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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先生既然是欣研、润研的朋友,就留下来吃个饭吧。”夏妈妈招呼起来。欣研期待地看着他,他于是又坐了下来,鬼使神差。他亦舍不得走,夏欣研,似一个翻版,给了他无穷的想象。时间越长,这想象越具体。仿佛黄漾如今就变成了这样,在他面前鲜活地盛开着。
一个心中的惊喜客,却是另一个心中的不速客。
李汐远强颜欢笑撑了一整晚,一个陌生男人,一件熟悉衣服,还有眼前熟悉又陌生的女朋友夏润研。他吃过晚饭便仓促地走了,心中一场轩然大波。他希望今晚他正加班,他希望今晚并没有跟着润研来夏家吃饭,他希望有人弄错了,他希望自己弄错了,他希望润研闪烁尴尬,想要解释的表情不是真的。
一切不加掩饰地铺开在他眼前,他以为只要摆脱过去就可以了,然而一味的跋涉,忽略了前方路上的埋伏。被人迎头一击的感受竟是翻江倒海般的难受。为什么他赠送一件简单的礼物都要有曲折?曲折没关系,他下定决心过,可她为何会对他施展阴谋。那个陌生男人,她从未提过,而他说,他来归还一件衣服。李汐远很想知道答案,可那里并不是他的容身之处,气氛古怪,便急急地走了,好像是自己做错事了。
他明白她有她的解释,匆忙的解释。而占据他脑海的只有几行字。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情节?为什么润研她不坦白?他们之间是什么?而我,又是什么?
夏润研次日清晨飞往慕尼黑,参加德国家具展览。李汐远一整夜睡掉了一个“小气鬼”。一大早爬起来,在车里发动引擎,便收到润研一个短信:我知道你生我气,但事情不全然是你想象的那个样子,等我回来再跟你解释,好吗?汐远怔怔地握着手机,惨淡地熄灭了引擎。她连个电话都不打来,冷静得要了命。她为何要去旧居?她没有解释就走了。
夏润研在机场等候登机,她望着机场来来往往的人群里,没有一个人,远远地,冲她嬉皮笑脸地跑过来。他不会原谅她了。她握着手机,反复拨弄着,却迟迟没打出一个电话。她知道无意间,轻易地,她摔破了汐远的心,它始终是肉长的,昨天晚餐时,更变成了玻璃质地。她懊悔不已,世上压根就没有一模一样的两件衣服。伤害任何人,都不应该伤害汐远。可是他,也许并不愿意接听她的电话,也许现在并不是很好的解释的时机。直到飞机开始滑行,润研依旧没有收到汐远的回复,告诉她安心,告诉她没事,嘱咐她出门在外,万事要小心。她好生失落,为自己的蠢行。关了手机,戴上眼罩,心想睡一觉慕尼黑就到了。
有人在她身边“轰”地坐下,轻了轻嗓子,润研警觉地摘掉眼罩,华健已经在她身边坐定。
“怎么你也这个航班?你不是昨天就走了吗?”
“昨天没走成。就换到今天了。”
“刚check in没看到你。”
“差点没赶上,我刚跟人换了位置。”华健边说话,头顶还有汗星。
这一路,算是有伴了。
夏润研一口气喝了3杯气泡酒。华健头顶始终亮着灯,时刻不停在阅读。空姐再一次送饮料时,华健说,给她一个鲜果汁。润研醒来时,头已经歪到华健肩上,他依然坐着看书,好像一尊雕像。她立即调整自己的脑袋,显得不好意思。
“没事,枕着吧。”
“不好意思。”
“喝那么多干吗?”
“这样好睡觉。”
“继续睡吧。”
“还有多久到?”
“刚飞过莫斯科。”
她又一头栽了过去。再醒来时,前方的显示屏提示,还有两个小时就要抵达慕尼黑。华健一路纹丝不动,她问,“你怎么也不休息?”他说,“十几个小时,刚好可以看完一本书。”
还真是个节约时间的人。
“你看什么书呢?”
“一个不知名的外国小说家写的悬疑小说。”他翻过书皮,封面赫然印着两个字——《遗嘱》。这小说一听就很阴森,华健真深奥,润研不免又开始担心沈彦。
“你想什么?”
“没什么,这小说的名字挺悬疑的。”
“要不要借给你看?”
