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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们身边的两个男人都没有留意到身旁女伴的异样。
“幸会,杜先生、汪小姐。”林时换上一本正经的脸孔。
“幸会,林先生、斐小姐。”杜实桓客气的回礼。
“耳闻杜先生这趟回国是有意投资,如果是这样的话,‘长信’有极大的兴趣!”林时开诚布公的说明他的来意。
据调查,这位杜实桓为人并不喜欢虚伪造,也不会因为对方戴高帽子的行为而对谁比较礼遇。对付这样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来直往,直接说出自己的目的,反而可能会赢得他的好感。不无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一脸斯文的杜实桓很意外他直接说明自己的来意。
来台前也曾对台湾可能合作的对象做了一番调查,“长信”算是其中最符合他们要求的企业;但对于这么慎重的事,他当然不可能只凭几句话就完全相信,他必须再和这些企业做正面的接触和研究后,才能做下决定,这是他扩展祖业重要的第一步。
“我的确是有这个打算,目前林先生是唯一没有用旁敲侧击的方式追问的人。”这让他对他的印象大大的提升,转而审慎的重新打量起身前的一对璧人。林时身边偎着的女性柔媚得让他心惊,双眼也不自觉地怔怔注视着她,他从没有见过这么富有女人味的女人,既陌生又眼熟的觉得似曾相识……
“你……”杜实桓正想开口,手腕上挂着的小手不住的颤栗中断他的问话。
他不解的回头看着汪子容,却见她一脸惨白的瞪视着前方,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有斐香繁一脸难以捉摸的笑意,她自在地回望着脸色惨变的汪子容,和盯着她看的杜实桓,没有任何的异状,手臂再度传来的颤栗,拉回了杜实桓的怔忡。
“子容,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不舒服吗?”刚才还好好的……
“表哥……我……我有一点累了,想回去休息……”一双惊惶的眼,不敢再看向斐香繁如花的脸庞,勉强移开胶着的视线,转头对杜实桓挤出一个笑容。
她究竟是不是“她”?可是若是“她”,为何看见表哥没有一丝的异状?但若不是……“斐香繁”这名字实在太少见了!
“这样的话……”杜实桓下意识的再看了斐香繁一眼。“我们先回饭店休息吧。”
“嗯。”汪子容下意识地紧紧搂住杜实桓的手臂,躲避那两道看不出任何情绪的目光。向主人和身旁的人告罪之后,杜实桓就扶着虚弱的汪子容先行离开。
在白佑刀和其他人也陆续离开之后,趁着只有两个人时,林时小声的问:“你认识他们?”他没有忽略到两人临走前不约而同投射于她迥然不同的眼光。
对于杜实桓纯男性的着迷他能理解,但汪子容……就显得惧怕得有些过火了!
“你为什么这么说?”斐香繁仍然娇笑着。
依她的情况,该说认识或不认识?她的眼光飘向两人离开的方向。
“那汪小姐是在听到你名字时才吓了一跳,那也是她身体不舒服的原因。”
“也许她见鬼了。”斐香繁淡淡地抛下这句话就离开了,留下林时看着她的背影。
看来,斐香繁果真如外人所传,拥有无数的秘密。
卸下了浓艳的彩妆,恢复斐香繁原本的面孔。同样娇媚动人的脸庞多了一丝的清丽,那是她目前最不需要的颜色;即使曾经历过一段长时间的困苦生活和怀孕生产,也未曾影响到她的美丽,反而为她更增添成熟的风韵和动人的圆润曲线。
就是因为这张脸,让自己的少女时代饱受别人猜忌轻侮的眼光,这张人人奢求的娇媚脸孔,原本是她的梦魇,谁能想到在多年之后,居然成为她最强大的武器,不仅仅让她和小宽免于贫困,同时还能用来清偿她欠下的恩情。原来,只要自己巧妙运用这份美丽,她根本不需要出卖自己的身体就能得到她想要的一切。
当年,她怀着三个月的身孕,落魄得回到台湾这个自小生长的故乡,为了留下腹中的这一块肉,走头无路的她甚至有了卖脸、卖身的最坏打算,只因为她想活下去——不论以什么样的形式,那是当时她唯一的信念!但她幸运的在还没有走到山穷水尽之前,遇到了国中时期的同学蓝可靖。
国中时期,她和樊筑、蓝可靖同样是校内的名人——一个校花,一个才女,一个不良少女,三人各自拥有自己的生活圈。同窗的日子里,虽然不曾正面冲突过,但也不曾有过任何交集。所以当蓝可靖能在深夜的阴暗角落一眼就认出落魄不堪、萎靡在墙角的自己时,她无比的惊讶。
重逢时的蓝可靖,还是如同学生时期一样的活力四射和耀眼,但自己……在经历过一次次的生离死别、贫穷困顿后,虽然只有十九岁,但离乡后发生的种种变故,早让她的身心疲惫地失去年轻女孩该有的活力和笑容,有的只是认命和认分。在自己扭过头去,不俗和蓝可靖惊讶的视线相对时,她居然蹲到自己身边,没有嘲讽、没有看不起、也没有询问,就这么拉起她冰冷的手,说了一句话:“跟我来。”
那一刻,她心中为了人生种种不平等际遇而心中高筑的冰雪溶化了,再也没有比这么简单的一句话、诚挚温暖的手,更能让她感动!
