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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因为你不肯道歉。”
某处传来低沉有如老太婆的沙哑声音。闷热的风也在瞬间突然停吐,像是为那畔打的冰冷感到惊讶,冰凉的寂静包围附近。
可是一弥不打算屈服,仍然暴跳如雷。
凉亭的尖屋顶落下一个圆影子,下面有小圆桌与可爱的长椅。长椅上面坐着看似娇小少女的东西。只看到桌子下面露出蕾丝袜与点缀花朵图案的芭蕾舞鞋,以及轻盈伸展的荷叶边裙摆。桌子上还有一大堆呈放射线状摊开的艰深书籍。
一脸认真的一弥,对着被桌子与书山遮挡而看不见的娇小少女不断抱怨:
“只不过是一点小事,你又何必这么生气呢,维多利加?不过是甜点罢了,再买新的不就得了?重要的是”
“不过是、甜点、罢了?”
沙哑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不悦。一弥叹了口气:
“好吧,是我不对。”
像是拗不过她,总算道歉了。然后悻悻然举起穿着木屐的一只脚。
那里有被木屐的两条横线踩个正着的草莓蛋糕。一弥有些不耐烦地辩解:“就在拿过来时,一不小心掉在地上,正好被这只脚踩个正着。不过还能吃啊。你看,就是正中央还没有踩烂的部分。”
“都是因为你穿那种无聊的木材鞋子。”
“才、才不干木屐的事!”
“哼!”
维多利加不悦地哼着鼻子,只是稍微把打开的书推开,看着一弥的方向。有如活过百年漫长时光的老太婆,思绪深远带着悲伤,可是却又空无一物的不可思议绿色眼眸——现在竟然很难得地像个孩子浮起泪水,直盯着一弥。
(生、生气了)
面对维多利加这样的表情,一弥不禁感到颤栗。维多利加就这么直勾勾盯着一弥。
(我们刚认识时,的确无法一直引起她的注意。这表示我们的交情变好了吗?不过这种瞪着我的表情真可怕!)
一弥只好放弃草莓蛋糕,进入凉亭在维多利加对面的长椅坐下。把手放在桌上撑住脸颊,然后歪着头看向日露凶光的小维多利加。
今天的维多利加,是用满布小花图案的黑蕾丝连身洋装包住娇小的身躯、腰上围着以白色与黄色花朵装饰并排的细皮带、有着美丽金发的小脑袋上,戴着宛如盛开花朵般的荷叶边小帽。小巧可爱的模样,就好像维多利加本身化成豪华的花束。
以这般模样睁开冰冷的绿色眼眸,毫无表情瞪着一弥。一弥不由得笑了出来,伸出食指对着维多利加鼓起来的蔷薇色脸颊——戳了一下。
维多利加再度变得面无表情,接着以巨大古代生物的缓慢动作,隐身在书籍后面。
“别碰我。”
“怎么,我只是戳一下而已啊?”
“”
没有回答。
一弥虽然不停说着“我再去买回来就是了。”“听说是很受村中少女欢迎的店。”“不只是草莓蛋糕,还有苔桃蛋糕和苹果派。”等话题,还是因为好长一段时间,维多利加都没有从书籍另一头露脸而感到担心:
“维多利加,你还在吗?你实在太小了,有时候我根本不知道你在不在啊!好痛!?不要踢我!踢我就表示你还在啰?维多利加?”
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窥探桌子下方。
——维多利加在那里。
蹲在桌子下缩成一朵花的荷叶边,小小的双手握着什么东西。
四方形的白色东西,看起来像是信件。
一弥也和维多利加一样,钻进圆桌子底下:
“你怎么了?”
“在这里找到的。”
维多利加以一如以往的不悦低沉声调,不耐烦地指着桌脚。古老的圆桌处处都有裂痕、缺角。维多利加找到藏在某道小裂缝里的东西。
“在这种地方?一定是某人故意藏的吧?那是信吗?”
“唔,应该是。里面好像有一张信纸。”
“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信?难道是别人的秘密信箱吗?奇怪,在学园里找个地方亲手交换不就得了。维多利加?喂,维多利加?”
好像没听到一弥的声音,维多利加着迷于找到的信件,开始上下左右观察起来。
炎炎夏日把草地与凉亭的尖屋顶照得十分眩目
3
“擦过窗户之后,去打扫校舍咦?”
