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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还是怀了孕。怀孕这事让安心有点不知所措。医生虽然给她留了面子,但也不是完全没有组织原则的,后来医生悄悄告诉了缉毒大队的队长老潘。老潘是知道安心和铁军的关系的。铁军的父亲是老公安,是云南惟一一所公安高等专科院校的校长,在云南警界,有知名度,所以老潘对安心怀孕这件事,态度上是理解的,处置上也是宽容的。他没有在队里满处嚷嚷,甚至都没有在大队领导层的内部进行“通气”。他只是私下里提醒安心,让她赶快去医院把孩子打了去。
女孩子没结婚就怀孕这种事,在南德那种小城市,特别是在公安队伍内部,反正不是什么好事。
安心急急忙忙给广屏打了长途,把这事告诉了铁军。铁军当天就搭火车赶到了南德,他带来了他母亲的正式意见:这个孩子要留下来!
孩子留下来怎么办,肚子再过两个月就能看出来了,可安心和铁军一样,都不敢违抗这位严厉的母亲。好在这位母亲赐予了安心一个最大的幸福,那就是:马上与她的独生儿子结婚。
安心一天没有耽搁地,向队里提出了结婚的申请,并且请了婚假。队里那时很忙,但潘队长当即照准,这是心照不宣的事儿。于是安心就回了广屏,呆了半个月,把婚结了。婚礼在广屏惟一一家四星级饭店举行。那次婚礼,在广屏,可算得上名贵云集。政界、新闻界和市政法系统,都来了很多要人。还有几个当地的文体明星,也请来贺喜,演节目助兴。铁军的爸爸是老公安,妈妈在妇联负责,社会联系面大,铁军自己又是市委的新闻官,朋友多、关系广,他们那天婚礼的录相,就是广屏电视台的专业摄像师过来帮忙拍的,拍得就跟电视里的纪录片一样。
证婚人是广屏人大常委会的副主任,是铁军妈妈很大面子才请来的。那副主任原是广屏的市委副书记,以前和铁军的父亲私交甚好。
热闹的婚礼之后,铁军照习俗跟安心回了一趟娘家。他们在清绵仅仅住了两天,便告别安心的父母去了昆明,然后从昆明乘飞机来到北京,开始了他们的蜜月旅行。
这是安心第一次到北京,北京给她的印象很好。他们托了铁军妈妈的关系,住进了长安街上妇女活动中心的好苑商务酒店。他们逛了天安门、长城和故宫;铁军看望了几个在北京工作或者深造的大学同学;安心看望了她过去的一个教练,现在在北京武警某部跆拳道训练队当按摩师的一个老头儿——那是她在北京惟一的熟人——发了些香烟和糖果。
然后就是买东西。给他们自己和双方的长辈,买东西。
在北京呆了一个多星期,玩儿得很开心,然后他们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乘火车回了广屏。短暂的婚假马上就要结束了,但两人难解难分,他们商量再三,并说服铁军母亲同意,决定:铁军马上向单位申请,用借调的方式,到《南德日报》下放锻炼当一年记者去。这是他们宣传部的领导早就口头同意过的事儿。
安心先回了南德,按期归队销假。很快,铁军也搬家似的带着大箱小包的东西,来到这个边境小城。市里的有关领导对铁军下放至此挺重视,市委宣传部一位头头还专门请铁军和安心小两口吃了顿饭。《南德日报》还为铁军安排了两房一厅的一处单元房,安心也就从那间吊脚楼里搬了过来。两个人新婚的小家布置得还挺是那么回事儿。
搬家那天潘队长带了帮警察过来帮忙,看这一对郎才女貌的新人,没有不羡慕他们的。潘队长像大哥似的笑着警告铁军:你比安心大可不许欺负她,她在队里是我们大伙儿的小妹妹。她要受了委屈可有处说去。铁军也笑:天地良心,我欺负她?她是跆拳道冠军,一脚就能把我踹到医院去!
