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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娘亲一般,只有靠近他们的遗玉,能够看清卢氏欲显难看的面色。
不等房母喘匀了气,卢中植便一脸烦色,道:“罢了,今日是我卢家认亲的大喜之日,卢某不愿与你计较,你就此离去吧。”
两人是平辈,说话自然用不上客气,只房母怎会听了他的话乖乖离开。
“离去?好,我走。”
房母压住怒气,上前一把就扯向卢智,“走,跟祖母回家。”
卢智不躲不闪地被她抓住胳膊,身子晃了晃,一脸疑惑和不解,扭头看着卢中植:“祖父,这?”
卢中植见房母明目张胆地抢起人来,且一个不够,又要去拉扯护在卢氏身前的卢俊,想起以往种种,气的一吹胡子,又自持身份,不好上前拉扯,当即拐杖狠狠敲在地上,对着一旁傻站着的两个儿媳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把她拉开!”
卢母扯不动人,也不肯放手,大叫着:“谁敢碰我!”
在场女眷只有赵氏她们,下人们远远站着,见着自家夫人和小姐急忙围上去,却手忙脚乱地不敢对这老妇下手,丽娘生怕卢母在这里出了事回去不好交待,便也上前阻拦,一时间,乱成一片。
这边房母拉扯着卢智和卢俊,卢中植则大喊着帮手,两个年过半百的老人当着众人的面,抢起孙子来。
宾容们有些傻眼,刚刚还严肃无比的认亲场面,这会儿却被房母搅合成这样,嘴上不说,心里却有些同情起没有到场的房大人。
长孙无忌和杜如晦是在场最有份量的两位,被宾客们请着上前劝说,两人相视无奈一笑,而后几步走过去劝解,奈何双方正是火气上头,哪里听的进去。
遗玉被卢氏拉着,卢氏又被卢俊环着,任房母拉扯却纹丝不动,遗玉侧眼看着近处咬身使劲儿的老妇,心下感叹,这老太太前日还卧病在床,这会儿这般生龙活虎,还真是应了好人不长命的后半句。
她又看向卢智,见他一脸似模似样的为难和疑惑,便偷偷瞪了他一眼,但没等他有所动作,只听“撕拉”一声响,卢俊肩背上面上等的丝绸面料就这么在房母的拉拽中被扯了下来。
“够了!”
卢俊暴喝一声,震得就近的遗玉和卢氏包括那房老夫人都是一阵耳鸣。
他依然维持着环住卢氏的动作,扭头冲着手持布块愣住的房母,道:“你这疯婆子!是眼花了不成,哪个是你孙子!我见都没见过你,休要乱认亲,你再敢招我一下试试!”
众人因他这一嗓子都停下了动作,静静地看着被他直面吼过去的老妇,卢智借机拨开了扣在自己手臂上的枯皮老手,片刻之后,房母呼哧着气,再次伸出手来,却是没敢上前拉扯,而是指着卢俊怀中:
“你这恶妇莫要躲着,出来说话,是谁给了你胆子让你拐了我们房家的骨血到你们卢家去的!”
卢中植捏着拐杖道:“这本就是我卢家的人!”
“这恶妇自然是你家的闺女,可这孙子,是我家的!”
闻此言,就近劝架的长孙无忌和杜如晦面面相觑,疑心顿生。
仿佛为了印证他们的猜疑一般,终于有些摸到点子上的房老夫人,见卢氏不动,又被卢俊大眼瞪着,便转身冲着不远处的宾客,哭声道:
“诸位,莫要给这一家子诓了,他们便是当年我儿房乔的妻小,是、是被安王掳去的那几个,你们可还记得?”
房家妻小、被安王掳去的?
众人面上一愕,前阵子的流言有不少人的听得,这会儿在房老夫人的哭诉声中,听到这么一件火爆的消息,怎能不感愕然,虽不全信是真,但再看向卢家四口的眼神,已变得怀疑起来。
长孙无忌盯了一眼被卢俊遮的严实的卢氏,向着卢中植道:“怀国公,这、房老夫人此言当真?”
卢中植一脸的莫名其妙,有些委屈地暴了句粗口:“真!真个狗屁!”
长孙无忌嘴角轻抽,换杜如晦去问眼中挤出两滴泪来的房母:“老夫人先莫急,这事情,是不是您弄错了?”
房母使劲儿摇了摇头,一手扶着发闷的胸口,肯定道:“没错,就是他们!”
