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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水晕层层漾开,清凉感渗透四肢。
她有些呆住了,愣愣地望着他。
“哪里还有伤?”嗓音略带沙哑,使得此时的气氛愈显紧促,连空气也逐渐升温。
展璇烫红着脸颊,收回了手,摇头道:“没有了。”她可不想让他再继续为她包扎腿上的伤,再这样下去,怕是连空气都要凝结,她都快喘不过气来。从未试过一颗心能如此急促地狂跳,呼之欲出,她在心中暗暗叫苦。
“这两天就在房里待着,不许到外面去瞎转悠,听到了没?”命令的口吻,不容置喙,展璇不服气地努了努嘴,凭什么听他的?
赵惟宪料到她不会听从,眉梢高挑,提高声调道:“嗯?”
展璇扭转了头,视若不见。
三月十八,宜城在经历了那场恶战后,休整了几日,终于迎来了皇上的圣旨。
“……赵惟宪私自用兵,扰乱纲纪,撤去郡王封号,立即返回京都禁足半年。着宜城守将立即释放辽将萧冥和柳毅,不得有误,钦此。”
前来宣旨的正是赵祯身边的花公公,今日谁也没有注意他鸭公的嗓音,全被圣旨的内容所惊慑。郡王爷率军击退了辽军,解除边关之急,理当嘉奖,如今却等来一道降罪的旨意,怎能不让人心寒?
士卒们开始低声议论,为郡王爷报不平。经过那一役,所有将士都对郡王爷崇慕有加,哪里能接受这样的旨意?
尽管如此,谁也不敢公然站出来反对,倒是卢灵儿毫无顾忌地嚷嚷道:“怎么还是要放人?有没有搞错!”
花公公兰花指柔柔一点,呵斥道:“大胆!此乃皇上旨意,你敢违抗?”
卢灵儿不服气,还欲还嘴,展璇忙拉住了她,怕她一时气盛惹出事端。
前头的赵惟宪却在此时出了声:“赵惟宪接旨!”他的声音洪亮,铿锵有力,可还是能听出些许不甘和隐忍。
“放人!”随着花公公一声尖锐的嗓音,柳毅和萧冥被狱卒从囚车中押送了出来,两人身上早已换下囚服。原来,早在圣旨下达前,宜城的守将已接到朝中的密旨,令其善待人质,等候今日的圣旨正式下达。
萧冥一脸趾高气昂,哪里还有半点俘虏的狼狈?在辽兵的簇拥下回归到前来迎接的大军中。
柳毅跟着走至半路,忽然停下了脚步,蓦地回首。
他的视线凝注在展璇的身上,展颜微笑道:“我说过,你们的皇上不敢杀我。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身份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我乃是萧太后最疼爱的侄儿,大辽国南院大王之弟,萧逸。”
震惊,除了震惊,展璇不知还能用什么言语来描述自己此时的心情。
已经预料到他的身份不会简单,却不想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
萧逸轻笑着走近她,在距离她一步之遥才停下。
“你现在看到的,并非是我的真面目。临走前,我希望你能记住我的模样,我们一定还会再见。”
在她呆愣的注视下,萧逸慢慢揭去了贴在脸上的人皮面具,原来这不是他的本来面目,难怪总觉得他身上的气质和他的外貌格格不入。
面具底下,白净俊秀的脸庞,薄唇红润,浅笑扬起,灿若星辰,这哪里还是她之前所认识的柳毅?唯有那双虎目仍不失辽国人独有的特质,这才是他该有的儒雅气质。
趁她发愣之际,萧逸倾身解开了她发上的丝带拽入手中,转身扬长而去,嘴边抹不去的笑意。
如瀑的青丝顺势滑落,展璇整个人都呆住了,不知其为何意。
“驾!”在她身后不远处,赵惟宪负气地挥鞭,策马离去。
她怔怔地回头,心底一团乱麻。
前方的辽军也逐渐撤离了城门,越趋越远,这一场风波终于平息,可惜,杀人的真凶逍遥法外。展璇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感,使劲甩了甩头,忽略掉萧逸留下的不适感觉,她绝不能受他影响。
“来人啊!白玉堂劫画!”
她猛然回头,正好看到白玉堂一身白衣踏风飞上远处的檐顶,他的肩上背着一个狭长的黑囊,那正是装载先帝真迹的锦盒所在。
他到底想干什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公然盗画,这不是公然与朝廷作对吗?
