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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情人浪漫的背景。池塘边的一块草坪本来很有诗意,现在却被雪埋在地下,尽管如此,我还是强烈地感觉到这里对我充满着某种神奇的诱惑。
这是我的初恋。它意味着什么?十八岁少男少女走到两个人的世界,窥视感情的涡流中急速旋转的色彩。我没有必要对此做出评判,或许更多的人会认为这种早恋是一种道德问题。其实人类的延续都是这种本原的思维的成熟所支配的。理性的东西是一种说教,支配着社会文明,但是文明是无法扼制人类这种最自然的交往。我十八岁,可是我有着成熟人所渴求的一切愿望。知识和文化只是人性上生长的鲜花和绿叶。
在很短的时间里,我和月晖的恋情便成为全家公开的新闻,而且是重要新闻。
在父亲的生日那天,晚上月晖和她姐一起来了。寿宴上,母亲拉着月晖坐在自己身边,不停地给她挟菜,脸上几乎没停住微笑。月晖的文静漂亮和端庄,不但令母亲从心里往外喜爱,就连父亲也无话说。寿宴的气氛是和谐愉快的。
寿宴散时,月晖的姐姐先走了。酒席撤掉,我和月晖又陪父母聊会儿话,然后回到我的房间。这是一间单独的小房间,在院门旁边。月晖来到房中坐在那把旧椅上,我关上门来到床边也坐下。月晖手里翻弄着上本书,眼睛却看着我,我能看到她的目光眨着明亮的光泽。房间里只有一只八瓦的小日光灯,光线有些暗,月晖的脸在光线上面一点的阴影中,但是她的眼睛就像两颗闪烁的星星。我们海阔天空地聊到近午夜时,她才突然意识到该回去了。
路在脚下寂寞地延伸着。通往月晖的柏油路两旁是一些三米多高的水杉。夜深人静,起初我们的手只是无意地碰到一起,于是便有意地增加频度,最后慢慢地握在一起。这是感情上升的过程。我从那种质地柔软的感觉中体味一种沸腾的愉悦。
“我爱你。”月晖的神情洋溢着喜悦。
“我也一样。”我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说。
她也用力握了一下我的手。我们的手已开始交谈。我感到她的手像温暖的水,那热流直涌我的喉结。这就是恋人的感受。这就是女人的信息传递。异性那个充满诱惑的世界正悄悄向我展开。
这段路上没有路灯,这个夜晚也没有月亮。星光朦胧。
在黑天漆地间我们尽管看不到对方的神情,但是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热烈的情绪。前面出现了路灯,过了那路灯就是月晖的家。月晖紧紧握住我的手,有些难舍难分,我也不希望分手,我们相视片刻,月晖眸子里分明是热恋的光芒。
她终于松开手,转身而去。刚走了十多步又突然停下来,并快步跑回我的面前,伸出双臂紧紧搂住我的脖子,整个身子贴进我怀中。这一瞬间,我感到她那两片丽唇扣在我的嘴上。我情不自禁地伸出了有力的双臂。那是狂热的令人愉快的近乎室息的吻。那舌头尖磨擦的情欲的火花几欲燃爆我的躯体。青春的潜伏的火山渐渐地被膨胀,我听到体内岩石熔化的声音。大地在剧烈的颤动。海水在于热的岸边热气升腾着。我的理智此时像晚秋的落叶、像枯草、像风化的墙。如火如荼的热恋在拥抱中诞生了,并像匹无人驾驭的野马在无边的草原上随意驰骋。黑暗吞没了大地,就像情欲的海水吞没了我和月晖。我们在一种真实的崭新沉醉中飞翔。
此时此刻,所有的色彩都失去了含义。思维的交流通过盲者的触角,我们最想得到的是浇灭这种狂热的方式和过程。
与月晖分手后,我回到家,打开灯似乎能听到寂寞的声音。今夜月晖也许和我一样,被一种强磁场干扰得难以入睡,我躺在床上细细回味那种突如其来的令人亢奋的经历。
不知不觉中,窗外传来了公鸡的打鸣声。
