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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月浮云-第4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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诅咒他断子绝孙,诅咒他一辈子得不到他想要的东西。
  骂到后来,墨玉的嗓子已经喊破了,再也发不出声音了。但尽管如此,她那充满了仇恨的眼神却一刻也没有离开过天残缺。哪怕是因为失血过多而陷入半昏迷状态,她也依然睁大了眼睛,狠狠的瞪着天残缺。
  在割了近百刀,直到墨玉身上再也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后,罗珞心满意足的一刀扎进了墨玉的心脏,爽快的结束了她的痛苦。整个行刑过程大约一个时辰,过程也不算血腥,对于那些见识过了刑堂真正的手段的天下宫高层来说,这不过是一个简单的开胃小菜。然而,对于天残缺而言,这一个小时,却比他生命中的任何时刻都漫长!
  在这一个时辰里,天残缺没有挪动过半步。从墨玉被带上来开始,他就这么安静的站在原地,安静的看着她憎恨的眼神,沉默的对待她恶毒的诅咒。但,在平静的表面下,天残缺却又分明感觉到了,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的、缓慢而又清晰的流失。
  在那些恶毒的诅咒穿过耳膜,钻进心里时,天残缺并没有感觉到难受或痛苦。只是,天残缺的那颗心,却一点点冰凉空虚起来。而直到墨玉在死了以后,还兀自圆睁着眼睛,兀自怨毒的盯着他的时候,天残缺分明听见,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在短促的轻响后,碎了。
  他和墨玉,并没有直接接触过,但那份墨玉背叛的资料,却是他亲手交给天亦煊的。
  不得好死吗?看着死不瞑目的墨玉,天残缺想笑,却发现,自己此刻,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
  茫然的看着墨玉鲜血淋淋的尸体,天残缺沉默着,不发一语的走了出去。
  天残缺突如其来的举动,几乎让所有人都吃了一惊,除了天亦煊。
  看着天残缺离开的背影,天亦煊表面上随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但眼里,却滑过了了一丝奇异的光芒。
  木着脸,天残缺在天下宫里穿行着,脚下的步伐越来越快,到了后来,甚至在天下宫里运起了轻功往自己的院子里赶。
  “主”练无殇正好在院子里练剑,看见天残缺回来,他刚说了一个‘主’字,就被那重重摔上的门板弄蒙了。
  惊讶的看着紧闭的门,练无殇的心里蒙上了一层阴影。就他说知,天残缺一向是一个极自律极克制的人,如果没有发生什么让他无法忍受的事,他绝不会在别人面前失态——就连上次,他离开慕容飒的时候,也没有在别人面前表现出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而现在
  微微皱起了眉,练无殇眼里滑过了一丝担忧。
  练无殇怎么想,天残缺不知道,也没心情知道,此刻的他,满脑子里都是墨玉临死前那憎恨的眼神、恶毒的诅咒。
  ‘天残缺!你不得好死——’恍惚间,墨玉那凄厉的叫喊,又回荡在了天残缺的耳边。
  “我不”无力靠着墙壁,天残缺微微垂下头,让长发遮住了他苍白的脸和脆弱的样子,喃喃着说。
  ‘这一辈子,你都不会幸福!’恶毒的诅咒继续着,天残缺的脸色,也越发的苍白了起来。
  “不”用手遮住了眼,天残缺的声音,变得异常低哑干涩。在那一瞬间,他想到了慕容飒。
  一辈子都没有希望?
  “不”慢慢的跪倒在地上,天残缺眼神茫然,心藏,又一次开始剧烈的抽痛起来。
  ‘你不得好死——天残缺!你不得好死——’回荡在耳边的声音,像诅咒,更像预言,化作一只只利剑,深深的刺进天残缺的心底。
  “不哇!”天残缺猛的吐出了一口鲜血,捂着唇,他跪在地上,剧烈的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夹带着点点猩红,这些灼热的液体,染红了天残缺的手,也染红了他的心。
  好不容易,咳嗽终于停了下来。扶着墙,天残缺慢慢的站了起来。摇晃着走到了床边,他躺了上去,疲惫的闭了眼。
  一直以来,他虽然在为天亦煊做事,却坚持着手上不染血腥,不做肮脏的、有关于杀人灭门的事情,只处理一些情报的分析和人员的调配——只为了坚持自己的原则,保留着心中的最后一块净土。但,今天发生的事,却把天残缺一直极力维持的平衡狠狠的打了个粉碎。
  在看见墨玉一直到死都怨恨着他的情景时,天残缺突然发现,自己一直坚持的东西,原来竟是如此的可笑!
  可笑呵!他到了现在,到底还剩下什么?睁开眼,茫然的看着屋顶,天残缺的心,突然变得空荡荡的。
  天亦煊闭了闭眼,稍微冷静下来以后,天残缺马上就明白了这又是天亦煊安排的一场好戏。
  只是,就算这样又如何?苦涩一笑,天残缺暗自想到。如果不是因为自己清楚的知道,这是真的,自己又如何会
  怔怔的看了花白的屋顶一会儿,天残缺突然觉得很累,慢慢的闭上了眼,他放任自己的思绪下沉,直到被无边的黑暗包围。
  