大家也都知道,新结婚的小两口,爱还来不及呢,谁欺负谁呀。
有了新的家,公安局也并没有把分给安心的那间吊脚楼的单身宿舍收回去。因为那间宿舍就在美丽的南勐河畔,离缉毒大队很近,和安心的办公室只隔了一个路口,而《南德日报》给铁军安排的那套两室一厅的单元房离缉毒大队实在太远了,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几乎是这个城市的两端。安心的工作性质,需要经常加班到很晚,特别那时临近了国庆节,公安局抓节前保卫,忙得人人四脚朝天。还有一些群众关心有社会影响的大案要案,市里要求必须在节前侦破。破了案对群众有个交待,也能提高市民的安全感,增加节日的祥和气氛,也算广大公安干警向国庆节献上的一份厚礼了。
所以那时安心特别忙,缉毒大队无论谁的案子,只要是老潘还没回家,她一般也就下不了班,抄抄写写做记录打报告留守值班接电话的事没完没了。逢到安心回家晚了,铁军下了班就到城南来,两个人就在安心的那间十多平方米的宿舍里凑合一夜。反正安心回来也就是上床睡觉,没精神聊天或干别的,第二天常常是铁军还未醒来时她就又走了。
铁军挺心疼她的,就说:以前你说你忙我没想到是这么忙,咱们还是想办法给你换个工作吧。你一个女人这么起早摸黑的不是个长久的事。你现在年轻不觉得什么,等年纪大了身体不好了你怎么办?
安心也就是笑笑,对换工作的提议从不响应。铁军也搞不懂她干吗对干警察这行儿还这么上瘾。安心说:我辛苦没什么,就是觉得对不起你。等以后我忙过这段,我一定每天早点回家做饭收拾屋子好好伺候你,让你回来就舒舒服服的。我其实绝对是个贤妻良母型的人,不骗你,等以后你就知道了。
国庆节的那天晚上,缉毒大队的干警都被抽去参加南德市中心广场国庆群众联欢晚会的执勤任务,铁军也要参加晚会的现场采访,两个人在电话里约定,完事后还是回城南安心的单身宿舍住。因为第二天早上虽然铁军可以睡个懒觉,但安心还得早起。
晚会散场以后,安心回到宿舍时铁军还没回来。她用煤油炉烧了水,又到街对面的小吃店里买了几个茶叶蛋,等铁军回来要是饿了好吃。
十点半左右有人敲门,她以为是铁军忘了带钥匙,连忙把门打开。门一开她的心忽地一下提到了嗓子眼儿,原来门外站着的,是她早已不再来往的情人,毛杰。
她吓坏了,不是怕毛杰,而是怕铁军。铁军马上就要回来了,说不定已经走到了这条街的街口。她不能让铁军知道在她的经历中还有这么一个毛杰,她不能让刚刚开始的幸福生活发生任何节外生枝的颠覆。
她脸色苍白,语无伦次,她说:“毛杰你来干什么,你赶快走吧,我还有事呢……”
毛杰的脸有点红,看上去像喝了酒,但并没有醉。他一把抱住了安心,他说:“心肝,我想你都想疯了!”
安心被他抱得紧紧的,她有点慌了。她想应该告诉他自己已经结婚,是有丈夫有家室的人了,过去的荒唐已不可能继续。但她没有说,她了解毛杰的个性,而且他喝了酒,跟他说这些也许不能使他冷静反而能让他更加疯狂。她想无论如何得先让他走,以后慢慢再和他解释。于是她挣脱开他的手臂,她说毛杰,我还有事,我马上要出去。咱们另外约个时间再谈吧,有些事我也想和你谈谈呢,咱们另约时间。
毛杰看着她,终于点了头:“好吧。”他说:“你去哪里?这么晚了我送你。”
安心顺势关了屋里的灯,走出来带上了门。因为屋里的很多细节都可以看出这里有两个人在住。毛杰要看出来非要盘问到底不可,而时间已不允许他们之间再发生任何话题。安心关好门,率先往外走,一路快步走到了街上。上了街她毫不犹豫地往南走,她知道铁军回来一定是从北面来。
毛杰跟在她的身后,问她:“嘿,这么晚了你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安心依然快步走,一路往南,那里有一个长途汽车站,恰巧有辆客运的面包车正要发车。她对毛杰说:“明天吧,明天晚上六点半,我们在瑞欣百货商场的大门口见,我现在有急事要到下溪去。”
安心跳上车,车开了。她看见毛杰站在车站那里发愣。路边有一个灯杆,一束简单的黄光把他的轮廓勾勒得非常好看。安心承认,毛杰是一个外形很酷的小伙子,是一般女孩都会一见倾心的那种小伙子。
下溪是南德的一个郊区站,距刚才的始发站有五六分钟的车程。安心当然不会一路坐到那里。车开不久,拐了一个弯,她就向司机出示了工作证。
“我是公安局的,请停一下,我要下车!”
