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坏隳咐匣ⅰ 〉难樱俊 ≌馐焙蚵扌迳砗蟮哪歉瞿腥丝戳恕凼直恚呃碋 到罗绣的耳边,小声说了一句什么。罗绣便伸出手,李建国握过。李建国说:“你先忙,晚上我们到高老在喝茶,罗董事长你一定来。”罗绣握着耿东亮的手,向四周点点头,说:“我一定来。”一群人便跟了她向门口涌去了。
依照时间顺序,“仪式”的后面只能是宴会。往白处说,“仪式”的后面必然是一顿丰盛的吃喝。所有的人都喜气洋洋的,人们一路说笑,一路往餐厅去,每一个人的脸上都挂满了九月十八日的吉祥气氛。新闻界的朋友夹杂于其间,与新结识的兄弟姐妹们交换名片。九月十八日,真是一个良辰吉日。
罗绣女士的席位在小包间里头,包间有很好的名字,“盛唐厅”。这里的所有包间都用各个朝代的名称命名,比起植物花朵来可就有含意多了,动不动就是“兰花厅”、“牡丹厅”、“菊花厅”,听起来就没劲,仿佛大雅,实在是大俗。——哪里比得上这儿,唐宋元明清,一路吃到今。
罗绣女士放下包,往卫生间走去。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耿东亮正站在大厅的一大堆桌椅旁边,呆头呆脑地不知道坐在哪儿。罗绣女士路过他的身边,就觉得这孩子挺好玩,白长这么高,一点都没有见过世面。罗绣对他招招手,便把他带到盛唐厅去了。罗绣坐到主席位子上去,既像大姐又像母亲似的大声说:“过来,挤一挤,坐到我这边来。”耿东亮知道这里都是公司的重要人物,坐在这儿哪里是吃饭,实在就是受罪了。李建国说:“董事长让你去,愣在这儿做什么?”耿东亮只好在罗纳的身边坐下来了。罗绣打趣说:“我见的人也不少了,还没有见过爱脸红的小伙子呢,这年头不多了。”大伙听了罗绣的话便笑。主要领导人一般是不随便开玩笑的,只要他开了,大家就必须笑,以示领导者的亲切与幽默,正如领导人在大会上讲话,他一旦停下来了,目视四周,大家就必须鼓掌,以示热烈响应。大伙笑过了,纷纷从杯子上取出小餐巾,放到大腿上去。耿东亮没有参加过这样高级的宴会,不太敢轻举妄动,罗绣便替他拿过餐巾,塞到他的手上去,问:“多大了?”耿东亮说:“二十。”罗绣“幄”了一声,说:“下午我已经问过了,比我的儿子大。”罗绣转过脸来对大伙说:“我怎么没有生个这样听话的儿子?”大伙都看得出董事长喜欢这个年轻人,对面的一个就说:“董事长再认一个干儿子嘛。”大伙又笑,以为耿东亮会诚惶诚恐地站起来,说两句“高攀不上”这样的话,或者干脆就十分机灵地喊一声“干娘”。但是耿东亮没有。罗绣女士便举起了杯子,代表总公司“恭喜”“小李”。“小李”站起身,忙说:“我敬各位领导。”晚宴便在热烈的气氛中开始了。
也就是说,人们在热烈的气氛中开始了吃喝。
气氛一直很好。大伙说一些闲话,说起了英国皇家的风流韵事,说起了市政府里的人事变动,今年西瓜的价格,巩俐与毛阿敏,说起了白血病,吴停停,吴停停的母亲。大伙伤感了一回,同情了一回,接下来便为季候风唱片公司干了杯。酒是五粮液,大伙儿干杯之后大大“啊”了一声,仿佛对少女吴停停又一次表示了同情与感叹。
耿东亮一直傻坐着,插不上话。当然,他也不想插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吃得也少。
桌上的许多东西他没有见过,也就更不会吃了。罗绣多次很关心地示意他,他只能吃一个,吃一回,吃得又蠢又笨,拙巴极了,一看就知道是工薪家庭走出来的苦孩子。女人总是心细的,罗绣过一些时候就会掉过脸来和耿东亮说一些话。罗结:“原来在哪儿工作?”耿东亮回答说:“还没有工作呢,正在师范大学读书。”罗绣又“幄”了一回,说:“以后的学业怎么办呢?”耿东亮说:“退学了。”罗绣的上身往后让了一下,吃惊地打量耿东亮,说:“你说什么?
