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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猫-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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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么个小地方,怎么会有小提琴?这首先令人怀疑。但是想一想,就会明白这是理所当然。为什么?因为这里也有女子学校。作为课程,女学生必须天天练琴,因此,自然有小提琴。毋须说,没有好的,只是不得不称之为小提琴罢了。因此,商店也并不重视,将二三把琴绑在一起,吊在门市里。唉,我时常散步从店前走过,由于风吹或小伙伴用手碰过,嗬,有时候发出声音哩。一听到那种声音,我的心就像碎了似的,不知如何是好。”
  迷亭先生讥讽道:“危险!疯病种类繁多:山疯,水疯,人疯……你既然是维特,那就是‘提琴疯’了。”
  东风益发受感动地说:“不,如果感觉不是那么敏锐,就不可能成为艺术家,不愧是天才呀!”
  寒月说:“噢,实际上也许真的疯了。那音色可够绝的呀!其后直到尔今,弹了这么久,但是,再也没有弹出过那么美妙的声音。是啊,怎么形容才好呢?毕竟是不可言喻的哟!”
  “那声音,是否琅琅然,锵锵然?”独仙搬出了这套艰深晦涩的字句,但是没有人理睬,怪可怜的。
  寒月接着说:“我天天散步时从店前走过,其间总算三次听到了那种妙音。第三次听到时,我心想,非买下这把小提琴不可。哪怕乡亲们谴责,哪怕外乡的人们予以轻蔑。唉,哪怕饱吃铁拳而绝命,犯个错误而被开除,这把小提琴我非买不可!”
  “这正是天才的本色!如果不是天才,不会这么痴情的。太羡慕了。一年来我总盼着自己也能够激起那么炽烈的情感,但是,毕竟事与愿违。参加音乐会的时候,尽管以最大的热情倾听,但也总是兴味索然。”东风一直在拍马屁。
  寒月说:“如果兴味索然,那就幸运喽!如今好像在心平气和地做介绍,可在当时,那苦楚是难以想象的呀……后来么,先生,我发奋图强,终于买到手。”
  “嗯。怎么买的?”
  “那是十一月,刚好是天长节①的前夕,乡亲们全都到温泉去了,准备外宿,村里一个人也没有。我声称有病,那一天,连学都没上,在屋躺着。我躺在床上,一心想着一件事:趁村民们今夜出门,我要把梦寐以求的小提琴买到手。”
  ①天长节;明治元年制定,每年天皇诞生日为天长节。战后改称天皇诞生日。
  主人问:“你装起病来,连学都不上?”
  寒月说:“一点不错。”
  迷亭也有些诚惶诚恐的样子说:“不假,这才像点天才哩!”
  寒月接着说:“我从被窝里一露头,只见日影还高,等得不耐烦。没办法,只好把头缩进被窝,闭上眼睛等待。可还是受不住。我又露出头来一看,秋日烈焰洒满了六尺高的纸屏,火辣辣的。我勃然大怒。这时,只见纸屏上端有个细长的黑影,不时地在秋风中摇摇曳曳。”
  主人问:“那个细长的黑影是什么?”
  “原来是挂在屋檐下剥了皮晾晒的涩柿子。”
  “哼!后来呢。”
  “没办法,我跳下床,拉开纸屏,到了檐廊,拿了柿饼吃了。”
  “甜吗?”主人问得简直像个孩子。
  “那一带的柿子可甜啦。东京人毕竟是不解其味的哟!”
  东风先生又问:“柿子的事就压下不表吧。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又钻进被窝,闭上眼睛,默默地向神佛祷告:‘快些黑天吧!’约觉过了三四个小时,心想差不多了吧?可是我一露头,谁料秋日烈焰依然洒在六尺高的纸屏上,火辣辣的。上端还是有个细长的黑影在摇摇曳曳。”
  “这一段听过了。”
  “有好几回哪。后来我下了床,拉开纸屏,吃了一个柿饼子,又钻进被窝默默对神佛祷告:‘快些黑天吧!’”
  主人说:“这不是重复了吗?”
  “唉,先生!别那么性急,往下听啊!后来约三四个小时,我在被窝里忍着。
  以为这时可以了吧?我猛然探头,只见秋日烈焰依然洒在六尺高的纸屏上,上端有个细长的黑影在摇摇曳曳。“
  主人说:“说来说去还是那一套呀!”
  “然后我下了床,拉开纸屏,到了檐廊,吃了一个柿饼子……”
  “又吃柿饼子!你总去,总吃柿饼子,这不是没完没了吗?”