“白玉堂,快放下画!”展昭施展轻功,追了上去。
“臭猫儿,想要取画,就只身上陷空岛来。给你十日时间为限,否则,你看到的便是一堆灰烬。”白玉堂从半空中丢下一颗火雷弹,趁着漫天的烟雾,潜身遁逃。
待浓雾散尽,屋檐上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展昭心知很难再追上他,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他迟早会逮住他。
卢灵儿为难地看着众人,挠头道:“小璇子、展大哥,我一定帮你们拿回画。”
“五哥,等等我!”她翻身骑上一匹快马,朝着东南方向疾驰。
第二卷 陷空岛捉鼠 第一章 江面浮尸
三月十九,大雾弥漫。
松江,芦花荡。
江上雾色迷蒙,大部分的渔船都已靠岸休憩,唯有一艘小渔船徐徐行进在江面上。
“呀喂——最是松江好地方,鱼儿跃满仓,北有茉花丁二侠,南有陷空聚五义,松江处处闻鱼香……”
一声声带着吆喝的歌声传遍芦花荡,岸上的人闻声,便知那定是陈老汉打渔归来。
陈老汉头戴斗笠,身披蓑笠,穿过迷蒙的白雾,徐徐摇橹而行。若是换做他人,定不会在此恶劣的天气下入江,唯有陈老汉几十年如一日,无论狂风下雨,还是打雷闪电,他每日必入江打渔。
他高亢的歌声忽然停下,岸上的人也不由地伸长脖子往江中张望。层层的白雾,看不真切,只能依稀看到陈老汉的船在江中心停了下来,一条人影从船上跳入江中。
“死人啦——”
陈老汉惊恐的声音穿透云霄。
江岸上的人都聚到了一处,察看陈老汉从江面上捞上来的浮尸,看此男尸的年纪应该在三十上下,衣着显赫,定是来自身份显贵之家,或是富家子弟。尸首泡在水中已久,皮肤有些膨胀和虚浮,额头上有个明显的伤疤,似是被重锤之类的兵器所击中。
在旁围观的人们都有些惊骇之色,在这穷乡僻壤之处,甚少见到死人,皆以为是不祥之兆。
陈老汉毕竟年迈,胆子也大些,他搜遍了尸体全身,找出一块手掌大小的铜牌。老汉不识字,找了个有学问的人询问,相问之下,才知那铜牌上写着个斗大的“庞”字,另有一行小字“太师府令牌”。
陈老汉吓得不轻,他虽是个渔夫,足不出松江范围,可庞太师的名号,他还是如雷贯耳。想他每年辛苦打来的鱼,有半数以上都向朝廷缴纳了各种赋税,剩余的又有大部分是落入庞太师的口袋中。他是有苦难言,民不与官斗,历来如此,
眼前这人看来跟太师府脱不了干系,未免官司惹上身,他连忙又载着尸体划到对岸松江府衙去报官。
开封府衙,西厢庭院,风吹拂柳,婀娜多姿。
穿过前院,绕过九曲回廊,便是主簿公孙策的房间。展璇闲来无事,便来找公孙策谈古论今,打发时间。
还未走到房门口,就听到一阵阵荡气回肠、抑扬顿挫的琴声自公孙策的房中传出。公孙策身为包大人的主簿,文采风流,博古通今,喜欢清静,尤其喜欢悲风伤秋,抚琴弄箫。展璇倒是和他很谈得来,往常兄长在外公干,她便时常来找他聊天,跟他讨教学问。
“公孙先生好雅兴,这琴技又更上一层楼了。”
她击掌迈入房中,笑意盈盈,举目望向抚琴之人。
公孙策白面美髯,文雅俊秀,虽已过了不惑之年,却还保留着年轻时候的风雅之姿。对于她的突然闯入,他也不恼,止了琴音,浅笑。
“小妹这趟出去,可有收获?”
展璇径直走到琴具前,盘膝而坐,丝毫没有长幼嫌隙。随意地拨弄着琴弦,她有些气馁:“咳,别提了!没有抓到杀人真凶,画又让白玉堂给盗走,总之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双指弹拉起一根琴弦,发出锦瑟之音,连带着她隐隐的失落,扬长破空。
公孙策捻了捻须髯,微笑道:“听展护卫说,是你破获了真凶,找到真迹,怎可谓没有收获?”
摊了摊手,她语带酸涩道:“包大人破案哪回不是擒获真凶?而我呢,两手空空,功亏一篑。”
公孙策摇头轻笑:“这回你可说错了,连包大人也对你赞赏有加,说下回再有案件,可许你单独接手。”
展璇惊喜:“真的?!包大人果然英明。”
话音未落,门外紧接着传来一个爽朗的声音:“就知道丫头在这里,女孩子家,破什么案?”
