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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程玉成医生已经走到床前。他发现金花睁着眼,正在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立刻有些尴尬,于是躲开金花的目光,又嗯嗯了几声才说,昨天的事……很抱歉,我是突然接到医院的一个电话,说这边有些急事要处理,所以……也没来得及跟你打一个招呼……就先走了。
金花似乎没听懂,眨眨眼问,你说什么,什么先走了?
程玉成医生更尴尬了,说,我是说……昨天在海边的事。
金花立刻笑笑说没关系,你如果不说,我早已经忘记了。
金花的态度立刻让华雨更加不安起来。华雨了解金花,金花这时这样说,更说明她已在心里打定了什么主意。但程玉成医生并不知道这些,他听了金花的话,脸上就渐渐自然下来。他示意让金花伸出手,先给她摸了一下脉搏,然后又从医药箱里掏出听诊器。在金花将手缩回进毛巾被的一瞬,华雨的心立刻抽紧了,她发现,金花果然没穿衣服,甚至连胸罩都没有戴。但程玉成医生却没注意到这些,只是习惯性地将听诊器的探头伸进被子下面,轻轻放到金花的胸前。
他很认真地听了一阵,又问,感觉哪里不舒服?
头晕。金花说。
还有呢。
恶心。
恶心?
好像,总想吐。
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也没吃过什么特别的东西。
程玉成医生又翻开金花的眼皮看了看,拿出血压计。
就在这时,金花忽然转过头来看看站在一旁的华雨。
她说,麻烦你一件事,可以吗?
华雨点点头,问她什么事。
我的手机……忘在店里了。
华雨看着她,没说话。她立刻识破金花是在撒谎,就在几分钟前,她刚刚还在楼下给她的手机打过电话,现在怎么说忘在店里了呢。金花似乎也看透华雨的心里在想什么,立刻又说,你是知道的,我有两部手机,忘在店里的是另一部,如果不取回来,我怕有人打电话,会误事的。
华雨自然明白,金花从来就没有过两部手机,她现在这样说,不过是想借这个理由把她支出去。但是当着程玉成医生的面,华雨又不好把这件事说破,于是就用眼睛盯着金花。金花这时也正在一上一下地看着华雨,似乎在说,你帮我做的事已经做完了,现在可以走了。华雨张张嘴,又回头看看正弯身在床边准备为金花量血压的程玉成医生,只好点点头说,好吧……我去帮你取。
她这样说罢,又用力看了金花一下。
华雨走出来时,已经意识到金花接下来要做什么。她没有想到金花竟然会想出这样的办法。她想,金花真的是太过分了,这样不仅有可能闹出麻烦,也会有损程玉成医生的声誉。华雨想到这里,就下了决心,她要想办法阻止金花,决不能眼看着她再这样由着性子胡闹下去。
这时华雨已来到楼下。她立刻掏出手机,给川上加代子拨过去。
川上加代子先在电话里咳嗽了几声,然后问,有什么事吗?
华雨迟疑了一下,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说起。
她想了想,问,你现在……在哪里?
在我住的地方啊。
打电话,方便吗?
你是说用手机?
对,手机就可以。
当然方便。
好吧,你记一个电话号码。
干什么?
你先记吧。
嗯,你说吧。
华雨就将程玉成医生的手机号码告诉了川上加代子。
然后,她又说,你现在就给这个号码拨一个电话。
川上加代子越发感到莫名其妙,问,这个电话是谁?
