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檞寄生-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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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常会开玩笑,你别害怕。”
  “可是我分不出来的。”
  “那我尽量少开玩笑,好吗?”
  “嗯。”
  “说吧。为什么已经不想邀我写稿了呢?”
  “嗯。因为我觉得你一定非常忙。”
  “你怎么知道?”
  “你的眉间……很紧。”
  “很紧?”
  “嗯。好像是在抵抗什么东西似的。”
  “抵抗?”
  “嗯。好像有人放一颗很重的石头压在你身上,于是你很用力要推开。”
  “那我推开了吗?”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一直在用力,在用力。”
  “喔。”
  “我又说了奇怪的话吗?”
  “没有。你形容得非常好。”
  “谢谢。常有人听不懂我在说什么的。”
  “那是他们笨,别理他们。”
  “你又取笑我了。我才笨呢”
  “你哪会笨?我的确非常忙,你一说就中。不简单,你是高手。”
  “高手?”
  “就是很聪明的意思。”
  “嗯。”
  “还有别的理由吗?”
  “还有我觉得你并不适合写稿,你没有能力写的,你一定写不出来的。”
  “哈哈……哈哈哈……”我开始干笑,荃真的不会讲话。
  “你笑什么?我说错话了?”
  “没有。你说的很对。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你写不出来,我当然就不必邀你写稿了。”
  “喔。”
  我们都安静下来,像在深海里迎面游过的两条鱼。
  因为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荃看我不说话,也不开口。
  荃是个纯真的女孩,用的文字非常直接明了。
  但正因为把话说得太明白了,在人情世故方面,会有所违背。
  我很想告诉她,不懂人情世故是会吃亏的。
  可是如果所谓的人情世故,就是要把话说得拐弯抹角,说得体面。
  那我实在不应该让荃失去纯真。
  “你又……又生气了吗?”过了许久,荃小心翼翼地问着。
  “没有啊。怎么了?”
  “你突然不出声,很奇怪的。”
  “喔。那好吧。可以请教你,为什么我不适合写稿吗?”
  “因为你不会写呀。”
  “不会?”
  “嗯。就像……就像你可以打我屁股,但是你不会打。道理是一样的”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想打你屁股呢?”
  “因为我很乖的。”荃笑了起来,像个小孩。
  “原来如此。你的意思是说我有能力写稿,但是我不想写。”
  “对,就是这个意思。”荃很高兴,“所以我说你好聪明的。”
  “那,为什么我不想写呢?”
  “你想写的话就不会是你了。”荃似乎很努力地想了一下,然后说:
  “如果你帮我写稿,你可能每星期要写一千字。但你的文字不是被制造出来的,你的文字是自然地诞生出来的。”
  “制造?自然?”
  “嗯。这就像快乐一样。我如果希望你每天固定制造十分钟快乐给我,你是做不到的,因为你可能整天都处于悲伤的情绪中。而且,被制造出来的快乐,也不是快乐呢。”
  “嗯。”
  “你文章中的文字,是没有面具的。不像你说话中的文字,有面具。”
  “啊?真的吗?”
  “我又说错话了,对不起。”荃吐了吐舌头。
  “没关系。我为什么会这样呢?”
  “我只知道你文章中的文字,是下意识地表达情感,是真实的。”
  荃看看我,很不好意思地说:“我可以……再继续讲吗?”
  “可以啊。”
  “嗯。而你说话中的文字,是被包装过的。我只能看到表面的包装纸,猜不到里头是什么东西。”荃很轻声地说出这段话。
  “嗯。谢谢你。我会很仔细地思考这个问题。”
  “你不会生气吧?”荃低下头,眼睛还是偷偷瞄着我。
  “不会的。真的。”
  “嗯……我看到你,就会想跟你说这么多。我平常几乎不说话的。”
  “真的吗?”
  “嗯。因为我说话常惹人生气。”荃又吐了舌头,顽皮地笑着。
  “你以后要常常跟我说话喔。”
  “嗯。你不生气的话,我就常说”
  我们又沉默一会。然后我起身,准备上洗手间。
  “你……你要走了吗?”荃似乎很慌张。
  “没有啊。只是上个洗手间而已。”
  “你还会回来吗?”
