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没错,学姐在唱歌,我听得很清楚。
尤其是“花影相依偎”这句。
学姐总共转了两次头,一次往左、一次往右。
然后就不再回头了。
我看着学姐的背影,渐行渐远;听见学姐的歌声,愈远愈细。
夜玫瑰在我眼里愈来愈小,最后消失在一个转角。
夜玫瑰一离开我视线,我突然拔腿往前狂奔。
“学姐,你听到了吗?”我大声说:“我喜欢夜玫瑰。”
“学姐”
“你听到了吗?”
“我喜欢夜玫瑰。”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到学姐。
叶梅桂终于回到幼儿园上班了。
我的生活习惯,又要再改变一次。
因为叶梅桂得早点上课,所以我起床时,她已经出门了。
以前不管是搭捷运或坐公车上班,我总能在出门前,看见她。
现在突然无法在出门上班前看到她,我觉得好不习惯。
甚至可以说,我几乎不想出门。
叶梅桂到幼儿园上课的第一天,她在茶几上留了一张字条。
她用一杯半满的水压住那张字条,字条上还放了一颗维他命丸。
字条上写着:“我先出门了,晚上见。”
然后画了一朵玫瑰花。
那朵玫瑰花画得很仔细,甚至还有枝叶,叶脉条理分明。
而且每一片花瓣的线条也都很清楚。
我看着字条上的玫瑰花,一直发呆。
等我醒来时,已经来不及了。
那天我迟到了十分钟。
我总是把字条小心翼翼地折起,然后收进皮夹。
每当在公司觉得累时,便会拿出字条,看着玫瑰。
到今天为止,我皮夹里已经有了九朵玫瑰。
我以前在台南时,是骑机车上班。
刚来台北时,我可以立刻养成搭捷运上班的习惯。
捷运暂停而改坐公车上班的那段时间,我也能适应。
又再回到搭捷运上班时,我更可以马上进入状况。
但现在每天上班前看不到叶梅桂,我说什么也无法习惯。
在九朵玫瑰的时间中,疏洪道反而跟原杉子走得很近。
每天中午吃过饭后,他总会拉我过去喝咖啡。
喝完咖啡后,他会在吧台边和原杉子聊天。
有时我会在店门外等他,如果等得久了,我就先回公司。
他也因此在下午上班时,迟到了几次。
不过他根本毫不在乎。
今天我又在原杉子的店门外,等着疏洪道。
看看手表,准备回公司上班时。疏洪道突然跑出来跟我说:“小柯,陪我去买花吧。”
“买花干嘛?”
“我想送原杉子花啊。”
“自己去买。”
“那你说,该买什么花?”
“我不知道啊。”
“什么?”疏洪道很惊讶:“你不知道?”
“对啊,我不知道。怎么样?”
“身为一个工程师,你竟然不知道要买什么花?”
“那你就知道?”
“我当然知道啊。”
“既然你知道,又何必问我?”
“我不是在问你,我是在考你。没想到你连这个都不知道,真可怜。”
“喂!”
我转身要回公司上班时,疏洪道死拉活拉,还是把我拉去花店。
花店就在原杉子的咖啡店右边的巷子内。
这家花店不在我回公司的路上,所以我从来没经过。
一到了花店,疏洪道马上走进去挑选花朵。
而我却被店门口左右两边墙上,用花拼凑成的字吸引住目光。
左边墙上的字是:“苦海无边”;右边墙上的字是:“回头是岸”。
老板走出来看到我后,微微一笑,然后对我说:“施主,你终于来啦。”
我楞了一下,仔细打量着他。
叶梅桂的生日已过,我不应该再碰到奇怪的人啊。
“我认识你吗?”我很疑惑地问他。
“心中有海,眼中自然就会有海。”
他说完后,意味深长地对我笑一笑。
我终于想起来了,那是我刚到台北找房子时,所碰到的一个房东。
他看我的神色似乎是已经知道他是谁,于是又笑着说:“想不到还能再碰到你,我们真是有缘。”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白天在这里经营花店,晚上才回家。”
“喔。”我应了一声:“没想到你还记得我。”
“我第一次看到你时,便对你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是吗?”