司机当然停了车,安心在一车旅客惊异的目光下,一脸严肃地跳下车去。
她一路小跑回到宿舍时,铁军已经回来了。铁军疑惑地问她晚会不是早完了吗你怎么才回来?安心说晚会完了我们还负责清场呢,清场完了没有命令谁也不敢走啊。铁军说我一看这桌上有茶叶蛋我以为你早回来了。安心遮掩道:“茶叶蛋是我走以前买的,我怕你回来饿。”铁军说:“我还真饿了,我们报社准备了盒饭我一直没时间吃。”
然后他就剥了茶叶蛋,大嚼大咽起来。然后开始说起今天晚会上的种种趣闻和失误。安心拿暖瓶帮他倒了杯开水,心跳这才渐渐缓慢下来。
第二天晚上下了班,安心先给铁军的报社打了电话,她说她晚上要加班,要去出一个现场,可能回家会很晚。她必须说她是去出现场,否则说不定铁军忙完了会来队里找她,他和潘队长他们都挺熟了。虽然她很少出现场的,但晚上加班这种事很正常,所以铁军丝毫不疑,说那今天晚上我和几个同事出去吃饭了,晚上咱们还是回你宿舍那边住吧。安心说行。挂了电话,安心换了便衣,匆匆忙忙赶到了瑞欣百货商场。她赶到的时候还不到约定的时间,但毛杰已经非常显眼地站在了商场正门的中间。他穿着一身很潇洒的外套,领子竖着,整个身材因此显得更加挺拔起来;衬衣有点艳,但艳得很舒服,在商场门口进进出出的那些灰头土脸的人群中,格外引人注目。毛杰看她来了,迎上来,脸上挂着顽皮的笑。安心没有同他寒暄,一开口就用事务性的语气问:
“咱们到哪儿谈?”
毛杰却一点也不事务性,他用长长的胳膊一挽,挽住了安心的肘弯儿,亲亲热热地拉着她往停车场走,声音快乐地说:“走,咱们找个好地方吃饭去。”
安心没想到,毛杰竟有一辆八成新的2000型桑塔纳停在车场。在南德城里,私人有这种车的还很少很少。安心想起来了,她第一次见毛杰那天晚上是去过一趟他的家的,印象中算得上是个大富之家。她想起毛杰说过他父母和哥哥都是做生意的,从他家的房子和眼前的这辆车子上看,大概生意做得不错。所以毛杰的穿戴举止也能看出手面挺阔。
他开车把安心拉到南德最有名最讲究的一家名叫东山大酒店的酒楼,安心坐在车里不肯下来,她不愿意在这种热闹地方和毛杰单独相聚,万一让认识的人看了说不清楚。南德是个弹丸之地,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半熟脸几乎到处都是。
她说:“咱们换个地方吧,吃不吃饭无所谓,还是找个清静的地方,能谈话就行。”
毛杰低眉凝目,做沉思状,随后眉眼绽开,一笑:“清静地方?有!”
他开动汽车,穿街过巷,一直开出了城区。安心疑问:“你这是去哪儿?”其实她正是希望他们走远点儿的,越远越没人的地方她越觉得心定。
安心看得出来,车子是往南勐山方向开的。他们在郊区国道上飞驰了十分钟,拐入山间小路。太阳还未落去,两边风景如画,山上层层叠叠茂密的植被,被夕阳尽染,红得让人感动。车开到半山,穿过一片夕阳的阴影,一处彩霞夺目的悬崖迎面而出。在那悬崖的险处,躬临百丈深谷,孤零零有一幢房子,鬼斧神工般地倚崖而筑。上面的顶盖是德昂族毡帽顶式的大草篷,下面的基础是傈僳族千脚木屋式的支撑,房的主干,又仿了傣式竹楼的风格,看上去煞是有趣。安心在当地的一本旅游画报上见过这个地方,这是南勐山一个很出名的饮茶之处。
据说,这间茶水店每天中午常被游客挤满,但晚上却是十分清静。他们进去后发现茶店里一个顾客都没有,于是任意挑了一个凭窗而坐的小桌,点了茶和几样点心。南德的茶馆都兼卖小吃的。毛杰还吩咐老板娘去做两碗过桥米线。然后,他把带着笑意的目光落在了安心的脸上,问道:
“怎么样,这地方够不够浪漫?”
安心扭开脸,不想回应他的兴奋。从这窗口她能看到对面绝壁上一株枝桠峥嵘的独木,夜幕正从那独木的身后,一声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