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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淋雨了?”
“哦,我打不到车。”
“我帮你把头发吹干,会着凉的。”
汐远从浴室里拿了个电吹风出来,插上电源,让润研坐在沙发上,他的手,穿过她的头发,用暖暖的风,慢慢地给她吹。他连一句话都没说,就是用手指揉着她的头发。走了很多路,淋了很长时间雨,刚才洗澡,都没有缓过来,倒是这么一吹,耳朵先热了起来。夏润研感到身体渐渐暖了,将一只手搭在他手上,踏实温暖的感觉,溢满全身。
“好舒服。”她由衷地感叹。
“不要顶着头湿发,以后老了,会头疼的。”
“也不要光脚,老了会风湿的。”他关了吹风机,用手轻揉她的头发。“真香。你头发的味道。”
汐远跑进屋,拿了双袜子,让润研在沙发上坐好,便帮她穿了起来。她坐着,看他替自己穿袜子,他没有说半句她的不是,只是认真地将袜子套在她脚上。她怔怔地看着他,假如日后,他们有了一个女儿,汐远会是一个多慈祥的父亲,小女儿,一定会继承他温暖的笑容,他会始终温柔地疼爱自己的孩子,无原则地疼爱。夏润研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困很困,她只想暖暖地睡上一觉,把一切都捕捉回身体里面,一切,都捕捉回来。汐远用一双手,捏了捏润研的一双脚,把掌心的温度都传递了过来。“好舒服噢。”她歪着头,将脸贴在他肚子上。
直到妈妈在客厅里叫他们,润研才懒懒地起身。四个人,坐在家里的餐桌边上吃晚饭。夏家很久没有这样的场景了。夏妈妈不停地招呼汐远,看着他吃得斯文又津津有味的样子,心头充满温馨。润研的父亲,只是不停地笑着,这笑容,真是好久不见了。屋子外下着淅沥的雨,屋子里,暖着黄色的灯,夏润研刚吹干的头发披散在肩头,替汐远盛汤喝。自从姐姐走后,家里再也没有这么祥和的气氛,四个人,轻轻地说着话,这温馨的气氛,全靠一个年轻的男人带动。润研坐在汐远的身边,融在他带来的空气中。这种融入,不是一朝一夕,却已经完全接受。她从前从未感受过,而这个夜晚,却仿佛一直能听到李汐远有力的脉搏的跳动。她从未像此刻这样想依靠这种气场,好像一颗健康的树,没有委屈,直直地,顺着阳光生长,长得那么挺拔。
李汐远,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不毛躁,也不冷漠,可是她从前花费太多的时间,在自己扭曲的想念中蒙蔽自己。李汐远,其实一直都是这样的,从一开始静静地开着车带着她绕,到此刻。这种安全感,让润研的眼眶几乎要湿润。
洗碗的时候,母亲在身边说,“汐远啊,真是个好孩子。”润研在旁边擦碗,肯定地点点头。她切了水果拿出去,见李汐远正把一个遥控器拆开,润研走过去问:“怎么了?”
父亲在一边回答:“遥控器用起来不利索了,汐远说拆开看看。”
“你会不会啊?”
