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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她低下头,“我心里烦得慌,去了一趟五台山。”
“不就经历了一次失败的恋爱嘛,这都过去三年多了,你还跟自己较劲哪?恨不得地球人都知道了。”
“那不行,除了他我还没谈过别的恋爱,再说了,因为他跟我分手,我差点把命都丢了。”这番话她都跟我絮叨过不下千遍了。
“那你就不能豁达一点,从哪张床上倒下再换一张床爬起来不就行了!”
方童童痛苦地摇了摇头,“走吧,先吃饭去。”
我收拾了桌子,跟她一起向外走。路过方峻的办公室,他正好从里面出来。“上哪啊你们?”
“吃饭去。”
“行,你们俩吃好的也不叫上我!”方峻修长的指头在头发里捋了捋。他比我小两岁,不久以前离了婚,女儿判给了他抚养。“一块吧,你们等我一会儿。”
“你该干吗干吗去!挺大一雄性动物成天往我们女人队伍里挤,你就不能找点属于自己的娱乐项目?实在没事你早点回家替老妈看着五一好不好!”五一是方峻的女儿,五岁了,因为在五月一日出生才得了这个小名儿。
“我看着你们俩在那贫,这就是我最大的娱乐。”
“早点回家吧你,我跟王陆说点事。”
“你们俩别不是同性恋吧,怎么成天一块儿说事儿?”方峻在我耳朵边上说道。
我严肃地点了点头,叮嘱他说:“千万别再告诉别人。”
之后,我拉上方童童出了公司,留下方峻半天愣在那里。
四、
“你说,我怎么就谁都看不上呢!”方童童痛苦地向我抱怨,“真的王陆,我觉得特孤独,特希望有个人能每天在我身边,就算我什么都不干,成天照顾他围着他转,我也乐意。”一边说着话,她给我夹了块排骨。
“那你要是觉得谁都没有谢朝阳好,你就再跟他谈谈不行吗?他不是一直也没找到合适的吗?”
方童童摇头。“我现在连他也瞧不上,成天婆婆妈妈,除了搞事业还是事业,跟他过日子一点波澜都没有,我图的什么呀!”
“那要不你就跟我似的,养个宠物。”
“得了吧,就你那嘎嘎,成天摇着屁股跟你身边转悠来转悠去,回头一不留神再给踩了。”
“谁叫你养鸭子了?你不会养条狗?”
“那还不如养个孩子呢!”说道这里她夹起一只大虾,又扔了回去,忽然异常兴奋。“对呀!养个孩子!这个主意挺不错的,你说呢。”
我吓了一跳,“啊?你不会吧,孤儿院的孩子性情都比较古怪,你还是等以后自己生一个吧。”
“谁说领养啦?我说的就是自己生!”
“别逗了你,说得容易,你跟谁生?大街上随便抓一个人家就能跟你生孩子?你不是还得回去找谢朝阳吗?”
方童童把筷子一扔,定定地看着桌子上的菜,心里默默地盘算着什么,我已经饿了,顾不上她,一个人大吃起来。正吃得来劲,手机不合时宜地叫起来。我接起电话一听,靠,打错了。
已经过去了五六分钟,我抽空抬起头来看向她的时候,她还是保持着思考的姿势,忽然她身子前倾,爬到我的耳朵边儿上,问我:“你说,我假装谈一次恋爱,等有了孩子我就结束恋爱关系怎么样?”
我一口米饭喷了方童童一脸:“呸,亏你想得出来,你以为有钱就什么都能乱来呀?”
