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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东海海军用来控制内河与近海的车船,也有用来联络传信用地梭型快船,更多的,还是两千五百料以下地近海商船。
至于岛北的军港,则是用来保护上面两座港口地军事重镇。商港和船坊港每年带给东海国的财税收入高达七八百万贯,为了保护从衢山岛辐射出去地海上商路不受侵扰,东海国的第二舰队常年在海上巡视着。六艘战列舰,十七艘巡洋舰,三十一艘巡海车船,以及一万一千名海军士兵,这只庞大的舰队,不仅控制了山东以南、福建以北,以大陆沿岸为西界,向东一直延伸到东瀛的广阔海域,甚至只要得到赵瑜的命令,他们光凭自身的力量就可以沿大陆东南的各条江河之上,将控制权深入内陆。
这三座港口,单独放在大宋的任何一处,都是天下知名的要地。而现下三港集于一岛,更是东海的命脉所在,其重要性甚至不在台湾之下。
赵瑜站在龙王号上,遥望着东西三十里、南北仅十里的小岛。这里是他的故乡,是他成长的地方。
是他把这座荒僻的小岛,变成了全天下最富庶的土地;但也是依靠着这片土地为基础,他才能一步步成为如今的四海之主。战船、火炮、军队、学校,都是在衢山岛上打下的根基。
不过这座岛实在太小了,就像一件花盆,能浇灌出玫瑰、牡丹,但对于想要长成参天大树的树苗来说,实在是个拘束。所以十二年前,他不得不将东海的统治中心转移到台湾。但十二年后,他终于又把自己的落脚点移了回来。
十二年来,赵瑜虽说是多次回返衢山,但皆是匆匆而来,匆匆而返,从没有长住过一次。不过今次他回来,至少一两年内不会再离开。台湾毕竟太偏僻,北地的情报往往要一个月才能传到他手中,而山就近了许多,可以以最快速度了解到大宋国中局势,并作出相应的反应。
为了能及时应对天下大局变化,赵瑜把国中庶务交予了陈正汇,并让太子伯安出来监国——不过国内大事还是会通过快船转呈到他的面前亲自审阅——自己则率领近卫一营和二营来到衢山。在未来的一年里,东海国的野战部队也将会陆续抵达这里,以衢山……不,确切的说是以昌国县为基地,加入逐鹿中原的行列。
大宋的明州昌国县早已是东海属地。当然,大宋和中,这里还是被称为租界,就如天津一般。
作为租界的租金,一年三十万贯的钱钞,已经相当于大宋向金国赎回燕云时,所承诺岁币的五分之一。燕云共有十六州,而昌国不过一县,东海给付的租金可谓是大手笔。
不过其中的二十万贯本就是赵瑜每年应付给明州市舶司的商税收入,真正买下这块地的也不过十万贯。只是大宋的官员不似辽人那般好糊弄,没法儿用货物抵账,更不可能用盔甲兵器——除了真金白银和铜钱,宋人就只认能当硬通货的绸缎丝绢。而赵瑜承诺给他们的便是金光闪闪、成本两文半、面值二十文的黄铜金花钱。
经过了这么多年,水力锻造依然是东海地独门秘技,外人根本无法作伪,同时金花钱已经在东南沿海以高于币值近一成的比价顺利流通了数年,所以大宋君臣很乐意收下三十万贯东海制钱。几年来,制作精美的东海钱常常作为年节的赏赐,被赵赏给东京城中的百官和军卒,相对于越造越薄的大宋铁钱和铜钱,金光灿烂地东海钱更受欢迎,在京中广泛流通。
也正是因为如此,东海的金花钱便有了大宋朝廷地背书,逐渐连内地也开始通用。除了币制独立的蜀中,大宋的其余地区,都能看到金花钱的踪影。以大宋的经济规模,当然不是东海国可比,而大宋地钱荒也不是一天两天,对硬通货的渴求近乎于贪婪。一船船沉甸甸地东海钱运进了大宋内陆,就如涓涓溪流汇入龟裂的河床,转眼就消没无踪。但给东海储备局带来的利润,已经十倍于以往,一年足有千万贯。
有钱、有兵、有粮、人,赵瑜对战争的准备已越来越充分。东海如今像一张不断拉紧的硬弓,等到力量积蓄到最高,接下来就将会是雷霆般的一击。而东海地全力一击,试问这天下间,又有哪一家能接得下来?
