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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的骑手拨马而回。随手从鞍下的口袋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手雷来。这是采用钢轮发火的炸弹,只要一扯拉绳,钢轮便在火石上擦出火星,点燃引线。
游骑兵们奔驰而过,十几个黑色的手雷落到地上。几秒钟后,紧追不舍的党项骑兵正好冲了上来。在一群被追击的游骑兵之后,一枚枚重型手雷连续爆开,死亡的烟花绽放在党项骑兵的队列之中。十几声轰然巨响连成一片,一股热浪从后撞来。史正志只觉得肩上一重,侧眼看去,搭在肩甲上的竟是一只碎裂的人手。
“打得好!”
就在将旗之下,岳飞为游骑兵们的战果叫了声好。通过派出去联络的队伍送回来的情报,他多少还是了解到一点南线和西线的情况。分作两路的宣翼军的八万主力尚在陷在与堵截在他们之前的党项和横山蕃部联军的厮杀中。虽然堵在他们前方的敌军,并不能阻止这群大宋精锐前进。不过如果不能彻底消灭敌军,从而保证粮道的安全,丁涛是不敢冒险将自己指挥的队伍派来灵州。
现在就算南线和西线清剿残敌的速度再快,大约也还要五六天的样子。他们已经赶不上如今的战斗。西线和南线的友军,都不可能在短期内赶来,眼前的这一仗只能靠靖安军团自己来完成。
西虏的图谋是围歼!而岳飞就是明知敌军想围歼,他却硬是朝着陷阱踏了进来。因为他的目标是聚歼!以自己所率领的两万孤军为诱饵,将党项精锐聚歼在灵州城下!一战灭国,这是作为武将所能拥有的最高的荣耀。岳飞对自己的军队有着足够的信心,他相信他的部下。在这一战中能让他名垂千古。
随着鼓号的命令,一个个标准的空心方阵出现在阵前,方阵与方阵之间隔着数十步。貌似松散的阵型,终于引来了西夏主帅的命令。灵州城头上,一面面旗帜摇晃,位于宋军两侧和后方的党项骑兵摆出了攻击的架势,而位于城下正面的两万铁甲骑兵,也终于开始策马前行。岳飞排出的宽松阵型,可以让拥有五六万兵力的党项军能同时攻击到宋军的军阵。
敌军从四面八方同时压了上来,以靖安军团的阵型为圆心,数万骑兵组成的包围网开始收紧。而处于正面的铁鹞子带来的压迫感比起其他几面强上十倍。“不愧是铁鹞子!”靖安军团的战士们暗暗赞道,双手握紧了手中的钢枪,迎接铁鹞子冲击。
大地在颤抖,奔驰的战马迎着数以千计喷吐着火焰的枪炮而前进。单薄的空心方阵,让党项人忽略了几方的损失,虽然每一刻都由大批的党项战士被枪弹夺取性命,但他们怀着破阵的梦想,奋勇前进。
铁鹞子疾速的接近,战场上的厮杀声压倒了枪炮声。在两队友军的掩护下,一队党项骑兵突然间插入两个方阵中缝隙内,向着中心处的军团大旗下冲锋。城上城下,都期待看着他们能建功立业。但随着内部的几个方阵移动了枪口的位置,这队骑兵便如水入沙地,转眼便在方阵间的通道中消耗殆尽。
空心方阵对外围的射击并不猛烈,越来越多党项骑兵冲进了几十个方阵所组成的大阵之中。在嵬名乾顺的眼中,岳飞的将旗,好像随时都能比他的勇士所夺取。但那面蓝色的旗帜,却始终屹立不倒。
靖安军团的两万将士用着枪弹和刺刀不断的消耗着党项人的战力。许多时候,甚至通过小幅的移动阵型位置,如两面刀墙将通道内敌军骑兵被碾压击碎。
自开战已经有一个多时辰,到现在也没有一个方阵被攻破。党项骑兵们都将目标放在那面蓝得炫眼的旗帜上,却忘了在攻取敌军主帅的道路上,四周都是带来死亡的荆棘。
岳飞看着敌军的攻势越来越无力,正打算命令外围方阵稍稍减弱阻敌的射击,却见党项人的后方阵型突然乱了起来,而城头上的黄罗盖伞下,也没了人影。
“出什么事了?!”
“是诱敌的计策?”