“就是里面积攒了点灰尘,用酒精棉球一擦就好了。”他合上盖子,对着电视机一按,果然好了,汐远满意地笑笑,把遥控器交给夏父。夏润研看着他轻描淡写却是认真的样子,忽然在心里铺开了联想的画面:结婚以后,李汐远一定是一个什么都会做的丈夫。他不会只顾事业,饭来张口,以在外闯荡为借口,心安理得地把老婆扔在家里。他同时又清高,他的气质注定阻隔身边那些虎视眈眈的异性。有些男人,对女人们的秋波心知肚明,也时刻享受着,助长着那些温柔的传送,生就一双温柔的手,在女人们的背上肆意安抚。李汐远不是这样的人,他的分明是不需要刻意的,他让她充满了安全感。夏润研觉得十分庆幸,老天爷终于在她淋湿的时候,派来了一个李汐远。
她感到困了,浑身无力,想要去睡,她送汐远到门口。他让她赶紧去睡,关了门,忽然瞥见润研脱在门口的鞋子,全湿透了,瘪瘪地蜷缩在门口,怎么会那么湿?她今天跑到哪儿去了?他盯着鞋子,大惑不解,心中不知怎么的,浮现出那一天在超市,夏润研失魂落魄地把一排东西都撞翻了的情景,看着眼前的这双鞋子,不知怎么就毫无关联地让他想起了那个情景。李汐远心中泛起一丝难受,他收拢住表情,定定地看了几秒钟,垂下眼皮,离开了润研的家。
第二天,夏润研在办公室里觉得自己有点鼻塞,许是周末淋了雨的关系,便打电话给沈彦,一来是想要早点离开不通风的办公室,二来是很久没有与沈彦见面。她们约在一起吃晚饭,沈彦一见面就掏出一个人的名片,指着上面对润研说:“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她在找一个人管理画廊,我想来想去,你可以去试试看。”润研接过名片:环艺画廊合伙人,何淡如。
“这个人的名字,一听就是个艺术家。”
“你也是艺术家,你们准投缘。”
“我很久没画画了。”
“基础还在的嘛。”沈彦咕咚咕咚地把一大杯水一饮而尽。
润研把名片放进自己的包里,说了句:“那我考虑考虑。”
“你怎么样啊?”润研笑着看着埋头吃东西的沈研,“你吃东西慢点。”
“最近事情很多,分秒必争。”
“怎么了?”
“我要搬家了。”
“啊?你要搬去哪儿?买新房子了?”
“不是。”这时,沈彦才把头抬起来,“我要移民了。”
她每一次都这样,做决定从来不会与任何人商量,她结婚,她离婚,她放弃对华健的追求,现在她要移民,作为最好的朋友,夏润研只有第一时间得知消息的特权,却从来无法参与每一个决定的形成。
“你要移民?为什么?怎么那么突然?”
“嗯,去温哥华。”
“你一个人吗?”
“是。”
“你什么时候想到的这事儿?”
“也申请了不少时间了,前一段签证才下来,因为欣研的事儿,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
“你怎么会想到要移民去加拿大呢?那儿那么冷,你又是一个人去。”
“润研,你还记得那一段我在英国的日子吗?”
“记得。你也是说走就走了。”
“我觉得自己挺适合呆在国外的,日子过得简单又舒适,一个人自由自在,无牵无挂,总之就是很想换一个环境,所以就去喽。”沈彦耸了耸肩膀,神情看起来十分松弛,好像已经沾染了异乡的表情。
“我真的是感到很突然,你这一走,要多久才会回来?”
“我打算在温哥华安家了,不过我会时常回来的。”沈彦去意决绝。
“你的心,总是那么硬。”润研听到这个消息,眼泪止不住已经流了下来,灯火辉煌的餐厅里,她顾不得自己的失态。沈彦掏出纸巾,挪到润研身边的位置,为她擦了擦眼泪,“傻瓜,哭什么,又不是永远见不到了,你想我了,就飞过来。”
“为什么要去啊?”她泪眼朦胧地看着她。
“我真的想换一个环境。”她的眼神里,并没有将要有大变化的激悦,只有一种莫大的平静在那里。
“都没有人照顾你,加拿大那么冷,有什么好?”她努力为她寻找各种不应该去的理由,沈彦听到润研说没人照顾自己这个理由,不禁更坚定了自己的去意。对于沈彦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大事。她向来冷静,独立,康复力一流,她不会让自己钻在失落里,对她来说,唯一珍贵的,就是光阴。她的确想要换一个环境,逃开过往那些不开心的事情也好,逃开这个她厌倦了的地方也好,新地方总会有新的机遇,此处已没什么值得留恋。
唯一留恋的,也许就是那个曾经是她儿子的小孩,还有夏润研这个好朋友。她看着她因为想要挽留又知道自己挽留不住而发自内心地哭了出来,心中不禁也觉得伤感了起来。
“你什么时候走?”
