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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暗暗提醒自己,前车之鉴,要引以为诫呀。
“你们……走了快半年才走到这里?”袭释穹皱眉,疑惑地问。
“是啊。”迦耶点头。
“照这样的速度,二十年也走不到‘载天寒’。”袭释穹满脸不可思议。
“没关系,我们早有心理准备了,只要能走得到‘载天寒’,多少年都没关系。伏冉灵低喃地说着,眼中盈满着深深的无奈。
袭释穹被这份无奈勾动了悲天悯人的心肠,也陪着她无奈地一叹。
“伏姑娘,我带你去‘载天寒’,愿不愿意?”就算此举会惹得袭攸冥发怒,他也决定这么做了。
伏冉灵又惊又喜,一时间不敢相信。
“我当然愿意。”她眼睛一亮,屏息地间。“可是迦耶说,我是肉骨凡胎,驾云载我就如同扛座大山一样重。”
“不错,以迦耶的法力确实办不到。袭释穹点头,轻柔地浅笑道。”但对我来说则是轻而易举,泰山在我手中轻如芥子,我既然遣得动泰山,又怎会载不动你,放心好了。“
一听袭释穹肯拔刀相助,迦耶兴奋得跳了起来。
“伏姑娘,穹吴王法力无边,我的粗浅道行怎配与他相提并论,只消一盏茶的工夫,你就能轻轻松松到达‘载天寒’了。”
伏冉灵欣喜若狂,脸色微微泛红,眼睛水汪汪的。
袭释穹伸手扶起她,回身吩咐迦耶。
“迦耶,你回步虚宫守着,伏姑娘由我和朔日照顾就行。”
迦耶一听要和伏冉灵分开,便发急。
“穹吴王,我可以照料伏姑娘吃住……”
袭释穹悠然打断他。“载天寒‘渺无人烟,寸草不生,飞鸟不至,想找个吃食得跑上百里外,以你驾云的速度,百里足可以让你跑上大半天了,你打算如何觅食?”
迦耶咬着唇,无言以对。
“伏姑娘的食住问题就由我和朔日照应,比你要来得轻松容易多了,你就回步虚宫好好潜心修行,再说,人家恩恩爱爱的一对伴侣,说起话来甜甜蜜蜜、缠绵徘恻,你夹在人家中间不觉得太碍事了吗?袭释穹索性挑明了说。
迦耶的心受伤了,穹吴王说得没错,尽管自己暗地里恋慕着伏冉灵,但他永远只有远观的分而已。
“迦耶,真对不起,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伏冉灵自觉过意不去,低声道歉。
迦耶潇洒地摇摇头,笑道:“这是王的交代,再辛苦也要完成,伏姑娘,你终于能见到王了,自己要好好保重。”
“嗯。”伏冉灵没有兄弟姐妹,这些日子以来,渐渐和迦耶培养出姐弟般的感情,突然要和他分开,心中也觉得十分不舍。
“伏姑娘,走吧。”
袭释穹抓住她的手,将她轻轻一带,像拈片羽毛般地抱起她,她紧张得浑身僵硬,丝毫不敢乱动。
“害怕就闭上眼睛。他用温柔的声音安抚她的情绪。
袭释穹抱着她踏上样云,倏忽间飞向九霄。
伏冉灵听见风刮过耳际的呼啸声,感觉浓云雾气拂掠过她的脸庞,她没有闭眼,清清楚楚地将山水云雾都看进眼底。
她看见覆满皑皑自云的高山在云雾下飞掠而过了,远远的天边弥漫着一片莹莹亮光,她瞬间屏任了呼吸,知道自己思念的人就在那个地方。
一股思念的酸楚在她心中奔涌激荡起来,那个熠熠发光、雪白晶莹的美丽世界,竟然是囚禁着她心爱男人的地方。
袭释穹轻盈地落在一块平坦的冰原上,将伏冉灵轻轻放下地。
“你从这里往前走,攸冥就在第一座冰塔之内。”他柔声对她说。
“穹吴王,你呢?”她诧异回望。
“你们许久未见,我就不打扰你们说情话了。”他挑眉一笑,转身腾上祥云,霎时间不见了锐气银光。
伏冉灵独立在茫茫冰原上,喘息愈来愈剧,她真的到了“载天寒”了,却仍觉恍然似梦,这样的事她已经作了千百次,而这回,是真的了。
她放眼望去,看到了这一生中所见过最壮丽的景色,眼前冰川、冰塔遍布,山势磅礴,雪光山色在阳光辉映下闪着宝蓝色光彩,寒光耀眼,宛如幻境一般。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光滑的冰坪,笔直地走向第一座高耸壮观的冰塔。
当她站在极度晶莹透明的冰塔前面时,发现冰塔十分平滑晶莹,甚至几近透明,恍若一座巨大纯净的水晶塔。
她沿着平滑的冰缘绕了半圈,全神贯注地盯着透明坚冰之内闪动的光影,赫然问,她看见了冰塔深处有个影绰可见的影子,她恍然而惊,凝神细看,发现躺卧在其中的果然真是袭攸冥。
她的心痛如刀割,眼中猛然泛起了泪雾,让原就看不清晰的人影更加模糊了,温热的泪水滑过冰凉的面颊,未滴下就已凝成了霜。
“攸冥??”她甜蜜又酸楚地轻唤,泪珠流离,无法遏抑。
“冉灵!”一声细微的叫唤隐隐传进她的心中,她清清楚楚地从心里听见袭攸冥喃喃低唤她的声音。“冉灵,真的是你?”