精神抖擞地走过圣玛格丽特学园女生宿舍走廊的雀斑少女,歪着头看着窗外。
身穿以白与深蓝为基调,设计简洁重视实用性的女仆制服。以简单的白色头饰包住头发,两手拿着拖把与水桶的少女,看到窗外经过另一位垂头丧气的少女,毫不犹豫出料叫逆:
“拉菲小姐?”
显眼的奶油色蝴蝶结被风吹动。手里拿着大型行李箱与银鸟笼,身旁带着毛茸茸的白色小狗。那只行李箱尤其令人在意。少女放下拖把与水桶,双手用力拉起由棉绒剪裁的沉重深蓝裙子与简单的白衬裙。以棉质衬裤全都曝光的姿势冲下楼梯的少女,在楼梯与哇哇大叫、负责打扫的年长妇人错身:
“喂、苏菲!”
“对不起,不过等会儿再说!”
“等一下,真是没规矩!”
少女——苏菲当然不理她,不顾裙子掀起就冲下楼梯,卯起劲来在草地上奔跑。
总算追上通过巨大铁门即将离去的奶油色蝴蝶结清纯少女——拉菲小姐,急忙开口:
“你、你要去哪里?拉菲小姐!”
因为突然听到自己的名字而感到讶异,拉菲小姐回过身来。然后以不可思议的眼神盯着女仆装扮的少女:
“咦,你是?”
被人从正面盯着回问,让苏菲的雀斑脸不由得涨得通红:
“啊、那个、我是苏菲。我是、女仆。总是在你住的女生宿舍打扫,还有”
“唉呀,我知道了。”
面对语无伦次地说明的苏菲,拉菲小姐很有精神地点头说道:
“早上和傍晚都会擦身而过。你就是擦窗户的女孩对吧?”
“对!就是这样!”
“总是以让人担心可能会打破窗户的力道用力擦拭,害我老是抬头看着你,担心会不会有一问题。对了,你的名字是苏菲吗?”
苏菲点点头,又语无伦次地说明自己是在附近的村子出生长大,从今年开始在圣玛格丽特学园工作。
“这样啊”
拉菲小姐若有所思,然后突然抬起头,望着苏菲的眼睛:
“苏菲,你喜欢狗吗?”
“咦?喜欢啊。我还在家里和弟弟一起养狗。”
“那么,如果可以,能不能收下这只狗呢”
苏菲吓了一跳,默默看着拉菲小姐的脸。苏菲知道她很疼爱这只小向狗。拉菲小姐以随时会哭出来的表情说道:
“我不能养了所以”
“这是怎么回事?还有这么一大箱行李”
“其实我要离开学校了。因为父亲工作的关系付不起这里的学费。所以趁持暑假,带着行李离开。”
“唉呀!”
“我必须要工作才行。我连可以回去的家都没有了。一定会、很辛苦”
拉菲小姐突然啜泣起来。苏菲不知如何是好,好一会儿只是挥动双手,傻傻站在拉菲小姐前面。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烦恼了好一阵子才想起一件事:
“请你等一下,拉菲小姐!”
跑向正门前方的简单职员宿舍。几个和苏菲穿着相同服装的女仆来来往往。苏菲进入三楼自己简单的房间,从抽屉里小心翼翼拿出装有饼干的袋子。抓住三袋里面其中的一袋,从窗口对着诧异仰望这边的拉菲小姐挥手。然后又跑过走廊,奔下楼梯,回到拉菲小姐身边:
“呼、呼这个给你!”
“什、什么东西?”
“饼干!我奶奶以祖传的食谱做给我的。其他地方绝对吃不到,非常好吃喔。所以我很珍惜,不过还是送给你”
如此说道的苏菲不知为何又害羞地脸红,忍不住低下头。想到把祖母的饼干送给担心未来的千金小姐,根本也无济于事。只觉得自己粗鲁笨拙的少女,为了掩饰这样的心情,苏菲喋喋不休地说起祖母的事:
“奶奶烹饪的手艺很好,可是有点迷信。她从以前就经常告诉我,在没有月亮的晚上绝对不可以外出、横越十字路口时一定要在胸前划十字等等,很奇怪吧?还有如果有事想要忏悔,就写封信藏在没有人找得到的地方,效果和去教堂向神忏悔一样喔。这个我也时常偷偷做,这个学园里也有我藏的忏悔信。还、还有”
“喀啦!”似乎听到咬什么东西的声音,苏菲停下嘴巴,抬起头来。只见拉菲小姐已经停止哭泣,正在开心地吃着饼干。
“好、好吃吗?”
