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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冷下来后得速送来南门。官军人数是我两倍,光靠弓箭怕是挡不住他们上城。”
至善和尚点头:“俺晓得,记着呢。瑜哥儿你放心去吧,莫要再耽搁。”
赵瑜又行了一礼,留下半队,就带着剩下的兵士沿着城墙向南而去。
申时初。
冬天白昼短,从南门外向西看去,西垂的日头还没有树梢高,算时间,也就一个时辰的光景,就要沉到地平线下去了。
县尉王启年裹着棉衣盘腿坐在一辆小车中。他面色潮红,不时地咳嗽着。王启年素来体弱,今早却浑身湿透的在风地里走了两里路,等他骑着征来的驴子赶到三姑寨,就已经发起了高烧。
“少府【注1】,”三姑寨巡检肖白朗走到他身边,恭敬道:“这平地里风大,可要找个避风的地方歇息一下?”
王启年摇摇头,刚要开口,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撕心拉肺。服侍在旁的一个土兵忙上前替他拍着背,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他一句一喘,喉间带着嘶哑的痰音,艰难道:“吾奉天子命,守境安民。却枉负圣恩,被贼子夺了城去。不亲眼看着城池收复,吾如何能安心。”
肖白朗还想再劝,王启年手一抬,阻道:“巡检勿再多言,吾意已决。今日若不能夺回县城,吾就死在这里,以报天子。”
喘了口气,他又道:“吾一儒生,不识兵事,唯有把重任交予巡检,望巡检勉力杀贼,莫负君恩。”
肖白朗静默片刻,抱拳躬身,一揖到地。昌国诸官自章渝以下,皆尽贪墨,唯有这位上任不满三月的县尉,看起来尚称得上是好官。
土兵们正在做着攻城前的准备。
城中的海盗人手不足,连南门瓮城上的城墙都站不满。按理说,这种情况下,夜间攻城,趁虚而入才是最安全的做法。不过,肖白朗担心那些贼寇见形势不利,就趁夜潜逃——贼寇若逃,必会放火,到时他救火追贼不能两顾——所以才决意要在黄昏前攻城。
海盗上岸大掠,向来是抢一把就走,从不跟官军硬拼。但这次,浪港寨的海盗竟然摆出一副坚守城池的样子,肖白朗虽然想不通,但并不介意多些首级来妆点他的功劳。
一根根三四丈长毛竹从随军的牛车上被卸下。海岛上缺木头,不论是云梯,还是跨过壕河的浮桥,都得靠这些竹子来扎制。最极端的情况下,这些毛竹就是送人上城的工具。只要两人一前一后持着冲到城墙下,后面的人用力把竹竿撑起,就可以把前面的人送上去。
撑杆攻城法,对于肖白朗这样读过武经的人来说,简陋得可笑。不过他并不真的以为靠这种原始的攻城工具就能冲上城头。使用撑杆需要极高的技巧,他手下的土兵们可从来没受过这方面的训练。
肖白朗望着西面的镇鳌山,在那里,他早有安排。
申时二刻。
费立国就站在烽火台上赵瑜昨夜所站的位置,同样向下方的县城看去。
县城中,除了县衙最北端黑了一块,其他地方看起来跟平时没有区别,仿佛没遭过海盗一般。但费立国清楚的知道,杀了他兄弟的凶手现在就在城中。
他捏紧了拳头,指甲刺入掌心,一滴滴血从掌心滴下。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赵……武……”费立国咬牙切齿地念着仇人的名字。
他兄弟是背后被刺,还有两个烽子也是如此,如果不是熟悉亲近之人用匕首刺杀,如何能做到?
烽火台中八名定员,却只有七具尸首,缺的那个,正是三个月前才编入台中的新人,如何让人不怀疑?
他那兄弟为人最是勤谨,早晚巡查、尽夜守望,从没一日误过,若不是有内奸,如何会让人潜到台中而不知?
赵武!费立国清楚地记得那张孩儿脸。前月他来找兄弟喝酒时,就见过那贼子。当时因为那贼子年纪小,他兄弟太过照顾,只让他干轻活,连守夜都不需做,还引得其他烽子不满,想不到那贼子如此狼心狗肺,下起手来毫不留情。
幸好,那些天杀的贼寇还留在城内,赵武那贼子现下也应该就在城中。
“兄弟在天有灵,看哥哥为你报仇!”