  “当然会啊。只要不淹死在马桶里的话。”
  “请不要……跟我开这种玩笑。”
  “喔。对不起。”我只好再做些动作。
  “我(手指着鼻子)真的(两手举高)会(拍手)回来(两手平伸)。”
  “呵呵。”荃笑了两声,“我会等你。”
  我从洗手间回来后,荃看了看我,微笑着。
  我们再聊了一会天。
  跟荃聊天是很轻松的,我有什么就说什么,她说什么我就听什么。
  不用太注意修饰语言中的文字和语气。
  我也注意到,荃的所有动作都非常轻,非常和缓。
  说话的语气也是。
  也就是说,她说话的句子语气,不会用惊叹号。
  只是单纯的逗号,和句号。
  语尾也不会说出“哦”、“唷”、“啦”、“啰”之类的。
  通常出现的是“呢”。顶多出现“呀”,但语气一定不是惊叹号。
  如果荃要表达惊叹号的意思,会用眼神,还有手势与动作。
  由于荃说话句子的语气太和缓,有时说话的速度还会放得很慢,
  而且句子间的连接,也不是很迅速,总会有一些时间差。
  所以我常常不知道她说话的句子是否已经结束。
  于是我会等着。
  直到她说:“我句号了”
  我就会笑一笑,然后我再开始接着说。
  还有,我注意到,她的右手常会按住左胸,然后微微喘气。
  不过我没问。
  荃也没说。
  当我注意到餐馆内的空桌子,突然多了起来时,我看了看表。
  “已经十一点了,你该不该回去了?”
  “不用的。我一个人住。”
  “你住哪?”
  “我家里在台中。不过我现在一个人住高雄。”
  “啊?那还得坐火车啊,不会太晚吗?”
  “会吗?”
  “那你到了高雄,怎么回家?”
  “一定没公车了,只好坐出租车。”
  “走吧。”我迅速起身。
  “要走了吗?”
  “当然啊。太晚的话,你一个女孩子坐出租车很危险。”
  “不会的。”
  “还是走吧。”
  “可是……我想再跟你说话呢。”
  “我留我的电话号码给你,回家后你可以打电话给我。”
  “好。”
  到了火车站,11点24分的自强号刚过。
  我只好帮她买11点58分的莒光号。
  另外,我也买了张月台票,陪她在第二月台上等车。
  “你为什么突然有懊恼和紧张的感觉呢?”荃在月台上问我。
  “你看出来了?”
  “嗯。你的眉间有懊恼的讯息,而握住月台票的手,很紧张。”
  “嗯。如果早点到,就不用多等半小时火车”
  “可是我很高兴呢。我们又多了半小时的时间在一起。”
  我看了荃一眼,然后右手中指在右眉的眉梢,上下搓揉。
  “你不用担心我的。我会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荃笑着说。
  “你知道我担心你?”
  “嗯。”荃指着我的右眉。
  “那你回到家后,记得马上打电话给我,知道吗?”
  “嗯。”
  “会不会累?”
  “不会的。”荃又笑了。
  “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嗯。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事实上我也有同样的问题。”
  “真的吗?”
  “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应该不会错的。”
  “你真是高手,太厉害了。”
  “你……你不是还有问题吗?”
  “还是瞒不过你。”我笑了笑。
  “你想问什么呢?”
  “我到底是什么颜色?”
  “你的颜色很纯粹,是紫色。”
  荃凝视我一会,叹口气说:“只可惜是深紫色。浅一点就好了。”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通常人们都会有两种以上的颜色,但你只有一种。”
  “为什么?”
  “每个人出生时只有一种颜色。随着成长,不断被别人涂上其他色彩,当然有时自己也会刻意染上别的颜色。但你非常特别,你始终都只有一种颜色。只不过…”
  我等了一会,一直等不到句号。
  我只好问:“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你的颜色不断地加深。你出生时,应该是很浅的紫色。”
  “颜色加深是什么意思呢?”