        

第四十章
更新时间2007…6…21 1:10:00  字数:2249

 “左护法,”在事情发生几天后,云昊钺就叫了天残缺一起出去喝酒,“心情不好?”微微抿了一口十年的女儿红,和天残缺不同,云昊钺这几天的心情,出奇的好。
  “”喝了一口酒,天残缺没有说话。事实上,这几天,他一直觉得茫然。就在前几天,他突然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东西完全没有意义。
  那么,我算什么?一个笑话么?在心里,天残缺默默的想着。一股无法遏制的苦涩,渐渐从心间蔓延到四肢百骸。
  “左护法是在为了墨玉的事?”微微笑着,对于天残缺的沉默,云昊钺一点儿也不恼火。
  “”天残缺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眼里的茫然,又深了几分。
  “左护法觉得我们是残忍?又或者是血腥?肮脏?”笑吟吟的,云昊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尖锐。
  “我倒觉得,我们做的事情很正常。”天残缺不说话,云昊钺也不在意,只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既然墨玉敢这么做,就要有足够的承担后果的心里准备。”云昊钺轻描淡写的说。在他的嘴里,那些残酷的刑罚竟像是理所当然的。
  “其他人何辜?”看着苍白的手指,天残缺慢慢开口。
  “其他人?”云昊钺挑了挑眉,“她的亲人,算是其他的人吗?况且,这种事,又不是我们天下宫开头的,上至天子,下至白道,哪一个没有这么做?他们在屠戮我们黑道的时候是怎么说的?‘不可以有妇人之仁’‘为了天下苍生’真是冠冕堂皇,不是么?”优雅的抿了一口酒,云昊钺说。
  “这些与我何干?”微微低着头,天残缺说,像是说给云昊钺听,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然而,在听到这句话从自己口中吐出的时候,他还是感觉到了一阵无法遏制的痛楚,由内心因无力改变现状而生的痛楚!
  “这么说就对了!”听到了天残缺的话,云昊钺抚掌笑道,“既然和你无关,那你又为何难受?”
  天残缺握杯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分不清楚,自己的难受,到底是为了那个惨死的墨玉,还是这个什么都改变不了的自己。
  “‘残缺,五年前的约定,只要你愿意,现在在继续也不晚。’”看着神色怔忡的天残缺,云昊钺悠然的品着酒,好半天才说。
  听到着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天残缺不由愣然抬头。
  “这是蓝使者要求我转达的。他说,”说道这里,云昊钺故意顿了一下,看了一眼天残缺,他才继续说,“你会明白的。”
  我会明白吗?天残缺沉默。五年前的他,把一切都想得太好,想的太理所当然了,结果呢?结果兜兜转转,他还是回到了原地。
  天残缺的唇边,泛起了一丝苦笑。
  这,到底是谁的错?!
  五年前的约定么?闭了闭眼,天残缺想起了五年前自己对蓝沨说过的话。
  ‘自然是走到哪里算到哪里了。我无意争霸江湖,也不想活在刀光剑影中。只想去看看各地的奇山异水,如此罢了。’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他的想法都没有变过,他只是想过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生活,只是
  天亦煊给他的,真的是那种生活吗?还是,那不过是换了一个名目、换了一个地方的变相囚禁?!
  “左护法,”看着神色变换不定的天残缺,云昊钺缓缓开口,“在对现状不满前,左护法真的尽力去改变了吗?”
  “什么?”看着云昊钺,天残缺有一丝错愣,现在的云昊钺,给他的感觉竟是前所未有的真诚。
  “左护法不满天下宫,更不满宫主,”说道这里,云昊钺微微一笑,“但左护法只是不满而已,左护法你,真的有尽你最大的努力去改变了吗?或者说,左护法有为了这种改变作出足够牺牲的准备了吗?”
  看着窗外,云昊钺悠悠的说:“天上是不会掉下馅饼的,如果想得到,就必须先付出。而很多时候,付出会比得到多得多”说道这里,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但就算这样,有些事,还是要有人去做的。就算因此脏了手,脏了身,甚至脏了心,也在所不惜。”意味深长的看了天残缺一眼,云昊钺继续说,“很多时候,我们往往期待着别人,希望他能做完我们要做的事,然后我们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得到我们要的东西。”
  “但,”看着天残缺,云昊钺眼神锐利,“别忘了,人都是同一种动物,同一种极为自私的动物。”
  “”天残缺没有说话,但神色,却慢慢沉静了下来。
  “所以,有些事,我们不得不做,不得不亲手去完成它,不是么?”恢复了平日里的温文,云昊钺微笑着说。
  “多谢右护法,残缺先告辞了。”沉默了一下,天残缺站起身,淡淡的说。
  “左护法好走。”微笑着,云昊钺说。
  点点头天残缺一语不发的往外走去。
  “左护法!”看着天残缺的背影,云昊钺突然提高了声音。在天残缺闻声转过头后,他露出了一个优雅的笑容,说,“昊钺曾听过一句话:如果想要干大事,又岂能惜身?左护法觉得呢?”
  “”定定的看了云昊钺一会,天残缺什么也没说,径自离开了。
  保持着笑容,云昊钺看着天残缺离开,突然叹了一口气。满满的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他将视线移向了窗口。
  “衻,这是我能为云家血脉做的最后一点事了。他真的很像当年的你呢。”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酒,云昊钺又满了一杯,“通过了这次,他应该会明白了吧?毕竟,他已经退无可退了。”自嘲一笑,云昊钺说,“天亦煊他大约是真心想培养一个不一样的继承人吧?绝对的放任,又绝对的限制,呵!罢了,反正很快就结束了”轻轻的呼出一口气,云昊钺看着天边的彤云,怔怔出神。
  
