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经过月余学习,言庆的书体越发成熟,笔力也日渐精进。
与后世颜体相比,或许还有差距,但其风骨已初具神韵……与月前的咏鹅体相比,当时只不过才出雏形,而神韵尚无。而这一次的《八法论》,不仅仅是笔力精进,更重要的是在于,自永字八法出现以来,第一次有人对八法以专门的评述。
诗词虽流传甚广,但在士林当中,只能算作小道。
可八法论的性质却不同,属于论文,比之诗词又高出一等。
如果说,此前的咏鹅诗,人们还可以当成孩童嬉戏之作,那八法论就成了言庆被士林所接受的敲门砖。虽然八法论尚不完整,可跳出来探讨之人,却不计其数。
短短两三日的光景,就有许多人来郑府登门拜访,求见郑言庆。
窦氏祖宅中,窦威拿着下人们从市井中寻来的八法拓本,看着在他对面,手捧拓本的李基,脸上笑容非常古怪。
“九郎,没想到你这弟子,竟也不简单啊。”
李基抬头,苦涩一笑,“老叔,这件事我也不清楚啊……我哪知道,言庆就是鹅公子?当初他在学堂的时候,我并未留意他的字,只是发现他的书法较之其他孩子,显然出色不少。我还送他一本《笔论》,看着八法论,想必就是他为完成课业所作。”
窦威的脸上,快笑出了一朵花。
说起来,纥豆陵窦家是以武勋起家,到窦威这一代,兄弟之中除了他,全都是武将出身。小时候,窦威时常被兄弟耻笑,但却始终不改其好文的秉性。所以,他不同于其他窦姓人,最好文法。对郑言庆的咏鹅体,他也极为推崇,甚至临摹。
“没想到,前日我去了一趟郑家,居然救下了一个奇童子。”
窦威笑眯眯的说:“九郎啊,你可收了个了不得的弟子。等回头,你说什么也要为我讨要来一本咏鹅真迹才行……你看看,这咏鹅体比之早先,更见风骨嶙峋。”
李基轻声道:“老叔,言庆这一出名,日后怕是不容易见了。你以为郑家会答应一个声明全无的人,做他的老师吗?且不说他能不能回洛阳,就算回来了,却未必是我的学生。”
是啊,郑家本就是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如今好不容易出来这么一个奇童子,怎可能再让郑言庆去学舍读书?李基说的有道理,回洛阳的郑言庆,恐怕不再是他那个弟子郑言庆。
窦威一怔,轻轻点头,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第一卷 麒麟阁上春还早 第060章 风暴之安抚(下)
就在窦威和李基长吁短叹的时候,郑言庆正和郑世安,跪坐与安远堂的后堂之上。
郑大士手捧言庆那副在万安山酒肆中写下的清明,心中也掀起了惊涛骇浪。
即便是在他得知郑言庆是鹅公子的时候,郑大士也没有去考究太多。他更多的,是在想言庆这个‘鹅公子’的名声,能给安远堂带来多少好处?至于郑言庆的才华究竟如何,亦或者他的咏鹅体有多么出色,郑大士反而没有太过于去留意。
凭郑家的门第,想要把言庆炒成外焦里嫩的当红炸子鸡,不费吹灰之力。
只需要一个好的切入点,哪怕是平庸之辈,也能名扬天下。可这个切入点,并不好找。
否则关东士族那么多,却偏偏只出来了一个郑言庆?
