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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垂垂杨柳桃花漫天、暖熏春风微拂艳阳天的季节,冠有恶霸头衔的女子秀丽飞扬刁钻跋扈,刚一见面就抢他扇坠儿对他不屑一顾。当时的他也是一时好胜心起,不愿这么让她占了上风去,所以趁她没注意时取了她的簪子,就想着她何时发现何时找他麻烦。
可哪成想,千算万算,竟算不到她的思考模式压根不比旁人,生生让别人给他背了黑锅挨了顿鞭子。
其实那个时候他就不像是自己了。以往的他克制淡然,从不会被任何言语所激怒,比这更过分的欺负甚至堪有性命之忧时,他都不曾有过半点情绪起伏,可现在,被一个刚见不久连认识都算不上的姑娘家抢走东西,他却觉得不甘不能白给?
“等你好了恢复以往的健康,我就把这簪子还给你,好不好?”
丰裕二年初,宫中开始流传着一个未经证实的消息。
关于先帝在世时最宠的贵妃苏兰草,究竟下落何踪?
自先帝驾崩后,她便没了下落,是生是死无人能道明。然后再沉寂了一年半后,关于她的话题又重被谈起。虽然是背地里谈论并无明目张胆,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有人说了,自然也就有流传出去的可能。
特别是流传到了竹苓耳中的时候
“温卿良!”她脚步虚浮,声音也失了以往的飞扬嚣张,在扶门入御书房时,已然落入一个带着兰麝清香的怀抱。
“小椒怎么起来了?”温卿良敛眉,语气明显带着对她的心疼,“你们是怎么看照小姐的?”
跟随于竹苓身边的两名侍婢惶然服身,啪的一下就跪了地,“帝上饶命”
“你少在那转移话题!”竹苓最不喜的就是这宫里的规矩,动不动就要跪地饶命的,她看着都觉得疼,“我问你,什么时候让我见大姐!”
这宫中的流言蜚语越演越烈,几乎天天都有不同的大姐下落版本,其间有生有死有踪迹不明,次次听得她是心惊胆战,连一刻都不愿再呆下去。
她要见着大姐,立刻!
“小椒你才刚解了蛊,身子正虚哪能奔波。”温卿良手扶上她的腰,将她带进书房后的偏殿,这里是专供帝王小憩之地,床铺桌椅自是一应俱全。他扶着竹苓在软榻躺下,关切道:“还是等身子养好了再说吧,反正不急的,先贵妃总不会跑了去。”
“先贵妃?”敏感的从他话中捕捉到了不应听到的字,竹苓拧眉转眸,溶溶杏眼稍弯,此刻却透着抹异乎寻常的烁亮,“你刚刚说的是,先贵妃?”
“啊是先贵妃。”感觉到一时疏忽说错了话,温卿良心里一惊,面上却未显露分毫,“先帝的贵妃。”
“小椒你放宽心,等过些日子你把身子调养好了,去哪都由你。”他挑了似画的精致眉眼,俊脸上是惯来的慵懒浅笑,“这样可好?”
“不好!”竹苓凝眉,毫无转圜的干脆拒绝,“我要见大姐,就要现在见!”
温卿良美眸闪烁,刚想开口竹苓已然打断,“要么我去见大姐,要么让大姐来宫中。”
她的声音是一如既往的脆甜,只可惜此时却平白多出丝残忍,“我只给你这两个选择。”
与君诀别恐难见
据《本草纲目》记载,蝶:蛱蝶轻薄,夹翅而飞,然也。蝶美于须,蛾美于眉,故又名蝴蝶,俗谓须为胡也。气味:缺。
——《济世医报》
“”温卿良沉默,一时间房内陷入了长久的安静。
半开的雕花窗棂送进阵微风,卷了窗外似锦的繁花,花香叶香恬然交织,构出张无形的大网,随着穿堂风一起飘过内殿。
“他们说的是真的对不对?”半响后,还是竹苓先开口了。
她抬眸望向温卿良,眸色平静没半点涟漪,“大姐她是真的不在世上了,对不对。”
“”对上那双澄净清澈的杏眼,温卿良忽然觉得胆怯了。他不敢承认,是真的不敢。
那日他将梵景抓回,强迫他解竹苓蛊毒之时他不在现场,后来问起十六时他的回答也正常,小椒醒后梵景替她引蛊,傅香成了那名承受蛊毒之人,然后傅香死了,小椒平安的活了下来。
是的,这是最正常的过程,没任何意外与危险,小椒平平安安。
可就是这种正常,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了
傅香的死,她竟全然不在乎?