“哦,没啥兴趣。”
他眉毛一挑,继续潜心于《遗嘱》中。夏润研继续闭上眼睛想,不知道下了飞机,汐远会不会打电话来?
李汐远整日百无聊赖。十几个小时过去,润研应该已经到达,可杳无音讯。他们之间隔着7小时的时差,几千公里的距离,还有心头的一层迷雾和芥蒂。天气很阴沉,大雨将至。他收拾好,离开办公室。艾米叫住他,“李汐远,能带我一程吗?去地铁站。”
“好,走吧。”
“Rena跟Jack一起去了德国,好像他们部门就他们俩。”艾米几乎没有铺垫,一坐上车就八卦了一个内幕。
“是吗?”
“你不知道?”
“知道。”他知道一起去,但的确不知道就他们俩,这个消息多少有些意外。
“Jack以往这些展会自己都不去,这次还亲自带。”
“是吗?”
“Rena在他们部门还真讨老板欢心。”
“地铁站到了。”汐远简单地打断了她。艾米被汐远就这样放了下去,内心又一阵愤愤。全世界就你李汐远是傻瓜,产品部那么多人,凭什么只有她出国,这个夏润研貌不惊人,男人面前,还真能下药。
李汐远一分一秒都不愿再听下去。他愤怒地往前开,不忌恨身后的长舌妇,只是恨自己。他没有什么过错,只是恨自己。他也不后悔这一段与润研在一起的经历,只是单纯地,彻头彻尾地否定自己,这才是最糟糕的境地。这一年来,他的负荷太重,却始终是个凡人,败下阵来。老实天真的人一旦受伤害,就难以恢复。强拧的瓜不甜,放了她吧。依依不舍地在心里下一个决定,他舍不得是真的,他厌恶自己,也是真的,真不像个男人。因为这个心底的决定,原本想要打去的电话,也没有拨出去。天高路远,倘若面对面,一个低头认错,一个展开双臂,便顷刻化解了矛盾,如今距离制造了难度。
那一头的慕尼黑,夏润研整日握着哑巴一般的电话。因为一次过失,再次失去幸福的机会。确定汐远这一次不再接纳,她便把眼泪咽下去,习惯了,虽然并没有太多的铺垫与准备,可一次失去有另一次失去垫底,李汐远有佟硕垫底,便没那么突然和空落落了。汐远冷落她,无可厚非,活该自己,不如走一条自己最擅长的路,用退却来保护自己。等这次出差回去,她又将是一个人了,那个温暖的李吃饭,最终也要离去。
这是她的命运。夏润研一早就料到这个结局,她放弃了去挽留,去解释,去争取。这命运,就是这般,不会有人有耐心,理解她的固执和柔情。在异国陌生的酒店房间里,夏润研笑自己,她遇到的都是好男人,他们善良正直,他们有情有义,他们内心深处柔软悲悯,就是这样的人,出现在她生命里,爱着她,可他们,却没有一个,留在她身边。
荒诞的命运,夏润研哭不出来,她看了一天的展览,走了一天的路,感到十分累。每一次留不住,都好像要生一场病,只是这次,在离家很远的地方,她强打起精神,不知晓,这自制,在汐远心里,是一种冷淡和顽固。她生来就是个克己的人,不提非分的要求。不提非分要求的人,向来容易被忽略,得不到珍惜。双方都自行先放弃,这一点上,汐远、润研真是天生一对。都不找彼此的麻烦,尽情为对方着想,却死也不给自己机会。
汐远连续几日约了要好的兄弟出来,喝到酩酊。借着酒劲,加固他的决定,放弃她。他一遍遍要求自己,不要让她有什么憋屈,她有她的自由,是不应该剥夺的。他给她无尽的安全感,但这宽容,更可能是禁锢。想到此,他幡然醒悟,没有人可以拯救另一个人,好像此刻他五脏六腑翻滚,最疼的还是自己的心。他把酒带回了家,关起门来,把自己喝成了个酒鬼。汐远没料到,自己的房间里酒瓶子滚了一地,他一直想要男人一点,可事实上,吓坏了自己的母亲。
那一头的夏润研,把镇静剂当感冒药吃,睡得差点接近与世长辞,华健只能请酒店的女服务生去把门打开。再多吃一颗,就要送去洗胃了。
“几点了?”她摸着眩晕的脑袋,挣扎着,支开眼说了一句话,无比艰难。华健拿毛巾来,敷在她额头上,润研才又重新睁开眼睛来。
“有没有事?”