“嗯。”他点点头:“从你的面相看起来,你是个很执着的人。”
“执着?”
“也就是说,在贪、嗔、痴三毒中,你的' 痴' ,非常严重。”
“为什么?”
“因为你是白痴。”
“喂!”
“哈哈”他突然笑得很爽朗:“你的反应还是一样,很直接。”
我开始想装死不理他,略偏过头,看着还在挑选花的疏洪道。
“那位先生”他手指着疏洪道:“也是执着的人。但你们两个人的执着方式不同。”
“哪里不同?”这让我起了好奇心,只好问他。
“那位先生和你一样,都很喜欢花。”他笑了笑:“但他执着的地方在颜色,他只喜欢黄色的花。而你”
“怎样?”
“你却只喜欢一种花。”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他又微微一笑,突然问我:“就像花园里百花齐放,你能一眼看出你最喜欢哪种花吗?”
“当然可以。”
“是哪种花?”
“玫瑰。”
“什么样的玫瑰”
“在夜晚绽放的玫瑰花,夜玫瑰。”
他听完后,笑着说:“这难道还不执着吗?”
我微微发楞。
“好,让我再问你。”他看着我:“是哪一朵呢?”
“什么意思?”
“你喜欢哪一朵夜玫瑰呢?”
“这”
我突然答不出来,站在当地,发楞了许久。
在我发楞的同时,疏洪道已选好花朵,让老板包好,并付了帐。
疏洪道走出店门,拉我准备离开时,我才回过神。
我走了几步,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那个老板,刚好接触他的视线。
“不要忘了我第一次看到你时,所说的话。”他说。
“你说了什么话?”
“我们不能用肉眼看东西,要用' 心' 来看。”
“所以呢?”
“所以心中有海,眼中自然就会有海。”
我还想再问时,疏洪道又拉着我走开。
我边走边想,试着理出头绪。
到了公司楼下,却发现疏洪道不见了。
他大概是经过原杉子的店门口时,就进去了。
看来他今天下午上班,又会迟到。
第十八章
下午上班时,我又拿出皮夹里的九朵玫瑰。
然后想起“心中有海,眼中自然就会有海”这句话。
脑中好像突然打了一声雷,我立刻清醒过来。
这句话的意思不就是:“心中有夜玫瑰,眼中自然就会有夜玫瑰”?
除了在花店以外,我几乎很少看见玫瑰花。
即使在刚刚的花店,我也不会想要用“眼睛”寻找玫瑰花。
原来我并不是真的喜欢“有形”的玫瑰,我喜欢的是,“无形”的玫瑰。
也就是说,因为我心里有夜玫瑰,于是在我眼中,自然可以轻易看到夜玫瑰。
我终于明白了。
但是,我心中的夜玫瑰是?
我闭上眼睛,试着用' 心' 来看夜玫瑰。
过了几秒,我听到一段对话。
“当然你也可以叫我,在夜晚绽放的玫瑰花。”
“什么意思?”
“夜玫瑰。”
这是我和叶梅桂第一次见面时的对话啊。
然后我看到叶梅桂娇媚的眼神,听到叶梅桂的声音。
叶梅桂的影像逐渐被夜玫瑰取代,或者说,这两种影像根本就是重迭的。
于是我看到夜玫瑰的枝叶、看到夜玫瑰的刺、看到夜玫瑰的含苞、看到夜玫瑰的绽放、看到夜玫瑰的花瓣、看到夜玫瑰花瓣上的水珠。
我在心里看到的是叶梅桂,也是夜玫瑰。
我刚睁开双眼,就立刻接触到字条上的玫瑰。
我彷佛看到叶梅桂早上要出门前,从瓶子里倒出一颗药丸,然后走到厨房,倒一杯半满的水。
接着低下身,从茶几下方拿出一张纸条,坐在沙发上写字。
她嘴角挂着微笑,开始在纸上一笔一划,画一朵玫瑰。
我在心里大声说:“玫瑰,别画了。赶紧出门,你快迟到了!”
