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域外屐痕-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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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为你提了一瓶酒来,我们一边喝酒,一边谈吧。”吴说:“好,我还有鱼皮花生米呢。”他就开始讲故事。
  那天到了下午四点半,“顾水罐”还不拉最后一车水来,不免令人生气。因为吃饭之前,我还有些小事要收拾;吃饭之后,是我读《新约》、听“音乐”的时间。
  七点左右小顾来敲门时,还气喘吁吁,我问他:“怎么了?不舒服?”。小顾吞吞吐吐地说:“吴叔,对不起了。”我说:“算了,我把水池门打开,你去放水吧。”小顾说:“水,没拉成。我是来请你签‘水已送达’的条子的。请你老千万要放我一马。如果老板知道,扣点奖金是小事;说到我哥那儿,就麻烦大了。”我说:“就是这样,你也要说一个来头嘛。”
  小顾从怀中摸出一瓶“威士忌”来:吴叔,你我一边喝一边谈吧。于是,他说了下面这桩事情。
  “我是江苏人,随父入川,一直在成都长大,在我哥姐他们考研读博走仕途的时候,我去研究开车,作为么儿,父母倒不多说什么。前几个月,因为一件生活小事,与人打了一架,照理说是对方不落教,本来那位的士高的座台小姐,我们已经是老网网了,这小子偏偏又来插入一腿。我教训他是重了一点,给他小腿放了点血。谁知这小子有点背景,搞不好,听人说,可能我会去劳教。这当儿我哥是‘学而优则仕’,已经被公推某专区的副专员后备人选了。主要怕影响不好,才由我老爸拉关系,我到了赦的可来开车,而且,我哥哥交代了,要找一个艰苦的地方,让我加强改造锻练。
  “原来听说出国,就想起了电影电视里的摩天楼、热闹街,车水马龙,美女如云;想起那惹人心猿意马的色情场所,那令人惊心动魂的赌博王国。哪里知道来这个鬼地方。只说女人一样,不但见不到我家乡那儿袅娜的吴女,也看不见麻辣的川妹。还有那偶尔晚上放的‘毛片’,搞得我一天心慌火急。更有甚者是老板的政策,在大会上公然说:当地要给我们发安全套,我们只好尊重当地俗习。但这儿是艾滋病流行区,花柳病多发地,你们要自爱,你们生命的事,我管不着,归阎王管。我也没法一天跟在你们屁股后头转,但是如果发生问题,一经查实,我们纪律上订了:马上遣送回国。后果自负。真不是东西。况且,我一个爱”白主义者,讲究家乡的‘女要俏、一身孝’的老套路,这里的情况,就不多说了。
  “上星期六我去修车班紧螺丝,忽然看见众兄弟正在围着接受申诉,我凑上去一看,才发现是一个肥实的粟发碧眼的白妞,在那儿东指西指,说我们乱倒废油要污染环境之类。而唐翻也在哪儿跟着起哄,说凯瑟林女士是联合国的宫员,为检查东非的环保而来,大家一定要听招呼。那白妞也是一副顾盼自得的样子,在那儿叽叽喳喳叫过不停。但是,我懂的那几句什么‘海’、‘卡’、‘三克油’、‘好都有毒’、‘狗吐火’之类的话一句话也没有。况且,比起‘毛片’里的那些妞来,她也不算老儿,我就无精打采的去了。
  “下午我出车,车子刚到洛普兰,忽地从斜刺里冲出一辆车来,我一脚刹住。对方也礼让三先停了下来。从门窗里伸出头来的,正是那位白妞,而且笑客可掬的对我一‘海’。我也急忙的‘海’了转去。并示意女士优先。白妞会车时,不但露出白牙,甜甜一笑,而且说了一声‘杀儿累’、‘三克油’。这时我发现比起上午,这位白妞漂亮多了。但是没有办法,不能沟通,岂可交流。
  “事情就坏在二和尚那小子身上,昨天晚上串门时,他问我今天看见‘凯子’没有?二和尚说,‘就是联合国来的那位白妞呀’。我叹了口气:‘看过一眼’。二和尚问:‘想不想看深入一点?’我说,‘怎么深入’,二和尚说,你这人少学习,你没听见领导讲话,看事物就是由表及里,全方位,多层次嘛,她在超车时‘海’你一下,说句‘杀儿累,三克油’,真是没意思。依我,就要把四万八千个毛孔,一个一个数清,三百八十六块骨头的衔接一一搞懂。直是,你枉直比我大一岁。听我说。
