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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即心领神会:“杜青云又知道邱仿尧跟我亲近,就必以为这位世家子也在逞一时之威风,把联艺夺过来,在我面前邀功。如此,很自然的会激起杜青云在维护实际生意利益以及个人尊严的情况下,提出反收购。”
“聪明,福慧,你可要记得,我这个角色非常重要,杜青云不会思疑我。我会以他绝对不生怀疑的手段,为他夺得嘉丹矿务的股份与开采合约,然后再从旁鼓励他跟邱仿尧展开争夺联艺控股权之战,直把联艺收购价带上高位后,再突然松了,让他缚住一大笔资金。”
杜青云只会以为霍守谦的相帮,只不过是本着奉侍客户的经纪生意。然,我还要清楚这最后而最重要的一步:“那生蛋的鸡,如何能在社青云到手后停止生产?”
“哈哈!”霍守谦大笑:“易如反掌。”
“究竟如何?”我实在心急。
“采矿的合约,条件对杜青云极为优厚,这是饵。然,饵中藏毒,合约内规定要用本地劳工,工程分阶段性,且要在一个杜青云以为极宽松的限期内完成各个阶段,否则要赔偿巨额罚款。当然,如期完成,又可获得厚赏!如此,只要杜青云无法雇用到足够劳工,开工的劳工效率又比他预计的慢十倍,那就变成肉在砧板上,工程进展一旦触礁,一样可以放出消息,害矿务公司股份下泻,社青云的投资受挫,且要赔偿巨额损失他的资产就会阴干。”
“这个安排,你办得到?”
霍守谦又大笑,整张脸都笑得涨红,很现了个飞扬跋扈的形相。
“菲律宾女人一般勤奋至极,男人嘛,有人若贿赂他们,请他们放弃那份矿工的工作,还会不答应,几稀矣!”连我都差点要哈哈大笑起来。
霍守谦真是歹毒的证券奇才,他在行业内成了精了,不独能融会贯通,旁征博引,把一种机会穿插运用,还可以狠得下心,操刀杀人!
“守谦,这全要看你的功力。”
“福慧,你放心!”
“不会中途变卦?”
“绝不。人行以来,我有一个原则,不对手无寸铁的人,赶尽杀绝,包括大众股民在内。对于有自卫能力,甚至首杀伤能力的人,我决不手软,这是个各人衡量自己利益而采取相应行动的合理世界。”
自然,霍守谦在此事上的利益对他很重要。这是我的荣耀?抑或是我的悲哀?我苦笑。也下再去想它了。
霍守谦的计划实在大吸引,干载难逢的机会,若加上我从前已部署的一切,向杜青云四面包抄,他插翼难飞。
整个计划的成与败,全在霍守谦的身上。其中有一点,更是关键所在。不能再暴露我跟霍守谦相熟的关系。这一阵子,他情不自禁她不住要求相见,其实是很危险的。
“守谦,我们在菲律宾碰上时,态度要正确。”我开门见山地提出。
霍守谦完全接纳。
“见了你而不希望亲近对我是件困难的事。然,不可功败垂成,我权且忍这一忍,好日子就在后头。福慧,从今日开始,我不再来找你,在公众场合碰面,我们是普通相识而已。”
“一言为定。”
我正把霍守谦送出大门,他回转头来,吻我的脸,说:“你还要多一个心理准备,在麦加地交易所的周年晚会上,杜青云会出现,且不排除陆湘灵也会出现的可能。”
霍守谦的警告,像向正我心上捶一拳似的。
要跟杜青云相见,已经不容易。还要面对陆湘灵,真是惊心动魄的。我完全不能想像战败国的代表在和平合约签署仪式上的心情与态度会如何?
分明的一败涂地,还要拱手言和,仰承颜色,浮一脸的笑意,礼貌地跟战胜国打招呼。脑袋里重现当日伤亡惨重的场面,心头还在淌血;一滴一滴,混和着吞进体腔内的泪水,运行全身,一定冰冷得令人发抖。
想想也真可怖!
反败为胜的日子何时才会来临?
翌日回到利通,我把葛懿德召到办公室,说:“请收拾收拾,我带你一同散心去!”
“你带我在身边?”我老早把菲律宾之行告诉了她。
“不好吗?”