“还早,起码还有两个月。”
“这两月,我一定要多陪陪你。”
“一定的。”她又抽出一张纸巾给润研,自己让眼泪融在了眼底。“你还记得吗?那一天,梁衡跟你分手,你也哭成这样。”
提起那一天,夏润研惊觉时间已无声无息流走了十年。这一次要远走高飞的,却是沈彦。
她挚爱的人,一个个从她生活中淡出,从来都无力挽留。而往后的几十年,再也不会出现类似的人物了,不知道是谁的错。她没有想过,姐姐离开会如何,欣研忽然走了。她也没想过,沈彦离开会如何,沈彦忽然要走了。她还来不及设想那些没有她们的日子。
沈彦何尝不像一个姐姐。懂事体贴,顽强踏实。她的无奈与辛酸,一直很少在人前渲染,她总扮演着一个“耐”的角色,习惯了自己抚平自己。这就是润研虽然与她亲密,却并不能解读她内心的原因。事实上,谁都不能。夏润研其实一直有双生子的优越,这种优越,除了来自自己的姐姐欣研,很大程度是来自沈彦的。因为有人比她上进入世,她便心安理得,潜入自己的世界,因为有人承担了社会责任,她便可以让自己冷门一点。而沈彦却没有保护伞。
回家路上,润研想起沈彦,十年来的点点滴滴,越来越觉得心痛。她算是没有好好关心过她,沈彦太不易了。一想到她一狠心要把自己送到那个冰天雪地的国度,夏润研的鼻子又一酸。她的感冒变得越来越严重,五官仿佛全部塞了,头晕目眩,却有一个压都压不住的念头,她让司机调转了车头。
华健打开门,见到是夏润研站在门口,不免觉得有些意外。
“润研?”
“我有事找你。”
“进来吧。”
她看到他一个人在灯下看书,十足清心寡欲的君子,瞬间气不打一处来,又不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为什么不重新试试看接受别人呢?他泡了杯茶走出来,看见她一个劲地在擦自己的鼻子,眼睛水汪汪的,整个耳廓通红。
“什么事?”
“沈彦要走,你知道吗?”
“我知道,她告诉我了。”
她没料想他已经知道了,她糊里糊涂地听着华健用惯有的方式回答她的问题,那个声音听起来很远。
“你知道!”她听到他的回答,声音高了八度,“那你为什么不留她?你知道沈彦的心思,你为什么不干脆点?”
他陷入了沉默。夏润研那一刻简直烦透了华健的深沉。佟硕那件事,他也一定是知道的,他没准还清楚地晓得他们的关系,却一样也没告诉她。
夏润研也不知道该怎么质问,只是觉得火冒三丈,她不知道来此地干什么,若是来讨说法的,一拳打过去,对面的人,连挡的这个动作都没有,简直没有心肠。她只是替沈彦感到憋屈,一度认为他们在秘密恋爱,这男人却无事一身轻,弄得好像是人家沈彦犯了错,需要用逃离来赎罪,可真是水来土淹的人才。她看到华健好像一块岩石站在自己面前,她以前从来不否认华健有一种特殊的气场,可他的不痛不痒,难以捉摸,叫夏润研觉得闹心,也更为沈彦觉得难过。
“你要我怎么留?”他缓缓地来了一句。夏润研在来的路上,只有一个念头,她明白华健是一定能留住沈彦的,他可以给她幸福,他们是般配的。所以她冲动万分,她不想在电话里问,连夜就跑来了,哪怕点也要点醒华健。她想对沈彦的幸福有所贡献,哪怕这种行为会让华健觉得她自作聪明。华健这样的人,是需要有人进攻的,否则他永远都不会。她愿意为了沈彦宣战,哪怕被他耻笑。
可华健严肃地站在那里,问了她一句“你要我怎么留?”夏润研顿时像一个泄了气的球,她认定自己所做的一切徒然。华健压根不是她能点亮的。
她打算立即走人,她觉得浑身发冷,骨头酸疼,脑门发热,已经没了能力做成功说客,再下去,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便立即站起身来。
“我走了。”垂头丧气地往外走。
“润研”,华健在身后叫住她,“你身体不舒服?”
“没有。”她轻声而干脆地回答。
“我送你。”华健边说边去抓外套。
“不用了,我走了。”夏润研几乎是跑着出了华健的家门。
出了门,立即拦了部出租车,坐上去,夏润研发现自己连回头的胆子都没有。她从心底里感到很不安,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唐突,担心着会有什么弄巧成拙的后果,还是怕华健坚持要送自己,会跟出来。她坐在出租车里,确定车子开动了,忍了很久的眼泪才从眼眶里“哗”地流出来。
她怕前面的司机会发现,便把脸别过去,望向窗外,车子驶上高架桥,夜里的交通已经不再拥堵,车轮“哗哗”地在路上快速地行驶着,整个城市终于安静下来,高楼林立,星星点点。她别过头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