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怔忡间,她耳边想起老师在越洋电话中跟她说的话——
静海,这回画展你一定要回来共襄盛举,我的人生没有第二个七十年了,这可能是老师我个人最后一次的画展。你师母老是说自己嫁了个画痴没情趣,所以我决定在接下来的时间带着她四处旅行,到各国走走,如果能再多活十年,就再来办一次画展……
静海啊,这次的画展我可是筹画好久,很有自信的呢……
眼看是没什么好说的,地下钱庄老大手一挥。“搬画!”
关静海回过神,连忙大声的说:“不!等一下!我会还钱,由我来还钱!”她看向岳衢颖,焦急地低声道:“帮我……只要你肯帮,我会答应你任何事。”
“有些话要想清楚再说。”别怪他事先没提醒她。
“……我想清楚了。”老师的画展一定要如期举办,更何况,他老人家都自杀了,再让这些人糟蹋下去怎么得了?
岳衢颖一笑,看着面前这群人,他话说得极小声,只让她一人听到。“口说无凭,事情我先解决一半,等你签了约,我再解决另一半。别以为这些人是什么善男信女,钱只拿一半就会收手。”
“就是说,我一旦答应了就必须履行承诺,如果只是利用你来做缓兵之计,你就会让我吃不完兜着走,是吗?”
“聪明!”
孙尚仁的画展是近期艺文界盛事,上了不少媒体和报章杂志的版面,关静海以代理人身分出席,说明近日恩师身体不适正在疗养,并承诺画展闭幕酒会时,恩师一定会健康硬朗的出现。
而开幕的第一天,一开始是由她独撑大局,后来岳衢颖探病完又回到画廊,陪她一同在会场坐镇。
美丽的画展代理人谋杀了不少底片,陪在一旁的花美男贵公子,更是悄悄发酵了八卦绯闻,即使关静海刻意和岳衢颖保持距离,但摄影师就是很会截取角度让两人同时入镜,预计到时候可以拿来看图说故事,增加卖点。
能让画展受瞩目是好事,可若模糊了焦点,一来对老师不好意思,二来最近烦的事够多了,真的不想再节外生枝,所以关静海仍努力站得离岳衢颖更远,想让大家将注意力放回展览本身。
每天傍晚待画廊休息,她就到医院探望老师,幸好除了人依然显得虚弱外,一切都没有大碍。老人家一看到她,知道自己因为得意门生而度过难关,牵着她的手哭得老泪纵横。
这天离开医院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看了下表,和岳衢颖约见面的时间快到了,见面的地方则是在她目前所住的饭店。
说到这个她就有气,没想到他居然擅自把她的房间换成这家饭店有名的蜜月套房,而他还握有房间钥匙?!
然而他们不是夫妻,也不是男女朋友,这意味着什么?他的意图十分明显。
之前自己那样羞辱他,在同一天内有……不!根本就是不到几个小时后,他就有机会扳回颜面,怎么可能会放过?
她告诉他,自己不爱他,所以他便要和她住这样的蜜月套房?摆明彼此只有肉体关系——再也没有比这更羞辱人的现世报了。
虽然自己认命做个情妇,每天准备好迎接金主,只是岳衢颖却三番两次放了她鸽子,连着四天仅通了一次电话,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果然,什么事都得一鼓作气。
像现在,她洗好澡后什么也不想的把自己抛到床上,没化妆,素净着一张脸,连头发都拿支鲨鱼夹咬住了事,更甭说穿着性感撩人了。
随便了啦,事情都到了这种地步,走一步算一步吧。她心情极差的把蜜月套房里附赠的红酒打开了,一口气干了一杯,长长的吐了口气后,又把酒斟满,再来。
“咕噜咕噜……啊……痛快!”
谁说情妇就得成天打扮得美美的,等金主光顾?她啊,就做平常的自己就好;谁说情妇每天得让自己看起来秀色可餐?她偏要保有自我、原汁原味。反正她这情妇是被迫的,这副德性他有本事就吃,不吃就拉倒。
前妻变情妇……岳衢颖超有创意的。
臭男人!想也知道他在为三年前的事逮她辫子,想好好惩罚她,也不想想在他难受时,她也不好过。
刚到美国去时,她有好长一段时间都是哭着入睡,然后又哭着醒来,她到底是为了谁受这些罪啊?
