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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玉将粥喝完,又夹了两口菜吃就没再动筷,丫鬟们上前收拾喜碗,她则在漱口净手后,就出屋去找李泰。
同站在书房外一侧的赵和点头示意后,望向敞开的门中,李泰靠坐在窗下的软榻上,手棒着一本书在翻阅,单看那放松的姿势,倒是闲适的很。
“进来。”没容她多打量,李泰就侧头对她道。
遗玉走到他跟前五步处停下一礼,“殿下。”
看着她眼底浅浅的乌色,李泰将手中的书合上,丢在一旁的香案上,“没睡好?”
“有点儿。”当然没睡好,昨晚那么一番折腾下来还能睡好,她就是卢俊了。
想着李泰肯定会问昨晚之事的遗玉,一门心思琢磨着昨晚想好的应对方法,并没察觉到,李泰这句问话,多少带了那么点关心的意思在里面,这对他来说已经是难得了,门外站着的赵和听见,脸上瞬间挂上些恍惚的表情,却不敢扭头朝里面着。
“你倒是镇定,看样子是没被吓着,”李泰在她垂下的下脑袋上和了一眼,不等她答话,就又道:“为本王梳洗。”
待他起身从身旁走过,遗玉愣神之后才赶紧跟上。
直到两人回到东屋,她的手浸泡在透明的药汁里,顺理着李秦的长发时,她还在想着:怎么他都不提昨晚的事情?
不问也好,卢智所传的那张字条她是肯定不会说出来的,与其编谎话,还不如什么都不说。
遗玉虽然在跑神,可手上的动作却熟练地在李泰的长发中穿梭,因为药汁的作用,她的面部线条很是放松。
“你觉得国子学如何?”李泰的瞳中倒影着遗玉白皙的小脸,有些突兀她问了这么一句。
“还好。”遗玉随口答道。
“怎么说?”
“有些地方好,有些地方――”遗玉话讲到一半突然顿住,有些失焦的双目重新聚集,其中闪过一丝懊恼,这短暂的变化清楚地落在李泰的眼中。
“有些地方如何?”
遗玉正感懊恼,这汤药能让人不知不觉地放松精神,她已经着过一次道,自然就有了警惕之心,却没想到还是一时不查失言。
又听见李泰的追问,她心中升起一股淡淡的不爽来,打死她也不信,他会没有发现这药中的古怪作用,竟是借了这机会探她的话。
想到这层,遗玉抿紧了唇不再答话,小脸也紧绷起来。
李泰却没有因她这少见的倔劲儿而生气,双目仍然望着她,声音比起刚才却有些低沉,“你在生气?”
遗玉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低头去看李泰,待望进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中清澈的颜色后,心中的不爽瞬间逝去,毕竟他没有提什么过分的问题,只是问自己对国子监的看法不是?
“小女没有。”嘴上轻声答话,她心中却不平静,住进小楼后,头一次自省其身:
她这是怎么了,同一位王爷怄气是梦魔的解药在作祟,还是她自己的问题?她并不是那种别人给上三分颜色就想着开染坊的人啊。
手上的顺滑感让她找到了事情的由头――李泰。这个人对她的态度虽冷淡,却不失尊重,从没有为难过她,又少了那份压迫感…所以她才渐渐有些我不难自己的位置。
遗玉想通这点后,脑中却更乱。李泰对她是有些不同,从杏园开始她就有所察觉,在闲容别院特意安排的见面,夜闯如国子监救下被关入小黑屋的她,中秋夜宴上最后一张珍贵的白贴邀请,还有赏月之时的点名,宴后半是强迫她讲故事给他听…
好像自从两人在高阳生辰宴会上在那种血腥的情况下相遇后,总是有些突发事件离不开他的身影,救与被救的关系按二连三的转换,见与被无仿佛就在他的控制之中…
他究竟是为了什么?在这繁华的长安城,她起初不过是一个过客,就算两人有“过命”的交情,那也只是一场意外而巳,虽没市说清楚,但他们心里都明白,高阳生辰宴会上,她救了他,不过是因为将他错认为卢智罢了。
为了卢智么,那就更不可能了,不管她大哥是多么有潜力的一个人,可至少依现在的情况看,是不值得一位位高权重的王爷亲自屈就,何况李泰对她大哥的态度也算不上多好,毕竟是一个属于他所辖文学馆却不属于他魏王府的人,每必要吗?