没见她暴恼、没见她伤心、亦没见她有过任何外露的情绪。若不是识她已入骨,他真会怀疑眼前的人究竟还是不是那个脾气坏心地却极好的小椒了
“温卿良”对于他的回避她看在眼里,却没有任何生气的征兆,“温卿良你告诉我”
她杏眸乌黑,静静的看着他,虽然听上去是在询问,可是语气却已笃定,“大姐她已经不在了,是不是?”
听着她一声声平静的询问,温卿良忽然发现自己不能再回避下去了。
其实她心里早已明白
对于宫中最近流传起来的苏兰草下落,他是有耳闻。在第一时间扼杀了流言的发起者,并将其间宣传的人狠狠惩治,的确是做到了堵人口舌之用。但总会有那么些人,不怕惩戒也不怕死,要在太岁头上动土!
“小椒从哪里听来的?”他终于开口,却不望她,美眸越过窗棂看向外院,莺啼柳绿蝶舞盎然。
“你只要回答我,是还是不是。”
“小椒。”
“回答我!”
“是。”
“呵。”竹苓忽然很突兀的笑了声,终于收回了胶在他身上的视线,“果然”
果然啊大姐真的没了
她自小膜拜当成仙女儿般存在的大姐真的没了
“你可以救大姐却没救对不对?”她觉得很惊异,到了现在她竟然还能这么冷静的与温卿良对话,“先帝的其它嫔妃都活得好好的,只有大姐一人跟着殉葬是你默许的对不对?”
温卿良心中一惊,下意识的反驳,“我没有。”
在他得到消息时苏兰草已死,幸得他到场最早,这才没将消息走露出去。‘若是让小椒得知苏兰草的死小椒定然是接受不了的’,抱着这个心态他才一直瞒着没告诉她,可是现在她却突然指着他说一切是他害的,这怎么可以?!
“因为大姐是先帝最受宠的嫔妃,所以你就生生将大姐害死,并让她陪葬对不对?”她杏眼氤出浓重的雾气,在她还未发觉之时便已然滑落。
“我没有”温卿良被她这话堵得哑口无言,心里也慌了,“先贵妃对你有多重要我还会不知道吗?我怎么可能去伤害她让你伤心?”
他趴伏于塌边,握着她的手放于自己心口,声音不知为何透出几许卑微,“小椒,你相信我我到之时先贵妃已经离世,她是陪着先帝一同走的”
“如果是你,你会相信吗?”毫不留情的抽手,竹苓将头转向内侧,不愿让他看出自己的难过。
她居然会为温卿良的欺骗而感到难过?
明明她就是讨厌着他的啊
“我会。”被她所述之言伤到,温卿良咽下满腹辛酸,唇畔牵出抹牵强的弧度,“如果是我,我会相信小椒。”
倘若他们相互调换,是她希望他能相信,那他定然会相信。
因为那个人是她啊
是他一直挂在心上牵绊在心上的她
竹苓心中一颤,几乎是下意识的想回头看他。可惜在紧要关头她硬是停了动作,脖颈微扭看着斜上方的雕花缠镂吊顶。
“可是我不是你。”不知这么过了多久,竹苓终于开口,却透着深深的疲惫,“我是真的真的不想再这样了。”
“认识你们以后,我失去了太多太多”
若是没有遇见陆卿言,三哥不会在被陆笙当堂退婚又被顾画抛弃
若是从未认识温卿良,大姐也不会在孩儿都没有的时候离世
若不是梵景从中作梗,傅香也不会六腑溃烂还要承接她身上的相思引
然后这一切,都是因为她
三哥被抛弃是因为她、大姐的离世也是因为她、至于傅香她是最无辜的一个,却偏偏走得最痛苦
她至今都记得,当相思引的蛊毒引至傅香身上之时,她的声音是如何的凄厉惨烈,虽然她那时无法睁眼什么也看不到,但光凭声音她就能听出傅香的痛苦,几乎能让听得人焚了心
她害了太多太多的人虽是无心,却毁了那么多原本能够幸福的人
大姐、白芥、三哥、顾画、四哥、傅香
每个都是爱她保护着她的人,却没有一个人能够幸福
“小椒”温卿良心疼于她所承受的一切,就觉心口泛苦几近窒息,“小椒这不是你的错”
“是我的错。”竹苓摇头,却将泪水撒了满脸,“若我当初没抢陆卿言的扇坠儿,没想起要去算计他让他当众出丑,一切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
没了这些的牵引,她不会有机会住进县衙,也不会有那么多和他朝夕相对的日子,更不会将整颗心赔在他身上
“”温卿良张口,却找不到一句可以安慰她的话。若真如她这么说,事情也不可能照她所期望的那样发展下去的。他和十六的野心又如何能容许打破他们计划的存在?