横扫中原,指日可待。
“三节还乡兮挂锦衣,碧天:朗兮爱日辉。功成道上兮列旌旗,父老远来兮相追随。家山乡眷兮会时稀,今朝设宴兮#散飞。斗牛兮民无欺,东海一王兮驷马归。”
观音山主寨,正开着一场盛大的接风酒宴。山岛上地文武官员、商会首脑、以及赵瑜带来的将领校尉,连同一直留在岛上生活地乡中长老,济济百多人欢聚一堂,恭贺赵瑜归乡。由于赵瑜的身份碍事,不便找妓女祝酒,衢山总督陆贾便亲自出马,为赵瑜高歌一曲。
一曲歌罢,赵瑜把手中:酒杯一丢,用筷子指着陆贾哈哈大笑:“这是吴越王衣锦归乡歌,你小子倒改了两个字来送我!”
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当年吴越王钱得志,便把家乡钱塘县改为衣锦军。后来钱富贵回乡,便仿着汉高祖的大风歌,当着一众乡亲的面唱起了这首衣锦归乡歌。不过这首歌太过文雅,钱的乡人无人能听懂,弄出了一片冷场。
究竟是老于世故,一见场面不对,便立刻改用杭州土话唱起了民谣:“你辈见侬底欢喜?别是一般滋味子。永在我侬心子里!”听着钱唱出了熟悉的曲调,吴越王的乡亲们才一起跟着唱了起来。
不过如今的东海,先承大的百年文治,后经赵瑜普及教育,不论民间还是军中,下里巴人的曲调早已不受欢迎。附庸风雅也好,心念古风也,反正越是古雅的音乐反而在东海传唱得越广。平日的宴会中,周邦彦的时新小调甚至比不上国和小雅出现的机率。就像衢山监镇李元紧跟在陆贾之后唱的这一首: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此,福禄如茨。有,以作六师……”
李元身宽体胖,外形并不讨好。但高广的体型,却让他成为了一名极出色的男高音。悠长的古调从胸腔迸发出来,浑厚亮。千百年前周王在洛水会诸侯、阅六师时,诸侯们唱给周王的颂歌,在他的演绎中,声震内外,直冲云霄。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此,有。君子万年,保其家室……”
赵瑜跟着曲调,打着节拍,李元的歌喉的确可算得上歌王一级。诗经三百,能从三百零五首古诗中,挑出这么一算应景的,他也是有才学了。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至此,福禄既同。君子万年,保其家邦。”
跟着李元,殿中的众人一起哼唱着。天子万岁,受天下供养,自当保护子民家邦。如今天下大乱,赵畏敌如虎,直欲逃窜,保不住家室邦国的,还能称为天子吗?
“君子万年,保其家邦!”
赵瑜也在唱着,能保住大宋天下的,舍我而其谁?
歌声悠悠,往复循环。
“瞻彼洛矣,维水泱泱,君子万年,保其家邦!”
九五之卷 第33章 故乡(下)
宣和七年十二月六日,癸。【1126年1月】
巨大的桨叶拍击着海面,桨轮不断旋转,五艘车船在舟山外海上风驰电掣。船头向着东面,在赵瑜手上的望远镜中,三座高出海面二三十丈的小岛,渐渐从海平面下升起。那是浪港山,他这一世的故乡。
今次随赵瑜抵达山的,除了两个营共计五千人的近卫军,还有大半个参谋部和小半个政事堂,除了陈正汇和赵文两位重臣以外,大部分东海臣僚都跟着赵瑜一起行动。在未来的一年里,东海国的中心是山,而台湾则仅仅是后勤基地,并为赵瑜的军队提供足够的合格兵员。为了把东海国为数一半的中枢机构都安顿下来,整整用了半个月时间,直到今日,赵瑜才抽出空来到老家瞧一瞧、看一看。
浪港,其实也名浪岗。由三座主要岛屿组成,远离舟山群岛。周围海域浪高水深,渔谚说这里是“无风三尺浪,有风浪过岗”,故此而得名。这三座小岛,与其说是岛,不如说是三座略大一点的礁石。最大的中岛,长仅一里半,宽不过半里。三座岛上除了一丛丛艾草,就只有坚硬的花岗石作为土产,没有土地,更不可能耕种,荒僻得只有蛇鼠才能生存。而当年浪港寨的几百号人,便是瑟缩在此处,在汪洋大海中,如同野狗寻食捡漏一般地劫掠着过往的船只。