为了她本人,遗函心中自嘲一笑,这般冷情的一个人,连笑都没见他笑过,还曾径被她误认为是自闭症,会对她这么大个小姑娘威兴趣才怪。京城潜藏的纸醉金迷,已径年近十九的李泰,什么样的绝色佳人没有见过,什么样的才女秀色少听说过。
不是她妄自菲薄,她初到长安不过几个月,虽作得佳诗绝句,写的一?手好宇,可最重要的声名却不及长孙娴;她自认是长的漂亮的,可那日见过李泰传闻中所中意的“小姑娘”之后,却是自叹弗如。
而在李泰对她有所不同之前,她完全表现的乏味可陈,除了几次乌龙和意外之外,没有任何可以让人圈点的地方…
究竟是为了什么?
遗玉越是深入将在两人之间发生的事特联系起来,她心中就越是惊奇,越是感到李泰待自己的不同,她的疑惑就越大。
李泰看着她眼中难以掩饰的复杂,出声唤回她已径跑远的思绪,“既然没有生气,那为何不回答本王的问题。”
遗玉缓缓收回毫无头绪的疑惑,不再去着李泰那让人失神的双瞳,侧目看着躺椅边上的扶手,想着刚才李泰问她的秸,出声道:“之所以说国子学还好,是因为有些地方好,有些地方不大好。”
这答案模凌两可,她也不怕犯了李泰的忌讳,毕竟文学馆才是他该管的,国子监是不干他什么事的。
她伸手取过一旁木桶中的水瓢,添了些热水进到木盆中去。
感觉到水温的变化,李泰的目光也从她有些逃避的小脸上移开,“好的地方本王知道,你就拣些不好的地方,说来听。”
没想到他会有这种打破沙锅问到底之势,遗玉犹豫了一下,方老实道:“小女不敢说,怕您责怪。”
“无妨,你说。”
自打进了国子监后,大事小事就没断过的遗玉,自然对它有些不满,李泰说括还是算数的,既然他说了无妨,那就是不会同自己计较。
“不好的地方还捉多的,您要听哪件。”在请楚了李泰对她的不同之后,遗玉同他说话时候多少有些不自在,可也没有让这种别扭的情绪左右自己,眼下并不是跑神想那些事的时候。
“哦?”李泰的语调有些微微上扬,“你就说最不好的。”
“有权有势的太多。”这话在一位皇室面前说,难免有些不着调,可遗玉却是个中深受其害之人。
“国子学本就是为了朝中官员同皇室所设。”李泰的反应很平静,甚至还拾了她一个算得上是解释的答案。
遗玉持手指从的他额头上缓缓按压下移,一边答道:“但它也收平民百姓,像我们兄妹那般,都不是士族出身。”
若不算同卢中植和那人的关系,他们一家的确是从偏选的山村一路进到这繁华的长安城的,这话也不算是假话。
“哟!”
“澎!”
遗玉话音刚落,一声短促的呜叫声响起,随之而来的是屋门被碰捶的声音,她按摩的动作为之一顿,扭头就看见从门外跌进来的白色大鸟。
“哟!”
银霄在屋里快速地瞄了一圈,直按半张开翅膀冲到了遗玉的身边,差点将地上放着的木桶撞倒。
“银霄!”
