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冲囍-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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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章清亭昏迷不醒的时候,家里也没一人敢到她身上掏摸银钱的,大姐记性可好得很,若是短了一文,她就能饿全家一天!
  “还有半个老南瓜。”张小蝶记得可比二哥要清楚些,“只要再买一斤栗米就够熬粥的,再掐点青菜,晚饭就够了。”
  “你个败家的!成天尽想着吃好的!”张罗氏唠叨着,“一斤栗米十文钱,一斤糙米才七文钱,这里差着三文呢!”
  “我去摘菜!”再远一点的院墙外,不知何时跑回来的张发财听得真切,连忙翻墙进了后院,去地里摘菜。
  章清亭冷冷的横了这一家子一眼,对张金宝道,“你,去买一斤今年新出的粳米熬粥。”这家再穷,一斤总还买得起吧?
  却不料就一句粳米,却听得一家人眼都直了,那银宝和元宝的口水更是止不住的往外溢。
  见张金宝往她面前把手一伸,章清亭斜睨了他一眼,张金宝忙道,“大姐,给钱。”
  “难道你们都没钱么?”
  众人一齐摇头,赌咒发誓,“一文都没有!”
  章清亭回手掏摸自己身上,还有一个小钱袋,轻飘飘的,里面不过只是三个铜板。她气得两眼一翻,这个死女鬼,还是个穷鬼!临死之前怎么就不能多留给几文钱给她?
  她哪知道,那女鬼临死前不想亏待自己,专程把身上的钱拿去买了半只烧鸡大快朵頣,能残余这三文已经算不错的了。
  把钱全扔给张金宝,那小子还不知死活的问,“姐,还买粳米么?”
  “你猪脑子啊!”章清亭忍无可忍骂将出来,“拣最便宜的能称多少是多少!”
  张金宝捧着三文钱狂奔而去。
  章清亭心想,这饭没好饭,菜可不能再亏待自己。亲自移玉步走到菜园子边,这一番检视,心里更是凉了半截。
  就一小畦长得稀稀拉拉的瘦弱青菜,在夕阳下蔫头蔫脑的畏缩着,就跟这家人似的,疏于照料,营养不良。
  吃一碗粥,章清亭叹气的次数超过之前十八年的总和。这哪是人吃的东西?她家猪吃的都比这强!
  张小蝶心下纳闷,大姐这一碗,还是和面上添的最好一碗,她敢确信一粒砂子都没有,可大姐为什么还脸色不好?
  全家无人敢问,默默的各自端着碗找个角落吃完,如鸟兽般四散院中。
  各自都在想一个问题,这今晚住哪儿呢?
  章清亭想的显然比他们都多,都深。因为她勉强喝完那一碗粥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叹息。
  她忽然觉得,之前那锦绣丛中也并不是那么令人讨厌,起码干净温暖安全而舒适,可现在,连个遮风蔽雨的窝都没有。
  唉!奴家的命怎么这么苦呀!
  第一卷 (六)桥上遇到路人乙
  这一夜过得那个糟心啊!
  章清亭睡在全家唯一的一块门板拆下来的床上,与硌人的床板和不懈骚扰的蚊虫作了一夜的坚苦斗争,几乎是眼睁睁的守到了天明。
  残月未褪,星光犹在。
  令张小蝶打来清水简单的净面洗漱后,章清亭急不可耐的怀揣牛耳尖刀就要出门。
  “你们哪个陪我去市集?”要不是不认路,她简直永世再也不要见到这群光吃不干的穷亲戚。
  大姐这是要开工了吧?一家子兴奋莫明。有猪杀就有钱收,有钱收就有饭吃,再多挣点,就能修修房子,又能睡进屋了。
  “我!我!”报名应征的人踊跃又积极。
  章清亭想了想,冲张金宝微一颔首,“就你了,跟我走吧!”带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出去,毕竟还是有安全感些。
  张金宝只觉光彩万分,屁颠屁颠的头前带路。
  张家住得离市集并不太远,若是之前的张蜻蜓,虎虎生风,走上一柱香工夫就到,气都不带喘的。可如今的章清亭,却是习惯性的迈着小莲步,一摇三摆,五步一停,十步一歇。一时抱怨蚊虫萦绕,一时抱怨露水湿鞋。这都小半个时辰过去了,还没走出半里路。张金宝也不敢多说半句,赔着笑脸当前引路。
  天色将明未明之际,好歹是来到了二道子沟旁。
  张金宝虚抹一把头上没出来的冷汗,心想着,可算是到了。过了这道沟,前面就是市集了。陪大姐走一趟路,比自己跑两个来回还辛苦!
