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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叶跟着带路的宫女绕过曲径环幽的桥廊,来到了身处于湖中央的小亭。
环挂在小亭外围的轻薄白纱被风吹起,轻飘飘的在湖面上翻飞着,偶尔沾到点水,也这么顺风将水滴洒落湖面,泛出点点涟漪。
苏叶撩起纱幔走了进去。
亭中早已坐了一人。淡蓝的雍容华衣,雅绝出俗的气质,外加上那张温婉浅笑的面容,让人很难想象她不是出自于世家而是某个偏远小县城。
苏兰草,济世堂苏大夫的长女,也是现任帝上的贵妃。
苏叶先是恭敬的行了个礼,接着便顺着苏兰草的意思坐了下来。
“小五已经在府内了。”
苏兰草微笑了起来,眼角眉梢都带着柔和的光芒。
“啊那个孩子啊不知现在是什么摸样了”她有些怀念般的想着记忆中那个老是跟在身后跑的小丫头,唇角不自觉弯了起来。
苏叶也跟着微笑,相似的眉眼间流转着同样的温柔。
“长得倒是越来越标志了,只不过那性子却还是没改。”
苏兰草垂眸,笑意一直未从脸上消失。
济世县济世堂
这似乎已经是很久远的事了啊真的很怀念那条旧旧的青石板路,和那漫天桃花飞舞的景致
“不过”苏叶顿了顿,忽然敛眉沉声道:“十六王爷前来拜访了。”
苏兰草眸中闪过些许惊讶的光芒。十六王爷?照她所想,先登门的应该是九王爷啊
“他说了什么?”
冤家路窄遇梵景
据《本草纲目》记载,玉:玉乃石之美者。暖玉可辟寒;寒玉可辟暑;香玉有香;软玉质柔;观日玉,洞见日中宫阙,此皆希世之宝也。味甘、平、无毒。
————《济世医报》
“他说了什么”
苏叶沉默,没有开口,一时间只剩寂静在这个小空间中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苏兰草忽然轻笑了起来。素净而淡淡带点蓝儿的帕子掩在了娇嫩的唇上,她面上虽带着笑,眼神却凌厉异常。
“我倒是问了个笨问题。”
十六王爷来到苏家,所思所想还需要问吗?只不过,现在可是有点明目张胆了啊
但同时的,这也说明他们渐渐没有耐心了
苏叶摇头,端丽的脸也变得凝重了起来。
“小五那边我还没捅破,不过估摸着也瞒不了多久。”
苏兰草忽然伸指点了点桌面。青葱样的指尖,轻点着光洁白皙的桌面。她微微蹙着眉,似乎也有些烦恼的样子。
“那丫头还是少知道为妙,本来就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自家人,又是自小便疼爱着的幺妹,苏兰草本来就是希望给他们个单纯无垢的世界所以才极少与济世堂联系。
但现在看来,这个举动似乎给了某些人可乘之机。
轻轻揉着作疼的太阳穴,她道:“最好尽早把那丫头送回济世县,否则可真是脱不开身了。”
现在局势不明,能不牵扯进来最好就不牵扯。早些回去,这才是万全之策。
苏叶点头,认同道:“过几天白芥就到了,到时让他带小五回去便是。说起来,帝上现在?”
他省略了后半句话,脸上却浮现出淡淡的忧虑。
苏兰草摇了摇头,叹道:“二弟天天守着呢。白芥没到的这几天你就先在家呆着,省得又出变故。”她想了想,蓦地握紧了手中的帕子。
“走的时候记得给我捎个信。”
苏叶心里一惊,继而压低声音道:“大姐,你该不会是”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啊
苏兰草微微扬着嘴角,似是嘲讽又似是无谓。缓缓磕着眸子点头,她道:“我心里自有计较,你就别担心了。时辰不早了,你也快些回去吧。”
苏叶张口欲言,但在见到苏兰草微笑的秀雅摸样,又缓缓咽了下去。
的确,依着大姐的性子的确可以不用他们操心,可是可是若是牵扯到白芥
告别苏兰草,苏叶让轿夫先行回去,自己则绕路去了墨斋楼一趟。
皇城墨斋楼,最为出名的便是精细的点心与冰酪了。想着竹苓难得来一趟,总是得让她尝尝新鲜的嘛。
苏叶这边是绕路去了西街,可苏府此时却迎来了一位贵客。
厅内端坐上位的是名衣着精贵的俊俏公子,眉如远山云黛般秀致雅绝,眸亦如星辰落月般璨璨耀眼,再加上修长的身姿出众的气质,的确算得上是位俊秀翩翩的佳公子。
细辛将茶奉于桌上,有些踌躇道:“梵大人,今日我家主子有事外出,短时间内是不会回了您看您还是”
梵景手里转着把玉石锉刀,细细小小的一把,看上去很是精致玲珑的样子。他头也没抬,漫不经心道:“我不也早说了吗?我这次来不是找你家主子,而是你家主子的妹妹苏竹苓。”
济世县一别,已是许久之前的事了。真是不知道,当初那个飞扬跋扈的五小姐,如今是何摸样了
有些饶有兴致的想着,梵景手里的锉刀转的越发快了起来。
细辛心里一颤,是越发不能留他了。
梵景梵大人,名义上说是名木雕师,但谁人不知他的蛊术了得,弹指间便能要了人的命?况且,他还是隶属于九王爷的心腹谋士
细辛擦汗,赔笑道:“可不凑巧,五小姐今日刚到,正歇着呢,要不您改日再来?”