        

第四十一章
更新时间2007…6…22 1:47:00  字数:2312

 黑色的夜,除了能带给人安宁外,还是孕育罪恶的最好温床。
  三个月后,绍德某处庄园
  天残缺一裘青衫,站在冰冷的夜色下。他的身前,是此行的目的地——原来依附天下宫,现在却投靠了白道的熊家庄园。而他此行的目的,则是灭门——他曾经最厌恶,最鄙夷的事情。
  早春的风,还带着刺骨的寒意。寒冷的春风,卷起了天残缺淡青色的衣角,衬着漆黑的夜色,显得分外凄凉。
  “左护法,现在开始吗?”一旁的棋使东方既白问。
  看了东方既白一眼,天残缺说:“使者下令就好了。”
  听天残缺这么说,东方既白挑了挑眉,笑道:“这次的任务,宫主可是特地吩咐了以左护法为主,既白还不敢越俎代庖。”尽管面上笑吟吟的,但东方既白的眼里,却有着毫不掩饰的轻蔑和鄙夷。
  东方既白眼里的轻蔑,天残缺自然不会看不出来,但却懒得理会。一来,东方既白看不起他,觉得他优柔寡断,妇人之仁。他却也厌恶天下宫中的人的狠手辣,视人命如草芥。二来,过了今夜以后,他也未必会在看得到这种眼神了。
  过了今夜天残缺不由勾起了一抹苦笑。过了今夜,他恐怕闭了闭眼,天残缺的心里滑过一丝怅然。
  如果可以,他倒还真的希望可以一直看到别人的这种眼神——这样至少他还可以寻求心灵上的安宁——哪怕这样只是自欺欺人。
  但,别说天亦煊不会给他机会——从为了区区一个不过三流的熊家灭门,天亦煊就让他的贴身护卫,四大使者之一的棋使和他这个天下宫里仅次于四使的两大护法之一前来就可以明白,天亦煊根本不是为了什么灭门,而是为了断绝他的所有后路!就是他自己,也不愿在避下去了。开始,他躲避可以说是不想惹事,也惹不起事。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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