展璇吐了吐舌头,立即起身迎了出去。
来人是一灰衣的老妇人,手拄着梨木拐杖,白发染鬓,额头缠一条灰色头巾,面目慈祥。
“老夫人,您来了。”
来人乃是包大人的嫂娘,包老夫人。展璇有些心虚,先前在老夫人的监督下,在房中学习刺绣。老人家午后容易犯困,趁着她打盹之际,偷跑了出来,谁想她这么快就醒了,还被逮个正着。
“老婆子这刚打了个盹,人就跑没影了。下回啊,得在你脚上绑跟红线,看你还能往哪里跑?”包老夫人年近六十,身子骨却仍硬朗,面色红润,精神奕奕。
展璇小声嘀咕道:“拆了线不就得了?”
“还顶嘴?”包老夫人佯作恼怒,嗔怪道,“你这都回来两天了,怎么也不去八贤王府看看?郡王爷这次受了委屈,被皇上削去爵位不止,还禁足半年,怪可怜的。你是他的未婚妻,该去看看他才对。”
心知老夫人疼她,怕她失了这门好亲事,常在耳边叮嘱如何做个贤妇相夫教子,可惜她压根就没这心思,白费了她一片苦心。
“这门婚事是哥哥和包大人应的,我可没应。”她只敢小声嘀咕。
“你还倔了?这门婚事有什么不好?郡王爷一表人材,文武双全,京城里哪家的姑娘不看好他?”包老夫人真是恨铁不成钢,生怕这门婚事给黄了,皇帝不急,倒急死了太监。
展璇转着眸子,轻笑道:“老夫人这么看好他,那您再找个孙女嫁他就是了。”
包老夫人气恼地杵着拐杖道:“你不就是我的孙女吗?”
公孙策在一旁看着这一老一少你来我往,忍不住开怀大笑。展璇只敢吐舌头,再不敢顶嘴,心里却暖暖的。包老夫人将她视作自己的孙女,她何尝不是将她视作自己的亲祖母?
不多时,外头下人前来禀报:“禀老夫人,八贤王命人送帖来,请展姑娘过府,轿子就在外头候着。”
“看看,还得亲家公来请,你的面子可真大哟。”包老夫人半带着调侃的语气,朝她使眼色,看得她浑身打哆嗦。她就不明白了,为何大家都觉得她能嫁入王府就如天上掉馅饼一般幸运而荣幸?难道她就这么掉价,非高攀人家郡王爷不可?
“我这就去,还不成吗?”她怕是再不应下,又得受老夫人一顿唠叨,赶紧出了门赴约。
第二卷 陷空岛捉鼠 第二章 大军封江
这是她第二次进八贤王府,距离第一次进府赴宴时隔两年,王府的一切都没有太大变化。
八贤王早年丧偶,一直未曾续弦,膝下有三子一女,大儿子赵惟叙、二儿子赵惟宪、小儿子赵惟能和小女儿赵瑶。
大儿子赵惟叙已年过三十,性情敦厚,为人实在,娶了朝中重臣的女儿,在朝任职。小儿子和小女儿都刚过二八年纪,风华正茂,而次子赵惟宪年过十八,正好是考取功名、建功立业的年纪,也是八贤王最为喜爱的一个儿子。
许是府里女眷较少的缘故,王府的布置和摆设都比较简单随意,连花园里也不见一株花草,全是一色的松柏和劲竹。
八贤王,展璇只见过寥寥数面,多少有些陌生。对于他的子女,更是形同路人,没有任何交集。
跟随着王府的下人一路穿行过前院和花园,来到后堂,路过一亭子时,远远地有人叫唤:“喂,你过来,帮我把树上的纸鸢摘下来。”
听那声音娇柔动听,展璇循声望去,见亭外有一红衣少女指着树上的纸鸢,仰头张望。
“郡主,小的立即上去捡。”
随同的下人立即迎了上去,她这才知道,原来这红衣少女就是赵惟宪的妹妹,披霞郡主赵瑶。
娇俏动人的面容,尊贵优雅的仪态,果然是系出名门,与众不同。与之相比,展璇暗暗觉得惭愧,难怪老夫人一再地叮嘱她要学习礼仪,生怕她嫁进王府后被人看不起。老夫人一片苦心,她此时才深有体会,不过她可不是那么在意俗理之人。合则来,不合则去,她又不是非嫁入王府不可。
“你是何人?”
在她出神间,赵瑶出声询问。
展璇欠了下身,回道:“回郡主,在下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