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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有走到家门口,就听到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正是方泽远发出的。方宝赶紧绕到了后门,搬起了一块石头放在父母卧室外的窗台下,然后掂着脚悄悄的探着头往里面望去。
屋内昏暗的灯光下,父亲正躺在床上,他旁边坐着的是一个五十来岁,身材干瘦,留着一绺胡子的中年人,这个人方宝当然认得,他是村里唯一的医生樊洪举,祖宗好几代都是村里的草药医生,年轻的时候被派到县医院学过一段时间的西医,一般的毛病都能药到病除,大家都尊称为樊郎中,而他也是樊家在村里地位最高的人了,崔正直碰到他都要笑着打招呼。
这时,方宝的母亲婆婆正站在一边,紧张的看着樊郎中给方泽远号脉。
方宝母亲叫做樊春丽,是皇妃村三姓最小的一族,与樊郎中是隔房的堂兄妹关系,由于樊郎中在家里排行第四,平时都叫他四哥,而方宝也叫他四舅。婆婆孙梅则是北边二十公里圣灯村的人,嫁到皇妃村刚生下方泽远,丈夫就死了,她辛辛苦苦的把儿子拉扯大的,方宝小时候,父母要忙农活儿,孙梅是带他最多的
过了好一阵,那樊郎中才站起来,叹了一口气,脸皮颇是黯然,樊春丽赶紧道:“四哥,泽远的病情怎么样,要不要紧?”
樊郎中一点头道:“要紧,很要紧,泽远脉象虚滑无根,气急促喘,舌胎干红,而且昨晚还吐过血,这是很严重的肺痿之症。”
樊春丽一听,顿时慌了,道:“四哥,那怎么办,要不要立刻把泽远往乡卫生所送。”
樊郎中却缓缓摇了摇头道:“肺痿是一种复杂的慢性病,乡卫生所是没有办法治好的,如果送到县医院,或许有法子,不过像这种病,没几个月不会好转,这钱可能就花得多了。”
孙梅道:“要花多少钱,只要能够救远儿的命,我们家砸锅卖铁也要凑出来。”
樊郎中是明白他们的家底的,又摇头叹道:“这笔钱不是砸锅卖铁能够凑出来的,前几年我有一位县城的朋友得了这种病,比泽远症状还要轻些,在医院住了四个月,听说花了八万多还没有好,泽远这样的,至少要十几万吧,唉,现在县城的医院动不动就用进口药,贵得吓死人,这几年估计药费还涨了些,这样的慢性病,是最麻烦的,不过要是再拖,很有可能会转化成肺癌,难啊,真是很难啊。”
这话一出,樊春丽和孙梅都愣住了,他们家全年的收入还没有一万,购买了粮食与日常用品,这些年下来才存了五千元,十几万元,别说是拿出来,就是借也借不到啊。
樊春丽忽然哭了起来,道:“泽远苦了一辈子,不能这样就去了啊,四哥,我们家还有三头猪要出栏,我明儿就去卖给崔屠户,先给泽远治病再说。”
就在此刻,一直躺在床上的方泽远忽然翻身起来,大声道:“不准卖猪,也不要管我,我的病自己知道,吃点儿药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他说了这话,气用得急了,顿时又一阵剧烈的咳嗽,跟着“哇”一声,一口血就吐了出来,樊春丽和孙梅一边哭,一边手忙脚乱的去扶他躺下,让他不要再讲话了。
樊郎中“唉”了一声,然后道:“这样吧,丽妹子,我那里还有些消炎药片,再开一付中药,你拿回来试试,中药其实治肺痿是很有效的,可惜的是现在山上的‘银叶草’都被人采光了,否则泽远的病应该能够治好。”
樊春丽道:“‘银叶草’是什么样子的,我再去找找。”
樊郎中道:“‘银叶草’倒是好认,样子有些像七叶草,不过叶子是灰银色的,爷爷在世的时候给我看过收藏的一株标本,说这是极稀奇的东西,只要不是癌症,煎服半个月,多厉害的肺病都能够治好,不过这种草只能野生,自己种不活,过去春天的时候在天王峰下还偶尔能够采到一些,但从我懂事起,每年都去天王峰下寻找,可是到现在都没有发现一株,应该是绝迹了。可惜,真是可惜。”
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什么,道:“在这种季节,有一个地方可能有,不过没有办法去。”
樊春丽和孙梅不约而同道:“是什么地方?”
