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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人影负手消失在屏风后,楚不留脸上笑容方才拉下,沉了嗓音,冷声道,“跟着她,看看到底是哪路货色,竟然知道我们在收集丹方。”
有人影从帘后闪出,跟上覆面女子,楚不留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水饮下,将那破烂小册揣进怀中,面色凝重地匆匆朝顶楼去了。
且说那覆面女子出了魁星楼,放慢了脚步,在西大街的街头巷尾逛起来,此时夜幕低落,街上马车路过,不见几个行人,她一女子却不惧怕,被楚不留派去跟踪的两人做惯此事,知道是被她发现,也不离去,就这么跟着她没头苍蝇一样乱转,渐渐也不慌不忙起来,直到她突然拐进一处深巷,再匆匆跟上去,已是失了人影。
“可恶。”
两人几乎翻遍那条巷子,也没搜出人来,便低骂一声,回去交差,怎知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巷里,谁家院墙处一棵老树上,她们跟踪的目标,已然被人擒住。
“嘶——疼、疼啊,哎哟!”
“撕拉”一声,马车上,李泰扯掉姚一笛脸上的皮膜丢到一旁,道,“说,你来京城干什么。”
“疼死个人哟。”姚一笛被点了五处大穴,只能僵坐在那里,可他表情却丰富至极,挤眉弄眼地对李泰道,“你是怎么认出我来的,我那会儿离你可坐的老远。”
李泰看他一眼,竟是开了尊口给他个明白,“你不缺银两,从剑堂那里骗画卖到魁星楼。必是另有所图,你喜凑热闹,今晚定会到场。你会避我,有八成是会易了性别。”他视线落到姚一笛身上的女裙,“在人群里面,要寻一个多嘴多舌的女人,并不难。”
“呵呵,真糟糕,原来小剑那个没用的已经被你抓去,早知道我就不带他一起玩了。”
李泰没在意他的自嘲,“回答本王,你来京城干什么。”
“当然是来向你讨债的。”姚一笛笑脸忽然转冷,死死地盯着李泰,呲牙一副阴森模样,狞声道,“你难道忘了,我去年好心到平洲帮你杀人,结果事了你拍拍屁股走人,却把我一个丢下,我死里逃生出来,难道不该找你算账——呃!”
一道厉风扑面,他话未说完,便堵在喉中,两眼微突,勾直垂下,看着下颌处露出的半截手腕,呼吸受阻,方才脸上狞色顿消,他强提了一口气,憋红了脸,可还是露出一副没皮没脸的笑样,艰难地开口道:
“老、老四,你不会连、连个玩笑都,开、开不起吧。”
“我两年前就警告过你。”
姚一笛瞳孔收紧,恍然又记起在那深山谷中死里逃生后,拿那小姑娘同他开玩笑时候,他的回答——
“因为红庄,我还不想杀你。”话音弗落,李泰两指骤然紧缩,冷眼看着他眼神渐渐失焦,额头上缓缓乍起了青红的血管,斗大的汗珠从苍白的脸上蜿蜒而下。
“最后警告你一次。”
夜寒露重,一辆马车驶到坊外僻静处时,略一停顿,从车上丢下一件大物在路边,才又轱辘辘地转着车轮远去。
姚一笛在地上躺了半盏茶的工夫,手脚方又恢复知觉,他不急着从路边起身,就这么又躺了一盏茶后,才一个鲤鱼打挺蹦跳起来,摸着脖子摇摇晃晃地朝就近的巷子里头走去。
“杀我?哈哈哈,有趣有趣,越来越有趣了……”
……
断了姚晃的药物,遗玉又恢复到夜里浅眠的状态,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她睡不安稳,睁开眼看见坐在床边的李泰时候,回了回魂,便撑着身子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一眼床头过半的蜡烛,就知道夜很深了。
“你回来了啊。”说完话,见他只是看着自己并不出声,她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味,皱了下鼻子,关心道,“喝醉了?”