伏冉灵见他被凝结在透澈的坚冰之中,直觉以为他必然是痛苦难当的,一颗心也不禁痛得无法自抑。
“攸冥,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很痛苦吗?冷吗?”她的声音哽咽,几乎泣不成声。
“我一点也不痛苦,也不冷,别为我操那些心。”他冷淡地说。
“真的,那我就放心了……”
“你为什么偏要坚持到这里来?”他漠然地打断她,刻意让她听清楚他的不悦。“此地至阴至寒,你的身子绝对承受不住,而现在的我根本就没有多余的力量能照顾你,为什么非要给我添麻烦不可?”
袭攸冥的责怪像道火鞭,抽痛了她的心。
“我现在的身体不一样了,你用不着担心我。”她笑了笑,轻快地解释着。“载天寒虽然是酷寒之地,但我其实并不觉得冷;身体受了伤也能迅速愈合,感觉不到痛楚了,我现在的身体变得不怕冷、不怕冻、不怕饥、不怕饿,这都是你那颗内丹的功劳。”
“是谁带你来的?朔日还是释穹?”他冷冷地问。
伏冉灵咬着唇,不吭声。
“以你和迦耶的能耐不可能这么快走到这里,到底是谁带你来的?”
“总之我就是来了,谁带我来的都不重要。”她顾左右而言他。“你知道吗?在来这里之前,我和迦耶遇上了一只很厉害的白虎精,把迦耶咬得伤势不轻,我都吓坏了……”
“朔日和释穹在不在这里?”他再度截断她的滔滔自语。
“不在。”她抿着唇。
“你跟他们回去,我不要你留在这里。他的语调冷硬。
“我不要,你一个人在这里很寂寞,我要留在这里陪你。”她拂掉面颊上凝成冰屑的泪水,急切而固执地说。
“你受不了这里的阴寒,快跟他们回祭赛宫去。”
“我不要,祭赛宫中没有你的日子很寂寞,明明是两个寂寞的人为什么不能在一起,非要分开不可呢?”她挫败地喊。
“难道你想在这里冻成一块冰吗?现在的我根本无法给你任何一点温暖,你明不明白!冰塔深层传出来的强烈音波震得她的心脏发疼。
她感觉得出袭攸冥悲哀的愤怒,心揪扯般地痛。
“我会努力不让自己变成一块冰,总之,我是不会离开你的。”她坚决、冷静、顽强。
袭攸冥的情绪激昂波动了起来,这对必须以平静样和的心来受冰封之刑的他而言,是种极大的折磨和痛苦。
“攸冥,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她倚在平沿的冰上,极小心、极温柔地说。“能和你静静相守,就算只有一天都很幸福,若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住在祭赛宫,活上一千年我也不要,我要的是你,不是拥有用不完的时间和寂寞。”
“你在这里无事可做,会无聊得发狂。”
“不,不会。”她清晰地说。“就算什么事都不做,可是只要有你在我身边,静静与你对坐,感觉着你的声音,感觉着你的存在,每天和你静望日升月落,绝对不会无聊。”
襄攸冥激狂的心绪奇异地被她抚平了,前未有过的幸福感,缓缓浸没了他。
突然间,她发出惊奇的呼声“攸冥,天上突然出现了一座绿色的大山!”