梵景表情未变,只是轻笑道:“啧,还真是不凑巧啊行吧,那我就在这等着。”等着那苏小姐醒过来她总不可能不起来吃饭的吧?
正说着,外面又有人通报,说是九王爷来了。
细辛听着门房的通报,就差没直接哭起来了。
你说今天到底是个什么日子啊?一个两个的,这贵客全到苏府来了啊还都赶在主子不在家的时候
梵景手中转着的玉石锉刀突然一顿,饶有兴致的抬头望着门口道:“哟,王爷也来了”
温卿良甫一进大厅,便见到他那本该呆在府内的谋士出现在眼前。有些惊讶的挑眉,他开口道:“梵景?这就是你所说的重要的事?”
梵景眉目稍弯,笑眯眯道:“啊,对呀,我来找苏家的五小姐。”
温卿良心里有些不悦,但面上却未表现出来。他微微蹙眉,偏头问道:“嘿,我说你什么时候和小椒这么亲密了啊?”这人家前脚刚到就巴巴的跑过来?
细辛默默的看着他们俩在那旁若无人的谈话,悄悄的退了下去。
他的老天,现在一定得去院里看看五小姐还在那没。必须让她先回房啊
于是,正在院里看花赏风景的竹苓就这么在细辛的好生劝言中,乖乖回房了
坐在桌面托腮叉着果片吃,竹苓有些没好气道:“喂,姐姐来这可不是来坐牢的啊。不能出门就算了,凭什么连房也不能出啊?”
细辛额上渗出细细的薄汗来,他抬袖擦着,嘿嘿笑道:“这不是这不是小的看日头太烈了么那什么要是晒坏了五小姐可不好了”
细辛你丫还可以再胡咧咧一些吗?竹苓满脸黑线的往外瞄了一眼。
明明就是个难得的阴天好不好?哪里来的日头?
索性放下细纤,她托着腮,斜睨了细辛一眼道:“喂,我说你这家伙是不是有什么瞒着姐姐?”
看上去就是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
细辛呛咳了一声。能感觉到竹苓质疑的视线在自己身上打转,他僵直了身体,有些心虚的大喊道:“五小姐细辛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吗?细辛是那种会忽悠人的人吗?”
哪想,听了他这话,竹苓挑眉认同的点头道:“嘿,还真别说,你小子可没少忽悠姐姐。”
要说起济世堂里的婢女侍从们谁最听话,那可就只有跟着白芥的空青了,其他人都是些靠不住的墙头草。
细辛额上冒出大大的一滴汗:“五小姐呵呵您看您这话说的”
竹苓视线一转,有些无辜道:“怎么?姐姐说错了吗?你没给四哥打过小报告?你没在姐姐跟人打架时把爹爹叫来?你还没偷偷暗度陈仓花言巧语的哄骗姐姐?”
细辛被竹苓这不停顿的三个质问给弄得哑口无言。大眼瞪小眼一阵后,细辛败下阵来,躬身缩头小声道:“那什么厨房的莲子羹怎么还没到呵呵,小的先去催下啊”
竹苓无所谓的耸肩,很是好心情的哼着小调叉果片吃。
甩掉一直跟在后头的家丁,梵景穿过□拐上长廊,正准备往水榭那边去的时候,却莫名扫到了一抹熟悉的黄影。
他有些意外的扬起唇角,显然不大相信自己的运气居然这么好。
“嘿苏小姐。”梵景一手撑着窗棂,冲里头喊道。
竹苓没反应。
当然啦,这向来人家都是喊她五小姐小五的,谁还会记得有这么个‘苏小姐’的称呼。
梵景等了等,见她依旧故我的吃着果盘,不由啧了声,直接翻窗而入。
缓步轻移至她身后,梵景轻轻拍了她一下,笑意盎盎道:“苏小姐?”