  “我也不耐烦啦!”
  “听的人比你更不耐烦!”
  “先生太性急,故事就讲不下去,真发愁!”
  “听的人也有点发愁呢。”东风也暗暗地鸣起不平。
  寒月说:“各位既然那么发愁,没办法。那就讲个轮廓就结束吧!总之,我吃完了柿饼子就钻进被窝;钻进被窝以后又出来吃,终于把吊在屋檐下的柿饼子全都吃光了。”
  “既然全吃光,太阳该落了吧?”
  “并非如此。所以我吃了最后一个柿饼子,以为差不多了,探出头来一看,依然是秋日烈焰洒满了六尺高的纸屏……”
  “噢,饶命吧!说上一千遍也没完。”
  “连我自己说这话都厌烦死了。”
  迷亭也似乎有些不耐烦。他说:“不过,如果有那么大的恒心,万事都可以成功的。假如没人干扰,说到明天早晨,恐怕也还是那么几句话:秋日烈焰,火辣辣的。那么到底打算几时才买一把小提琴呀?”
  惟有独仙泰然安坐,哪怕你讲到明天早晨、后天早晨,管它秋日烈焰火辣辣的,也丝毫不为之所动。
  寒月又从容不迫地说:“问我几时去买吗?我想,一到晚上,立刻出去买下。
  遗憾的是:不管多久,只要探头一看,总是秋日烈焰,火辣辣的……唉,提起我当时的痛苦,毕竟不能和现在各位的焦急万状相提并论。我一看,吃完了最后一个柿饼子太阳依然不落,不由得啼泣涟涟了。东风君,我的确是感到可悲才落泪的呀!“
  “可能是的,艺术家本来就多愁善感。你落泪,我同情。不过,你的话也该快点说呀!”东风是个好人,应酬中总是严肃而又滑稽。
  “我倒非常渴望说得快些。可是,太阳怎么也不肯落,愁死个人。”
  主人终于忍无可忍,说:“太阳总不落,听众也难受,那就结束吧!”
  “如果结束,就更难受。以下眼看就要进入佳境了。”
  “那就听!你快点说‘太阳已落’,这不就行了吗?”
  “那么,虽然这个要求令人作难,但是,既然先生出口,就权当眼下已经黑天了吧!”
  独仙板着面孔说:“这就对了。”逗得大家不由地哈哈大笑。
  “渐渐夜深了。我总算放下心来,舒了口气,走出鞍悬村宿舍。因为咱家生来不喜欢喧嚣之地,才特意远离交通便利的市内,在人迹罕见的荒村结成蜗牛式的草庐……”
  主人提出抗议说:“说什么‘人迹罕见’,太过分了吧?”
  迷亭也抱怨地说:“‘蜗牛式的草庐’,也太夸张了。莫如说是个‘没有客室的四铺半草席的屋子’倒也逼真,还蛮有趣呢。”
  只有东风夸奖他:“事实如何不去管它,这语言倒是蛮有诗意,感觉还好。”
  独仙却绷着脸问:“住在那里,上学可够困难吧,几里路?”
  “距学校不过四五百米。原来学校是在乡村的……”
  “那么,学生大多数在那儿住宿吧?”独仙决不放过。
  “是啊,一般家庭都住一两名学生。”
  “那怎么说得上‘人迹罕见’呢?”独仙给他当头一棒。
  “唉,假如没有学校,那就杳无足迹了……说起当夜的服装,穿的是家织布的棉袄,外加铜钮扣的学生大衣。我格外小心,用大衣领子将头蒙住,以便尽可能不被人发觉。正是柿子树落叶时节。从我家走到南乡大街,一路上铺满了树叶。每迈出一步,都发出沙沙的声响,使我忐忑不安。身后总像有人跟着。扭头一看,东岭寺的森林格外阴沉,是在黑雾中映着漆黑的影子。这东岭寺本是松平氏的家庙,位于庚申山麓,距我居室只有百米左右,是个十分幽静的古刹。林木上方,是月明星稀的浩渺夜空,天河斜身躺在长濑川上,尾巴……是呀,天河的尾巴大约流到夏威夷去了……”
  “夏威夷?太离奇了。”迷亭说。
  “我在南乡街的大路上走了二百来米,从鹰台街进入市内,再跨过古城街,拐过仙石街,越过喰代街,依次穿过长街的一段、二段、三段,然后穿过尾张街,名古屋街、鲸鉾街、蒲鉾街……”
  “何必走那么多的街?关键是到底买到小提琴没有?”主人不耐烦地问。
  “卖乐器的商店,主人是金善,也就是金子善兵卫先生,所以,距买到手还远着哪。”
  “远就远,你就快些买吧!”