拉着抽抽噎噎的她起身,蓝可靖将她带回了“雷音组”,在那里,她遇见了雷爸父女,和另一个更不幸的人——樊筑!
樊筑的遭遇,让斐香繁醒悟到自己其实比她幸运多了,而且自己还有活下去最重要的力量——一个即将出世的孩子,她精神的所有寄托。从那时起,斐香繁完全摆脱了自卑自怜的心情,全心的为自己和腹中的孩子做最万全的打算。
“雷音组”是北部一个不逄小的组织,目前正顺从时代的潮流努力的转型当中。如同一般黑道帮派所做的事,“雷音组”旗下也经营酒店、赌场,甚至抢地盘和斗殴,但在雷老大的信念坚持下,绝不走贩毒这条窄路。虽然赢得不少道上人士的赞赏,但仍旧脱不了黑道之名。雷家的独子也是因为这样,毅然决然的自大学休学离家,至今不知所踪。经此巨变后,雷老大渐渐起了漂白之心,感恩的樊筑适时的给予助力,运用她的才知,准备将“雷音组”一步步规划转向新型态。
斐香繁终于有机会报答雷家,但对任何事都一穷不通、徒有一张美艳脸孔和妖娆身材的自己,该如何报答“雷音组”的大恩,同时也为自己和腹中的孩子谋一个生机?
斐香繁一直在思索这个问题。
即使雷老大、蓝可靖从不曾要求过她报恩,但她又怎么好意思让自己和腹中的小孩,当个没有任何用处的米虫?何况内心深处,父母俱亡的她,迫切的想为自己定位,并且溶入“雷音组”这个她视为“家”的地方。
要将“雷音组”转型另一个最重要的助力就是——钱!
需要庞大的金钱才能将“雷音组”的生活维持在旧有的水准,而不让老干部对组里的新转变兴起不满、不适之心。在稳定组中长老的军心时,才有办法放手去开创新的事业进而转型成功;所以,斐香繁几经思考之下,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就是运用自己最原始的本钱,接手“夜世界”这家酒店,并靠自己将它改造成一流的高级酒店!
这对她而言真是再简单不过的事!
凭着出色的外貌和应付男人骚扰多年的丰富经验,要她应付那些酒言酒语的客人一点也不是难事。当年,她在加拿大最困苦的时候,她都不愿意卖脸、卖身,为的就是自己一息尚存的傲气!她死命的撑着,宁死也绝不让那些原本就不看好她的人有借口轻视她,但当她终于放下无谓的自尊后,才发现过去的自己有多傻,就为了扭转旁人无聊的信念和眼光,不敢释放真正的自我,而活得备受煎熬!
当自己决心接手“夜世界”后,她才发现原来为自己而活,居然是这么快乐的事,她为所欲为的活出自我,不再害怕别人在她身上贴上有色的标笺,因为她很清楚自己本身的价值所在。现在生活得无拘无束的她,身边围绕着她万般宠爱的儿子、如姐妹的好友,与“雷音组”里的雷老大、狐狸……这些人才是她现在最珍视的!
关于杜实桓,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去了。
“子容,你还好吗?”搭车回到饭店后,杜实桓将表妹送回房间,关心的问。
“表哥,我没事,只是忽然觉得不舒服……”她强自挤出一抹微笑。
从见到那女人后,她就感到一阵又一阵的悚惧从心底涌起!