逮到机会就想欺负她,他以为她练就了铜墙铁壁,刀枪不入吗?
越想越气,她索性把穿好的衣服剥个精光,只罩着一件睡袍,懒懒地躺倒在床上。
第9章(2)
门外传来刷卡感应的声音,下一刻房门打开了,岳衢颖西装笔挺的走进来,门再度自动卡上。
“吃饭了吗?”他看着小几上空了的酒瓶和杯子,不着痕迹的一扬眉。
“你住蜜月套房的主要目的不是这个吧?”
“你以为呢?”
关静海在床缘坐起,将腰间的睡袍带子拉开,宽松的睡袍立即由肩膀往下滑。
“为了让你值回票价……废话少说,直接来吧。”美丽的春光乍现,她的身材匀称曼妙,十分诱人。
岳衢颖走了过去,修长大掌由她性感的颈项一路往下滑,最后流连在她丰娆诱人的胸部上方。
她被挑逗得口干舌燥,又无法获得满足,脾气不禁大了起来。“快啊你!”
他由轻笑转为大笑。“静海,美丽的胴体是很诱人没错,可我较偏好若隐若现的神秘感。而且女人的衣服该是让男人来脱,自己来就少了很多情趣了。”
这男人是怎样?若隐若现?“你喜欢女人穿着胸罩或内裤跟你做爱?”
咳,这么大胆露骨的话,可以肯定的是她有几分醉了……也好。
岳衢颖将她的睡袍拉了回去,站起身,来到小厅的沙发上坐下来。“过来吧,这里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你完成。”
关静海把腰带扎起,脸很臭的走了过去。他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因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她便得时时刻刻提高警觉,很累耶。
“坐啊。”见她不依,他索性走过去拉住她的手,让她在身边的位置坐下来,接着将纸袋中的两盒握寿司拿出来。“你喜欢的海胆和墨鱼握寿司。老板后来又有新菜色,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想试的话在我这一盒。”
看着放到自己面前的这盒寿司,她怔了下,有些怀念。
三年前她常下厨,但如果哪天想偷懒,她也会事先告知,然后他们就会约在公司附近的日本料理店一起用餐,没想到他还记得她最喜欢的握寿司口味。
她拿了一块放入口中……就是这个味道,连续又吃了几块。
“这么晚了,你怎么知道我还没吃?”
“当你心情很不痛快时,最常做的事就是‘绝食’。”
她瞪了他一眼,对他一直记得她的习惯,其实感到很开心。“不知道吃了这盒寿司,会有什么样的好戏在后面等着我?”空腹喝酒,现在她的胃好像不大舒服。
“总之不会毒发身亡就是了。”
关静海真的饿了,她早上只喝了牛奶,中午的便当没有吃,晚上又心情不佳的空腹喝酒,肠胃终于向她抗议,于是饥肠辘辘的她不断朝食物进攻,不一会儿便盒底见天。
岳衢颖拿了一块绿竹笋冷盘沙拉往她嘴边送,她理所当然的张嘴就吃,一边咬一边说:“吃饱了,来吧。”
他差点没被口中的食物噎到,瞠目结舌的看她。这女人……以后休想再喝酒。
“快啊,你把我喂饱的原因,不就是怕我中途体力不支?现在……呵呵,挑灯夜战都没问题了。”她伸出食指,醉态十足的左右摇了摇。
他看着她,语气有些无力,“你觉得我帮你解决问题,为的是什么?”
“还能是什么?当然是报复我。小鼻子、小眼睛的想报复我。岳衢颖,我说你啊,以前我总觉得你……你是十足十的大器,但后来才知道你……小器……”
“被自己的妻子抛弃、莫名其妙的被迫离婚,郁闷了三年,好不容易有机会给予一点惩戒,我这样就算小器?要不然,你以为我这‘弃夫’该怎么面对当年抛弃我的女人?见了面给个大大的拥抱,把酒言欢一笑泯恩仇?”
