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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李渊在这个时候对李世民强行压制,弄不好会激起李世民的反弹。
毕竟,驻留在关中的兵马,对李世民的亲近,远甚于并没有参与军务太久的李建成。
更何况李世民身边,还有一个悍勇无敌的赵王李玄霸。
哪怕李玄霸如今不复灵武大都督的职务,可是在军中的威望,怕是丝毫不逊色于李世民。
从战功上来说,李玄霸并不显赫。
但是从李渊太原起兵以来,每逢战局胶着,必然是李玄霸站出来打开局面。
这是个最好的战术执行者,再配合一个有着无比高超的战略家。那就不是一加一等于二那么简单的数字计算。
所以说,李世民手中已拥有了足够的能量。
而这能量强大到,李渊也会感到几分顾忌……
“陛下,岭南近来的奏章,不知陛下可曾看过?”
裴寂笑着问道。
李渊却是一怔:“岭南?你是说养真?”
最近一段时间里,李渊的确是没有怎么关注朝堂上的事情,对各地呈报上来的奏章,也没有留意。
裴寂摇摇头,“并非河南王的奏章,而是弘大和顺德公的条陈。”
“这个,朕倒真的没有留意。”
“陛下。河南王在岭南,已呈做大之势。
据裴公条陈所言:岭南冯氏,早就成了河南王的附庸。如今,不仅仅是安南都督府治下,整个和州八府,都听命于河南王的调遣。而且河南王不断对外扩张,已使得真腊等国怨声载道。长此以往下去,岭南,乃至于安南诸国,都会成为河南王的囊中之物……
陛下在时,河南王也许不会有甚举动。
但若陛下……太子能够压制住河南王,或者说让河南王听命吗?
如果无法令河南王臣服,势必会引发更大的祸乱;若要听之任之,整个南方都会只知河南王,而不知陛下。”
李渊的年纪的确是大了……
长安眼皮子底下的事情,已让他头疼无比。
裴寂如今又谈及河南王,言下之意是说,河南王的危害更大……这让他又怎能冷静下来。
“难道,对河南王用兵?”
裴寂连忙摆手,“万万不可!
此时若对岭南用兵,谁能与河南王抗衡?以他的声名,只需振臂一呼,整个江东都会随之呼应。而且山东士马,也都是以河南王马首是瞻。辽东兵马,也会随之响应……”
“你既然知道如此,还说个什么?”
裴寂忙躬身道:“陛下,河南王不可不压制,但也不可强行压制。
臣有一计,可解陛下之忧虑……将河南王自岭南调回长安,不但可以使其威胁大减,还能令太子不再受秦王逼迫。以河南王之威望,秦王自无法比拟。而河南王幼年时又对赵王有救命之恩,只要他在长安,则赵王必然会超然独立,未必会追随秦王……
到时候,陛下就可以将秦王调出长安,寻一富庶之地。令其就藩。
秦王远离长安,再加上太子地位逐渐稳固,这心思自然就淡了。而河南王到了长安之后,在陛下监管之下,也难有什么机会……一俟秦王离开长安,就让河南王做个逍遥王爷。哪怕让他做个一字王也无不可。河南王手中没有了权,他麾下那些人,自然也就散了……
如此,岂不是一举三得?
即可以令太子稳固,又能保全兄弟之情,再无手足相残之祸,还能消除一桩祸事……”
这主意,听起来不错。
只是当年为压制李言庆,把他发配岭南。
谁也没想到李言庆居然在岭南风生水起,搞得是有声有色。
在这个时候,把李言庆调回来,他会答应吗?
李渊不禁蹙起眉头,沉吟片刻后道:“既然让养真回来,那就索性给他一个一字王,何必要等到二郎离京?
老安,传我敕令:封河南王李言庆为郑王,即日起程,回京述职。”
郑王?
这可是一个丝毫不逊色李世民、李玄霸、李元吉的王位。
其封地,也就在当年李言庆的发家之地,荥阳……用这么一个王位,即是封赏,也是提醒。
但李渊心里,却不能肯定,李言庆是否会接受这个王位?
李渊满腹心事,沉思不语。
却没有发现,当他决意下诏之后,裴寂的脸上,突然间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第六卷 夺嫡新萌事可忧 第008章 山雨欲来风满楼(一)
李言庆要回来了!
