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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第6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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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哥。。。你和我一起走吧,”遗玉拉着卢智的衣袖,目光有些哀求,十年的囚禁,这阴冷潮湿的地下,她不想卢智再多待一天。
  卢智拉了她起来,摇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卢智是说一不二的人,既然铁了心思要带她去红庄,就不会提前离开,遗玉无奈地被他半拥着推到了木门外,楚不留正提着灯笼等候在外。
  “小玉,三天后,大哥在城南等你。”
  卢智抬手正了正遗玉头顶上的朱钗,就负手站在门内,一步都不逾越,目送着楚不留将频频回头,欲言又止的遗玉拉上了楼梯,消失在最后一层台阶上。
  不多久,楚不留便折返回来,看见卢智还站在门边不动,笑了笑,弯腰捡起地上沉重的锁链,毫不费力地在手中甩动。
  “假使太子晓得,他想方设法将人送到你这里,让你们兄妹提早相见,你却要拐跑他的人,不知会不会后悔。”
  “谁知道呢,”卢智转身走进阴暗的内室,声音幽幽地在地下回荡:
  “也许后悔的人是我。”
  天亮之前最黑的一刻,一小队禁卫守在小巷之外,一辆马车停靠在路边,李泰披着一件鸦青色的裘绒站在巷口,注视着漆黑的小巷深处,在看到巷中晃动的火光后,毫不迟疑地大步走上前去。
  遗玉低着头看路,听见脚步声,迟钝地抬起头,借着灯笼的光照看清楚停在几步之外的高大男子,面容愁容一扫,抽出被人搀扶的手臂,快几步迎了上去,刚伸出手,就被他拥住,男人的怀抱温暖又宽阔,她紧紧搂了他一下,嘴里的哈气在他胸前升起白雾,仰头道:
  “你没事吧?”
  “嗯。”李泰捂了捂她凉冰冰的耳朵,又将人往怀里带了带。
  “小雨点呢?”
  小家伙白天玩的太欢,进了宫就犯起困,宴会太吵闹,遗玉就让平彤平卉带她回了东宫睡觉,是以避过今晚两仪殿这一场风波。
  “在将军府。”
  遗玉放了心,小雨点有卢氏照看,睡醒了也不会哭闹。
  李泰环着遗玉上了车,在禁卫的护送下,马车调头。
  车上,李泰将大腹便便的遗玉圈在膝上,从背后将她两手包裹在掌心,将她冰凉的手指捂热。
  “见到了?”
  “嗯,见到了。”
  “高兴么。”
  “。。。嗯。”这算是一整年最大的惊喜,有惊,也有喜。
  “哭了?”李泰侧头,嘴唇碰了碰她泛红的眼角,有些不悦。
  “没忍住。”
  “过断时日我会想办法把他接出来,不许再为他伤心。”
  听着他专制的命令,遗玉靠近他怀里,轻呼了一口气,“那是我大哥。”
  头顶上方的目光变深,李泰将鼻尖埋进她发里,避开了刚才的话题,低声道:
  “累了便闭上眼睛休息,我将你送回芙蓉园,还要回皇宫处理些事。”
  遗玉其实有很多话想要询问李泰,可是又问不出口,这一夜发生了太多事,她的确是累了,靠着他,不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一觉醒过来,已是早上,李泰去了宫里,她勉强吃了些早点,便将下人都赶出去,一个人待在房里想事情。
  因昨夜宫中动静太大,前来给太子贺寿的朝臣几乎都是中酒毒被禁卫送回府上,第二天吴王谋反的消息就遍传开来,震惊了朝野。
  前头长孙无忌才因涉嫌通敌谋害太子被问罪,这厢吴王又谋反,一夜之间,同吴王有牵扯的官员有大半都被捕入牢狱,人心惶惶,动荡不安的朝局,在李泰强硬的手腕压制下,维持着表面平息的状态。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在吴王谋反后的第二天,早朝上,李世民亲口宣布,明年二月退位,将皇位传与皇太子李泰,命中书省起草诏令,礼部工部着手准备事宜,明年六月行大典。
