊中刘文静等人,朝着李言庆一拱手:“王兄。”
李言庆深吸一口气,脸上布满了阴云。
“二郎,李某不想废话,只问你一句,今天这件事,咱们怎么解决?”
论年纪,李言庆比李世民大几个月,故而话语中,也不客气。虽然李世民的爵位比李言庆高出一等,但是言庆此时,却没有任何畏惧之色。
“王兄,儿郎们争执几句,你我又何必认真呢?”
“那好啊!”
李言庆笑了。
李世民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刚要开口,就听李言庆道:“那我立刻赶去长安,把温大有和温大雅抓住打一顿再说。
王伏宝何在!”
“末将在!”
王伏宝催马从李言庆身后闪出。
“立刻点起兵马,我们现在就去长安……二郎,你莫担心,到时候我自会向皇上解释,不过是儿郎们的口角冲突罢了。”
李世民闻听,不由得一怔。
“王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言庆在马上突然暴怒咆哮,“二郎,你的人打了我妻兄,算作口角冲突,那我也揍你妻兄一顿,权作扯平了,你认为如何?”
“啊!”
李世民闻听之下,顿时懵了。
而刘文静也不由得蹙起眉头,心中暗自叫苦。
他们都是只听说双方发生了冲突,却不知道,言庆的妻兄也被牵扯到了里面。在刘文静看来,如果只是一帮子大头兵冲突,他先把荥阳军扣上个半天,然后再设法把秦用等人摘出来,李言庆就算不满意,也不可能真的和李世民翻脸。可现在,李言庆的妻兄被打,那麻烦可就大了。
刘文静知道,李言庆三妻一妾。
其中那个僚蛮公主,无需太过担心。可另外两个老婆,一个裴家的人,一个长孙家的人,可不太好惹。
李世民暗自叫苦不迭。
言庆话音一落,他就猜出了言庆口中的‘妻兄’是什么人。
李言庆三个老婆当中,能被称之为妻兄的,只有长孙无忌一人。裴行俨是裴翠云的弟弟,而且据说是有万夫不挡之勇,比之自家三弟李玄霸不遑多让。他要是在这里,天晓得是谁揍谁。
不过,若真是裴行俨,事情也许好办许多。
毕竟裴家的根基是在河东,而非洛阳,可以留给李世民解决的余地。
但长孙无忌……那可是长孙晟的少子。李世民也知道,自家老子和长孙晟生前关系很好。长孙晟死后,李渊还准备把高夫人接到太原照顾。不过后来知道李言庆和长孙家结亲,也就没再提起。这也还罢了……最重要的是,长孙家是洛阳本地世胄豪强,同时也是关陇贵族的成员。
这打了长孙无忌,莫说李言庆不会善罢甘休,恐怕洛阳本地的这些世胄缙绅们,都不会同意。
秦用这小子,简直就是在给我招惹麻烦啊!
但李世民还不能不管秦用等人。这种时候,他说什么都要保住这些人,否则问题可就大了!
“王兄息怒,此事……孤实不知,会发生这种事情。
若王兄信得过孤,孤可以保证,定会给王兄一个交代。这样吧,不如先让兵马全部撤出洛阳,待详细问过之后,孤定会秉公处理。”
李言庆颔首,轻轻点头。
这时候,杜如晦催马来到李言庆身旁,在他耳边低声嘀咕了两句。
言庆的脸色,顿时变了……
李世民暗叫不好,连忙下令,“刘文静,立刻命儿郎们撤出坊市,各自返回营中待命。”
“喏!”
刘文静连忙答应。
不成想李言庆突然开口:“刘司马且慢!”
刘文静心里不由得一哆嗦,暗自叫苦不迭。可是脸上,却还是表现出恭敬之色,走到言庆马前。
“王爷有何吩咐?”