在一个星期六的傍晚。吃过晚饭,月晖来到我房中,关上门拉上窗帘,我立刻伸手把月晖拉进怀里。一阵热烈的接吻已无法使我平静下来,我的手不由自主地在她的身上游动。一片尘封的风景在等待着我的手抵达,等待我去活跃那里宁静的情愫。我看到月晖自净的脸颊像炉火的色彩,她扬起下颌露出情美的脖颈,我尽乎疯狂的吻她的脸和颈项,甚至想吻她的双肩和乳房。这时,我感到躯体内有座桥在热流的冲击中几乎要断裂了,周身又像只冲足了滚烫热气的气球。月晖急待我更深层更热烈地爱。但是,仅此而已就已经陶醉了。
我们拥抱后就开始交谈,海阔天空地谈。夜深人静时,我送她回家,分手时,她要我第二天看她去。
星期日早晨,一场大雪纷纷扬扬落下,染白了陆地上的一切。三月的雪就像美丽的歌谣很有韵味。我漱洗罢简单地用些早点,又呆了片刻,见雪没有停息前兆,便穿上蓝色毛料大衣出了家门。路上行人稀少,多半是星期天的原故。我特别喜欢雪,如同喜欢一篇优美的散文。那种纯净是大自然亮丽的修辞,人类的言语只能观望描摹,却无法深入雪的内容谛听那种超越的永恒的声音。
月晖撑着一把伞站在路边,雪已经埋住了伞的颜色。我向她快步走去,我们相逢在雪花纷扬之中。这样的情景常使我在未来的日子里怀念。
见过月晖的父母,我就和月晖到了她自己的房中,她住的房子过去用来当厨房的。她们家住的是排房,像兵营一样,有六户人家祝月晖的房子旁边搭了一间小房用来做饭。月晖的房中有张木床,床围是报纸贴的,一张三斗桌上面堆放着书籍。
我独自在月晖的房中,从书堆中找到一本屠格涅夫的散文集漫不经心地翻阅着。月晖到隔壁帮她母亲烧火做饭去了。
午饭是我和月晕单独一起用的。或许在月晖的父母眼中,我太老实怕羞。我的确性格内向,平日总是少言寡语,不过性格的走向不能代表人对感情的强弱渴望。或许性格内向的人更需要感情。
午饭后,月晖把门反锁上。我当时坐在床沿上。她来到我面前,像只小白猫在我怀中依偎着。那感觉像早晨清新的空气。夏季燥热中刮起的凉风、秋季的天空湛蓝深邃的天空。冬天手中的暖水袋、又像柔软的面筋,有弹性的滑润光洁的橡胶。春天温润的河水中一尾红鱼在河床上悠然地游动着。
月晖闭上双眼,平日红润的嘴唇像被火烤熟的红薯皮有些干燥。她发出低低的浅吟,像是极度痛楚的梦呓。我不知道是什么缘故,我觉得那声音有着极强的穿透力,尽管那声音很微弱,像缈缈的来自海洋深处某个神密的绿岛的柔风,灌入我的耳廓后,我立刻觉得全身的筋骨被软化了。
我们等待黑夜的降临。
外面的雪已经下了一天,积雪封住了门。月晖的父亲催月晖关灯休息。月晖忙熄了灯,黑暗中她悄悄告诉我,她父亲总是这样。他是不是在催我走。我问。不是,月晖说,对面的房门传来“咣”的声。显然月晖的父亲关上了房门。
这个夜晚,月晖是无形的宽大风景。我走时溪水淙淙的山谷。酥软的峰起的山。鹅卵石。光滑的鱼。阳光下酣睡的白猫。鸽子的羽毛。山雀幽静的鸣叫声。我有些疲惫时,便守着依山傍水的谷地沉沉睡去。
一颗滚烫的泪珠落在我的肩头。月晖头枕在我的臂弯里,我将她又一次搂紧在怀中,她的乳房紧压在我的胸膛上,光滑柔的肌肤令我销魂。她在黑暗中低声哭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此生此世,活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她在海誓山盟。今生今世,我非你不爱。我也海枯石烂地表示自己的坚贞不渝。
“我要是怀了你的孩子,我们就到森林里生活。在山里搭一间小屋,我们狩猎捕鱼,男耕女织,过与世无争的日子。”月晖开始幻想。
我沿着她的叙述走进一座山中,三面环山,一面流水,在一处较平坦的坡地上卧着一间木制的小屋。月晖衣着朴素在窗前抱着漂亮的孩子。我身披虎皮做的坎肩,手拿双股钢叉,背挎弯弓,严然一个粗犷的猎人,肩扛着一只羚羊。阳光照在月晖的白净妩媚的脸上,她甜甜地微笑着凝望着我。
我发现她的眼睛里柔情如酒。
谁家的公鸡鸣叫声像只利爪抓破黎明前的寂静。当那些梦幻般的思绪随着破碎的寂静隐遁后,我突然感到头昏脑涨的。月晖此刻睡得沉沉的。我悄悄在她耳畔说,我要走了。
她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又翻身睡去。