李泰摇摇头,表示自己没醉,不过遗玉看他这样子,离醉也远不了多少,思及他惯常只是小酌,鲜少会多饮,这模样倒像是有烦心事,遂放柔了声音:
“你明早还要到文学馆去,叫人烧水,煮醒酒汤,沐浴后喝了再睡,早起才不会头疼。”
李泰自少年以来,就没什么人敢管他私事,哪怕是生活上的琐碎,也没人敢多嘴,由着他性子来,因此遗玉却是头一个在他酒后关心他明天是否会头疼这种小事的人,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兴许回来时候还有些不快,这会儿已然好转。
他点点头,又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只半尺长短的扁盒递过去,见她接过打开,霍然露出欢喜之色,手指轻轻抚着盒中玉簪,想起来抬头冲他道谢时,脸色有些高兴地泛红,他心思一动,便没忍得,倾身贴上,啄着她唇角。
浅尝一回,又觉不够,便扣着她后脑,听她一声低呼,直将人压回床上躺下,渐吻渐深,呼吸重了,一手在她身上游走起来,尽管隔着一层薄衫,触手的温软香滑,倒要将人逼疯,一想到外面还有人也在惦记着她,混混沌沌便浮出把她身上刻下自己名字才好的想法,手上力气不由大了,还嫌不够,竟是寻着衣角贴着她软腰滑了进去。
“唔……”
遗玉被李泰忽然一通亲吻袭来,敏锐地察觉到他今晚不对,便没有拒他,带些安抚地由他咬着,可终归她病没好透,被他身体这么沉沉压着,亲抚了一晌就因脸红耳热开始短气,身上愈发不自在,闻着他逼近的香气,头也昏昏沉沉的。
但觉衣里滑进一只烫人的大手,一个哆嗦脑子又清醒过来,便慌忙伸手去推他,才没挣扎几下,他却吻的愈发重了,绞的她舌根都酸痛起来,腰里又是一通揉捏,他二人才和好没两天,话既说开,情之更浓,竟叫她不能全然拒绝,当是哼咛一声,便又软了手脚,再使不上力气阻他,心中期艾,尚有一丝清明苦笑这一时没有防他,今晚怕是要交待了。
“小姐,您睡了吗?”
第115章 太瘦
早起,饭桌上气氛很是安静,少了往常的交谈,只有碗碟交碰的声音,平彤平卉一板一眼地在旁边服侍,李泰面色如常地陪着吃素,遗玉很想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余光瞄见他下唇那一小块醒目的血痂,便觉得手脚僵硬。
昨晚平卉突然来敲门,他却压着她不肯松口,她一时惊慌,便发狠咬了他一口,怎料会留下这么个证据来,被人瞧见,不定要怎么想呢。
“殿下,我身体已无大碍,我想我还是回家去住吧。”遗玉放下碗箸,看着李泰道,两个侍女听见,都抬了头看向她。
李泰闻言,放下象牙筷,接过小厮奉上的茶水漱口,道,“也好。”
遗玉暗松一口气,也从平卉那接过茶水端着,道,“那我上午就走,反正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
李泰点点头,便转头吩咐小厮去备车,平卉紧张地看向平彤,被她一眼瞪回去,又连连使了几个眼色,遗玉察觉她俩小动作,只是觉得好笑,她提出要回去,也许非全是因为昨晚的事,李泰最近看来很忙,但还是每天抽空陪她,一个大男人又三餐吃素,难免吃不消,她又不想开口拒绝他这份体贴,还是回家去养着好。
早饭罢,两个丫头进屋去收拾东西,李泰没急着走,而是叫了遗玉上顶楼。
楼顶的药房清晨才被打扫过,窗明几净,三足花架上还新摆了一盆簪蝶兰,面朝北的一排窗子大开着透气,李泰踱步到窗边,被窗外探头的阳光洒上半边金色,侧身看着还立在门口的遗玉。
“来。”
梳流阁建的高,在顶楼上,几乎可以俯瞰大半王府,遗玉走到李泰身边,朝窗外望去,院墙外便是横贯魏王府的大花园,只这么一座花园,便比璞真园整个都要宽广,再往远眺,便是几处独立的庭院,视线跃过这些庭院,往深处看去,便见北方若隐若现一片波光,光影那头,紫亭红楼依稀可辨,当中来回穿梭的人群缩在瞳中只留虫蚁大小。
两人就这么静静在窗前,眺望着远处,呼吸着早晨的新鲜,享受这难得的宁静,半晌后,李泰方才出声道,“姚一笛许会再去找你,我会在你身边加派人手,你自己也需提防。”
这难得的早晨,被一个人名破坏掉,遗玉皱了眉头,扭头看一眼李泰,迟疑了一下。便又回过头去。
“想说什么。”
“哦,没什么。”把想不通的事情压在心里,是她的习惯。
“你是奇怪他为何会缠上你?”
遗玉被他猜中心思,有些惊讶地扭过头,抬手捏着耳垂,轻声道,“我是很奇怪,他不远千里从蜀中来到长安,难道就是为了找我麻烦吗,当年在大蟒山时,我虽得罪过他,但他也害我吃了不少苦头,非是深仇大怨,他这般到底图的什么?”
