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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玫瑰-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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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餐厅门口,我赶紧跟拦河堰和他女朋友,以及爱尔兰告别。
  拦河堰凑近我耳边小声说:“有兰堪折直须折,辣手摧花不负责。”
  我正想给他一拳时,爱尔兰叫了我一声,我只好转过头看着她。
  “别忘了哦。”爱尔兰跟我说。
  “忘了什么?”我很疑惑。
  “爱尔兰,爱尔兰,爱你的”
  她这次的花开得好大好大:“兰。”
  “哈哈哈哈”我干笑了几声,声音还发抖。
  然后眼神朝着拦河堰,用力瞪他一眼,再说:“我一定没齿难忘。”
  我加速度逃离,拦住一辆出租车,扑上车。
  回到楼下大门时,刚好碰到牵着小皮散步回来的叶梅桂。
  “好久没见了。”我说。
  “你有病呀,我们今早才见过面而已。”
  “可是我却觉得过了好久好久。”
  “无聊。”
  她说完后,将拴住小皮的绳子交到我手上。
  “我们一起回去吧。”她说。
  “嗯。”我笑了笑。
  其实我并没有开玩笑,我是真的觉得已经很久很久没看到她了。
  就像一个人漂流在海上,最后终于看见陆地一样。
  也许只漂流一天,但在漂流的过程中,你会觉得好像过了一个月。
  总之,我就是有那种浩劫余生的感觉。
  而且还有一种,回到家的感觉。
  同样是花的名字,眼前的叶梅桂却让我觉得很自在。
  她的眼神像玫瑰、害羞时像玫瑰的颜色、生气时像亮出玫瑰的刺、要睡觉前伸展双手的动作更像正要绽放的玫瑰。
  只有叶梅桂,才可以在任何小地方都像是夜玫瑰。
  不管我是不是“亡鈇意邻”那篇文章中所说的,那个丢掉斧头的人,但叶梅桂就是夜玫瑰,谁来说情都没用。
  别的女孩即使也像是一朵花,但很可惜,那并不是夜玫瑰。
  兰花或许很名贵,我却只喜欢玫瑰。
  “来猜拳。”在楼下大门前,叶梅桂突然说。
  “好。”
  结果我出石头、她出布,我输了。
  “你开门吧。”
  “喔。”我从口袋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我们走到电梯口,久违的字条又出现了:如果我有一千万,我就能修好故障的电梯。
  我有一千万吗?没有。
  所以这仍然是故障的电梯。
  如果有人来修电梯,你就不必爬楼梯。
  有人来修电梯吗?没有。
  所以你只好乖乖地爬楼梯。
  如果把整个太平洋的水倒出,也浇不熄你对我乱写字的怒火。
  整个太平洋的水全部倒得出吗?不行。
  所以你不会生气。
  我跟叶梅桂互望一眼,异口同声说:“痞子蔡的《第一次的亲密接触》!”
  然后她笑了起来,我则骂了一句白烂。
  “白烂是指谁?吴驰仁?还是痞子蔡?”她问。
  “当然是指吴驰仁啊。”我说。
  我也突然想起,吴驰仁和' 无此人' ,也是谐音。
  “嗯”我再看了一眼字条上的字,问她:“你觉得吴驰仁这次的字怎样?”
  “写得不错,算是又进步了。”
  她也看了一眼,接着说:“而且他上次说这不是电梯,现在又回到电梯已经故障。可见他再从见山不是山的境界,进步到见山又是山的境界。”
  “是吗?”我很疑惑地看着她:“你怎么都不会觉得他无聊?”
  “你才无聊。”她瞪了我一眼。
  回到七C ,我们分别在沙发上坐定后,叶梅桂说:“喂,跟你说一件事。”
  “什么事?”
  “我今天把工作辞了,下星期开始,就不必去上班了。”
  “啊?”我大吃一惊,不禁站起身。
  “干嘛那么惊讶?”
  “当然惊讶啊。为什么辞了呢?这样的话,你怎么办?”
  “你会担心吗?”
  “会啊。”
  “你骗人。”
  “喂!”
  叶梅桂看了我一眼,然后笑出声音。
  “有什么好笑?”
  “没事。”她停止笑声,简单回答。
  然后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
  “喂!”
  “干嘛?”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把工作辞掉。”
  “哦。”她的视线没有离开电视,淡淡地说:“不把工作辞掉,怎么回去当老师呢?”