  “根据二和尚讲,这位白妞,倒是两天三头到工地来,除去环保,还要查看黑娃伙食,说一些什么维生素、卡路里的空话,但我去跟踪了一次,她是一位讲卫生的模范,爱大自然的先锋。只要是来工地之后,都要去克汉斯河下游去袅水呢。我问二和尚:这说明什么,二和尚说,‘我们可以去欣赏出水芙蓉呀’,我说,‘你不要异想天开,谁让你欣赏。’二和尚说,‘我去侦察过了,洗澡的地方,有树有草,我有两个方案,一个就是平面图,一个就是侧面图。’我说,‘这不是路队陈总工常说的吗,你是啥意见’。二和尚说,‘如果我们躲在草中瞧,就看侧面图。爬上树欣赏就见平面图’。考虑了一番,我们都不像此地狒狒那样能干,三五两下就到了树上,而且,爬上爬下也很危险,那么只好寄希望于侧面图了。
  “今天下午,二和尚上了我的车,还带上一个黑人司机,我们按计划在距河边5公里的地方停车,作修车状,在那儿静候佳音。不一会果然一辆小车如期而至。车门开处,下了一个粟发碧眼的人来,我们都有点激动,谁知来的却是丹麦大块头的房建监理,叫做‘安起打’的。他‘海’了一声之后,用夹生的汉语问我们是否需要帮助,二和尚把头摇得拨浪鼓一样,一面说‘老’,一面又说‘三克油’,安起打竟从大路疾驶而去。一直等到下午四点,还不见白妞的影子。二和尚说,‘顾哥,天下万事万物都讲一个缘份,你是无缘了’。
  “于是我们悻悻上车,刚要发动,白妞的车突然开了过来,车子虽然速度较快,但我清楚看见这个凯瑟林,脸上挂着一付变色太阳镜,身上是淡兰花上衣,胸口开得很低。正当我浮想联翩时,二和尚却叹了一口气说‘不好不好’。我问‘什么’,二和尚说‘不行了,你们要看清楚,这次凯子是带得有人呀’,我说,‘走了眼吧’,二和尚说,‘我是看见车的后排座上,有一位穿黑色燕尾眼的尖头满,就是绅士’,我问,‘不会吧,我没看见’。二和尚说,‘我知道你的一双贼眼干啥子去了,那里会看清楚’。我就慢慢的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用斯语问老黑。老黑举起一个手指说了一名英语:‘翁列碗’。这次的结果是二比一,我对着二和尚打了一个响指,就俏俏的循着向河湾的小路驶去。
  “在还有400米远处,我把车掉了头,吩咐老黑,去提一桶水来,好好把车卫生打整一下。我就与二和尚,摄手摄脚的向高草丛中溜去。到了水边,没有看见人迹,只有潺潺细流。这时突然二和尚向我打了一个手势,他的咀角一翘,原来在一块大青石上,那女人在裸着全身背向我们休息呢。我们相视一笑,怔怔地盯着白妞肥白的大屁股。少顷,白妞又翻身仰卧,使我们看见一个肥女人的侧身剪影。大约是二和尚想由表及里去看毛孔或骨头衔接方式,把头探了出来要看过深入骨髓,忽地听见”汪“的一声,一个黑影扑了过来,我说:‘不好’,转身拼命就跑。
  “二和尚也是义无反顾跟在后面,逢崖跳崖,逢坎跳坎,谁也认不清出浴美人图了。在我们气喘吁吁到了车边,我问:‘是一只野猪吧。不跑真是莫命了,那东西顶利害’。二和尚说,‘是像一只野猪,不过怎么会叫出”汪“的声音,又有点像狗呢’。我说,‘那儿无家无户,河边一个,怎么有人喂狗’。二和尚说:‘真是野猪,我们可以转返回去,来一个英雄救美呢’。我说:‘瞎三话四,你怎么救,’二和尚说:‘等一下,有呼救声,我是一定要发挥国际主义精神的’。但是天地一片寂寞,只是天风过处,林木萧萧我只好摸出烟来,包括老黑在内一人一支抽起来。
  “但上车后,也许刚才跑得太累了,车子老是不听使换。我叫二和尚开。二和尚说,‘顾哥我正喘着呢,开什么开’,我只好让位黑娃。黑娃的手艺不精,只好慢慢向前驶,也不过半个钟头,突然有鸣笛声,从倒车镜里,我看见白妞的车,嗖地一声超过去了。这时,我们的心也放了下来。回到工地,已经天色太晚,莫法了。”
  看见酒也差不多了,我把那一本记录拿来,在本日四趟‘水已送达’项下画了一个大名,并告诉小顾,明天要早一点来水,我只好把清洁水池的工作提前一天了。你不用担心。