连着岳飞一起,许多将校都在迟疑着。但当他们看到连在后方的几队铁鹞子骑兵都在突然间陷入混乱后,便再也不犹豫。战鼓声重重擂起,靖安军团的空心方阵解散开来,随着士兵们前进的步子,流畅的转换成横排进攻的队列。只不过,他们的攻击目标却没有继续战斗的心思,反而纷纷逃离了战场。
当傍晚时分,岳飞站在了灵州城头,终于从俘虏的口中知道了这场战斗为何会虎头蛇尾的原因。
就在今天的凌晨,在北面八十里外。靖安军团的两万将士所看不见的地方,一场出人意表的战斗刚刚结束。西夏国所拥有的最大的一座城池,在半天的时间中换了一个新的主人。当党项人的军力被翻越横山的几个军团所吸引的时候,从九原行省出发的虎翼军,已经顺利的攻下了兴庆府,半日之内,兴庆府便宣告陷落。
九原行省,治所也就在九原【今包头】。三年前,赵武领军夺占塞外大地。将据有此处的游牧部落,尽数屠戮驱逐。而后驻守此处的大宋官吏在此招募流民,分发荒地。同时虎翼军中有近四万士卒奉命转为驻屯军,分配到了女子和田地后,在此处安家落户。同时虎翼军还有从中原补充而来的新兵,将军团维持在四万兵力上下。九原位于黑山以南,本是富庶,经过两年的屯垦,粮食丰足,可以轻而易举的提供足够的军粮。如今九原驻军南下,用得也是这些军粮。
虎翼军在进攻西夏的计划表中属于北线,从北方九原行省出发。从他们誓师出兵,到虎翼军的插翅飞虎军旗高高飘扬在西夏国都的城头之上,也仅仅用了三天。这不是因靠战马的速度,而是走得水路。九原的位置处于黄河几字型上的那一横的右端。而兴庆府和灵州也就在黄河边。在五月,黄河水道正是水丰之时。大军从九原出发,甚至不需在陆上行军,可以直接乘船走水路。在旧时,这里是辽国领地,想借助黄河水道,只能是梦话。不过现在,没有理由置其不理。
而且由于天下分裂,黄河上游水道已经有两百多年没有动用,党项人最多也只是用来在内部运输,还能用这条路与北方联系起来。嵬名乾顺也只顾着向北方派出,却完全没有提防河面之上的来敌。虎翼军的这一击,却应了出奇制胜这句老话。
只不过,黄河的这一段,水流比中下游湍急得多。若是坐的普通船只,甚至还要用纤夫助力。这对于需要大量物资的大宋军队而言,迟缓的速度,并不适合以此运输。若是两支队伍同时从九原出发,当走陆路的队伍抵达兴庆府,水路往往才走了一半。也只有虎翼军所使用车船才能保持迅快的速度,让大军顺利进发。
但位于九原黄河水道中的车船只有十艘,这里没有设立船场,全得靠从关中斜谷船场越过壶口瀑布送上来。而内河车船在建造起来后,在黄河上游水道中也使用不了几年。以载货量来说,也是少得可怜。所以就连陆贾和丁涛也不知道北线虎翼军的计划。
这场隐秘到极点的一千五百里的长途奔袭,参与的兵力也仅有一千五百人的突袭行动,是个冒险之举。但这种冒险,却让虎翼军收获了最大的胜利。
就在兴庆府被攻破的那一刻,西夏作为一个国家,已经宣告灭亡!
灵州之战后,嵬名乾顺和最后的一批忠心于他的军队,向东逃入沙漠中地斤泽。沙漠中的那片绿洲,是他的祖先李继迁曾经藏身的去处。陆贾派了一支骑兵去追踪他。不过占领军的重心却放在了居住在宁夏路中的党项百姓身上。西夏大约两百万人口,其中半数是党项。在灭亡西夏后的两个月的时间中,先是灵州,继而是兴庆府,五十余万西夏的国族便被人用绳子捆起,被用刀枪强逼着,被迫向南方迁徙。
数以十万计的迁户在背离西夏国土的道路上走着,押送的军队在管理他们时,采用的手段都是连坐制度。
“一人逃跑,全队尽诛。一队逃跑。全都尽诛。若不想不明不白的枉死,就随时警惕着,别给你身边的人害了。”
一名骑兵队正恶狠狠的说着,他所在的这一小队骑兵押送的大约百名党项百姓,正向横山方向前进。为了以防有人图谋不轨,他事先做了个警告。
史正志的那一排游骑兵正好与他们擦肩而过,排副刘克武回头打量着走得踉踉跄跄的党项人,有些不解的问道,“押送党项遗民?这是做什么?”
“是为了断根!”