你退学了?为什么?“耿东亮的回话还算得体,耿东亮说:”我想早一点为公司工作。“罗绣听了这话之后就拿眼睛打量李建国了。李建国不能喝酒,但今天他又不能不喝,脸上已经满面酒色。李建国说:”他们三个都退了,舒展是艺术学院的,波麦是省戏剧学校的,他们的基础好,又年轻,前景肯定不会错。“罗绣便不语了,望着李建国,只是微笑,终于说:”小李,你可真是太能干了!“
李建国连忙端起了酒杯,向董事长敬酒。他说过“先钦为敬”,~口就干掉了。罗绣抿了一小口,自语说:“小李你实在是太能干了。”
酒喝到一定的份上大伙便都放开了。被称着“高总”的从身后取过了麦克风,对耿东亮说:“小伙子,给你的干妈唱一首歌。”所有的人都鼓掌表示赞成。罗绣伸出双手,说:“算了,还当真做干妈呢,说着笑笑罢了。”李建国接过话筒,塞到耿东亮的手上去,大声说:“就唱一首革命歌曲,《再见吧,妈妈》。”耿东亮只好拿起麦克风,站起来等待MTV的伴奏带。等了半天,/JAn过来打招呼说:“没有这首歌。”罗绣说:“就给我们唱一首(东方之珠》吧,我挺喜欢。”耿东亮不好在这样的时候扫大伙的兴,唱起了这首通俗歌曲。唱完这首歌之后大家~起为罗绣鼓掌,罗绣董事长喜得贵子,又多了一位干儿子了。
隔了~天,也就是第三天的下午,李建国总经理就把耿东亮叫住了。李建国忙了这么久,脸上的气色有些疲惫,看上去便有些忧心忡忡了。人在疲惫的时候大多会忘记微笑,这一来李建国的忧心忡忡就给了耿东亮某种严峻的印象。李建国关照说:“我们再谈谈。”
谈话的地点依旧在小会议厅。李建国和耿东亮依照上一次的谈话习惯,各人坐在了上一次谈话的老位置上。李建国捧了一只不锈钢茶杯,吹了一口气,自语说:“还真有点累。”耿东亮在这个瞬间里头突然产生了一种错觉,李建国不是他的总经理,而是他的辅导员或班主任。耿东亮想起来了,自己在他的面前其实一直保持了“学生”的心态的,即使在李总满面微笑的时候,骨子里头其实总有一股威严,也就是那种不怒目威。从什么时候有这个坏印象的,耿东亮又有点儿说不上来。
李建国说:“我读书的时候别人说,我唱的比说的好,可我坚持相信,我说的比唱的好。”
耿东亮眨巴了几下眼睛。这句话听在耳朵里头有点没头没脑。依照“谈谈”的习惯,李总说完一句话之后耿东亮该说点什么了。可是耿东亮说不出话来。耿东亮不知道有什么合适的话可以跟在李总的这句话后头。耿东亮便笑了笑,耿东亮子笑的时候感觉到脸上很不自然,好像预感到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李建国突然说:“你改唱通俗怎么样?”
耿东亮凝起神,说:“你说什么?”
李建国一点都没有绕圈子,说:“我有个想法,想让你改唱通俗。”
耿东亮:“那怎么行?”