素材,没有素材,想捧起来也困难。
而郑言庆的身上,素材足够:他年纪小,才不过八岁,可以冠以神童之名;他独创咏鹅体,乃古往今来从未出现过的一种书体,风骨嶙峋,已自成一派;咏鹅诗、八法论,已足以让他立足文坛。这许多因素加起来,若不能捧火了郑言庆,那郑家这三百年关东门阀世族的名声,就白叫了。
“人乞祭余骄妾妇,士甘焚死不公侯。”
郑大士表情复杂的看着言庆,久久说不出话来。
如果郑言庆不是名声已享誉在外的话,只凭这两句诗词,郑大士绝对会把言庆杀死。
能写出这等文字,又是何等刚直暴烈的秉性。
这种人是发自骨子里的骄傲,想要令他臣服,绝非一桩易事。
如果没有唐猊玉带这桩子事情的话,言庆写出这等词句,郑大士会毫不犹豫的拍案叫绝,更高看他一等。可是现在,士甘焚死不公侯,却让郑大士的心里很不舒服。
郑言庆跪坐在郑世安的身后,低着头不说话。
但郑大士却从他身上,隐约看到了一种不羁,一种令他难以控制的不羁。
“世安啊,仁基已知道错了,你也莫要再怪他。”
郑大士决定,还是从郑世安下手,放下手中的诗篇,轻声道:“你随我出生入死,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仁基受那泼妇的挑唆,以至于委屈了你,我这里向你赔礼。”
说着话,郑大士向郑世安拱手一揖。
哪怕郑世安的心已经凉了,可这尊卑观念,却是刻在骨子里。
他哪敢受郑大士的礼,连忙侧身,惶恐道:“老爷,老奴生是郑家的人,死是郑家的鬼,受这点委屈又算什么?您可千万别这样,您这样……老奴非得羞愧死。”
“世安,告诉过你,别再老奴老奴。你祖上几代人都是在郑家,你爹、你爷爷的尸骨,也葬在我父亲、我祖父的坟旁,我可从来没有把你当成外人……说起来,你母亲还是我姑母,咱们应该以兄弟相称才是。你若再老奴老奴的说话,那可就是不把我当成一家人了。”
郑世安的母亲,是郑氏族人不假。
不过论血缘关系,不晓得和郑大士隔了多少弯儿,八竿子都未必能打得到。而且地位也不会特别高,否则也不可能嫁给郑世安的父亲。可不管怎么说,终究还是亲戚。
郑大士既然把这层关系挑开,郑世安也不能再说什么。
不过称呼可以改变,尊卑之礼却不能少。
郑大士说:“我已向县府呈现文书,将你祖孙定为四品出身。你这次回来也好,过两天清明,我和各房说好了,趁着祭祖,你也该归宗认祖了。”
郑世安闻听,喜出望外。
回来时,他还想着怎么赚钱,给郑言庆买个好出身。现在好了,出身解决了,还能加入郑家。有了郑家在后面支持,言庆日后也好过许多。郑世安连忙拉着言庆,上前拜谢郑大士。
多年愿望得以实现,之前虽有怨恨,却已烟消云散。
只是郑言庆表面上去,非常高兴。
可心里面却把郑大士操翻了天:本来想着趁此机会,让爷爷和郑家划清楚界限。
没想到郑大士翻手为云,轻松的就解决了这个问题。
虽然还不能猜出郑大士的真实用意,但言庆隐隐约约的觉察到:自己祖孙被郑大士利用了。
想到这里,郑言庆就恨得牙关紧咬。
“言庆啊,你老叔这次做的有些不对,你也别往心里去。也是那崔家妇人在一旁挑唆,我回头派人去洛阳,让你老叔将那妇人休了。内宅不靖,终究是个麻烦。”
郑言庆连忙道:“大老爷万万不可,也是言庆不对,不该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言语。老爷对我祖孙恩重如山,我祖孙万死不能报答。夫人的事情,还是别再计较了,小小姐不能没有娘亲,大公子若因为此事而怪罪我祖孙,我祖孙日后又如何立足?”
见好就收吧!
即便郑大士真的想这么做,郑言庆也要阻止一下。
毕竟,郑仁基夫妇的感情不差,若因为这件事情而休了崔夫人,郑仁基嘴上不说,心里不晓得会多么的怨恨。既然无法摆脱郑家,那平白再竖立一个敌人,得不偿失。
郑大士果然大士,怪不得能执掌安远堂。
“既然言庆这么说,那就这样吧。”
郑大士心里也在暗自感叹:这小子年纪不大,却是个知道轻重,识得利害的家伙。
如果郑言庆不阻止,那崔夫人被休回家中,得罪的可就不止是郑仁基。
毕竟崔夫人身后,还有一股势力……
这小子若是能真心帮助宏毅,日后连山一房把持安远堂,当不在话下。说不定,还能问鼎著经堂?只是如何能让这小子收心,还是一个问题。先前的考虑似乎有些不足,应该再好生拉拢一下。小小年纪就有此风骨和胸怀,日后必能成大器。
郑大士想到这里,笑道:“世安,这一路劳顿,你先带着言庆下去休息吧。等祭祖结束,你和言庆还是回洛阳。仁基虽说能当事,但我还是不太放心。我已命他在田庄给你祖孙划拨了百亩良田,权作你归宗认祖的贺礼,还望你万莫推辞。
洛阳繁华,言庆在那里也能开阔眼界,结交名士,对他做学问,大有好处。”
郑世安感激万分,又连连向郑大士道谢,带着郑言庆下去了。
走出后堂时,郑言庆忍不住扭头向后看了一眼,只看见郑大士一脸温和的笑意。
心中不由得暗骂一句:这老家伙,老谋深算,才是真正的老狐狸啊!