她没听见,神情仍然认真而仔细。
终于画完了,她站起身,把纸条拿高,看了一会后,很得意地笑着。
她看了一眼墙上的钟,赶紧拿起皮包,蹲下身子摸摸小皮的头:“小皮,在家乖乖哦,姐姐很快就回来了。”
我在心里看到夜玫瑰,于是眼睛中,到处充满了夜玫瑰。
我立刻站起身,跑出办公室,冲下楼。
因为我突然很想看到叶梅桂。
可是我不知道叶梅桂上课的幼儿园在哪里啊。
我只好先跑到原杉子的咖啡店,问她幼儿园在哪?
疏洪道果然也在那里。
“出了店门口,你先左转。看到一家西服店后,再右转。”
原杉子还没开口,疏洪道便开口说。
“然后呢?”
“然后直走,走到有红绿灯的交叉口,再右转一百公尺就到了”
“谢谢。”我马上转身。
“就到了我们公司楼下。”
“喂!”我又回过头,瞪着疏洪道。
原杉子笑了笑,叫我跟她走到店门口,然后指出详细的方向。
我说了声谢谢,便转头往前飞奔。
一直跑到幼儿园门口,我才停下脚,喘气。
我走进幼儿园,传来一阵小孩子的歌声,循声一看,看到叶梅桂正在户外,教小孩子唱歌。
在我右前方20公尺处,叶梅桂背对着我,坐在草地上。
她前面的小朋友们也都坐在草地上。
她有时双手轻拍、有时嘴里唱着歌,身体也不时微微摆动,我偶尔可以看见她的侧脸。
这神情,跟学姐在广场上教“夜玫瑰”时,是一样的。
两朵夜玫瑰的影像,又开始在我心中,交错与重迭。
直到叶梅桂好像发觉背后有人,转过身,看到我。
叶梅桂突然站起身,向我跑来;我也朝着叶梅桂,跑去。
我们相遇在一颗树旁。
这情景,跟“The Last Dance”中,我跟学姐在“夜玫瑰”出现时的样子,是一样的啊。
“喂!”
叶梅桂叫了我一声,我又离开夜晚的广场,回到白天的树旁。
“喔。”
“喔什么喔。”她瞪了我一眼:“你来这里,就是要喔给我听的吗?”
“不能用喔吗?”
“不行。”
“嗯。”
“嗯也不行!”
“那”我想了想,搔搔头:“你好吗?”
“我很好呀。”
“吃过午饭了吗?”
“当然吃过了。”
“那你就不饿了吧?”
“废话。”她又瞪我一眼:“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不是因为想说话才来这里的,我是因为想看看你。”
叶梅桂脸上微微一红,过了一会,才低头哼了一声:“又骗人。”
我们静静地站在树旁,没多说话。
我一直看着低头的叶梅桂,有时我闭上眼睛,有时把眼睛睁开。
闭上眼时,我在心里看到夜玫瑰;睁开眼时,看到的也是夜玫瑰。
不管是叶梅桂或夜玫瑰,我在心里看到什么,也会在眼睛中看到。
当叶梅桂的脸颊有了一丝红晕,我就会看到夜玫瑰娇艳的花瓣。
当风扬起叶梅桂的发梢,我就会看到夜玫瑰的枝叶,随风摇曳。
“对了,你怎么知道这里?”叶梅桂抬起头问我。
“原杉子告诉我的。”
“哦。”她又问:“你为什么突然想看我?”
“是啊,为什么呢?”
“我在问你呀。”
“我也不知道,就是突然很想看到你。”
“嗯。”她笑了笑:“现在你已经看到了呀。”
“嗯。终于看到了,真好。”
“你不应该跑来的,我们晚上就可以见到面了。”
“嗯,说得也是。可是我老觉得上班前看不到你,很不习惯。”
“笨蛋,有什么好不习惯的。”
“是真的不习惯。”
“那你以后就跟我一起出门好了。不过”叶梅桂看着我:“你那么贪睡,要你早起大概很难吧。”
“不难,一点都不难。”我赶紧摇摇手:“我一定早起。”
叶梅桂听完后,笑了起来。
“好吧,你回去上班吧。”
“嗯。晚上你会回家吧?”
“废话。我哪天不回家?”
“真好。我晚上又可以看到你了。”
“嗯。今天别在外面买饭回来吃了。”
“喔?为什么?”
“在家里吃就好。”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