一计不成会再生计,十六为了得到苏家的势力都能屈就自己去那么个偏远的县城做县令,还有什么会做不到的呢?而他当时将权力放在第一位的他自然是不会让一个小丫头破坏自己的夺位大计。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他竟会爱上这个小丫头
“温卿良,前尘往事我无法忘记,也不能够释怀。”她有些费力的支起身子,温卿良见状连忙去扶她,却被她躲过。
“我要回济世县。今日一别,还盼再无相见的机会。”
温卿良心口一窒,下意识便拥紧了她。竹苓本就大病未愈没有力气,被他这全力一扑竟仰倒了下去,直接摔在了软榻之上。温卿良压在她身上,几乎是用尽全身的力气抱她,仿佛抱住的是生命中唯一不能失去的东西,“不要小椒”
“我知道我没立场要求你留下,可至少你得给我一个能够看你的机会”他可以允许她的离开,也可以放她自由不留在他身边,可是她不可以剥夺他对她的想念与爱意,剥夺他见她的权力
她不可以这么残忍
“大姐说着不要的时候你有同意吗?”竹苓想推开他,但是他的力气很大很大,让她怎么用力都无法挣脱,“你没有!你还是狠心的将大姐推向了绝路,让我连见她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我没有!”温卿良也有些恼了,“我没有让苏兰草殉葬,是她自己自尽的!!!”
那些他根本就没做过的事,为何要他来背黑锅?何况还是招惹她反感的黑锅!!!
“放开我”竹苓压根就听不进他的解释,她的性格就是如此,认定的事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现今她认死了温卿良害了苏兰草,那么不管他如何解释她都不会听进去,“温卿良!你别逼我恨你!!!”
温卿良骤惊,一时间连手上的力度也松了开去。趁此机会竹苓推开他,喘息有些不匀的起身想跑,却不想脚下一软直接往地上跌去。
温卿良连忙去扶,却被竹苓用力拍开,“不要碰我!”
她手撑地面,咬牙站了起来。虽然此刻她是真的很累没一丝力气,却还是拼着口气踉跄着想离开。温卿良有些心惊的看着她摇摇晃晃的步伐,几次想上前都被她狠厉的眸色逼退,只得跟在她身后走着,想她若真晕过去了自己也好第一时间把人接住。
竹苓就这么走走停停,几十步的路程硬生生让她走了几近一炷香的时间。当她扶门迈出御书房来到殿外之时,一缕阳光透过屋檐射入她身上,使她不由自主的抬头,望向那轮温暖的艳阳。
光影沉浮间,她忽然觉得有些眩晕,艳阳也由一变五,摇摇晃晃的让她也跟着天旋地转了起来。忽的全身气力被抽空,她直直栽倒在地。
一双手阻止了她的下坠。
温卿良冲过去的身形停在半途,怔鄂的瞧着从门后出现的男人。
青袍秀带,风姿俊朗,不是陆卿言又是谁?
他沉默的拥住已经昏迷过去的竹苓,凤目灼灼望向温卿良,“此行前来,十六是为告别。”
温卿良拧眉望他。
“罪臣擅离职守已有些时日,现也该踏上归程了。”
“十六在开什么玩笑?”温卿良冷笑,“现在十六可是罪臣,还当是以前吗?”
想来便来想走便走,现在称帝的可不是十三弟,能任由他的性子来!
“在送梵景走之时是帝上亲口应与罪臣的。”陆卿言眉目未动,言辞悠然,“现在罪臣的心愿便是回任济世县县令一职。”
“”温卿良的视线不自觉落在陆卿言怀中的竹苓身上,沉默不语。
是了,当日为竹苓除去蛊毒之时温卿良曾应过他不杀,可他也不想想,一再伤及竹苓让她次次涉危之人温卿良怎可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