是一个医生,姓程。华雨说,别的你不要再多问了,你只要打一个电话给他,就说你是莲心医院的护士,告诉他,医院这边突然有急事,让他马上赶回去。
川上加代子立刻哦一声,说明白了。
华雨本想再叮嘱川上加代子一句,但想了想,觉得她办事一向稳妥,就将电话收线了。然后,她就躲到一个从楼上看不到的角落里,坐在一个石凳上观察着外面的动静。时间不大,果然就见程玉成医生匆匆地从楼里走出来。他到小区门口,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就上去了。
这时,华雨的心里才稍稍踏实了一些。
华雨一连几天没去烧金窝酒吧上班。
她终于做出一个决定,从今以后不再去了。
华雨自己也感到奇怪。在此之前,她曾经很多次地想过这件事。她觉得尽管从去烧金窝酒吧的第一天心里就很清楚,这份工作不过是权宜之计,无论怎样都不会做长久,但她同时也明白,这毕竟是一份相对稳定的工作,倘若不再去了也就意味着要放弃这份收入。然而这一次,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她决定不再去也就不再去了,似乎是轻而易举的事情,而且一旦不去了反而感到很轻松,就像卸掉了一个沉重的负担。好在华雨生活上一向很节俭,从没有大手大脚的习惯,因此仅凭手头的积蓄吃饭,一段时间之内应该还不成问题。华雨狠狠地睡了几天,先让自己恢复了精神,然后去街上的书店买了几本关于临床护理方面的书籍,回来往床上一躺就认真地读起来。她这时才重又体会到,这种读书的感觉真是太好了。当她捧起这些沉甸甸的书,轻轻翻开,一股纸张和油墨的香气立刻扑面而来。她觉得很亲切,也有一种久违的陌生。她很快就不知不觉地读进去,就这样竟从上午读到下午,又从下午读到了晚上。后来,如果不是身边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也许还会一直这样读下去。
来电话的是烧金窝酒吧的郎姐。郎姐的声音还是那样不动声色。
但华雨听得出来,郎姐是在有意表示对自己的关心。
她问,这几天怎么回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
华雨当然明白郎姐的意思,郎姐说的这只是半句话,那没有说出的后半句是,如果不是不舒服,就赶快来上班吧。华雨在烧金窝酒吧虽然从不做那些陪酒小姐的事,或许也恰恰因为这一点,在客人中的知名度反而很高,很多包房的客人都点名要她去服务,这在烧金窝酒吧的女侍酒员中是不多见的。也正因如此,郎姐平时也很给华雨面子。这时,郎姐又在电话里问,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好一些了?
华雨知道,郎姐是在试探地问,今晚怎么样,是不是可以来上班?
华雨本想对郎姐说,再休息几天。这也是这一行里的规矩,如果是自己想辞掉工作,即使决定不再去了也不能把话说绝,谁又能保证自己不出意外呢?多留一条后路总是好的。但是,华雨这一次却已不想再为自己留这条后路,不去了就是不去了,既然已经决定,就是饿肚子也不会再回去。
于是,她干脆就直截了当地告诉郎姐,以后不想再去做了。
郎姐听了先是哦一声,沉了沉才说,你如果有什么想法,不妨说出来,咱们……也可以商量。
华雨明白,郎姐显然是误会了,她大概以为自己不去是想加薪水,所以才故意这样说的。
她立刻解释说,没有这个意思,她只是不习惯夜里的工作,感觉有些吃不消。
郎姐似乎又考虑了一下,然后说好吧,休息一下也好,以后有什么事还可以再找我。
华雨很清楚,这也是郎姐惯用的手段,只要是她想留住的人,一旦提出要走她就会采取这种暂缓的态度,先将事情搁置起来。这样做有几个好处,一是不把话说死,可以给自己也给对方留一个回旋的余地;二是即使将对方留住,也不会给人以硬要挽留的感觉;而这也就关系到第三点,既然不是硬将对方留住的,自然也就不必涉及加薪的问题。但是这时,华雨已经不在意郎姐的这些手段,同时也有意要将自己的这条后路彻底切断,于是,她索性明确地告诉郎姐,自己已决定不再做这行。
郎姐在电话里沉默了一阵,问,你想好了?
华雨说是,已经想好了。
咱们可以直截了当说,你是不是……想去别的地方?
不不,不是。
华雨知道,郎姐这样问当然有这样问的道理。烧金窝是在这座城市的酒吧一条街上,前后左右都是同业,所以无论陪酒小姐还是侍酒员,跳槽的事是经常发生的。
华雨告诉郎姐,她真的不想再做这一行。
也就是说……想彻底……洗手了?