卢智道:“这位老夫人,您真是认错人了,家父仙逝巳有经年,我父母皆是蜀中缁义县人士,怎会同房大人扯上关系。”
“你——”房母急着出声,又被卢中植一脸狐疑地瞥着,对一旁的长孙无忌和杜若谨,道:“朝会时就听闻这老妇病了,你们看她这样子,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失心疯……遗玉一抿嘴唇,忍住不适时的笑意,心中却定下许多。
再看房母,已经被气的头上快要冒烟,只是“你、你”的,却半句话都讲不上来。
一个一口咬定卢氏母子是当年被安王掳去的房家妻小,一个则指认对方是得了失心疯,这曾经的亲家,今日的反目,让观礼宾客们在一时不知是该信谁的才好。
僵持之中,丽娘正帮房母顺着气,却被她一把攒住手腕,指着卢智和卢俊,道:“你来同他们说,这妇人是不是当年离、被安王掳走的那个?”
丽娘看了一眼卢俊怀中只见侧脸的秀丽妇人,道:“是、她是大夫人。”
两问两答,不等众人心思再变,卢中植便冷声道:“哼,你算是个什么东西,这里哪有你说话的份。”
房母还指望着靠着丽娘的话让众人信服,便硬生生地道:“她是我房家妇,怎么就不能说话了。”
“这是我们卢家!”卢中植又拿拐杖使劲敲了一下地面,扭头对着长孙无忌和杜如晦一脸疲态,道:“两位也知道,我当年那嫁做房家的女儿,是个可怜的,被我一时气急给了断绝书,后又被他们房家连累,母子三人不知所踪,我今实感后悔,可这么些年了,他们许是、许是早就……”
讲到这里他鼻音便重了起来,两人见这当年威风八面的男人如今一脸老态龙钟,眼眶虽只是泛红,却也比房母那几滴泪水来的震撼,连忙劝慰出声。
“好了,你们无需多劝我,她也是个可怜的,家中尚无半个孙子,听到我这里的风声,因旧时积怨,这才上门来闹,可这般胡搅蛮缠,实在让人头疼,你们也帮我劝劝,赶紧让她走吧,这大喜的日子,卢某不愿与她房家扯破脸。”
杜如晦两人不管心想如何,都转而劝起明摆着不在理的房母,这老妇闹了这么半天,眼瞅着没人信她,可若是走了让他们礼成,日后再要回来岂不要大费周折,当下大急,死命地扣着丽娘的手,道:“我家中有这妇人旧时画像,一辨便知!”
卢中植终是拉下脸来,“那还等你回家去拿不成?你是存心想要耽搁了我这认亲的吉时,来人,把这两人送回房府!”
眼瞅着南边待命的下人们就要跑上来,房母的五指在丽娘手背上抓出几道鲜红的血痕,脑中一时清明,脸上由急转喜,另一只手指向卢智:“我大孙子的后腰上,有一颗米粒大小的朱砂痣!”
遗玉被卢氏抓住的手腕,闻声一紧。
第四卷 红庄 第301章 决裂
夜幕下的卢家宗祠中,为了卢氏母子认祖归宗所行的祭祖,被从古怪的途径中得了宴帖的房家婆媳打断。
房母口口声声指认怀国公今日认下的母子,乃是当年被安王掳去的房家妻小,双方各执一词,闹得不可开交,观礼众宾客皆心生疑窦,却难下定论之际,房母却道出自己当年被掳的长孙,后腰之上有一颗红色朱砂痣。
一时间,众人视线皆移向了站在卢中植身旁的卢智。
被公推出来调解的长孙无忌和杜如晦两人,心下一番计较,房母虽然有故意捣乱的可能在,可若是没边没影的事,以她的身份是断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下出今日这种洋相的,再者,国公府这场认亲宴,排场显然是将这母子四人重视十分的,可却来的有些突然,突然的让人觉得古怪。
事关两府嘛,他们也不能含糊。想到这里,两人互看一眼,长孙无忌对卢母道:
“房老夫人,您可是有记错,府上的大少爷真是有颗朱砂痣在腰?”
房母为自己在紧急关头想到了这点,胸有成竹地道:“有的、有的,我大孙儿出生是在夜里,当时我儿被先帝差遣在外未归,那妇人闹得整座府里都不得安眠,天黑正浓时候诞下一名男婴,产婆与我说这婴儿后腰上有粒小痣后,老妇还抱着亲眼看过,记得清楚,不会错!”