  “遵命!于是我来到金善商店一瞧,火油灯亮得火辣辣的……”
  这回迷亭布下了防线。他说:“又是火辣辣的。看来你的火辣辣,一两次是说不完的。这可麻烦啦!”
  寒月说:“哪里,这回的火辣辣,仅仅火辣辣那么一回,请别太担心。我在灯影里默默一瞧,只见那小提琴微微映着秋夜灯火,依次排列的图形琴身泛着瑟瑟寒光,只有绷得紧紧的一部分丝弦白亮亮地映入眼帘……”
  东风赞美道:“多么美的叙述啊!”
  “就是它!就是那把小提琴!我这么一转念,突然激动得两腿颤抖,站不稳了。”
  “哼!”独仙暗笑道。
  “我不禁闯了进去,从衣袋里掏出钱包,从钱包里拿出两张五圆的票子……”
  “终于买下了?”主人问道。
  “本想买,可是且慢,这可是关键时刻,万一莽撞就要失败的。唉,算了。于是,在关键时刻,又改变了主意。”
  “怎么?还没买?不过是买一把小提琴么,也太拖拉了。”
  “倒不是拖拉,一直还没买嘛,有什么办法!”
  “为什么?”
  “为什么?刚刚黑天,还有很多人来来往往嘛。”
  主人气哼哼地说:“即使有二百人、三百人来来往往,又有什么关系?你这人太怪啦。”
  “如果是一般人,二千人、三千人也无所谓。可是有学生挽着袖子、拄着好大的文明杖在徘徊哪,这就轻易下不得手。其中有的号称‘渣滓党’,永远留级,还很高兴。但是论摔跤,没有比他们更拿手的了。我决不能草率地去动小提琴,因为不知会惹出什么样的麻烦来。我肯定是盼着小提琴到手的。可是,不管怎么,还是惜命的哟!与其拉小提琴而被杀,莫如不拉琴活着好受些。”
  主人催问道:“那么,到底没买就收场了?”
  “不,买了。”
  “你这人真能磨蹭!要买不早些买,若不买就不买,快些决定就对啦。”
  “啊,哈哈哈,人世间的事哪有那么痛痛快快的!”寒月说着,镇静地把朝日牌香烟燃着,喷吐起云雾来。
  主人有些厌烦,突然站起,进了书房,拿出一本不知什么名的外国旧书,扑通一声趴在床席上开读。独仙不知什么工夫跑到神龛前独自下棋,自己和自己决战。
  虽是难得入耳的趣话,但因过于冗长,以至听众减少一名,又一名,剩下的只有忠于艺术的东风和从来不怕冗长的迷亭先生。
  寒月咕嘟嘟地向人世毫不客气地喷着长长的烟缕,不多时,又以原有的节奏继续他的谈话:
  “东风君,当时我是这么想的:夜幕乍垂时分,毕竟是不行的,话又说回来,如果是深夜,金善老板就入了梦乡,那更不行,不论如何,一定要趁学生们散步归去而金善老板尚未安眠之前去买!否则,苦心安排的计划就要化为泡影。然而,掐准这个时间,可不那么容易哟。”
  “的确,是不容易。”
  “我把那个时间预定在十点钟左右。那么,从现在到十点钟,必须找个地方混过光阴。回家一趟再回来吧?那太累。到朋友家去谈谈?又有点心中不安。没意思。
  没办法我便在街里闲遛了很长时间。不过,若是平常,两三个小时逛来逛去的,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可是惟有那天晚上,时间过得非常慢。那句话怎么说啦……‘一日三秋’,大概指的就是这种滋味,我算亲自尝到了。“
  寒月说得如临其境,还特意瞧着迷亭。
  迷亭说:“古人有云:暖炉待其主,谁知相思苦。又说:等待最难捱,不见玉人来。我想,那吊在檐下的小提琴一定急死了。但是,你像个漫无目标的侦探一般惊魂不定地荡来荡去,那苦头一定更甚于小提琴的,怏怏焉如丧家犬。噢,真的,再也没有无家可归的狗更可怜的了。”
  “把我比作狗,这太刻薄。从来还没有人拿我比作狗呢。”
  东风慰藉寒月说:“听你讲故事,仿佛读古人传记,不胜同情。至于将你比作狗,那是迷亭先生的一句玩笑,希你切莫介意,快快讲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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