  次日十点,小顾准时把水车开到。在他放水时,二和尚过来,向我叫了一声,水总,我有么思想汇报。一付诚惶诚恐的样子。在我寝室里,二和尚从口袋里掏出两包“三五”来,说是我孝顺你的。我也不好说什么,只是盯着他的光头嘻嘻直笑。笑得二和尚不好意思了。他说:水总,别笑话了。昨天真是一只狗。我说你们今天看准确切了?二和尚说:我今天开车从洛普兰经过时,看见凯子正在溜狗呢,看来车后排座上绅士,是那只大黑狗。“我说:算了,以后少干这种无聊事情。二和尚说怪只能怪小顾,一天想经想怪的,水总,千万不能说呵,不是其他,因为听说经理部在五四要评先进青年,我和小顾要去竞争”优秀未婚青年“呢。
  抽着烟,突然听见小顾叫门的声音,开门进来也是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我说:不要放在心上,只是这个凯子太不落教,既然猪能看,狗能看,为啥和尚、水罐不能看。据说三十年代的上海外摊公园里,还只敢写“华人与狗不许入内,”今天竟然把和尚水罐这样的专家型人物,连狗的待遇都不给呢。你们最好去上书联合国,报称遭遇,炒她的鱿鱼。不然的话,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一席话,我们三人都笑了。
  几天之后,小顾说:“凯子走了”。我问:“你咋知道,是不是贼心不死?”小顾说:“听人说,她例行的回联合国去述职去了。”我说:“不会是去告你们性骚扰吧。”小顾说:“她知到过球。有天在会车时,又向我‘海’了一下,我没理她。”我连称:好好。小顾走了之后,我觉得此事有趣,不可不记,并配打油诗一首。诗云:
  思春小年心欲狂,联合国里来娇娘。……
  在吴水总刚念了他的打油诗的两句,我就叫停了,我说:“水总,其实不谈传摇这个故事的为好,据我所知,这位凯瑟林女士,真是一个不简单的人物。”
  水总说:“陈总何以知之。”
  我说:“我从小王经夫人那儿听见的。小王经夫人告诉我,有一次,凯瑟琳女士直接找小王经,在交谈工作之后,她说了,‘我极可能引起你们的不满意,不过,这是我的职责,我不过就办两件事情,一个是经常检查黑人劳工的生活,主要是关心他们是否吃了霉变食物,玉米粉是容易发霉的,事实上你们也不止一次给他们吃过这些不清洁的东西。另外要你们定期给安排一点油类、鱼虾什么的,以保证他们的基本需要。另一个则是要检查你们的生活垃圾是否经过深埋处理,不然,这儿很容易流行疾病的,本来这儿的卫生条件就不好,不注意行吗?此外,害怕你们的废油料污染环境,污染水源,也是我的职责呀。’
  据小王经夫人说,她都觉得凯瑟琳女士为人相当好。因为他们在闲聊时,知道这位服务于联合国的人员,已经三十多岁,还不曾结婚生子,是一个全身心投入人权、环保的女士呀。“
  吴水总说:也是,这个故事,就在这儿结束吧,真想起来,这两个小混混也可笑。
  于是我们又讲起打工人员,动辄就是两年才能回家的事情,也感叹了一番。交谈之后,我觉得心情好一些,就慢慢的告别吴水总回去。
  说到这儿,我也要顺便交代一下在这个打工世界里女人的情况。我们说的“三把”、原经参、“办事处主任”,他们由于长期在外,夫人也是一道的,只是一般住于达市,偶尔也来工地。这些人有修养,住在工地,从不串门,也不发表什么意见,见到打工人群,总是一番笑容可掬的样子。由此可见,这些人,都不是简单人物。
  小王经的夫人,是马二先生返工地时一道来的,这位张女士据说是一位医士或护士学校的毕业生,与其帅气的夫君比较,不够亮丽,但是是一位修养较好、善解人意的人。因为我平日有较多的时间不去工地,她也经常来玩,不过,其话题总是觉得比之年龄太古老了一些,比如人生际遇,关系复杂,生老病死之类的严肃话题,显得与她的年龄不大匹配。以后我发现有时她随小王经去外国工地参观时,总是打扮得很漂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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