  “玫瑰。”我不自觉地叫了她一声。
  “干嘛?”
  “我好感动。”
  “你有病。”
  “你真的要回去当老师吗?”
  “是呀。”
  “玫瑰!”我又叫了一声。
  “又想干嘛?”
  “我真的好感动。”
  “你真的有病!”
  “小皮!”我叫了小皮一声,小皮慢慢走向我。我抓起牠的前脚:“太好了,姐姐又要回去当老师了。”
  “当老师有什么好高兴的。”
  “那是你喜欢的工作啊,我当然很高兴。”
  我走近她的沙发,伸出右手:“来,我们握个手,表示我诚挚的祝贺之意。”
  “无聊。”她伸出右手轻拍了一下我的右手。
  “那你打算到哪里教呢?老师这工作好找吗?”
  我坐回沙发,想了一下,又问她。
  “我今天跟以前的园长通过电话,他欢迎我回去。”
  她把电视关掉,转头看着我:“所以我下星期就会回去当老师。”
  说完后,她的嘴角扬起笑意。
  “玫瑰!”我很兴奋地站起身,朝她走了两步。
  我走的速度太快,以致于跨出第二步时撞到茶几,我痛得蹲下身子。
  “怎么了?”她低下头,声音很温柔:“痛不痛?”
  “我脚好痛,可是心里很高兴。”
  “干嘛这么激动?”她伸出右手,轻拍一下我的头。然后说:“有没有受伤?”
  “擦破了一点皮而已。”我撩起裤管,看了一眼。
  “你坐好,我去拿红药水。”说完后,她站起身走回房间。
  叶梅桂走出房间后,手里多了红药水和棉花棒。
  她用棉花棒沾了一些红药水,然后蹲下身问我:“伤口在哪里?”
  我正准备低头指出伤口的位置时,她又问我:“对了,你今天吃饭的情形怎么样?”
  “爱尔兰,爱尔兰,爱你的”我也做一次开花动作:“兰。”
  “你在干嘛?”
  她抬头看着我,眼神很疑惑。
  “这是今天跟我吃饭的那个女孩子的招牌动作。”
  “你今天不是跟你大学同学吃饭?”
  “是啊。可是他说要帮我介绍女孩子”
  话一出口,我暗叫不妙。
  果然她把棉花棒拿给我,说:“你自己擦吧。”
  然后她站起身,坐回沙发,又打开电视。
  我手里拿着棉花棒,僵了一会,才说:“我要去吃饭之前,并不知道他要帮我介绍女孩子啊。”
  她并没有理我,拿着遥控器,换了一次频道。
  “如果早知道他要介绍女孩子给我,我一定不会去的。”
  她仍然不理我,电视频道转换的速度愈来愈快。
  “管她是什么花,兰花又如何?我还是觉得玫瑰最漂亮。”
  电视的频道停在Discovery ,但她还是不理我。
  “下次他找我吃饭时,我会先问清楚。如果他又要介绍女孩子给我,我一定大亲灭义。”
  “小皮。”她低头叫了一声,然后手指着我:“去问那个人,什么叫大亲灭义?”
  她讲' 那个人' 时,还加重音。
  “喔。我跟你比较亲,跟他则有朋友之义,当然要大亲灭义。”
  “哼。”她哼了一声后,说:“小皮,去叫那个人快点擦药。”
  “喔。”我低下头,突然不想擦药,只是在伤口周围画了一圈。
  然后又画了一个箭头,写了几个字。
  “小皮。”她又叫了一声:“去问那个人,为什么擦药要那么久?”
  “喔,是这样的。你看看。”
  我把脚举起,上面写了红色的字:“伤口在这里  →  ⊙”。
  “喂!”她突然站起身:“你在干嘛?”
  “你刚刚问我一句:伤口在哪里?”我也站起身说:“我想我应该要回答你的。”
  “小皮!”她突然声音变大:“去告诉那个人,他可以再无聊一点!”
  我马上坐下来,用棉花棒沾红药水,乖乖地涂抹伤口。
  “小皮。去告诉那个人,电视机下面第一个抽屉,有OK绷。”
  我走到电视机旁,打开抽屉,拿出OK绷,贴在伤口上。
  “小皮。去告诉那个人,以后不要再这么不小心了。”
  原本小皮在她叫“那个人”时,头在我和她之间,轮流摆动。
  没想到小皮这次却向我走过来。我低下身,在牠耳边说了一句。
  “小皮。那个人说了什么?”