华雨听出来,郎姐故意用了“洗手”这样的说法,她显然字斟句酌。
真的,就是不想再做了。
华雨用很肯定的口吻说。
好吧,既然这样,人各有志。郎姐很大度地说,今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可以再来找我。
郎姐这样说罢就将电话挂断了。
华雨合上手机,在心里长长地舒出一口气。她这时突然感到一阵轻松。她想,自己终于要跟一种生活,或者说是跟自己生活的一个阶段彻底告别了。
她想到这里,就有些兴奋起来。她下意识地看了看仍拿在自己手里的这本书。这是一本《临床护理学知识一百问》,注明是大中专医科学校护理专业的辅助教材。华雨发现,自己在医学方面确实有着天生的敏感,尽管她从没接触过这方面的知识,但是看这本书时,却轻而易举地就能读进去,对其中涉及到的一些医学知识理解起来也毫不费力。华雨想,倘若自己当初真的上了医科大学,现在也应该早已毕业了,说不定也已经成为一个像刘佳龙那样的年轻医生了。
晚上八点左右,华雨的手机电话又响起来。
她看一看来电显示,是川上加代子。
川上加代子在电话里问,怎么,你真的不想再来烧金窝做了?
华雨感到奇怪。她想一想,自己好像从没对她说起过这件事。
她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川上加代子说,猜到的。
华雨说,是,我确实不想再做了。
川上加代子问,找到新的工作了?
华雨说还没有,先休息几天再说吧。
川上加代子又顿了一下,才说,你当初刚来这里时,我就曾对你说过,其实在不在这里做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把握住做什么不做什么,你如果还没找到合适的工作,又何必急着要走呢!
华雨知道,这件事跟川上加代子是不可能用一两句话说清楚的,于是只说了一句,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详细说吧,然后就将电话挂断了。华雨忽然感到有些饿,她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只顾看书,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于是就起身穿上衣服下楼来,想到街对面的一家肠粉店吃点东西。她一走出门口,立刻愣住了,只见金花正坐在路边,两眼直盯盯地朝这边看着。显然,她已在这里坐了很久。
华雨连忙走过去,问她怎么会坐在这里。
金花仍然不说话,只是瞪着华雨。
华雨立刻感觉有些不自然了,自从上一次她带着程玉成医生去金花那里看她,后来就再也没跟金花联系过。但让华雨感到奇怪的是,金花也始终没再给她打过电话,这在以往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金花平时有事没事,每天至少要给华雨打一个电话,用她自己的话说,如果一天没有听到华雨的声音心里就会觉得不踏实。这时,华雨看着她又问,你来多久了?
没多久,只有……半天吧。
金花坐在那里,仍然面无表情地说。
华雨知道,金花一定还在为那天的事生气。金花很聪明,自己用的这点小手段当然不会瞒过她的。但她表面却故意装作不知,只是问,你既然来这样久了,怎么不上楼去?
我倒要看一看,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肯下来。
华雨这时才恍然意识到,金花是把自己也想得和她一样了,她一定以为自己在楼上的窗子里早已看到她来了,是故意躲着才不肯下来。所以,她就这样坐在这里,存心要跟自己赌气。
华雨忍着笑说,好了好了,别再耍小孩子脾气了。
是啊,我要不像小孩子,又怎么能让人家耍弄呢?
金花并不像平时大嚷大叫,声音里似乎有些伤感。
华雨又想了一下说,好吧,我们去吃宵夜,今天我好好请你一次。
不用了。金花说。
华雨有些奇怪,你今天这是怎么了?
我来,是想请你去我那里。
去你那里……干什么?
你去了就知道了。
可是……
我知道,你现在很忙,已经不想再去我那里了。
不不……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好吧,走吧。
华雨直到走在去金花那里的路上,心里还在猜测,金花这样晚了让自己去她那里究竟有什么事呢?于是,忍不住对走在自己身边的金花说,她这两天一直闷在家里看书。
是啊,我知道你现在已经不是从前了,很忙。金花头也不回地说。
不,我……我是想说……
你不用说了,我让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