朱砂痣这种东西被认为是“吉痣”,在这个时代,是绝不会有人想着将它起了的,因此她才这般肯定那痣不会消失不见。
初闻这件事的丽娘暗自皱眉,偷偷打量着卢智的脸色,却看不出什么来。
长孙无忌侧头去看卢氏,但这妇人却被卢俊环在臂中,只能看着半边侧脸,跟他十几年前模糊不清的记忆半点都对不上号。
越说越肯定的房母,没了先前的急躁,脑子一下子变得灵光起来,她转向卢中植,有些激将道:“这朱砂痣做不得假,天下没那么巧的事,你可是敢让长孙大人和杜大人辨一辨,瞧瞧这到底是我房家的孙子,还是你卢家的?”
长孙无忌有心将这乱子赶紧结了,也好让自己弄个清楚,便又出言当了和事佬,言明借那一粒朱砂痣,辨别孰真孰假,卢中植倒是没有反对,只是道:
“事先说好,若是没痣,你们必须马上离开,若是再闹,别怪卢某不客气。”
遗玉有些狐疑地想着:从卢老爷子的态度上看,他大哥是没有痣了,那她娘刚才这么紧张干嘛?
卢母见卢中植的态度,虽也有些怀疑,但到底是更自信一些,横冲冲道:“你放心,绝对是有的。”
卢智见卢中植对他点头,稍作犹豫后,便对着杜如晦一礼,开口道:“杜大人,在外解衣不便,从这里到厢房稍远,就劳烦您陪我跑一趟了,您行事向来公正不阿,想来由您出面辨别,也无人有异议。”
听他这么一说,长孙无忌脚步一顿,又见杜如晦点头,到底是没跟上,房母心道杜如晦和房乔相交甚好,不会偏帮,便也没有反对。
两人这么一走,场面便冷清下来,多是没有心思开口说话,遗玉余光中,见到赵氏和窦氏的目光,都在卢氏的侧脸上面晃荡,知她们经过这一闹,必是多少会受影响,但她们心里究竟如何,就不是她能知的了。
众人干站了一盏茶的时间后,卢智和杜如晦两人,一前一后走了过来,还没走近,便听房母急切出声:
“怎么样,有痣吧?”
卢智半低着头在卢种植身边站好,看不见神情,杜如晦则摇头认真地答道:“并无。”
没有痣,那就不是房家的长孙了。
丽娘和遗玉一样暗松一口气。
听了这答案,几乎所有观礼宾客心中的疑窦都消去,那些等着看热闹的,心下不免有些讪讪,当然也有极个别仍是保持着一缕疑心。
房母一愣之后,似是以为自己听错,又确认了两遍后,才陡然提高音量:“没有?这怎么可能,你可是看清楚了?”
见她不信,杜如晦苦笑道,“老夫人,杜某看的清清楚楚,卢公子从背到腰,别说是米粒大小的红痣,就是针尖大小的,也没有,您先前那般肯定,有痣的便是您孙子,可卢公子并无痣,显然是您认错人了。”
奈何房母压根不肯接受这个事实,坚持要亲眼所见才行。
没等卢中植发飙,杜如晦却先声道:“老夫人,您莫再闹了,卢公子并非您的孙子,怎能、怎能让你一位妇人看去,这实在是有失体统。”
长孙无忌犹豫后,也同声劝慰起来,哪曾想,房母竟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再次伸手去拉扯卢智,不过这次却没有先前那样蛮力,而是带着哭声道:
“孙儿,你是不是怨恨我,可你那时还小,怎会记得祖母对你的好,若不是有人从中挑拨,你怎会不愿意认我,你的身上明明是有疼的,你是不是伙同别人一起来瞒弄我……是不是?”
在观礼宾客复杂的目光中,杜如晦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轻叹一下,选择站到一边,不再出声,长孙无忌仍尝试着劝解,奈何房母根本不听他半句,卢中植额头青筋隐隐地跳动,正在忍无可忍之际,一直相当沉默的卢智,却出了声:
“您要亲眼看看?”
遗玉察觉到卢智语调的变化,忧心地看着他有些暗下的清秀侧脸。
房母这会儿已经没了主意,只能托着那粒痣的事,好不让这认亲继续下去,便含泪点点头。
“好。”卢智轻轻地应了一声,没等房母欢喜,便伸手摸向锦衣之上的扣着宝石的腰带,继续道:
“想必等下您看了,就算没有,肯定还要纠缠,不如就在这里着吧,让诸位都做个见征,看看找到底是不是您那有痣的孙子。”
在一片制止声中,不容他人阻拦,卢智双手抓住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