五年前。河南王被调去岭南,在很多人眼里看来,就如同发配流放一样。谁也没想到,短短五年之后,他就要返回长安了……
五年当中,李言庆虽远在天涯海角,可关于他的消息,从未停止过。
从最开始夺取邕州,平定容桂,到占领交州,甚至将秦王心腹爱将丘行恭扣押在岭南,至今仍未放回,更让李世民在过去几年中几次上奏,请求李渊给李言庆治罪,但李渊始终没有正面回复。
而后,李言庆开发交州,彻底整顿粤西地区,其治理地方的才能,也不断凸显。
吞并僚子部,将彩云之南诸部落一一拿下,使整个容桂地区的面积扩张了近两倍之多。还成功的和巴蜀连为一体,形成大西南一统的局面,有效的形成对吐蕃人的节制……
总之,过去五年中,李言庆再次创造了无数令人敬服的成绩。
虽然有不少人对李言庆在安南都督府的作为感到不满,认为他一些手段,不合圣人之道……却没有人能否认,在长安无法给予任何帮助的情况下,李言庆把东南西南尽数纳入掌控之中,绝对属于一个奇迹。现在,那个屡次创造奇迹的河南王,要回长安了!
隆庆坊外,一骑绝尘。
长孙无忌催马风驰电掣般在河南王府门前停下,甩蹬下马,快步冲进府门之中。
“夫人们可在?”
梁老实连忙迎上前来,恭敬道:“大夫人和小夫人,正在后花园中接待客人,言公子到来后,立刻前去商谈。”
“客人?”
长孙无忌不禁愕然,有些茫然不解。
这个时候,会有什么客人前来?
难道说,是养真派来的使者吗?
想想,这个答案应该不会错。李言庆返回长安,是早就定下来的事情。如今他要回来了,自然会做出相应的妥善安排。至于他要如何安排?长孙无忌却想不清楚,但想必会有新的指示吧。
随着梁老实一路来到花园,长孙无忌突然发现。这花园中多了许多陌生的面孔。
而且越往里走,守卫就越是森严。等到了隆庆池畔的凉亭时,长孙无忌才意外的看到,在凉亭中,一个熟悉的身影……
“孝和公,您什么时候来的?”
凉亭中,一位白衣老者站起身来,微微欠身行礼。
裴翠云和长孙无垢则坐在一旁,见长孙无忌来了,也纷纷起身。
“回公子的话,老朽晌午时到达。”
柴孝和笑呵呵的回答道:“两位夫人本打算立刻通知公子,被老朽拦下来……这时候,王府里一举一动,都会被人关注。冒然与公子联系,反而容易露出破绽。”
长孙无忌平日里并没有住在王府,而是在崇文馆中编修《唐律疏议》。
“哥哥,孝和公是奉了王爷之命前来,有要事和你商议。”
长孙无垢和裴翠云相视一眼,先是与长孙无忌说了一句之后,而后与柴孝和微微一福,“孝和公。你们且在这里商议事情,我们去看看酒菜是否准备完毕……另外,您说的那件事情,我们自会做好准备。一俟孝和公准备发动,阖王府上下,定会竭力配合。”
“如此,辛苦两位夫人。”
如今裴翠云和长孙无垢,也都有了诰命。
武德五年时,因李言庆彻底平定岭南,裴翠云被封为谯国夫人,而长孙无垢则被封为虞国夫人,可谓是一品诰命。不过在府中,两人倒是一如往常,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嚣张跋扈。
无论是裴翠云也好,长孙无垢也罢,都不是那种很嚣张的性子。
裴翠云好诗书礼乐,而长孙无垢则是天生的娇憨性子,受母亲高夫人影响,待人接物非常和善。
无忌和柴孝和躬身送走二女后,分别坐下。
长孙无忌这时候也弄清楚了府中的那些护卫,全都是柴孝和秘密带来的麒麟卫,所以心里更加激动。
他隐隐知道,李言庆手中有一支强大,而不为人知的力量。
而这支力量一支是被李言庆掌握,几乎从未在展露过什么实力……
现在,柴孝和带着这支力量出现了,也是李言庆准备行动的一个信号,长孙无忌心里,如何能不激动?