“好了,好了,吃饭吧,我知道你这个人传统,跟你也商量不出什么结果来。”她端起碗来扒拉了几口米饭,见我吃饱了,就匆匆地结了账,我们告别,各自回到家里。
在我家门口,我刚拿出钥匙准备开门,一个黑影闪到我的身边,一只手紧紧捂住我的嘴巴,另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肩膀。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吓坏了,腿开始发软,心脏跳得像擂鼓一般。
“开门!”他压低了声音命令我。
我试着把钥匙插进锁孔里,无奈,手不停地哆嗦,钥匙掉到地上。
“您受累,钥匙替我捡起来,我……我这手抖得厉害。”我发现自己的声音也在发抖,“另外,您要是要钱,全在包里呢,一共没多少,都拿去吧,回头把身份证给我留下就成。”
他极其迅速地从地上捡起了钥匙,塞到我手里,继续命令道:“把门开开。”
听他这么一说,我的心更是沉到了冰河里,歹徒作案不外乎劫财和劫色,我已经把包都递到他怀里了,他还是坚持叫我开门,这个歹徒抢劫的目的可想而知了。
进了门,我一下子瘫坐到地上,大口地喘着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把你家里的存折、储蓄卡、还有值钱的东西都拿出来。”他摸索着打开了客厅的电灯,再次命令道。
我不敢抬头,只能拿眼角的余光瞟向他,这厮带着一个硕大的黑色口罩,眉毛浓重而向上翘起,我惊喜地发现他的紧张不亚于我。
我定了定精神,斗胆向他讲条件,说道:“好,钱我给你拿,但是你不准伤害我。”
“不伤害。”他大口地喘着气,坚决地说道。
我从地上爬起来的工夫,假装提了提裤子,把手伸进牛仔裤屁股的口袋里按了一下手机键盘上的发送键,“那行,你先在这坐会儿,”我指了指餐桌旁的椅子,“我去给你拿钱。”一转身的工夫,我把手机迅速地从领口扔进了衣服的里面。
他忽然蹭地站了起来,我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地上。
“什么声音?”他重新抓住我的肩膀,警觉地向周围张望,只见刚刚睡醒的嘎嘎从窝里晃晃悠悠地爬了出来,“原来是这么个玩意儿!”他松了一口气,“我告……告诉你,我只想要钱,不想伤害你,你也不……不准伤害我!”他的嘴唇抖得很厉害,“别……别想打电话叫警察来!”
“是,好的,不叫警察来。”我哆哆嗦嗦地重复着,“大哥,你放心吧,我这是建设小区1号楼的六门,顶楼,最近的派出所在120总站那边,从120总站的派出所到建设小区1号楼的602,起码得三十分钟……再说,我也没法报警,你就放心吧,要钱我就给你……”
“你别说话,快拿钱!”他从背后搡了我一把,将我推进了卧室。
他跟我一起走进了卧室,为了打发走他,我只得从抽屉里拿出前几天刚从银行取出来准备买数码相机的五千块钱,“我就只有这些钱了,银行的钱给你存折你也取不出来。”
他想了想,收起了装钱的信封,又开始向四周打量,好像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放心吧,拿着钱走就是了,我不会报警的。”我希望他早点滚蛋。
他忽然猛地将我推倒在地上,一只脚踩在我的头上,叫我动弹不得,之后窸窸窣窣地从腰间拿出一根绳子,将我捆了个结结实实,之后又从我家里拿走了几样他认为值钱的东西,扬长而去。
我的手脚被一根绳子捆在一起,蜷成一团躺在地上,头发凌乱地散落在前额。由于歹徒走后我拼命挣扎了大约十来分钟,浑身大汗淋漓,十分狼狈。忽然我想起来刚才自己打出去的电话,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接听,会不会来解救我……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我的胳膊和双腿即将失去知觉的时候,传来了急促地脚步声。
“对,应该就是这,建设小区1号楼602。”一个年轻女孩的声音,“她在电话里就是说的这个地址,没错,我记着呢。”
接着,巨大的声响传来,警察弄开了防盗门,又踹开了房门,我急切地抬起头看向他们,也许是因为紧张,我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五、
抢劫事件发生以后,我一连几天都在家歇着,不敢出门,主要是因为走起路来双腿发软,伴随着腿肚子抽筋。
替我报警的是一所大学的女学生,萧雪,那天我打出去的电话就是最后一个拨错了的电话,是她们宿舍的电话,可能是她们宿舍的女生找人时错拨给我的。她后来告诉我,她当时听着我一个人在电话里絮叨,还以为是恶作剧,直到歹徒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她才相信是真的,飞快地记下了我的地址,叫来了警察。