“他性情不定,行事乖张,你不必费心情他想法。多些戒心便是。”
李泰听他话里不无对姚一笛这个人的了解,遗玉又想起那天下雨时候,姚一笛对李泰的评价,不由觉得好笑,她起初是不大喜欢姚一笛的行为,可这个人却的的确确是同李泰一起在红庄长大的,也许他们算不上朋友,可却彼此了解。
这么一想,遗玉便对姚一笛的事看开许多,点头应道,“你放心,若是再见着他,我一定会小心。”
李泰似是对遗玉的顺从感到满意,神色和软许多,话锋一转,忽然提起,“我给你的印呢?”
遗玉下意识抚在腰上,摸了个空,又看身上轻衫便服,同他解释道,“在荷囊里装着,旱上换了衣裳忘记带。”
李泰看她动作,就知她是将那方玉印贴身收起的,就没再提醒她切莫丢失等等,而是道,“大婚之前我不便再去探你,若有急事便派身边人持印来找我。”
遗玉稍一动脑,便知他是这般特意提醒,是怕上回她生病却找不到他人的事情再发生,想着离他们大婚不过六七日,他还这般特意嘱咐,心中很是受用,先是笑吟吟地点头应下。
转念又一想将要好几天见不到他人影,心里难免不舍,按在窗栏上的手指动了动,便不着痕迹地放下一手,磨磨蹭蹭挨到他袖边,勾到他手指后,反被他先一步握住,将她小上许多的拳头裹紧,她忍不住抿唇笑起来,昨晚残留的尴尬顿时消解,心思一动,忽地开口道:
“有时想想,还真觉得世事难料。”
“嗯?”
“当年你在蜀中相救,我怎么也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同你,”她没好意思把话说完,清着嗓子,扭头冲他眨了眨眼睛,“我在想啊,当时在小树林外,若是你没有救下我们,我同你现在许还不认识。”
“这种假设不存在。”李泰淡淡地否定了她的说法,“高阳的生辰、魏王府中秋晚宴、五院艺比……除了那次,你我还有许多机会相识,不过是时间早晚。”
“呃,”遗玉被他堵回去,干张了张嘴巴想要辩驳,可仔细一想他们两人断断续续的相遇相识,真可谓是剪不断理还乱,只好哭笑不得道,“好像还真是这样。”
“回去后好好休息,不要胡思乱想。”李泰侧头,看着她衣袍下过显娇弱的身体,回忆起昨晚抱着她时的感觉,蹙眉道,“过两日换罢药方,就莫要总吃素食,荤食也该进些,你太清瘦,这样不好。”
遗玉没留神他来上这么一句,心情陡然一落,早就因为他两年前一句话记到现在,又听他提起一回,只当他依旧是喜欢那些丰润的女子,嫌弃自己瘦了,银牙暗咬,忍住没去瞪他,只是回道:
“我知道了,殿下也要仔细身体,我看书上说,酒喝多了,人到中年便会谢顶,熬夜惯了,时间长了就会生眼纹,只吃肉不吃素的,年迈时候牙齿落光便要忍饥挨饿,若是要健康长寿,老年得益,还是少饮酒、早睡早起、多吃素食的好——辰时了,你该出门了,我喝了药歇一歇便回镇上去,你中午记得用膳。”
说罢,她便草草行了个礼,腾腾走到门口,又扭头望他一眼,才揣着袖口碎步下楼去了。
“还是这般牙尖嘴利。”
李泰轻轻呵出一口气,转过身丢,刚被她拐弯抹角损了一遍,如何听不出来,虽她话里话外透着关心,可还是难掩当中不悦,却不知是他先说错话,踩到人家痛脚。
话说回来,李泰会劝遗玉吃荤,其实追到前几天,他从姚晃那里把遗玉接过来,头天见她连床都难下,又离大婚没剩几天,李太医给遗玉诊脉之后,晚上向李泰回报,本着好心多提了一句,只说未婚的女子过于纤瘦不好,李泰不明所以,又见他支支吾吾,便使了脸色出来,李太医见状,只好提着胆子实言相告,说是体型纤瘦的女子初夜,惯是会较常人疼痛难忍,见李泰不但不生气,反认真听他讲,便又干脆一股脑地将夫妻房事上的注意事项都交待了。
李泰听后,自是记在心里,昨夜他虽然小醉,可记性却不差,抱了什么摸了什么一清二楚,怕她新婚当夜真会受罪,这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