李世民心里一咯噔,凝神向李言庆看去。
而言庆,则上上下下打量刘文静一番,突然笑道:“刘司马,听说你是皇上的元从老臣,对吧。”
“啊,正是。”
言庆用马鞭蹭了蹭额头,颇有些苦恼的说:“按道理说,你算是孤的长辈,与先父也有交情,孤理应对你恭敬一些才是。只是……呵呵,你是元从老臣,地位崇高,怎么做事,自不需要别人来教导。杜如晦资历浅薄,刚才言语上有些冒犯,还请刘司马你,千万别放在心上。”
刘文静连声说:“王爷言重,文静不敢。”
“不,这凡事都需要有个规矩,没有规矩,不成方圆。
杜如晦不知尊老,擅自顶撞,实非臣子楷模……老杜,你自己掌嘴,还要向刘司马道歉。”
不等李世民等人开口,杜如晦下马,啪啪给了自己两个嘴巴子,然后上前躬身道:“刘司马,刚才多有得罪。”
李世民身后众人,暗自心跳不止。
这河南王的规矩,可真是不小……杜如晦怎么也算得上是一州都督,四品大员,说掌嘴就掌嘴啊!
刘文静脸上的笑容越发苦涩,忙与杜如晦还礼。
未等他直起身子,李言庆在马上,突然抡起鞭子,啪的抽在刘文静的头上。
只打的刘文静头破血流,惨叫一声,坐在地上……
“王兄,你不要太过分了!”
李世民勃然变色,身后众将,更是一个个怒于言表。
言庆看了李世民一眼,脸上笑容不减,目光落在刘文静身上,“杜如晦教不得你,孤教得否?”
第四卷 麒麟高卧声自远 第149章 未来的路
夜色已深,屋外起了风。
李言庆站在阁楼上。负手不语。从他这里,可以看到巍峨的皇城城墙,连那城门楼上摇曳的大纛旗,也看得清清楚楚。
这是一座位于皇城东城外立德坊的大型府邸,九进九出的院落,面积数百顷。
出门就是宣仁门,往里走,北向含嘉门,南向承福门,再向西近,就能看到东宫所在。此前,这里是隋室齐王杨暕的王府。王世充登基之后,这里又变成了王玄恕的住所。李言庆身为宗室,贵为河南王,就选中了昔日的齐王府。并派人呈报朝廷,认为大战方息,国力匮乏。若再大兴土木,显然不太合适。齐王府占地广袤,倒也正合了他的心意,无需皇上挂念。
他是河南王,洛阳日后就是他的居所。
不管言庆日后是否能够就藩。这王府却不可少。
李言庆也不是个喜好奢华的人,而且齐王府中有一座阁楼,通体用龙门山脚下的青竹所造,非常合他的口味。古人以竹咏志,李言庆咏竹十诗,更确立了竹之高洁,宁折不屈的气节。
他幼年时,生活在龙门山下的竹园。
如今,那竹园早已变成了废墟,想要重拾当年的那份情怀,显然不太可能。反倒是齐王府中的阁楼四周,有一片竹林,据说是齐王杨暕命人从龙门山移栽过来,长的也是非常茂盛。
站在竹楼上,李言庆隐隐约约,感受到了当年竹园的生活。
现在,武德二年的最后一天!
过了今天,就是新年。
武德三年的到来,将会给他带来一个全新的开始。不过,言庆也清楚,未来的道路,定布满荆棘。
常言说的好,官大一级压死人。
刘文静虽然是元从老臣,可是却并不得李渊看重。而在经历过浅水原之败以后,刘文静的权利更是缩水。如果不是李世民一力担保,说不得刘文静在浅水原之败以后,就会丢了性命。
他可以在杜如晦面前拿架子。却当不得李言庆的雷霆之怒。
日间狠狠抽了他一鞭子后,刘文静还得毕恭毕敬的行礼,高呼一声:谢河南王的教诲……
美妙的权力啊!
李言庆嘴角,勾勒出一抹奇异的笑容。
只是这一鞭子下去,他和李世民之间,定会势如水火。
李世民是个坚忍的性子,别看脸上笑眯眯的,嘴巴上也没说什么,可是心里面,定然无比愤怒。
日间临别时,他眼中那一丝怨毒之色,被李言庆捕捉到。
言庆可不会傻到认为,日后李世民真的登基后,会既往不咎。自古以来,卸磨杀驴,过河拆桥的事情多了去。帝王若要杀人,哪怕自己是宗室,也不会有任何顾忌。那一部开国史,不是血淋淋的杀戮史。李言庆也清楚,自己的声望过高,李世民就算气量再大。也未必容忍。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王爷,长孙公子醒了。”
阁楼楼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