“小岛、阳光、与海水,如果属于有情人,会更明亮与健康,中间要插一个程咬金,太煞风景了。”
“不,我要你来!”
我是真的坚持。此行是的确需要有小葛在身边,不单为壮行色,到时那个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的场面,有多一个人在旁奔走,对整件事的进行可能有帮助。
“别开玩笑,容我留港好了,你玩得开心一点,这是我衷心的期许。”
我自不必向小葛泄露半点机密,故此,我只催促她:“你别小题大做,纵使没有你在身边,也不见得我和仿尧此行一定在感情上有所进展。你并没有构成碍手碍脚的资格。”
小葛望住我,忽然感慨他说:“老板,我是诚意的,认真的。我希望你会快乐,比现在更快乐,且持久地快乐下去。办法只有一千,是要有个好人在你身边跟你合作才对,这世界,好人当道君子难求。”
“因此,你苦劝我勿失良机?”
这当然已非第一次,葛懿德苦口婆心地劝我。
“很多闲气怨气,是要我们练习骨碌一声,就吞到肚子里,消化掉算数的!何必让它造成寻找幸福的障碍。”
“我的那口怨毒气比你的更难吞。小葛,你的好意,我心领。你还是准备给我更实在,更切合我需要的其他支援好了。”
事已至此,回头已经大迟。
如果磋跎下去,还想不到对付杜青云的办法,日子有功,也许会令仇恨褪色,我甚至会提不起劲再坚持报仇。
创痛犹新,就出现一个雪耻雪恨的机会,要我放弃,也真是太难了。
话已经说齐,小葛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只好点头,准备成行。
仿尧真是大方的人,他并没有以葛懿德的出现为嫌,在机场的贵宾候机室里,他还幽默他说:“真没想到会有机会招呼两位小姐到老家一行,我们那小岛,是真不错的。”
我诧异,邱氏家族的财产比我想像中多。
如果我俩真能成为眷属,生活在他所说的如诗如画的小岛上,不问世事,何其快哉?
是非不能也,不愿而已矣。我叹息。
长期仿惶于抉择取舍之间,是令人憔悴的。
我并不能稍示委靡,大敌当前,一定要精神抖擞,强颜欢笑。何必再三心两意,胡思乱想了?
到了马尼拉,我们先下塌于马尼拉大酒店,离商业中心是远一点点,然,跟仿尧自住的房子近,易于照应,我们打算参加了周未那个麦加地交易所主持的金融界盛宴之后,再出发到邱氏家族不知名的小海岛上去,小住几天,霍守谦一直没有跟我联络,想他也会在这一两天就已抵达马尼拉丁,富达经纪行的业务遍及东南亚。近年在菲律宾的发展尤其迅速,因为找到了当地一个绝佳的贸易对手,跟菲律宾另一间著名的纳华达经纪行合作。富达是财雄势大,纳华达则是地头虫,人面广,二者于是配合得大衣无缝。麦加地交易所的盛宴,霍守谦代表富达来参加,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我对他的安排,充满信心。
到埠后的第一天,仿尧一直陪着我和小葛到处走走,他的表现是既以我为中心,又一丁点儿没有冷落小葛,或令她难为情。修养是真到家的,这样的人才,看在小葛眼里,难怪她老是偏帮仿尧。
翌日,仿尧回到邱氏大楼办公室,我跟小葛结伴而行,逛了半天百货商店,买了一点东西。
女人在搜购衣物的行动上,绝少无功而回。
仿尧是讲好了要来跟我们去吃晚饭的,故此,将届黄昏,我们就鸣金收兵,先回酒店去,泡个浴,换好晚装,等仿尧来接出去。
才回到房间来,电话就响,我抓起来时,是小葛。
“老板,我能否开一晚小差?”
“什么?”
“刚找到个在菲律宾侨居的老朋友,打算在今晚一叙,我不跟你们去吃晚饭了!”
我笑,这小葛,仍然不气馁,屡败屡战,是必要撮合我和邱仿尧,她是好心一片,下必戳穿她装的蒜了,就成全她好“那么,你玩得开心一点,明天见。”
刚淋浴完毕,就听到有人敲门。
一定是仿尧。仿尧也真大心急了,一下了班就赶来。为什么不给我先摇个电话呢?
我穿了浴袍,头上还包着毛巾,就这样见他吗?