  这二道子沟是北安国母亲河月亮河的一个支流,荷花江的一道小小分流,荷花江孕育了他们扎兰堡的水草丰美,这二道子沟却是他们邻近几个村庄的重要水源,也是去市集的必经之路。
  在这条沟最窄的地方,用三根粗木并排锁在一起,造了一座简易小桥。桥虽不长,但两边无遮无拦的,仅容一人通过。要是赶车走马的,就得再绕上二里地,走大路。
  张金宝一马当先上了桥,“姐,我先过了,你一会小心些。”
  虽然年轻无所畏惧,但夏汛时节,河水高涨,湍急迅猛,掉下去可不是玩的。何况这一大清早的,桥上的露水未干,有些湿滑,他很是加了几分小心慢慢的走了过去。
  “大姐,没事了!你过来吧。”
  章清亭往下一瞅,哎哟我的妈,那河水晃得她头晕,又不好意思说让张金宝来扶她,只得颤微微的迈着小莲步,小心翼翼的上了桥,一寸一寸往前挪。
  张金宝有些看不懂,一惯泼辣豪爽的大姐怎么今日忸忸怩怩?着实好笑得紧,又怕她发觉,索性蹲下扯了草叶编蚱蜢,眼不见为净。
  可一时没留意,却见这头有人急匆匆埋头冲上了桥。待他发现,已经不用他出言提醒了,桥上两人撞了个正着。
  “哎哟!”章清亭惊叫一声,一个趔趄,差点掉下河去。
  “嗳!”对面那人也是一声惊呼,身形不定。
  错乱中二人就抓到了一起,左摇右摆,晃荡了几下,才总算全部站定。
  张金宝在桥这头一颗提到嗓子眼儿里的心总算是放回了肚子里,“哎!那人,你快退回去,让我大姐过来!”
  那人没搭理他,却对章清亭施了一礼,“这位姑娘,在下有要事在身,可否请你稍做退让,容小生先行过去?”
  嗬!瞧他穿得也不咋地,居然还会打官腔,可凭什么让我退回去?章清亭可不是什么急公好义的大丈夫,人家是纯正的一枚小女子。
  “对不起,这位相公,奴家也有急事待办,还是请您行个方便,容奴家先行过去。”
  这一下,二人都僵在了那里。
  离得近了,瞧得见那年轻人肤色略显白皙,眉目间隐约有书卷之气,倒是与北安国大多数人风格迥异。
  章清亭心下猜疑,可能真是个秀才也说不定。
  那年轻人急得无计可施,冲她深深一揖,“姑娘,我这事实在是十万火急!若是耽搁,恐怕就要闹出人命!还望你行个方便,让我先过去。”
  章清亭也不是那全然不讲理之人,有心行个方便吧,可回头瞧见那好不容易走过来的小木桥,又心生怯意。
  “这位相公,不是奴家故意为难你,只是你也瞧见了,这桥又窄水又急,我若是退回去了再过来,这当中周折辛苦又怎说地?”
  后面张金宝嚷起来,“姐,别退!是咱们先上的桥,要让也得他来让!”
  “你们怎么不讲理?”那年轻人一时情急,跺了下脚,却震得那木桥又是一抖,把章清亭吓得小脸煞白,待稳住身形,火气一下就冲了上来。
  “我们怎么不讲理了?明明是我先上的桥,瞧你象个读书人,怎么却一点不懂这先来后到的规矩礼仪?”
  “若讲道理,事有轻重缓急,姑娘为何不能成人之美,急公好义?”
  “你说你着急,我就该不分青红皂白的相信?瞧你这一大早鬼鬼祟祟,行踪可疑,干什么勾当还不一定!”
  这话恰恰说中年轻人的心病,他一下也急了,“你这姑娘说起话来好生无礼!小生光明正大,岂会行那苟且之事?”
  哦!这话里可有语病,章清亭自然不会放过,冷笑两声,“既是光明正大,却为何会和苟且之事扯上关系?只怕是见不得人,所以这么着急,等不到天光大明。”
  “你!”那年轻人又恼又气,自悔失言,说起话来也不客气,“如此牙尖嘴利,嫁到谁家只怕都是个搅家精!”
  章清亭倒吸一口冷气,好好好!今天这路她要是让了,她就不叫章清亭!
  眼见她迈着小步不紧不慢的往前逼进,那年轻人有些撑不住脸皮的步步后退,“你……你干什么?”
  “过桥!”
  “你让我先过去!”
  章大小姐以实际行动回答,她不同意!