  我又在小皮耳边,再说一次。
  “喂!你到底说什么?”
  “小皮没告诉你吗?”
  “喂!”
  “我说我以后会小心的。”
  “哼。”
  然后我们都坐了下来,Discovery 频道正播放一个洪水专辑。
  我很仔细地看着电视,因为这跟我有关,而且我必须认真研究。
  叶梅桂似乎看出我的专注,便不再转台,只是静静地陪我看电视。
  节目结束后,我看了看墙上的钟,快11点半了。
  第十七章
  我伸一伸懒腰,跟她说:“今天一定是奇怪的日子,因为我老碰到奇怪的人。”
  她先抬起头看着我,然后视线又回到电视上,换了一个频道。说:“小皮。去告诉那个人,今天是我生日。”
  “啊?”我很惊讶,停止伸懒腰的动作,问她:“真的吗?”
  “骗你干嘛?”
  “为什么现在才说?”
  “这十年来,我并没有过生日的习惯。有什么好说的。”
  她的反应很平淡。
  我迅速起身,先检查一下皮夹有没有钱,转身走到阳台。
  “你要干嘛?”她转头看着我。
  “去买蛋糕啊。”
  “这么晚了,蛋糕店早关门了。”
  “忠孝东路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蛋糕店。”
  “不用了。”她又将视线转回电视上:“何必那么麻烦。”
  我没回话,一面用手开门,一面用脚穿鞋子。
  “喂!”她叫了一声:“太晚了,不要出去。”
  “我很快回来,别担心。”我走出门一步,又探头回来往客厅:“是28岁,没错吧?”
  “对啦!”她似乎很不情愿。
  “你要那种'28'的数字蜡烛?还是两根大蜡烛、八根小蜡烛?”
  “随便。”
  我再走出一步,又回过头:“确定是28吗?你看起来真的不像。”
  “柯志宏!”她突然站起身大声说。
  我用跑的出门。
  深夜的出租车通常不会开进小巷子,所以我得跑一段距离。
  上了出租车,直奔忠孝东路的蛋糕店。
  我一进蛋糕店,随便指着一个冰柜中的蛋糕:“就这个。”
  老板慢条斯理地拿出蛋糕,准备包装时,问我:“过生日的人,是你的亲人?
  朋友?还是你喜欢的人?“
  “有差别吗?”我很疑惑。
  “当然有差啰,我们可是专业的蛋糕店呢。”他笑了一笑:“如果是亲人,我们会用亲人包装法。如果是朋友,我们会多送几个纸盘子。如果是你喜欢的人,我们会送一张卡片。”
  “啊?为什么?”
  “如果是亲人,绑蛋糕的结会比较好解,这样就不必用剪刀剪绳子。
  剪绳子不太吉利,会折寿星的寿,我们都希望寿星长命百岁吧。“
  他停止手边的动作,又接着说:“如果是朋友,吃蛋糕时会喜欢砸寿星的脸,我们当然要提供更多的纸盘子。如果是喜欢的人,一定要借着生日,写点情意绵绵的话,所以我们会给你一张卡片。我们可是专业的蛋糕店呢。”
  “好。”我不加思索,赶紧说:“她三种都是。”
  “喔?”他先是楞了一下,又笑着说:“先生,你很会做生意喔。要不要考虑来我们店里上班?”
  “别开玩笑了。”我很着急:“请快一点。”
  “好吧。”他又笑了笑:“那我就用亲人包装法,再多送你几个纸盘子和一张卡片。”
  “嗯。请快一点。”
  他包装蛋糕时,我频频看表,心里很急。
  “先生,请在这张卡片上写字吧。”
  “我回去再写。”
  “这样不行喔。这个蛋糕是由我们店里卖出去的,我们一定要负责,所以请你写几句话。我们可是专业的蛋糕店呢。”
  我立刻在卡片上写上:玫瑰,祝你生日快乐。
  “这样而已吗?”他摇摇头:“诚意不够,会影响本店的信誉。我们可是专业的蛋糕店呢。”
  我又加上:以后的日子天天快乐,就连快乐也要嫉妒你。
  “还是不够诚意。”他又摇摇头。
  我只好再加上:愿你永远像夜玫瑰,娇媚地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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