  “这点你比我清楚,不是吗?”
  “我还是想听你说。”
  荃叹口气,“那是你不断压抑的结果。于是颜色愈来愈深。”
  “最后会怎样呢?”
  “最后你会……”
  荃咬了咬下唇,吸了很长的一口气,接着说,
  “你会变成很深很深的紫色,看起来像是黑色,但本质却还是紫色。”
  “那又会如何呢?”
  “到那时……那时你便不再需要压抑。因为你已经崩溃了”
  荃看着我,突然掉下一滴眼泪,泪水在脸上的滑行速度非常快。
  大约只需要眨一下眼睛的时间,泪水就已离开眼眶,抵达唇边。
  “对不起。我不问了。”
  “没。我只是突然觉得悲伤。你现在……眉间的紫色,好深好深。”
  “别担心。我再把颜色变浅就行了。”
  “你做不到的。那不是你所能做到的。”荃摇摇头。
  “那我该怎么办?”
  “你应该像我一样。快乐时就笑,悲伤时就掉眼泪。不需要压抑。”
  “我会学习的。”
  “那不是用学习的。因为这是我们每个人与生俱来的能力。”
  “为什么我却很难做到?”
  “因为你一直压抑。”
  “真的吗?”
  “嗯。其实每个人多少都会压抑自己,但你的压抑情况……好严重的。
  一般人的压抑能力并不强,所以情感还是常会表露,这反而是好事。
  但是你……你的压抑能力太强,所有的情感都被镇压住了。“
  荃叹了口气,摇摇头。
  “你的压抑能力虽然很强,还是有限的。但情感反抗镇压的力量,却会与日俱增,而且还会有愈来愈多的情感加入反抗。一旦你镇压不住,就会……就会……”
  “别说这个了。好吗?”
  荃看了我一眼,有点委屈地说:
  “你现在又增加压抑的力道了。”
  我笑一笑,没有说话。
  “可不可以请你答应我,你以后不再压抑,好吗?”
  “我答应你。”
  “我不相信。”
  “我(手指着鼻子)答应(两手拍脸颊)你(手指着荃)。”
  “真的吗?”
  “我(手指着鼻子)真的(两手举高)答应(两手拍脸颊)
  你(手指着荃)。“
  “我要你完整地说。”
  “我(手指着鼻子)不再(握紧双拳)压抑……”
  想了半天,只好问荃:
  “压抑怎么比?”
  “傻瓜。哪有人这样随便乱比的。”荃笑了。
  “那你相信了吗?”
  “嗯。”荃点点头。
  火车进站了。
  荃上车,进了车厢,坐在靠窗的位置。
  荃坐定后,隔着车窗玻璃,跟我挥挥手。
  这时所有语言中的文字和声音都失去意义,因为我们听不见彼此。
  汽笛声响起,火车起动。
  火车起动瞬间,荃突然站起身,右手手掌贴住车窗玻璃。
  她的嘴唇微张,眼睛直视我,左手手掌半张开,轻轻来回挥动五次。
  我伸出右手食指,指着右眼。再伸出左手食指,指着左眼。
  然后左右手食指在胸前互相接触。
  荃开心地笑了。
  一直到离开我的视线,荃都是笑着的。
  荃表达的意思很简单,“我们会再见面吗?”
  我表达的意思更简单,“一定会。”
  相思树上的红豆
  我愿是一颗,相思树上的红豆
  请你在树下,轻轻摇曳
  我会小心翼翼,鲜红地,落在你手里
  亲爱的你
  即使将我沉淀十年,收在抽屉
  想念的心,也许会黯淡
  但我永不褪去
  红色的外衣
  “二水,二水站到了。下车的旅客,请不要忘记随身所携带的行李。”
  火车上的广播声音,又把我拉回到这班南下的莒光号列车上。
  而我的脑海,还残存着荃离去时的微笑,和手势。
  我回过神,从烟盒拿出第八根烟,阅读。
  嗯,上面的字说得没错,把相思豆放了十年,还是红色。
  我念高中时,校门口有一棵相思树,常会有相思豆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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