已经几日没见它的遗玉这会突然见着她,刚才还淡淡的小脸上顿时带上喜色,扭头者着靠在她腿旁轻轻磨蹭的白色大鸟。
“哼,”一声不轻不重的轻哼响起,遗玉明显感到腿边的银霄动作一滞。
“主子,”在门外守候,却被银霄撞倒闯入的赵和从地上爬了起来。
第一七一章 雨天
书房的软塌边上铺了一层厚厚的绒毯,遗玉坐在上面一手捧着书,一手抚摸着侧卧于她身侧似在睡觉的银霄颈部,时不时收回手在翻上页书,耳中是窗外沙沙的细雨声,空气中带着湿润的味道。
她身后的软塌上,李泰惬意地侧躺着,修长的手指在手中的书页上滑过,余光中是少女有些过瘦的纤影,半截白皙的脖颈上依稀可辨浅浅的绒发。
他视线侧移,纯白如雪的羽毛落入盐中,让他又想到早上它违背了自己之前的命令,突然跑了出来,但奇怪的是他却没有因它这少见的违抗而生出惩罚的念头。
遗玉并没有注意到身后之人偶尔停留在自己背上的目光,不是因为被书中的故事吸引,而是正在理顺着济晨那时纷乱的思绪。
想来想去也想不到,她身上究竟有什么地方,能让李泰产生了“兴趣”,可这对她来说总归不是件好事。
因为种种原因,她日后的生话注定是会少不了波折的,在这本就不平静的生话中继续添乱,不是她所愿。
虽然这几日同他相处的还算“愉快”,打破了之前她对他的一些误解,但她并不打算再继续下去了,梦魇的解压的确有扰乱人心的作用,早上尽管她有了警惕之心,但一开口,还是会不自觉地放松,看来日后再遇到今早这样的事情,她只能用沉默来应对了。
说来还要感谢早上银霄的突然闯入,不然再被那人继续问下去,她真不知道会说些什么出来。
雨已经下了半个时辰,却没有丝毫减小的势头,她屋里的窗子尚没有装好,下人们又在加固别的地方,于是在为他梳洗后,只能留在书房与他共处一室,刚才她心中有事,眼下回过神来,那股若有若无的不自在感又重新回到她的身上。
“殿下,小女去看看窗子修好了没有。”遗玉用手撑起身子,转身对着刚刚收回自己目光的李泰说道。
“赵和。”他唤了一声,没有多说,一直守在门口的赵和就心领神会地朝着小楼西屋去了。
本想着借此离开的遗玉,心中一阵郁闷,还没重新坐好,只觉鼻子一痒,就打了一个小小的喷嚏。
李泰瞥了一眼她微皱的小鼻子,一只手伸到软榻里侧,抓过他昨天落在扶手上的绸缎袍子,撂到她面前的毯子上。
遗玉的撑在地上的手被光滑的绸缎覆盖,又听到李泰一手在旁边的香案上轻轻拍了两下后,便有下人走到门边。
“煮碗热汤送来。”
遗玉下意识地伸手拿起浅蓝色的袍子,心中一阵异样之感流过,抬头去看那人,却见他竟似从没张口一般,仍是专注于书中,俊美的侧脸神情淡淡,她心中暗笑自己敏感过了头,但还是轻声道:
“多谢殿下。”
扭头之后,她先是往银霄身边凑了凑,这大鸟羽毛虽坚硬,可身上的暖气儿却不少。那件袍子她并没有披在身上,而是有些拘谨地摊在膝盖旁边,但就是这样,那股熟悉的熏香味道还是窜入她鼻间,本就是沾染了身后香炉的味道,却让她轻易地嗅出了一些不同,更淡一些,带着静谧的味道。
就在她转身之后,李泰青碧色的眼眸在她身后短暂地驻留了片刻,
见到她的举动后,细致的眉头,轻褶了一下。
赵和很快就回来,立在门口,恭谨地回报,“主子,卢小姐,那窗子已经装好,但还需再检查下别处是否牢固。”
赵和也算是李泰跟前排的上号的人,虽聪明余有智慧不足,却擅长的是察言观色和侍候人,就这两天的功夫也从李泰的态度里看出些不同来。
眼下小聪明一起,只当自家主子是难得的对个小姑娘有些别的意思,虽然心中纳闷,却也知道怎么样说、怎么样做,会更贴主子的心。
听了他的话,李泰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遗玉的小脸上却带着一丝郁闷,言下之意,就是她必须得在这里呆着了。
又过了一会儿,就有下人送来一盅热汤,精致的瓷盅,掀开盖后就闻一股陈木的香气,橙黄的汤水上浮着一圈圈的油点,这是半上午厨房做给李泰的参汤,虽他大多时候是不用的,但出自还是会照着时间和规矩做出来,正好便宜了遗玉。
她早上吃的少,这会儿正觉得饿了,因是背对着李泰,也不觉得有什么好尴尬的,就将那参汤连着里面的两块鸡脯肉都下了肚。
一碗热汤入腹后,她果然好受许多,带着凉意的身子也暖和过来,她是不多怕炒洲,但下雨天的时候却是例外,四肢习惯性地泛起些许凉气,并不受。
银霄也不知是怎么了,从早上到了书房后,一直是懒洋详的趴在她身边的绒毯上,头埋在翅膀里,时不时发出隐约的“咕哝”声,遗玉启先当它是在睡觉,也就没有多管,可这会儿喝了鸡汤,身子暖和后,就低头去看它,却对上一双渗着骇人血光的眼晴!
从没见过它这种眼神的遗玉,心惊之后,也没有惧怕,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