樊郎中扫了两人一眼,缓缓吐出了三个字:“地狱门。”
第三章 地狱之门 2
听到樊郎中说出的这三个字,樊春丽与孙梅本来充满希望的脸,一下子冰冻起来,对望一眼,都流露出了悲伤黯然的神情,由樊春丽跟着樊郎中拿药去了,而孙梅则留在屋里照顾还在咳嗽的儿子。
方宝没有进屋,而是悄悄的向山后方向而去,他看不起方泽远,他怨恨着方泽远,可是有一个无法改变的事实,那是给了他血脉,给了他生命的父亲,在他童年的时候,和这个人也有着无数快乐的回忆,他实在不忍心看着他吐血死去。
村子的人没谁知道地狱门在什么地方,可是有一个人例外,这个人的名字叫做崔天佑。
崔天佑按辈分是崔正直的堂叔,早过去几十年,他家可是村子里首富,拥有良田百亩,无论是姓崔的,姓方的,还是姓樊的,都有人在他家当过佣工。而这个崔天佑,十八岁就娶了两个老婆,而且都是村子里最漂亮的女人,惹来了多少男人的嫉妒。
这样的人叫做地主,而新中国是不允许万恶的剥削贫下中农的地主存在的,崔正直的爷爷也是崔天佑家的佣工,当知道米阳县里解放的消息,当天晚上就串通了一帮穷兄弟揭竿而起,放火烧了崔天佑的家,将他的父母活活烧死,不过崔天佑命大,匆忙间砸破窗户,从大院钻狗洞带着两个老婆逃上了山。崔正直的爷爷很看不惯有两个漂亮老婆的崔天佑,决定对地主崽子斩草除根,于是就带着村子里的男人追到了山上,搜了整整半个月,最后却无功而返。
这样一直过了三十年,崔正直的爷爷已经死了,崔正直的父亲崔国安在当村长,崔天佑却忽然出现,他和他的老婆竟然都没有死,而且在后山三公里外的地方搭了一间木屋。于是崔国安想完成父亲未尽的遗愿,去抓捕崔天佑,可是这个过去娇生惯养,饭都不会煮的崔天佑却在大山里不知练成了什么本领,每一次村里的人一靠近,他就会离开,然后设下无数的陷阱,让前去抓他的人吃尽了苦头。这样过了几年,有一次崔国安被绳索悬在了空中,一根尖削的竹杆差点儿穿透了他的心脏之后,抓捕崔天佑的行动就彻底停止了。
能够认识崔天佑,是缘于方宝的好奇心,在他十四岁的时候,有一次被方泽远打得狠了,就发誓不再回去,于是走进了村后的大山,茫茫然然的也不知往什么方向走,结果忽然被一根树藤缠住,然后弹起来把他吊在了半空中,整整一夜后,一个拿着鸟铳的干瘦老头出现了,这就是崔天佑。见到方宝被吊得神智昏迷,奄奄一息,便把他带回了山里的木屋中。
等到方宝清醒过来,崔天佑问他的情况,当听到崔正直诬陷他的经过时,立刻毫不犹豫的选择把他留了下来。
那段时间方宝是非常幸福的,并不是因为找到了落脚点,而是两个女人。
崔天佑的两个女人,大老婆姓崔,本族的人,比他大三岁,是父母给定下的婚事,而小老婆姓樊,比他小两岁,是皇妃村崔、方、樊三族中最小的一族,则是崔天佑自己看上的,这两个女人都是当年皇妃村有名的美女,不过跟着崔天佑在山上经历了这么多的沧桑,已经过早的苍老,便是小老婆也是鹤发鸡皮,只能从脸部的轮廓里看到当年的风华。
崔天佑一直叫自己两个老婆老大和老二,而方宝便叫她们大婆婆二婆婆,这两个老女人对方宝照顾得可以说是无微不至,就像他自己的婆婆一样,不过后来方宝才知道,这两个女人本来先后都是怀过孩子的,可是在被村里人追捕时跑得太急时流了产,等后来缓过气来,可是已经过了怀孩子的年龄,因此只有三个人在山里相依为命。
方宝在崔天佑的木屋里足足呆了半年,这半年里,几乎天天跟着崔天佑和癞皮出去打猎,癞皮也是那个家庭的成员,它是一条野狗,被一群饿狼围攻,是崔天佑救了它,而当时它已经被狼群撕咬得露出了骨,后来虽然长出了新肉,可是有些地方却没有再长出毛,所以崔天佑便给它取名叫“癞皮”。在伤好之后,“癞皮”没有离开崔天佑,而崔天佑就把它训练成了一条猎狗。
那段时间,崔天佑是方宝心中的偶像,因为他的鸟铳无论是打鸟还是打兽都是百发百中,从来不浪费一枚子弹。而每一次等打到了足够的猎物,崔天佑都会教方宝射击,不过他告诉方宝,这种鸟铳用的是铅弹,只能打鸟和小型动物,如果在山里遇到了熊或者野猪之类的巨兽,那是绝对不能开枪的,否则会给自己带来毁灭之灾。