月晖没有继续挽留。我抚摸了一会儿她的脸蛋多情地说。
“亲爱的,我走了。”
我吻了一下她的额头,临关门时我又打了个飞吻,轻轻关上门离去。
出乎预料的是雪依旧下着,悄然无声地下着。我踏雪而去。身后脚印等天渐亮时,就会被雪花填平,就像所有的一切都没有发生一样。然而如此深刻的经历将与路灯下的雪一样明亮我记忆。
当时,对我而言,我倾斜的理智在滑坡上。我看到这个夜晚像一座高山的顶峰,更远的群峰在迷雾之中。那些缥缈的理想和人类一切伟大的事业,此刻都黯然失色。我也知道我在魔鬼的肩头上渐渐变成其辉煌的颂辞。但是,我无法明白人类的爱情怎么可能会是最可怕的沼泽地?那些诱人的美丽下面是难以想象的令人恐惧的无底的泥坑。那个时候,我情愿让混潭淹没我的理智,去涉险那片神奇的领地。我不相信黑暗总是罪恶,如同不相信光明是永恒的完美一样。光明的另一层含义便是虚伪。
这个夜晚,我在骚动的宁静中,月晖和我两个年轻的充满幻想的躯体,就像舟揖一样,在爱情的海洋上漂荡。我不知道应该停泊在暗礁中,还是海滩上,要么索性沉船海底。
海底又是怎样的世界呢?光怪陆离的长满各种海藻水草,还有许多叫不上名的鱼类。那么在没天天空的地方生存是不是真的很纯净呢?没有灰尘,没有喧嚣,也没有音乐及人类龌龊的不堪的词汇。我和月晖都被巨浪冲击着,无以伦比的疲惫。我联想到一条巨鲸被海水抛到岸边,它快要死去的时候,眼睛里流出对天空的一种渴望。然而天空永远不属于它。
或许桃花烯红了春天的一只衣袖,紧接着会是雪白的梨花像送葬者胸前的悲哀,然后就是怒放的苹果花。定格的蝴蝶。蜜蜂会掠过深绿或浅嫩的苜蓿地,在花丛中播种恋情。
月晖不应该是花,她是只滚烫的装满情欲的瓶子。至少我现在这样认为。当时,我没有主动像云雀一样飞迸她神密的天空,而是在她的引导中我就像个孤独的流浪汉蓦然有了温暖的归宿,她投入了大量的柔情,使我在她的虔诚中酣然倒地。以致使我活着的日子里,时常想起这些。
我与月晖相恋三个月后,月晖突然失踪了。
那时是四月中下旬,苹果花正在盛开。我因好久没有见到月晖,心中产生一种沉重的失落感。她的神密失踪使我想到她对我的背叛。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四月的时节。我感到这个春日像只昏暗的油灯。那些没有生气的绿叶和花朵,像是低沉的音乐。
天空灰蒙蒙的,阳光也失去了平日欢畅的色彩。还有月亮。
有时深夜特别寂寞的时候,我独自走出家门,在空寂的路上漫无目的瞎逛,夜空的月亮像一张病态的脸苍白无血,看着就感到心冷。
有一个星期六的下午,我听到月晖回来的消息时,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我己有些怨恨她,可是思念更强烈。
踏碎的月光像石块击破的湖水一样。我踏上了初次与月晖幽会的那条路。冬夜的雪景已经存贮在记忆里。此时,那块空地已经长出了碧绿的油菜,油菜花散发出菠郁的芳香在夜空中飘荡。白天花丛中闪动着蜜蜂透明的翅膀。蝴蝶划出彩色的弧线如同起伏的旋律。前面路边有个破旧的厕所,厕所继续向西在拐弯处有根水泥电线杆,在电线杆旁边站着一个人。我并没有在意那人。当我快走到那人身旁时,朦胧中看出是个女人。我决不会和月晖联想在一起。当她叫我的名字时,我才真正认出是月晖,那头飘逸的长发不见了,那种自然的刘海儿也没有了,短短的卷发使她变得老了许多,是荷叶边的卷发。她变了,起码先在形式上,我想其次将会是心灵上。她向着城里人靠近,用她的躯体和灵魂。而我渴求不用任何修辞的真实的纯净。可是这一切正在离我远去。
“你一定生我的气吧?”月晖怯怯地问。
闭上眼睛感觉她的声音没有改变,很软像小鸟的羽毛,我没有回答,向着北面走去。月晖默默地跟在我身旁。北面是一大片苹果园,那里香馨宜人。我不想听她解释什么吗?
其实我特别想知道她这些日子在干什么。
这个宁静芬芳的夜晚,月晖告诉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