“那是幻影,两个时辰以后就会不见了。”他淡淡轻笑。
她微微一怔,发现袭攸冥的语气回复了她所熟悉的温柔,不再那么冷漠淡然了,她的唇角情不自禁地绽开了一朵笑。
“是吗?好美的幻影。”她开心地赞叹着。
“‘载天寒’几乎每天都有奇特的景致可以欣赏,你以后有的是机会看得见。”他喃喃低语的声音,如春风般柔柔地拂过她的心湖,泛起微微的细浪。
“每天都能看得见吗?”她抱着双膝,背靠着冰塔,欣赏悬浮在空中的奇妙山景。“以后,我每天看见了什么,都说给你听。”
“载天寒”的白日特别长,黑夜极短,有时候甚至没有黑夜,只有淡淡的有如晨曦般的明灰色天空。
伏冉灵在“载天寒”待了两日,至阴的寒冷便渐渐侵入她的体内,她开始觉得冷,也开始感到寒气逼人了。
刺骨的冷意一寸寸侵蚀她原来仍温热的指尖和耳朵,她惊恐地发现,自己真的如袭攸冥所说,正在一点一点地冻成了冰。
还好,袭释穹及时出现,带给了她活命的法宝??一张白虎皮制成的大麾和一截枝叶茂密、结满红桃的桃树。
“伏姑娘,这些仙桃给你充饥,饿了吃上一颗,三日夜便能不饥不渴。”袭释穹把桃树放在地上,然后拉开那张白虎皮大麾准备给她披上。
“这个……”她错愕不已。
“就是那只欺负你的白虎精怪呀。”袭释穹笑着把白虎皮大麾往她身上一披。“那只白虎好歹也修炼了八百年,这么死了没点贡献怎么行。”
伏冉灵忍不住失声一笑,有八百年道行的白虎皮果真不同凡响,既轻又暖,才刚裹上身,她十指指尖就渐渐暖红起来,再一会儿,连掌心都暖烘烘了。
“伏姑娘,这只白虎非同一般白虎,所制成的麾衣应该能够抵挡得住此地的阴寒之气。”袭释穹淡然地解释。
“太好了,穹吴王,你又救了我一命。”她开心得几乎差点要欢呼出声。
“我喜欢‘救人一命’这句话,我也喜欢被人感激。”袭释穹俊美的笑颜如春风般和煦。
袭攸冥的声音轻轻从塔心传了出来。
“释穹,冉灵在‘载天寒’的事,天帝知情吗?”
“天帝耳目众多,当然知道,不过天帝这回却不动声色,看样子似乎是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袭释穹扬眉浅笑。
“天帝真的肯不追究?”袭攸冥半信半疑。
“也许是下令冰封你五百年的苦刑,让他对你心软了,这谁知道呢?”
袭攸冥默不作声,若不是赌上了天帝的“心软”,他早不知上过剐龙台几回了,又怎敢冒险请下死罪,就因天帝的心软,他方有一条活路。
“伏姑娘,你当真要留在此地不走?”袭释穹轻声问伏冉灵。
“是啊,我留下来陪攸冥。”她愉悦地笑着。
袭释穹点点头,从腰袋中取出一粒如珍珠般的雪白珠玉,放进她手心。
“伏姑娘,有困难时就对着珠玉叫我的名字,我就会立刻赶来帮你了。”
“谢谢。”伏冉灵回报他一双感激不己的眼神。
袭释穹笑了笑,优雅地转过身,腾云而去。
“攸冥,你的朋友真讲义气。”伏冉灵拉紧身上的白虎大麾,备受感动。
“除了袭武星以外。”他淡漠地轻哼。
“就是那个把我藏起来的黑龙神?”她忍不住对袭武星感到好奇起来。
“他一向独来独往,不喜欢与人为友,倒喜欢与人为敌,性格很极端,据说他在未受天帝册封以前是条穷凶极恶的孽龙,现在即使封为黑龙神,也改不掉他冰冷残酷的本性。”
他懒洋洋他说。
“他把我藏起来,最主要的原因是怕你找到我而铸成大错,我觉得他的心其实也有好的一面,也不见得真有那么坏。”伏冉灵替他申辩。
“或许是吧。”他慵懒自若。
“攸冥,阳光出现了。”伏冉灵惊喜地叫出声。“横在冰川那一端的薄雾被染成了金黄色,你知道吗?就像你身上闪闪的金色鳞片似的。”
袭攸冥微笑不语,他合着眼,揣想着那一片璀璨的阳光,把她的面容映照得多么莹亮。
变幻无常的奇景的确是多得令伏冉灵畏叹不已,她总是新奇地、兴奋地、叹为观止地向袭攸冥述说着??
“这几天夜里,天边殷红如火,像火烧云一样,好美啊!”
“攸冥,今天很奇怪,天空出现好多冰塔重叠的影子,冰塔忽然之间变多、变密了,真奇怪。”
这些诡丽的奇景,袭攸冥云来雾去早已看厌了,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