  “你,你别再过来了!”那年轻人皱着眉头横下心立定身形,“我是不会再让了!”
  是么?
  章清亭稍稍凑近了些,眉毛一挑,似笑非笑,从牙缝里轻飘飘的吐了两个字,
  “非礼。”
  那年轻人顿时往后跳了一大步,好玄没掉下桥去。
  “你……你……”
  “我怎么了?”章清亭拿衣袖扇着小风得意洋洋的站定,“反正我要过桥,让不让随你!”
  那年轻人气得内伤,到底斗她不赢,扭头退了回去。
  章清亭心情大好,全然忘了之前的恐惧,也不着急,越发慢慢悠悠,一摇三摆高昂着下巴走了过去。
  “忸怩作态!东施效颦!”那年轻人忿忿的骂着,忽地注意到她这一身的衣着,故意以袖掩鼻,“这满身的油腻腻、脏兮兮、臭烘烘、乱糟糟,真不知是哪家的闺女,如此丢人现眼的,也亏你好意思!”
  “你!”这回轮到章清亭抑郁了。哪有女子不注意容貌的?她这一身,连她自己都看不过去。
  那年轻人嗤笑一声,自觉扳回一盘,背着手儿,踱着方步,同样昂首挺胸的扬长而去。
  第一卷 (七)穷则思变
  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章清亭怒气冲冲的大步向前,一路在心里把那年轻人诅咒了无数次。
  张金宝大气也不敢出,跟在后头老老实实,心中却在不住猜疑。
  那年轻人说话行事文绉绉的,分明就和村里的教书先生一个德行。在这附近的年轻人当中,只有赵家那个病鬼秀才符合年龄。可那人不是病得快死了么?怎么还能生龙活虎的一大清早出来赶路?
  还有大姐也是,先前只觉得她走路奇怪,怎么连说话也和那秀才一样,让人听不懂起来?
  这问题太复杂,不是他这个脑袋想得出来的,不想也罢。
  在章清亭的怒气之下,这接下来的路程快了许多,不多时便到了市集。
  瞧见著名的杀猪女状元又回来了,街坊们热情的打着招呼。
  “张家大闺女,今天上哪家杀猪啊?”
  “听说你要嫁人了,那以后还干这行么?”
  “肯定还是要干的吧,要不咱家下回杀猪找谁去啊?”
  “嗳!这怎么订了亲还变害羞了,都不搭理人了。哈哈!是不是要做秀才娘子了,也得装小姐啊?”
  ……
  章清亭面无表情,一概不理。心里却着实生气,这都是些什么人哪!这张蜻蜓也是,自甘堕落,干什么不好,非得去杀猪!丢人之极!
  “大姐,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呀?”张金宝觑着她的脸色,小心翼翼的开口问询。
  这集市并不大,就两条街的商铺,章清亭就算不认路,也很容易瞧见一个大大的“当”字招牌在半空中悠闲的晃荡着。
  “当”的一声,章清亭把牛耳尖刀拍在高高的当铺柜台之上,话也只有一个字,“当!”
  “大姐,你这是要干什么?”张金宝脸色变了,他虽不懂事,也知道这再穷也不能当吃饭的家伙啊!
  当铺老掌柜从小小的窗口里探出花白的脑袋,“啊!是张家大闺女啊,你怎么连这刀都当了?”
  “能值多少?”章清亭懒得废话,这全家看来看去,就这一把刀还值俩钱。不当它,今天的早餐在哪里?
  “唔……”当铺老掌柜有些犹豫,“你要当多久?”
  “死当!”章清亭答得斩钉截铁。
  张金宝脸都绿了,大姐这是下了狠心不干活了。他忙从裤腰带里抠出三文钱来,“大姐,您别着急,我这儿还有几文钱,咱家今天还能过,别当这刀啊!”
  原来还攒着小私房,我说那个家怎么穷成这样!章清亭不动声色的把钱接了,回头道,“掌柜的,您快开个价吧!”
  老掌柜见她心意已决,这才拿起刀仔细观察,刀是好刀,用的人也很是爱惜,虽有些旧了,却连一个缺口也无。这刀市价便是三十文一把,都是老熟人了,老掌柜没有开虚价,“死当十五文,活当七文。”
  “死当。”章清亭有些不耐的重复了一遍。
  老掌柜再不多言,掏出十五个铜板随同契约递了出来。
  章清亭见只有砚台,有些讶异,“笔呢?”
  这回轮到老掌柜的讶异了,这张家大闺女还能写字?
  章清亭接过笔,刚写了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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