萧雪是她所在的大学里学生会的副主席,人长得很清秀,为了表示对她的感谢,我邀请她到星期五餐厅吃西餐,并拽着方峻当车夫,开车去学校接萧雪。
下午五点多,我和方峻将车停在大学门口不远的地方等萧雪,大约十来分钟,远远地看见她出来了,我从车里走出来向她招招手,她笑了笑,向我们跑了过来。
“年轻女孩真是漂亮。”方峻看着萧雪的方向由衷地说道,“年轻就是好。”
“好像你多老似的!你可还年轻着呢,离婚可是男人的成熟的标志,现在女孩都认这个。”
“别逗了你。”方峻无可奈何地笑了笑。
萧雪已经来到了车前,我打开车门,请她上车,她却不好意思地对我笑了笑,“王陆姐,真不好意思,今天我临时有事儿,去不了了。”
“什么事啊,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挤不出来啊?”我嗔怪着,“走吧,走吧,什么事等吃完了再说。”
萧雪更不好意思了,连连摆手,“不是,不是,今天有一个朋友过生日,我刚知道的……”她的脸微微红了,透露出羞涩。
“男朋友啊?”我笑着问她。
她摇摇头,然后又迟疑地点了点头,“不过还不算正式的。”
我看了看方峻,做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
“我看今天就算了,”方峻开口对我说道,“男朋友生日一年才一次,你天天都能请客。”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改天再约吧。”我拍拍萧雪的肩膀,“祝你的男朋友生日快乐。”
送走了萧雪,我不得不临时改变了计划跟着方峻去幼儿园接他的女儿五一。
刚过五点路就开始堵上了,加上有个不开眼的出租车司机撞了一个骑摩托车的交警,二环路乱得就像一盆糨糊,又拥挤又嘈杂。
在一个出口的位置上,我和方峻足足等了四十分钟,车才往前开了五米,我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几乎睡着了。
方峻向周围的餐馆看了一眼,“王陆,我去借个厕所,一会我妈来电话你接一下,就说路上堵车,可能晚点接五一回家。”
我答应着从方峻手里接过了电话。
马路边上是一个类似咖啡馆的茶餐厅,外表看来,装修十分典雅,像这样小资的地方我很少光顾,从餐厅的窗户望进去,恍惚能够看到坐在窗边的大多都是年轻的情侣,非常奇妙地,我在心里自问了一句,什么时候也能和一个自己喜欢的男人到一个这样优雅的地方来喝杯咖啡呢?说起来,我谈过的恋爱也有一箩筐了,不知道为什么谈到最后总是觉得索然无味,不管最后的结局是我甩了对方还是被对方甩掉,让我感到非常不快的是——居然我在心里不会产生任何惆怅的情绪。长久以来我非常希望能够在感情上受到一次强烈的伤害,就像方童童当年感受到的不死也掉一层皮的那种,心痛、悲伤、说不清是爱还是恨的那种失恋的感觉,可是我却总不能如愿。曾经,我的一个男朋友在和我交往的同时偷偷喜欢上了他的一个同事,那个男孩,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了。在当年,我十分喜欢他,甚至是爱他,他长得很好看,喜欢穿名牌的衣服,喜欢男用香水和追赶手机的潮流,当年我在一家外资企业做总经理的助理,收入很高,我每个月拿出三分之二来为他添置诸如此类的东西,我们的感情持续了一年多,分手的时候我对他惟一的要求就是能不能把我前天才送给他的新手机还给我。在他将手机并且连同不久之前我送他的一条羊绒围巾一起还到我手里的时候,我甚至有些占了便宜的欣喜,所以我一直不理解方童童以及许多许多因为感情破裂而痛不欲生的同胞们,为什么会那么脆弱和执著。
过了二十多分钟,方峻还没有从餐馆里出来,我暗想他不会是方便完了之后看到饭馆里面好吃的东西填饱了肚子再回来吧?我打开车窗,双手垫着下巴趴在车门上看着餐馆的门口。忽然,我觉得有些不对劲,透过茶色玻璃,隐约看到里面乱做了一团,一个看起来非常像方峻的影子被几个人拉向旁边,另外一个影子从桌子上抄起一件什么东西对着他砸了过去……又过了一会儿,方峻匆匆地走了出来。
他走得很快,气喘吁吁地上了车。
“你干吗呢?去这么长时间,后边喇叭都快我把烦死了。”我抱怨。
方峻向餐馆的门口看了一眼,说:“没事。”
“你是不是跟人吵架了刚才。”我能感觉到方峻的紧张。
我没有等到他回答,一个长发、高挑、穿着时髦的女人从后门上了车,方峻扭头看了她一眼,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