“感冒了。”
“你睡不着吃药?”
“吃错药了,以为是中成药,所以吃了好几颗。”
“有吃安眠药的习惯?”
“带错药了。现在几点了?”
“上午11点。”
“天哪——”
“要不要去看医生?”
“我没事,这就起来。”
“好,那12点我在大堂等你,一起吃午饭吧。”华健退了出去。
夏润研昏头转向地起身,去抓那只手机,依然没有汐远的消息。昨夜好像昏死过去,没有知觉,一醒来,真实的世界又摆在眼前。她头疼欲裂,便去洗手间,用冷水拍打自己,刷牙刷得牙龈渗出了鲜血,呆呆地看水流将红色的泡沫冲走。
穿戴整齐,依然没有力气,跌坐在床边,这陌生的酒店房间里,她不晓得今昔是何夕。离开多久了?好像有半辈子那么久。现在中国几点了?该是傍晚了。12点还剩下25分钟,她无所事事地坐着,拨电话给家里。
是夏欣研接的电话,备受娇宠的夏家长女口气,已经恢复到了九成,那位探索频道男生,好像上天派来的天使,她在电话里,只强调了她忽然迷上了单反相机,几乎日日与蒋昱见面,老师来,学生去,世界变得大不同。夏欣研真会找乐子,嚷嚷着等下还要跟蒋昱去挑一个好一些的镜头。那些受伤的灵魂并不是难以恢复,只是没有天使来拯救。
可是,天使来过,却又飞走。好像是镇痛棒忽然就失效,她遍寻不到汐远的消息,她的痛,从来没有比此刻,醒来后,更剧烈揪心。昨夜,好像睡了一个世纪那么长久,可终于还是要天亮,要面对,面对李汐远消失的日子。夏欣研5分钟就挂了妹妹的电话,而此刻的润研多么想要找人说说话。
她拨电话给沈彦,她没有接。还有15分钟才到12点,润研从床脚站起身来,在房间里踱步,她走到窗前,忽然站定,缓缓地按了一串熟悉的号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等待那一头无应答或者嘟嘟嘟的盲线音。
等待她的,是无应答,那个电话声响了好久好久,耳边传来的,就是默默的,嘟嘟的,长长的声音。一切都没有了。夏润研,这一年的年轮,是3字开头,幸福重又归零。
看到未接来电是古怪的一串号码,汐远心跳加速,他知道是谁,仿佛一个世纪过去,她终于打来电话。李汐远的声音,从好遥远的地方传了过来,“润研——”
“你在哪儿啊?”她的泪水,顷刻间夺眶而出。
“刚下班到家,你好吗?”
“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她一定要认错,一定要立即语无伦次地说出来。
“我没怪过你。”他说这句没怪她,好像练习过很久。
“那件衣服丢了,怕你不开心,就又买了一件一样的,不是故意要骗你,都是我的错。”她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真的对不起。”
“润研,润研。”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听到她哭,完全乱了方寸,在电话里一遍遍地叫她名字。“别哭,别哭,没事,没事。”前几日的宿醉,全醒了过来,那些挣扎,全部一笔勾销了。
挂了电话,她立即收到短信:“我以为,我要失去你了。”这几个字,好像强心剂,忽如大病痊愈。
华健坐在大堂沙发里,研究《遗嘱》。夏润研迟到了10分钟,他无催促的意思。他是一个随时随地能潜下心的人,大多人都佩服华健这点,任何时候,大风大浪,他也很少表现出焦躁。他内向少语,内心世界无人探访,好像沉默的文人。夏润研想,没有人生来会如此,这种性格需要被打磨,久而久之便成了这样的人。他的世界,总有人迹罕至的另一面,只是无人问津,他也好似不觉寂寞。
华健视而不见润研红肿的眼眶,他合上书,递给她一盒药片,“不知道老外的药,能不能治中国人的感冒。”她说谢谢,她已没事。
“我的感冒本地化了,应该有效。”
“今天不去工作了,去玩玩吧。”难怪华健穿了件冲锋衣。
“去哪儿?”
“这里可是巴伐利亚,百姓从往南的窗台眺望,就能见到阿尔卑斯山脉。”
楚格峰。
“先去茵斯布鲁克,在那里住一宿,明天我们就能到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