崔天佑的本领不仅仅是射击,他知道大山里的植物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可以看到地上的足迹甚至植物的咬痕就知道前面有什么动物,走了多久,他还会做陷阱,各种各样就地取材的陷阱,套住方宝的树藤就是他布下的,若不是这些年他老了,对仇恨看得淡了,而且村里的人也不再追捕他,方宝绝不止被吊一夜那么简单。
在快乐的生活了半年之后,方宝还是回家的,原因是大婆婆和二婆婆劝他,说母亲和婆婆会担心他的。尽管自己背负着恶名,让家里人蒙羞,可是母亲和婆婆仍然对他很好,想到母亲的眼泪和婆婆的慈爱,他没有理由不回去。不过,崔天佑却交给了他一个任务,那就是每隔一段时间来一趟,把自己打的野兽带到村子卖钱,然后去买大米盐巴之类的生活用品,过去他要去换这些东西,总是要绕一个大圈子到别的村去,现在老了,有些力不从心,自然只有找一个代理人,不过答应他可以把换的钱留下十分之一作为酬劳。
方宝接受了这个任务,这时村子里的人早就忘掉了追捕崔天佑这个地主崽子的事,再加上这些野味儿特别便宜,当然愿意购买。崔天佑对他好,他当然要讲义气,除了自己应该得的那百分之十,一分钱都没有贪污,而是很精准的根据猎物的品质和村子里猪肉的价格来调整卖价,所以崔天佑得到的钱比过去自己到邻村卖还多了至少三成。
由于有了平等合作的关系,方宝便称崔天佑为老崔,而“地狱门”就与老崔有关。
在解放之前,皇妃村里都没有“地狱门”这三个字的。由于大山里总是穿梭游走着无数凶猛的野兽,村民们谁也不敢走得太远,不过崔天佑却改变了这一切,当他带着两个老婆逃进了深山里,崔正直的爷爷便带着村子里的一帮贫下中农发扬了毛主席“宜将余勇追穷寇”的精神,漫山遍野的搜索崔天佑的下落。
可是在深秋的一天,却出了大事,有五个人死了,不过杀死他们的并不是崔天佑。据跟着这五人在一起的村民讲,他们原本是一队人,带着干粮在大山里走了三天之后到了一个地方,这个地方非常奇怪,森林里别的地方都是秋风瑟瑟,叶枯草黄,而他们在那里,却看到了百花盛开如春天般的景象,而且有一股特别的暖风吹拂着。
他们就顺着暖风寻去,结果发现了一个山洞,而暖风就是从洞里吹出来的,六个人当时都很好奇,便留下了一个最瘦弱的在外面警戒,另外五个人举着火把与武器就进去了,这里面当时还有两个民兵,配备着足可以打死任何野兽的“三八大盖”。
但是;意外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据在外面警戒的那个人讲,就在这五人进洞二十分钟之后,他忽然听到了凄惨的叫声,正是那五人发出的,而且此起彼伏,显然是同时受到了某种无法防备的攻击,最让人骇然的是,那叫声一直持续着,良久都没有停,警戒那个人吓破了胆,在惨叫声还没有结束时就跑了,屁滚尿流的回到了村子里,把这件事告诉了崔正直的爷爷。
崔正直的爷爷听到这事后也很恐惧,立刻通知了县里的解放军,这件事引起了部队领导的高度重视,当时就派了一个连配备了轻重武器到达了皇妃村,由那个幸存者带路前去出事的山洞。
然而,一百多号配备精良,斗志旺盛的解放军战士连同带路的那个幸存者却再也没有回来,足足两个月过去任何消息都没有。这件诡异的事立刻上报到了军区首长那里,而军区首长发出了指示,要当地的政府与军队动用一切力量寻找这些解放军战士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当地的政府及军队在接到指示后马上行动起来,调动了一个团的军队和全县两千多名民兵进山搜索,在深山老林里呆了一个月,野兽倒是打死不少,但并没有找到据说能够吹出暖风,外面百花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