这几年来。他一直默默等待,就是为了这一天的到来。
现在,这一天快要来了……
“王爷,准备何时动身?”
柴孝和微微一笑,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轻声道:“王爷已经动身,不过对外仍宣称,尚停留于交州。”
“啊?”
“王爷此次秘密离开岭南,会先行前往洪州以及江东,而后至荆州与道玄王爷汇合。
在此之前,他的行踪不会公开!”
长孙无忌忍不住惊道:“可是钦差……”
话未出口,他似乎反应过来,不由得轻轻点头。
长孙顺德……那是本家人。李言庆的未来,将会决定长孙家,霹雳堂的未来,长孙顺德自然会知道如何取舍。而裴世矩,那更是个老谋深算的家伙。河东四姓与李言庆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先不说裴翠云这一层,当年裴世矩的女儿裴淑英,对李言庆视若己出,疼爱有加……在裴家如今相对没落的状况之下,裴世矩自然知道如何取舍。
至于钦差队伍中的那些人,长孙无忌倒不太在意。
既然裴世矩和长孙顺德都决意配合李言庆,那么钦差队伍中的那些个耳目。又岂能兴风作浪?
恐怕这个时候,那钦差队伍里面的人,都已经被李言庆的人取而代之了……
柴孝和笑了笑,也没有再解释什么。
他从怀中取出一个用金漆封口的竹筒递给长孙无忌。
“王爷吩咐,公子到时候只需按计行事,到时候老夫会命麒麟卫全力配合。
王爷还说,越是这个时候,就越是要小心谨慎……如今长安已是山雨欲来,所有人都在摩拳擦掌,所以千万不能大意。”
长孙无忌眉头一蹙,将信筒打开。
他非常认真的将里面的内容看罢。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寒蝉,倒吸一口凉气。
“孝和公,果会如此吗?”
“王爷素来谨慎,既然他这么安排,你我只需要依计行事……算算时间,怕就在今年!”
长孙无忌沉吟片刻,将手中的书信,丢在了火盆之中。
书信顿时化作一团火球,无忌看着火球,心里面不由得生出几分畏惧:若真如此,养真你可称得上,是算无遗策了……
武德八年九月,秋风萧瑟,万物凋零。
李世民一脸悲戚的从公主府中出来,眼睛有些发红。
平阳公主的病情一日重似一日,眼看着就快不行了……哪怕是太医院的名医尽出,也未能给出什么答案。而唯一有可能治好平阳公主的圣婴孙思邈,在武德七年时就离开了峨嵋山,去向不明……据峨嵋山上的僧人说,孙思邈是和一个名叫赵希谯的人一起离开,准备遍走名山大川,寻访那些世外的仙人,求取成仙之道。去了何方,却无人知晓……
李世民可以感觉到,姐姐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些冷淡。
至少不像从前那样亲切,甚至在言语中,还带着些许排斥。
究其原因,恐怕和去年杨文干之乱有密不可分的关系。虽然对外宣称,杨文干之乱无干太子和宗室中的任何人。可是以平阳公主之能,又怎可能推测不出,此事与李世民有关?
李建成是兄长,李世民是兄弟。
同为一母所出,哪怕平阳公主更喜爱李世民一些,但对于这种同室操戈的事情,怕也无从选择。
手心手背都是肉,一个是哥哥。一个是弟弟,让平阳公主又该从何选择?
加之柴绍一直在外驻守,不肯回长安,而平阳公主最心腹的毛小八,又被爆出弑父的丑闻,逃离长安,下落不明。这让平阳公主,如何能不感到心中郁郁,难以获得舒缓。
毛小八的事情,是发生在武德六年。
其实也是很偶然的机会,毛小念在西市和大姐相逢。
当时毛小念的大姐,也算是显贵之人。她的丈夫何潘仁,因从平阳公主起事,而获得升迁,如今官拜兰州总管,在长安城里,颇有身份。只是大姐没有想到,毛小念居然成了河南王的妾室。从身份上或许比不得自己,可是从地位而言,却相差了十万八千里。
大姐与毛小念相逢,自然是一番哭诉。
不经意间,两人就谈到了过往的事情,大姐这才知道当年她随何潘仁远赴西域之后,家中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