“断根?”
史正志重重的点了点头:“你可知道,为何百年前李元昊他的父祖几次被大宋打得全军覆没,得逃到沙漠中的地斤泽去躲避。但最后总能翻盘,甚至建立了所谓的白上国?!”
刘克武沉吟着,好半天才回答道:“……那是因为嵬名家在此处根基深厚的缘故。”
“没错。在银夏……不,是宁夏,虽然很早便属于我汉家王朝。但自中唐以后,这里便被逐渐党项人所占据。党项族的根系就紧紧的扎在这片土地中。如果不能将根铲除,日后就算没了嵬名家的人,还会张元昊,吴元昊出来作乱。”
“所以说要斩草除根?!”刘克武又回头看了看,“拿他们去做奴工吗?”
“横山蕃部曾经多有助我大宋,若以他们为奴,总会有些满脑子仁义的东郭先生出来碎嘴。但党项不同,祸害大宋百年,拿他们出气,想来也不会有人反对。就算嵬名乾顺能沙漠中好命的逃回来,看到都城都成了了汉人的天下,他还有办法再复国?!”
史正志冷笑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把根给刨掉,看他生个鸟去!”
彻底的灭绝政策使得困扰汉家几年前的外患不能再祸害中原,在绝对的武力面前,没有任何一个异族能够保住自己的安全。
就在洪武五年的八月中,奉陕西镇抚使陆贾之命,丁涛率领宣翼第四军团继续向西攻打西夏残部。以图得到河西走廊。一个月后破凉州,又向西北行进半个月后,收复甘州,到了十一月初,在西北的风雪中,丁涛攻下了肃州【今酒泉】。在肃州歇了一冬后,丁涛再次启程,在沿途州县,他带着仅剩的一个营四千野战兵,途经瓜州、沙州【今敦煌】,最后抵达古玉门关。再往西,便是春风不度的戈壁沙漠。
以此为,大宋对西域的开拓,也就在这一年正式开始。
用九之卷 第8章 伊德利斯东游日记(一)
译者序:
本书是一本记录在五百年前的日记。一直存放在前朝的故纸堆中。当译者从五百年前留存下来的职方司档案中,意外的发现这批日记,方才了解到,在洪武年间还有一名外来者,从他独特的视角,来解读了那段充满着希望和动荡的时代。
本书的作者沙里夫。伊德利斯,是生活大航海时代早期的航海家和冒险家。出生于南宋绍圣四年,而殁于北宋洪武二十九年。
一说起大航海时代的初期,人们就会想起试图向东横过大东洋进行环球航行,最后却发现了蓬莱洲的何帆南校尉,或是驾船向赤道以南航行,绘制了最早的南天星图,并发现了大洋洲的葛良涛大学士,又或是率军第一个踏上昆仑洲土地的薛定锷将军。
这些罗列在教科书中的名字,如同闪耀的星辰,让人们记住了那波澜壮阔的时代。但在他们背后,还有许多被他们的光芒所遮掩而变得黯淡的群星。比如本书作者沙里夫。伊德利斯,再比如伊德利斯的叔叔,据文中的记载,作者的叔叔在航向东方的时候,也是一去不复返。再也没有消息。
就在洪武九年,伊德利斯接受了黑衣大食的权臣——宰相阿迪尔的任命,乘坐翠鸟号出使大宋。在经过了漫长的旅途之后,于洪武十年六月初十,他终于抵达了北宋当时的边境——海门港。
正从那一天开始,伊德利斯在大宋居住了整整十九年。在这十九年间,他走遍了九州大地,看到了北宋王朝。甚至还通过了难度“甚于科举”的一等汉语检定考试,成为了一名归化汉人。
不过这名异族的地理学家,他的结局与同时代的探索者一样惨烈。蓬莱洲的发现者何帆南在第二次向东航行中,他的座舰在茫茫的大东洋上失去了踪影;参与创建了皇宋天文学会的大学士葛梁涛则病死在大洋洲的回程途中;薛定锷将军则死于昆仑洲的疾病;至于本书的作者,则因无法忘却自己血脉传承,而死在了职方司的绞刑架下。那年他正好五十九岁。
按照与伊德利斯日记一起归档的公文中的记载,沙里夫。伊德利斯因其在洪武二十九年的第二次西征战争中,试图挟带军事机密出境而被处以绞刑。他所挟带的资料,也同样留存了下来。火药配方,火炮式样,还有各种机械的构造图,这些作为审判证据而保存的资料,却等于是给了我们一张北宋初年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