竹苓吓了一跳,骤然回头,便见得一张俊俏的笑脸在自己面前晃啊晃,唇红齿白俊逸清朗的,看上去似乎有点眼熟。
她略略蹙眉,身子有些后仰的指着他道:“你你你你是那个那个”
那个了半天都没后文,梵景好脾气的笑道:“梵景。我们在济世县见过的呀,还送了你个木雕。怎么,这么快就把我给忘记了?”
等得就是你丫这句话!
竹苓倏然起身,揪着他的领口往桌上丢。气冲冲的吐出嘴里的果核,她怒道:“忘你个头姐姐忘今儿个可撞姐姐手里了吧?你个混蛋!”
还忘了他?要不是他这个混蛋,姐姐会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吗?想得倒是美!
脊背重重撞上桌边,梵景也不见生气,仍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样子。
伸出两手表示不会反抗,他弯着秀致的眉眼,淡笑道:“呵呵看这情形是陆大人的蛊毒已经发作过了啊苏小姐这么大的火,是想帮陆大人出气?”
竹苓嘞着他的衣襟,差点没把自己的肺给吼出来。
“还出气?你个混蛋居然还敢出现在姐姐面前?”
要不是他,书呆不会中什么破毒,而她也不会她也不会被人破了清白之身还不能言明
忍着心里莫名涌上来的酸楚,竹苓嘞着他衣襟的手越收越紧,真想就这么直接揍飞他。
本来她和书呆清清白白两不相欠的,现在可好,被他这么一弄,硬要让她□人相亲相爱的夫妻之间
这让她怎么可能不生气不愤怒?出气?哈,现在就是杀了他都不够解她的气!
“你是和姐姐有仇还是怎么的啊?赔上了姐姐一辈子不够,还害了人家书呆和秋姑娘,你说你安的什么心啊你?”她咬牙切齿的说着,狠狠拽上耳垂上的竹叶耳环砸在他脸上。
“还你都还你,还有那个木雕,等白芥一到就还你!这帐可有得算!”
梵景本来还是任竹苓怎么说都不变色的,但在听到她说所的木雕之时,却蓦地一愣。
“陆大人还没有解蛊?”
这混蛋居然还敢说起这个?竹苓双眼冒火,就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了。
“解蛊?你当是你家喝白水啊你?啊呀真是越说姐姐越暴躁,看来今天不好好教训你一顿是没法解姐姐的气了!”
一拳狠揍上梵景的肚子,正想揍下一拳却被抓住了手腕。
竹苓愤恨的挣脱却无法挣开,心里那股气越聚越多,就差没把她给挤爆了。她大力的甩手,让他的手臂横隔在自己眼前,接着毫不留情的亮出牙齿狠狠咬了上去。
梵景吃痛,却还是忍疼开口道:“那个木雕,你们没用吗?”
兰泽香草别有情
据《本草纲目》记载,泽兰:生下地水旁,叶如兰,二月生苗,赤节,四叶相值枝节间。味苦,微温,无毒。
————《济世医报》
直到梵景离开了很久,竹苓都维持着之前的姿势没有一点变化。
木雕?那个送给她的美人木雕可以解除相思引?
哈爹爹与白芥不都说是相思引无解的么
她秀丽的小脸上满是愕然,一副不可思议不敢置信的摸样,欲笑未笑,似语还休,最终只得重重跌坐于椅凳上。
相思引有解的话那她当日这么巴巴的送上去究竟是究竟是为了什么?
竹苓撑额摇头,只觉这一切的事物都荒唐至极,可笑至极。
当日那能蚀骨噬心的疼痛似乎又回到了脑海中,那一场疯狂靡乱的交合就像是一道重重的巴掌,狠狠打碎了她一直以来任性刁钻的高墙。
这不是别人的错,怪只怪自己做事全凭本心什么都不顾。若是当时她能与别人好好谈呵,好好谈谈?
她兀然一愣,接着苦笑。
谈?她能和谁谈呢?
三哥?白芥?还是爹爹?
告诉他们的后果无非是坚定拒绝并至此不让她见书呆罢了
想到这一点,竹苓突的一颤,心里也开始收紧。
就是因为知道三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