“都头,”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土兵从楼梯口上来,惊醒了费立国。他是费立国的亲兵。那亲兵近前躬身,道:“陈烽帅和几个兄弟的尸首都收敛了,就停在下面正厅,都头要去祭拜一下吗?”
“不用了。”费立国突然发觉自己的声音是如此的沙哑,“等某杀了那仇人,取了首级和心肝再来祭我兄弟。现在磕再多头都是没用。”
他远远地向南门方向望去,能看到一些小黑点冲向南门。那里已经按计划开始佯攻,他也不能耽搁了。
费立国转身下楼,到了底层,看也不看正厅中排成一排的尸首,大步跨出烽火台。
烽火台前,土兵们已经整装待发,只等命令。
“肖巡检已经在南门动手了,我们也不能输给他们。现在,城中的贼寇都聚在南门防守,这山口却也不会有多少人守着。兄弟们跟我来,去杀他个出其不意!今天的年酒,就在城中吃!”
“诺!”半个都的土兵齐声大喝,声势震天。
费立国手一挥,正要带兵出发。却有一道北风吹来,带着一阵烟火气。他急向北看去,只见一蓬火焰在林中燃起,一个人影正要从火边离开。
费立国眉头一拧:“怎么还有暗哨?”
更不打话,费立国左手从腰间弓囊取出爱弓,右手同时在箭囊上一抹,只一瞬,一支精钢白羽箭就搭在了弓上。左脚箭步跨出,右手用力一扯,一石八斗的强弓便拉成满月,“着!”费立国一声大喝,手一松,白羽箭闪电般离弦而出,穿过山林间树枝的空隙,从那贼人的背心直贯而入。
贼人惨叫一声,直直地栽倒在地,只挣扎得一下,便再无半点动静。
费立国收弓而立。众土兵齐齐喝彩。
身边亲兵凑上前来,道:“都头,这火恐会惊动城中贼人,要不要先把火灭了?”
费立国看着火堆上冲天而起的黑烟,摇头道:“来不及了。”
他举手大喝一声:“城中贼人已被惊动,迟恐不及。众家兄弟,快随我杀进城去!”
【注1:】少府:县尉的别称。知县称明府、县尹,县丞称赞府或二令,县尉在知县、县丞之下,故称少府,也可称邑尉。而县主簿,就简称县簿。
初九之卷 第9章 守城(上)
申时三刻。
看到山上升起的烟柱,赵瑜只觉得手足冰冷,一阵头晕目眩。
上当了!
巡检司人马来攻南门,哪是因为西门的油锅,分明是为了把城内的注意力吸引到南门,好让偷袭部队趁势打下西北面的山口,径自入城。
为什么放弃西门?因为山口离西门太近,容易支援。
为什么不干脆去离山口最远的东门?那就太过着意,反惹人起疑。
为什么在分兵之后城下官军还有近两百人?因为从三姑寨到县城,附近有五座烽火台,整整四十名守兵。
赵瑜心中苦笑自嘲:“你也只配做个事后诸葛啊!开始还提防着,一乱起来就全忘到了脑后,简直蠢到家了。”
赵瑜看看周围,入眼的都是一张张惊慌失措的脸,连平常最冷静的陈五,都是满面的惶急。只有最前排的弓手还在对下面持着竹竿冲上来的官军攒射着,他们根本没时间注意后面发生的事。
“糟了!”将为兵之胆,他一乱,所有人都乱了。
赵瑜深吸一口气,仰天一阵大笑。他反手指着山顶,大声道:“你们看到了吗?那是承业兄弟给我们发的信号!”虽然赵瑜不知道,为什么应该在烽火台上点燃的烟火会在山林中升起,但他把还是功劳算到了张承业的头上。
“承业兄弟是在告诉我们有敌人要从山后偷袭!那些官军蠢材却不知道,我们就是从那儿进城的,如何不防备?在山顶的承业兄弟是一道防备,那文兄弟带的人马又是一道防备!”
众人顺着赵瑜手指看去,钟鼓楼下,赵文所率的预备队已经疾速地奔赴山口而去。
“看到没有,有这些防备,想偷袭的蠢货们只会在山口栅栏上碰得头破血流,他们攻不进来!五哥!”赵瑜大喝着。
“陈五在!”
“你从这里带一队走。不去山口,而从观音庙后的暗门出去。只要你从后突袭,前后夹击,那些蠢材必死无疑!……”赵瑜近前一步,在陈五耳边低声道:“记住,要等到官军打开栅栏后再动手!明白?”