这实在太巧了,巧得几乎让汪子容以为命运之神是站在斐香繁那边的。
“既然如此,你先休息吧,我回房去了。”
汪子容急忙拉住他的手,泪眼汪汪地哀求:“表哥,你留下来陪我好吗?”
杜实桓为难一笑:“子容,我还有些事要办……”
“是吗?那我不勉强你了……”不舍地放下拉住他的小手,失望的坐回床上。
这种可怜的姿态让杜实桓看得也有些不忍,但他不得不表明自己的无意。
子容是他的远亲,也是父母眼中最佳的媳妇人选,但他就是无法把她当成一个结婚对象来看待。她很好,真的很好,又温柔、又善解人意——就像刚刚一样,对于他的婉拒,她也没有霸道的纠缠不休。但他想,就算他真的找不到一个情投意合的对象,她也不会是他的选择。不为什么,只因为她是从小看到大的小妹妹,他就觉得她应该找一个真正爱她的男人,而不是一个屈服于周围人的期望,不得不结婚的男人。
轻轻合上门,踱步走回位于汪子容隔壁的房间,不期然的又想起那个有着一双漆黑美眸的女人——斐香繁!
为什么自己对那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女人竟是如此的……挂心?而那份若有似无的熟稔感,会是他的错觉吗?他记忆中从不曾有过她的踪影,而她绝不是一个可以轻易让男人遗忘的女人。她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可以让一直以清教徒自居的自己乱了心性?美丽的女人并不难得,难得的是可以牵动他的心的女人,实在是太少了。他漫长的生命中,没有一个异性可以成功的进驻到他心中。
自小优异的成绩和斯文俊朗的外貌让他占尽优势,但他并不以此自满,反而更加备充实自己,以期不辜负长辈对自己的期望。对于围绕在自己身边的朋友和亲人,他也真心以待,但也许是因为从不曾感到欠缺,所以对任何的人事物,也少有执着的情绪——这大概是他人生最大的失败处。
当周遭的人开始谈起甜蜜的恋情时,他仍沉迷于书中世界,当他惊觉到自己与别人之间的差异时,也曾想过要改变这种情况,但他总是无法对他身边的异性有更进一步的激情。
是的,激情!
向来就觉得自己顺遂的人生像白开水,虽然平淡但也无味。他喜欢这种生活,但有时心底也会涌起一阵骚动,深切的渴望出现一个能让他丧失理智、不顾一切去爱的女人,让他尝试到别人口中称颂不已的爱情!只是,他失望了。虽是如此,也没有什么不好,因为那种想法也只是来自他一刹那间的疯狂而已。
而那种狂想,在今晚遇到斐香繁后又蠢蠢欲动起来……不可否认,她是个美丽又有吸引力的女人,那双漆黑的双眸流转,有如引人坠入深幽陷阱般,让男人移不开视线;她的皮肤柔细洁白的散发出珍珠般的光泽,合身的简单礼服剪裁,将她曼妙的身材烘托的娇娆动人,让人的眼光不由自主的,在她身上每一处由线盘旋、缠绕,舍不得放过。挑染的大波浪卷发,每一撮光洁的卷度,都在诉说她的风情。而她白嫩的手臂……他想起她白嫩的臂膀,正亲热地挂在另一个男人的手臂上,脸色不觉一黯!
来台后、未见面前,他就耳闻林时身边出现这么一号特殊的人物。原本也以为只是手段高超的交际花故作高姿态、制造身价,没想到一见之下,才了解这个叫斐香繁的女人,为何能在男人心中保持这么高的身价和话题。
美丽的女人本来就容易引起男人的觊觎,若非自己不与夺人所好,一定也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没有一个男人能抵抗这个女人与生俱来的魅力,连自己也不能例外!只可惜两人的生活有如天和地一样,永远没有交集的一天……杜实桓遗憾的想。
不同沉醉在自己思维和忙碌中的杜实桓,借口不舒服的汪子容并没有马上休息。
在杜实桓离开后,她马上拿起了电话,直拨加拿大杜家的号码,一颗心随着话筒里传来一声长过一声的铃声而焦急不安。她必须马上向表舅确认,出现在她和表哥眼前的“斐香繁”,究竟是不是那个“斐香繁”。
经过了漫长的时间,记忆中出现在医院走廊上,背对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