抱歉!他是凡人,不是超凡入圣的神,所以他做不到。
见他难得在话语里头表现出情绪,可见他是真的很愤怒、很不甘,她的心泛疼着,好一会儿才找回声音。
“当然不是这样……可是……不要恨我、不要恨我好不好?三年了……你以为只有你痛苦?我很开……开心吗?不是这样的,我啊……比你更痛苦!一千多个日子,你还可以用恨、用诅咒我来过日子,但我呢?很爱你的我呢?可以想像你会如何恨找、如何诅咒我的我呢?那种煎熬……你不会懂的……”关静海有些语无伦次的说。
岳衢颖眯着眼。“如果真的爱我,为什么要不告而别?”他就是想不透她当年有什么理由离开。不爱了?不可能,爱不爱当事人感受最清楚。正因为这样,他才无法接受她的离开,觉得自己被摆了一道。
三年后她回来了,但却躲他躲得厉害,不告而别的心虚的确会让她想躲他,可进一步了解后,却发现她在这当中的缘由及反应很奇怪。
前一刻才态度冷漠的要赶人,下一刻就又因他受伤而担忧不已;前一刻才情不自禁的依偎在他怀里,任由他在她身上予取予求,在情欲极致忘情之际,低喃着爱他,下了床后却可以诓说那是欠他的?
她的身体里像住着两个对峙的灵魂,她怕他,很怕他知道……她爱他。
他不相信她感受不到他从没改变过的情意,在这种算得上是“两情相悦”的情况下,她在怕什么?
她现在醉了,平时管得紧的嘴巴松了不少,既然都肯承认爱他了,那么他也许可以藉这个机会知道她当年离开的原因。
“因为……”
“因为什么?”
“因为邓凤鸣她……”
“邓凤鸣?”
岳衢颖急切的语气惊醒了关静海,她回过神,逃避着他探索的目光,“我……那个……我以为你会娶邓小姐。”
话会不会转得太硬了?他不动声色,也没打草惊蛇的穷追不舍。
这次对话获益不小,他高度怀疑当年她的离开,和邓凤鸣脱不了关系。
只不过……邓凤鸣有什么神通广大的能力,可以指使静海听她的?
他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后道:“我说过,我和邓凤鸣只是朋友。”
“就算不是她,现阶段的你也该找个门当户对的女人结婚了吧?”
岳衢颖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解她干么说到这上头?
“没结婚就花钱养个情妇,风声一走漏,就没哪个名门淑媛肯嫁给你了。”
难不成她还希望他娶别的女人?哼!心胸真宽阔。“风声走漏?由谁走漏?你还是我?”
“别这样弄坏自己名声,我是说真的。”
“听起来倒像是为我好。我也说真的,我尚未娶妻,即使外面有要好的女人也该称为‘女朋友’,你这样‘情妇、情妇’的说,到底是你期待成为情妇,还是我一脸情夫相?”
看着她,他又说:“不过,我既然有过一次婚姻纪录,不想再婚,也不想花时间在谈情说爱上,只想有个固定伴侣,而正好这人又和我有金钱上的交易,情妇一词,倒也贴切。”
关静海沉默了。虽然早已料到这一切,但由岳衢颖的口中说出来,还是令她难受。
“何况你刚才说错了,养情妇的名声再怎么糟,都好过当年老婆莫名其妙的跑了,我被迫离婚好吧?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得了什么怪病,也许会殴妻、有强迫症什么的。
“当年因为你坚持离婚,不肯沟通就神隐,我还真是被千夫所指,彷佛百病缠身,有人说我不能人道,有人猜我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疾,举凡一堆不雅不利的病症,我全都中奖。”他一脸无所谓的接着说:“名声不好、名门淑媛不肯嫁,那又如何?”他由公事包里拿出一份档。“看一下,没有问题的话就签名吧。”
她看都没看契约里的内容,就飞快地签下名字。
“不看内容就签,你不怕里头有什么陷阱?”他有意无意的摸了下口袋问。
“当一辈子的情妇还掉一亿三千万,最糟的情况大概也就是这样了,还能有什么陷阱?”这样前妻回收当情妇的契约,怕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岳衢颖……你这样对我,一定会后悔的。”
“后不后悔是我说了算。”收好契约,他留下她的那一份。“看来你大概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吧。”
“还能为什么?不就为了报复我!”
岳衢颖站起身说:“今天你累了一天了,早点睡吧,我还有点事得回公司。”
今天……也许不是他把东西送出去的好时机。
目送他离开的身影,她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