陈五只愣得一下,就立刻恍然道:“陈五明白!”点起一队,他匆匆而去。
“武兄弟!”
赵武上前一步,抱拳躬身道:“请二郎吩咐!”
“你速去山口,协助文兄弟守着。以你的神射,以一当十不在话下!”
“诺!”得赵瑜当众夸赞,赵武自是振奋。不多话,提斧携弩,也转身下城。
“其他人,你们的敌人在南不在北,转过头去,看着前面!”
南门外,王启年、肖白朗也在望着镇鳌山头上那缕冉冉而起的浓烟。这烟对他们来说也非好事。
“巡检,”王启年指着山头问道:“那火是谁人所点?”
肖白朗的脸色甚为难看:“当是浪港贼在山上的哨探所为。”
“那城中贼寇……”
肖白朗苦笑点头道:“恐怕已经知晓!”他看着城头,那上面的贼人已然少了许多。
王启年恨恨道:“那费立国办事如此大意,如何当得都头!此战若因此而败,断不能饶他!”
肖白朗暗自皱眉,“这些文官,有错就是武人的,有功却要占一份,本以为这王县尉是个好人,不成想还是一样”;心中腹诽,但明面上还得陪笑解释道:“少府莫怒,想那贼子既然是从镇鳌山口偷袭入城,自是会对那里多加防备,派一两人暗中守望当是正理,这却也不关费都头的事。”
听了肖白朗劝解,王启年怒气稍可,轻咳了几声,问道:“既然城中已经有了防备,那该如何是好?是否要将费立国调回?”
“少府勿忧。当初定计,某也没指望费都头那路能顺利斩关进城,只不过希望能让城中贼寇首尾不得相顾罢了。南门城头上的贼寇本就人少,现在又调走了许多,就凭那四五十个蟊贼……”
肖白朗慨然而立,手中长枪一指城上,三十多岁的小使臣【注1】却有将军的豪气:
“真当某上不得城吗!?”
申时四刻。
昌国县城西北侧的镇鳌山口前,巡检司官军和浪港寨海盗已经展开了激烈的攻防战。
隔着横亘在山口的木栅,赵文指挥着手下的喽罗把一拨拨箭雨投射向对方。
方才赵文他一见山上火起,便知有敌军来袭——赵瑜下令给张承业时,他正好随侍在旁——不及请示赵瑜,他就带着手下的预备队赶去山口处。驻守在那里的一队人只有四五张弓,肯定挡不住官军的攻击。
不成想刚看到山口的栅栏,山上的官军就泄水般冲了下来。赵文他当机立断,命手下弓箭手立刻列阵激射,给官军们一阵迎头痛击。转眼间,就射倒四五个土兵,对于对面不到五十人的小队伍来说,已是一成的伤亡率。
不过那队官军的军头反应甚快,在他的指挥下,官军在下一波箭雨到来前,就退出了海盗们的视线,躲进了树木掩映的山道中。等他们再下来时,就已经摆开阵势。二十多个弓箭手分作三列,在山道上整齐划一的射击。而箭阵之前,枪、斧、刀盾,亦是排列得整整齐齐。区区几十人,竟让人有坚如磐石的感觉。
不过趁着官军后撤整队的时机,赵文也做好了准备。
十几个喽罗强行卸了附近人家的门板,当作盾牌顶在前面。二十多名海盗弓箭手结成箭阵,排列在后,听着赵文呼喝的号子,调整着射击目标和节奏。每个弓箭手只有二十支箭,如果不挑选时机,集中使用,那就算箭矢消耗得一干二净,也伤不到几名官军。
不过赵文知道,官军的窘境跟他差不多。官军弓箭手们离他只有不到五十步,赵文看得很清楚,他们也都只携带了一壶箭。以现在这个速度消耗下去,官军的箭矢很快也会用完。
“好吧,看谁耗得过谁!”他想着。
“不能再耗下去了。”费立国心中斟酌着。
刚才他见山上火势已不可收拾,便率众疾速下山,没想到依然迟了一步。在损失了冲在最前面的几个部下后,费立国不得不后撤整队。等他结阵再次下来,城内的海盗却也扎好了阵脚。
无可奈何,费立国手下的弓箭手便开始和海盗隔着木栅对射。十几回合下来,官军和海盗都各自倒下了几个。但官军们剩下的箭矢,却不足以再射上十几回合了。
费立国举起左手向前一压,一直注视着他手势的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