第一卷 麒麟阁上春还早 第061章 风暴之回归
在郑言庆看来,出身的确重要,但还没有重要到能让他上郑家这条贼船的份上。
至于族谱……
他清楚自己并非郑家人,就算进了族谱又能如何?
不是郑家嫡支,甚至连旁支都不是。八竿子打不到的远支,能给他带来多大好处?
反观郑家,或者说安远堂,却可以凭借他的声名,在士林中重整旗鼓,得到更多利益。与其付出相比,郑家得到的好处远远超过了郑言庆,日后郑言庆即便能独立出去,依旧要生存于荥阳郑氏的光环之下,甚至永远也无法和郑家割舍干净。
可即便如此,郑言庆也无法拒绝。
且不说纳入郑家族谱,是郑世安梦寐以求的事情,断然不会反对。哪怕郑世安对郑仁基,乃至于郑大士有芥蒂,有心结。但对于整个郑家来说,依旧有着强烈的归属感。
这就是宗族的力量!
绝不是郑言庆三言两语,就能化解开去。
至于言庆自己,也不敢开口拒绝。
别看郑大士笑呵呵的模样,看上去慈祥可亲。但如果他祖孙拒绝了这好处,郑大士绝对会翻脸无情,甚至让他祖孙从人间蒸发。毕竟,他们现在还只是家奴啊!
以前是蝼蚁,现在好一点,有了名声,也不过是强壮的蝼蚁。
言庆知道,他的名号还不够响亮,更别说和郑家这种庞然大物去抗衡。鹅公子之名,最多能让郑大士顾忌一下。但也仅止是顾忌,若说‘恐惧’,却断然不可能。
低头吧……
言庆别无选择。
不过这种事本来就是相互利用,郑家利用他来夺回士林中的地位,他何尝不需要郑家这样的家族,来为他赚取更大的名声?当他的名声大到让郑家不得不顾忌他的意愿时,他才能随心所欲的生活。但这个过程,想必也不会太过于轻松吧。
把郑世安祖孙从家奴变成四品出身不难,可是进入族谱,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郑大士能看到的好处,未必其他人也能够看到。
比如郑家如今的当家人,执掌著经堂的郑善愿,就不太同意。而其他各房中,也有反对的声音。同意郑世安列入族谱的声音并不太大,郑氏七房当中,除了郑大士之外,也只有二房郑茂这一支,立场鲜明的表示赞成,其他大都是模棱两可。
二房之所以能同意,源于郑为善在安远堂效力。
别看郑为善只是庶出,可由于他的武艺,由于他在安远堂日渐高涨的地位,已渐渐的得到二房关注。在询问过郑言庆的状况之后,二房家主便表示同意郑世安归宗。
这也使得郑大士的底气更充足了一些,经过一番激烈的讨价还价,郑世安祖孙归宗之事,终于落下了帷幕。毕竟,郑世安的母亲是郑氏族人,这一点不可改变。郑世安的身体中流淌着郑家的血,哪怕稀薄,哪怕卑微,但终究是郑家子弟。
等到尘埃落地,郑世安祖孙在祖庙行祭祖大礼,正式成为郑家一员的时候,已经是三月中旬。
郑言庆在荥阳过的倒还算顺心,洛阳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百年大族,又出神童。
鹅公子之名本就响亮,待完整的八法论和那一首《清明》出现,再加上郑大士暗地里推波助澜,使得郑言庆在一夜之间,享誉士林……八法论是永字八法出现以来,第一次系统的评点,自然格外引人关注。书法大家如欧阳询,智永,纷纷著说,对言庆这篇八法论做出详尽的点评。这两位是书界翘楚,做出点评自然非同凡响。
与之前言庆的咏鹅相比,八法论的影响力,显然更加激烈。
智永,是魏晋书法大家王羲之的后人,八法论中将王羲之誉为八法之祖,与钟繇齐名,无疑是一种极大的赞誉。所以对言庆的称赞,也就最为热烈,称其开创书法之未有先河,可为当世大家;而欧阳询虽略为含蓄,言辞之间,也推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