“嗯!谢谢你,苏菲。实在太好吃了,也让我有了一点勇气。”
“嘿嘿嘿。”
“嘿嘿。”
两人相视而笑,就好像彼此是多年密友。
苏菲好高兴,紧张的脸颊也和缓下来。其实她一直偷偷仰慕清纯、凛然、可爱的拉菲小姐,如果是同学就可以成为好朋友,可是在学生和女仆之间却是不可能的事。毕竟身份不一样,而且穿着制服的女仆就和空气没什么两样,根本没有人会记住她们的长相和名字所以才会放弃,不再有想要成为朋友的念头。
(虽然要分离但是能在最后一刻成为朋友,真的很高兴。虽然有些寂寞)
苏菲如此想着之时,拉菲小姐勇敢地擦干眼泪,对着苏菲如此宣告:
“苏菲,我即使只剩下孤伶伶一个人,失去父亲的庇护,还是要骄傲地活下去。即使身分改变,我还是我。绝对不会忘记这件事,一直努力下去。我”
“拉菲小姐!”
苏菲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哭了起来。把小狗托付给苏菲的拉菲小姐背对着她,拖着行李箱往前走。
(再见了,拉菲小姐真是个了不起的大小姐)
苏菲抱紧小狗,再次吸着鼻子。
凉爽的风似乎是要吹开两人
4
从凉亭圆桌底下爬出来的维多利加和一弥,在夏日明亮的阳光下,眼睛直盯那个小小的白色信封。
“为什么这种地方会有信咦?啊、维多利加,不行啊!怎么可以随便看呢!”
“唔?”
维多利加撕开信封,抬头以怀疑的表情仰望一弥的脸。
一弥以极为认真的表情双手抱胸,左右摇晃脑袋:
“我不赞成。”
“什、什么?”
“维多利加,不论你有多么无聊,也不能随便翻阅人家的私人信件,还打开来看,这是要不得的事你多少会听别人的话吧?”
维多利加只是随便听过一弥的话,毫无兴趣地哼了一声,继续撕起信封。一弥急忙抢过信封。维多利加大叫起来,似乎大吃一惊,接着便以难以捉摸、诡异的毫无表情盯着一弥。
稍微皱起眉头,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惊讶。
一弥也不服输,斩钉截铁说道:
“不行就是不行。这是别人的信,要还给主人才行。”
“的确是你会说的话。”
“没错,这才是正确的做法。来,走吧。”
拉着维多利加的小手,一弥离开凉亭。对着讶异问道“要去哪里?”的维多利加说声:
“去主人那里。”
“唔?”
一弥转过头去。被豪华的黑色洋装与花朵饰品包住,有如华丽陶瓷娃娃的维多利加,小手被一弥拖着,虽然不情不愿,也只能踏着小碎步往前走。
看到这副模样的一弥不禁微笑:
“说是主人,应该是收信人。信封上面的收信人,是我认识的人。我们必须把这封信送到这个人手上,然后再问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唔”
有点不甘心的维多利加也板起小脸蛋说道:
“也对。”
“是吧?”
“你真是个无聊的人。”
“你管我!”
一弥拖着维多利加的手,往男生宿舍前进。那是一栋以橡木筑成,装饰繁复的豪华建筑。沐浴在阳光下,外墙的木纹也在闪闪发亮。
“舍监在吧”
一弥穿过后门,来到一楼餐厅后面的大厨房。这才发现将红发绑成马尾的舍监,正叼着香烟哼着歌。搭配发色的大红连身洋装胸口大胆敞开,垂下来的发丝也因为汗水而黏在胸前。
舍监发现一弥,只是问了一声:“怎么啦?”之后一眼看到从一弥后方露出脸庞的维多利加便“啊!”发出叫声,急忙整理蓬乱的头发,扣好连身洋装胸前的钮扣,打理仪容之后才“啪哒啪哒!”跑近。
维多利加像是被她吓到,急忙退后三舍。
舍监伸长脖子打量维多利加,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