  面对这般草率决定,当朝反对声却寥寥无几,众人皆有自知,手握三军兵权,一身战功显赫,文治武功无往来者,太子登位既成定局。
  只是李世民为何会在吴王谋反后自愿传位,终究是成了这一朝臣子心中的一个谜团。
  遗玉没想到平阳会来探她,她打从定州回来,就一直在芙蓉园窝着,不知道三公主一个月前就从洛阳回了长安。
  李世民命中书省起草传位诏文的事在昨天早朝时传开,芙蓉园外车水马龙,来访者一夜之间便如过江之鲤,都被铁面无情的禁卫阻在了门外,李泰没工夫理会,遗玉则 没心情待客,不过平阳又要另当别论,她要来访,就是园外的禁卫都莫敢阻拦。
  听到外面传报,遗玉匆忙换了常服,赶到花厅时,平阳已经坐在那里品茶。
  “拜见姑母。”
  “免了,”平阳放下茶,走上前很自然地拉起她手,挽在臂弯上,道:“今天外面暖和,本宫很久没来芙蓉园,你随我在园子里转转。”
  “好,”遗玉笑道,“那我就陪您走走。”
  两人说着话,并肩离了花厅,身后一群侍女跟着,抱着炉子茶蒲。
  “我看你气色不是很好,是身子沉累的吗?”平阳问道,出了外面,阳光照射, 能将人的脸色看的一清二楚。
  遗玉摸摸肚子,眼光垂下,“这两天是睡不着。”
  平阳看了看她,没说什么,就带着她往抚海楼的方向漫步,一盏茶后,两人登到了楼上,只留了平彤平卉两人伺候。
  抚海楼座落在芙蓉园西岸,是整座御园视角最高的地方,站在三楼顶层向下俯瞰,可将整片江面尽收眼底,远处是整齐的坊墙,和冒尖的塔楼,白墙红瓦,一目了望,心旷神怡。
  站在高处,空气都变得新鲜起来,遗玉扶着栏杆,呼吸远眺,面上的忧容被微风拂的散开。
  平阳同样望着远处,突然开口道:
  “我年轻时喜爱游走四方,结交朋友,生平见过不少奇女子,有貌美者,才智者,心善者,然唯有一人,我是敬她,这人算不得最聪明,算不得最美貌,也算不得最善良,但她却做了这世间女子的佼首,母仪天下,让一位君王都敬重她,纵使后宫佳丽三千,都夺不去她一身荣宠。”
  遗玉听到这里,就知她在说长孙皇后,便竖起了耳朵,做聆听之态。
  “你道这是为什么?”平阳偏头去问遗玉。
  遗玉对长孙皇后的了解不多,她只在很多年前一次有幸一睹先后仪容,不好回答平阳问题,便老实地摇了摇头。
  “因为她了解皇帝,”平阳感慨一声,“她是这天下最了解皇帝的女人。”
  闻言,遗玉心有所动。
  “都言君王无情,伴君如伴虎,这天下最难做的不是宰相,不是皇子,而是帝王的女人,”平阳语重心长道:
  “天子亦是凡人,有七情六欲,有爱憎,能得帝王所爱,是大幸,亦是大不幸,幸在你凌然于众生上,不幸在你一言一行都要斟酌三思,一时不查,左右帝心,严重者,祸国殃民,便会遭世人唾骂,古来今往,此例屡见不鲜。”
  遗玉表情严肃起来,不是平阳提起,她根本就无从去设想皇后一位,真被她点拨,才发现,自己对皇后这个位置,真的没有什么概念。
  “所以,想要做好皇帝的女人,你要比任何人都了解他,清楚他的喜怒,明白他的心思,还有,无论何时都要铭记,他在作为丈夫和父亲之前,首先是一位君主,而一位明君的心中,首先是这天下黎民苍生。”
  平阳背转过身,抬手指了指遗玉的心口,“你这里,容得下一位帝王吗?”
  遗玉心口猛地发胀起来,平阳指过的地方,像是压上了一块石头,沉得她竟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从魁星楼回来这两天,她一直都在思索着卢智的那个问题——李泰肯不肯为了她放弃江山。
  平阳的话,一语中的,点破了她心中的畏惧,她的爱其实无比自私,不然也不会坚持要李泰只有她一个女人,而现在,却有人明白地告诉她,要想做明君,李泰就不可能将她放在首位。
  她知道那样的想法很愚蠢,但她也有平凡女人的一面,希望在爱人的心中 最重要的存在,而不是排在江山,排在黎明百姓的后面。
  她真的有长孙皇后那样的胸襟,去包容一位帝王吗?
  看着远处秀丽的江河,遗玉迟疑了。
  “主子,主子?”
  遗玉回过神,才发现平阳没了影,去问侍女,“公主呢?”