叩门声由缓而急,且先开了门,让他坐到小偏厅去等吧,幸好是套房。门才打开,我吓得手足登时冰冷。
对方趁我未有作出任何反应之前,就已走了进来。
他的眼光是冷峻而鄙夷,态度是绝对傲慢的……
“你不是那种介意男人走进房间来的女人吧?围而我没右诵传。”
任何人都没有资格和胆量跟我江福慧说这句侮辱性极重的话,只有单逸桐是例外。
我只能委屈,不便生气。
回转身去,我打算走进睡房,先换好衣服。
单逸桐一把捉住我的手臂,把我扭得很痛。
“我有话要好好跟你说!”
我挣脱他的手,厉声说。
“请别碰我!”
我愤慨地坐到沙发上去,说:“有什么话,你快说好了。”
“离开我哥哥!”
“嘿!”
“你不肯?”
我摇摇头。
“要什么条件?”
我真想答:“你以为我是什么人?”
这么一句话卡在喉咙,就是说不出来。
只消我一说,就是替对方开路,让他可以破口大骂,尽情把我侮辱,例如说:“你是什么人?你当然是淫娃、是荡妇、是饱暖思淫欲的贱货!”我只好缄默。
“为什么不开一个价?”
“江家并不比邱家贫穷,你可以向我提供些什么?”
“这就是说,毫无商量余地?”
“单逸桐、请你冷静点想,我并没有跟你哥哥走在一起,我们只是朋友,谈得来的朋友,连这样普通至极的朋友关系,你也要求结束,未免小题大做。”
“不。我不信你跟哥哥是普通朋友,他是力你而与嫂嫂分开,你们的关系还怎可能单纯?”
“单逸铜,你对我有成见,我明白。可是,你对哥哥应该信任,他是个来清去白的君子。就算你不信我,也应该信仿尧可以做到发乎情、止乎礼的地步。”
“然,他爱你,深深地爱你,如果一个男人可以抛离肉欲而爱你,更是爱之越深越切的表现。”
不能说单逸桐说得不对。
对仿尧,我感激感动至今。
单逸桐依然坚持:“总之我要你离开他。不论你跟哥哥的关系与感情发展到何种地步,都要立即结束。”
“你是令出如山?”我笑,实在忍不住讽刺他。
“我此来,专诚给你谈条件,无人是无价之宝。”
“对。你把条件先开出来。”我且跟他玩玩把戏。“单逸桐,自古以来,有家族成员出现在狐狸精的巢穴内,请求她放弃伤害自己的亲人,通常有两种法宝。你也可以循此原则说说你的预算。”
“你爽快点说,我尽力令你满意。”
我原来那么的不受欢迎。
“若我离开仿尧,请告诉我,他会有什么好处,我又会有什么得益?相反,我们仍然维持友好关系呢?他和我不见得就有坏处了吧?”
“好,江福慧,我逐一答复你。如果你事必要留住哥哥的人与感情,他先要损失一大笔财产。”
“为什么?”
“先父遗嘱规定,邱氏企业要转让分毫,都必须我们两兄弟同时签名同意。换言之,得不到对方的支持,我们任何方面都不可能以生意套现。嫂嫂提出来的离婚赡养费是巨额数字,远超于哥哥能调度的现金数目。正如你说,哥是个仁厚君子,他觉得对嫂嫂不起,故而不愿再在离婚条上跟她发生冲突。换言之,唯一的办法是把邱氏企业的股权卖给我,当只能有一个买家时,价钱高下,由我匣定。”
“你会忍心压价?”
“会。有你在哥哥身边,我恨不得把所有邱家产业控制手。回为信不过你!”
“单逸桐,我有必要算这个钱?”这句话我以为自己是问响亮的。
“品格上有严重瑕疵的人,我绝不再投任何情任票。财权握在我手上,是保障哥哥的唯一办法,他总会有一日被你玩腻了抛弃,或者自动自觉,回头觉岸,那时才还他江山不迟。”
“你好伟大!”
“最低限度不卑鄙!”
我气得牙关打颤,还是忍住了。
“单逸桐,如果我离开邱仿尧呢,你就同意他出让部分邱家产业,应付那笔庞大赡养费?或以一个合理的价钱承购他的部分股权?”
“根本不用如此张罗。你如果肯离开,我名下的现金可以挪动,补哥哥之不足。邱氏家族生意可以维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