不过也正是由于浪港寨的生活是在太过辛苦,浪港海匪才会人人拼命。有着这一群永远处在饥寒交迫中的手下,赵瑜的父亲赵橹当年才能依仗三五十条板打下如许大的名头。而日后能攻下山,为赵瑜的崛起开辟出一片合适地土地,也正是因为浪港山岛的贫瘠。
“当年日子那才苦,逢年过节都没件新衣服。孤穿的衣服都是大哥的旧衣裳改的,而孤穿不下的就交给三弟再穿……”看到浪港山,陈年往事一桩桩地浮现在赵瑜的心头,旧年时的清苦对比起如今地富贵,恍若隔世。
“那是比衢山苦多了。”陆贾附和着。他是山土生土长,浪港寨打下山后,才入得伙,对浪港寨的旧事并不了解,并不想多说此事,跳过话题,拍着马屁:“大王能以荒僻之地成就如今的大业,若让后人说起,怕也只有汉高能相提并论。”
“这话等孤进东京再说不迟。”赵瑜摇头,但嘴角的笑容暴露了他地心意。好话任何人都喜欢,何况陆贾说的很快就会成为现实。
“也就再等一年!现在道君皇帝民尽丧,等金人将他手上最后的兵力消耗掉之后,臣便可附大王骥尾,直攻东京,将赵生擒活捉!”陆贾将拳头一把捏紧,观兵东京,那可是当年做梦也不敢想的事。如今,却已近在眼前。
“呵呵……”赵瑜笑了起来,“真要捉道君皇帝,根本就不需要去东京。孤那族叔很快就要南下了,我们在瓜州渡守能逮到他。”
“南?”陆贾大吃一惊。“没听到消息啊!前天不还说。金人才刚刚攻下燕山府。黄河也不一定能过。道君皇帝怎么会逃?”
“是六天前地消息。今早才送到孤这里。二十日那一天。官家封了太子为开封牧。这是明摆着要传位地征兆。等新皇即位。太上皇就没必要留在东京城镇守大局。南逃是肯定地。”
陆贾地惊讶更甚。不过不是为了赵传位。而是情报传递地速度:“六天?不。二十日地事。今早就传来。应该五天才对!五天时间就从京城传到山?怎么会这么快?!”
山是东海情报转运枢纽。除福建、两广以外地各路职方司分部传来地情报。都是先集中到衢山。继而再转回台湾。虽然职方司地作。贾完全无法插手其中。但各地情报传递地速度。他还是有点底地。
从京中到杭州。陆路是一千四五百里。水路由于在洪泽湖绕了两个弯。甚至长达两千里。往常就算是三星加急地文件。也要八九天才能到杭州。再从杭州换乘快船出海入衢山。就又要两三天。而今次只费了五天六夜就到了。比往日缩短了一半还多地时间。陆贾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
赵瑜从怀里掏出个巴掌大地小木牌。抬手丢给陆贾。“靠得是这个!”
陆贾低头,赵瑜丢给他的木牌上涂着朱漆,外~纹,正面是金漆的“急”字,而反面则同样是饰了金的“甲申”二字。他翻来覆去的看了半天,有些眉目,但又无法确定,半带猜测的问道:“这是不是《梦溪笔谈》中所说的急脚递金字令牌?”
“没错!正是金牌。”对于陆贾的见识,赵瑜并不惊奇。沈括曾领兵
遍历地方,同时还精通百科杂学,他的作品实是一u科全书,比起其他大宋名臣流传于世的笔记来,《溪笔谈》的销量在东海军中是最多的。在《梦溪笔谈》的第十一卷中,沈括记下了有关大宋铺递驿传的信息:“驿传旧有三等:曰步递、马递、急脚递。急脚送最遽,日行四百里,惟军兴则用之。熙宁中,又有金字牌急脚递,如古之羽檄也。以木牌朱漆黄金字,光明眩目,过如飞电,望之者天不避路,日行五百余里。有军前机速处分,则自御前发下,三省枢密院莫得与也。”
大宋军情驿传,分步递、马递、急脚递三种。其中最快的急脚递是日行四百里。但如果是配金字牌的急脚递,那速度能达到日行五百余里。这金牌,是木牌朱漆黄金字,只能出自御前,政事堂和枢密院都没有资格发下。而后世,把岳飞从前线召回的十二道金牌,也正是这种金字牌急脚递。
陆贾把金牌双手交还给赵瑜,不过眉头还是皱着。从东京到杭州的一千四五百里的陆路,若是靠金字牌的急脚递,在各地驿栈连续换马,又在途中交换人手,日夜不停,的确能用三天走完。但这金牌只出自御前,每一块都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