  “公主离开有半晌了,这里起风了,主子您也下楼去吧,仔细着了风寒。”平彤上前,将披风罩在遗玉肩上。
  遗玉又眺望了远处一眼,将万千思绪压在眉下,转过身:
  “走吧。”
  第三九七章 舍得
  李泰忙了一日,傍晚回到芙蓉园,回房没见到遗玉,只有平卉一个人在整理柜里的衣裳。
  阿生看了看李泰脸色,问道∶“太子妃在何处?”
  “去芳林苑看小郡主了。”
  李泰衣裳都没换,便转身去了芳林苑。
  主仆两人一前一后进了院子,暖阁门外不知为何不见侍女,掀了帘子,阿生守在外头,李泰进去,听到里面低语,来到内室门外,隔着一层纱帘往里看,就见大的抱着小的睡在软榻上,盖着一层松软的被子,遗玉低头在睡着孩子额头吻了吻,声音里带着一丝哭音。
  “。。。母妃对不起你。”
  李泰拨开帘子走了进去,这动静惊动了遗玉,仰头见是他来,赶忙压下头去拭了拭面,才轻将小雨点放下,坐起来。
  “你回来啦。”
  “嗯。”李泰撩了袍子在对面的茶桌边坐下,一臂放在桌上,看着她。
  遗玉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就掀了被子,给小雨点捂好,走下软榻,到桌边给他倒茶,找着话说,眼睛却不看他。
  “白天平阳公主来过。”
  “嗯。”
  “今天园子外面来拜访的人太多,帖子门房都放不下了,你不在,我身子不便见客,就把他们晾着了。”
  “嗯。”
  “累吗,是先用晚膳还是先歇一会儿?”
  李泰喝了茶,将目光从她脸上收回来,站起身向外走。
  “先用膳吧。”
  夜里,遗玉坐在妆镜前梳着头发,回头打量着正靠在床头看书的李泰,一不留神,就痴了去,抓着一缕头发,直到胳膊麻了才将梳子放下。
  她走到床边坐下,去抽他的书,“别看了,咱们说说话。”
  李泰松手让她把书拿开,侧身护着她上了床,两人并肩靠在床头,李泰背后垫了两只软枕,遗玉则挨着他。
  “今天平阳公主和我提起了长孙皇后,说她敬佩长孙皇后为人,你儿时在宫里住,对长孙皇后有印象吗?她是个怎么样的女人?”
  “是个聪明人,”李泰将被子拉到她胸前,有意无意地添了一句,“比你聪明。”
  遗玉笑道∶“长孙皇后贤明远播,是流芳史册上的人物,我比她不如自是当然。”
  李泰握了握她的肩膀,“你也会是个好皇后。”
  遗玉向他怀里靠了靠,没接话。
  李泰在被子下面握住了她的手,“父皇为满贞观二十年,明年二月退位,我六月举大典,欲将朝堂搬往大明宫,你以为如何?”
  “这些事,你做主就是。”遗玉交握住他的手掌,轻轻摩挲着他修长的指骨,忽然道:
  “殿下,你我是几年相识的?”
  “壬辰年二月,在蜀中。”
  “至今也有十四个年头了吧。”
  “嗯。”
  回头细数,才发现这一路坎坷,竟已走过了十多年。
  “十二年四月大婚,十四年六月我生下小雨点,转眼咱们的女儿都五岁了,当初我一心想要帮大哥报仇,现在还是立诏退位,你就要做皇帝,我也终于见到了大哥,争了这么些年,尘埃落定时,一夜之间就没了追求,我这心里头空落落的。”
  李泰道∶“那就不要什么追求,安心地陪在我身边。”
  遗玉轻笑,“人啊,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
  李泰揉了揉她的发顶,“早些睡吧。”
  “嗯。”遗玉把脸埋进他胸前,抱着他的腰,嘴唇开阖,无声地说了句什么。
  李泰又捡起了床头掉落的书本,翻到刚才那一页继续看,不知过了多久,胸前的呼吸稳了,他才放下书,动了动肩膀,让她的脑袋滑落到他臂弯,露出睡脸。
  低叹一声,他曲指将她眼角擦干,又细细吻了她圆润的额头,一挥袖,将蜡烛拂灭,室内陷入一片昏暗。
  早晨,遗玉侧卧在床上,枕着手臂,隔着半层纱帐,静静地望着正在戴冠披衣的李泰,眼中闪着些莫名的东西。
  等他穿戴好,才温声唤了一句:
  “殿下。”
  李泰将袖口折好,走到床边,“睡吧,还早。”
  “。。。。。”遗玉张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什么?”
  李泰弯腰,刚低下头,就被她伸手勾住了脖子使劲拉下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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