李建国站起来了,两只手背在了腰后。他的模样不像在说话,而更像授课、李建国说:“我们唱美声的都有个错误的认识,以为美声才叫‘唱’,而别的不是。这是个错误。至少在现代性面前,这是个错误。”
耿东亮:“问题是我还喜欢这个错误。”
李建国却笑了。李建国伸出一只胳膊,一只手,一只指头,说:“我想我们找到共同点了。
我们都看到了,这是一个错误。“
耿东亮张着嘴,突然也站起身了。而耿东亮站起身之后李建国却又坐下去了。他坐得很慢,很沉着。他的“坐”在耿东亮的眼里带上了~股警示性与告诫性。耿东亮望着他,重新坐回椅子里去。耿东亮想找回刚才“坐”的那种感觉,但是没找到。耿东亮就是记不清刚才是怎么“坐”的了。他努力了几下,没有找到。耿东亮这回放低了声音说:“再说我也不会唱。”
李建国便笑:“这只是个技术问题。”李建国说,“我们要讨论的正是这一点。况且你唱得准错不了,前天晚上你唱得就挺好,你唱得不错,称得上出口不凡。”
耿东亮的脸色越发变红了。他被塞住了,堵住了。耿东亮结巴起来,说:“那只是让大伙儿高兴,玩玩的。”
李建国说:“我们的对话已经起来越接近本质了。我们就是要让大伙儿高兴,玩玩。”
耿东亮愣了几秒钟,说不出话来。脱口说:“我不会。我不干。”
李建国拧开了茶杯,喝一口,嗽了几下,再咽下去。李建国随后掏出香烟,叼好了,点上。李建国很客气地说:“我不勉强谁。我从不勉强谁。每个人都是自由的。我只是和你商量。”
耿东亮说:“我不。”
李建国说:“你不?”
耿东亮说:“我不。”
李建国便微笑。不语。
李建国说:“好。你不。”李建国又站起来了,往口袋里头装烟盒。装打火机。李建国拧好不锈钢茶杯盖,说:“我不勉强谁,我从不勉强谁。”
耿东亮的坏心情似乎被黄昏的太阳放大了,带上了昏黄和无力的光圈。他回到师范大学的时候已是傍晚了,秋后的黄昏是校园最热闹的季节与时刻。学校的高音喇叭里头正在播放表演艺术家黄宏和宋丹丹的小品。学校的播音设备很旧了,磁带也很旧了,声音里头似乎失了许多沙砾。这盘磁带被播放了无数遍,《超生游击队》里的每一句台词耿东亮都能背得出来。
耿东亮扶了自行车站在一棵老槐树的下面,铁丝网里头~口气排下去十来个篮球场和排球场。
每一块球场都挤满了人,他们油亮的背脊在太阳光底下发出类似于玻璃的反光。中间的那一块篮球场围了很多人,那无疑是“三好杯”的某一场淘汰赛。一阵又一阵的欢呼声从那块球场上传过来。而高音喇叭里头的背景笑声也是~浪高过一浪的。人们在球场上大叫,人们在高音喇叭里大笑,真是各得其所,各得其乐。又是一个三分球,远处送过来一阵喧哗,那阵喧哗夹在傍晚的阳光之中,有一种很特别的渲染力。宋丹丹说:“哪能跟人家比呀?连个水果都吃不上,你瞧我们的孩子,一个个葱心绿。”(大笑)黄宏说:“你知道啥呀?书上说了,大葱有营养,你知道不?”(大笑)宋丹丹说:“你拉倒吧。”(大笑)耿东亮眼睛里头看的是球,而耳朵里注意的却是喜剧小品,只是听多了,再不觉得好笑了。这一来那些笑声似乎与快乐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只是一种节奏,一种声响。一只排球就是在这个时候飞到铁丝网扑面来的,那个高个子男生冲了耿东亮喊:“哥儿们,喂,哥儿们!”耿东亮愣了一下,回过头找排球。一个打‘羽毛球的女孩子却走到球边,她捡起球用很漂亮的勾手把球打过网去。却打歪了。排球场上的男生便是一阵哄笑。女孩子叉着腰,不好意思的样子。她的刘海被汗水粘在了额头上,在夕阳之中愈发英姿飒爽了。那一对乳峰却极漂亮,迎着余晖,又挺又不买账。
宋丹丹在高音喇叭里说:“想当年,俺俩人儿恩恩爱爱郎才女貌比翼双飞……”(大笑)“三好杯”的赛场上一个篮下快攻似乎没有得手,一群女学生大声尖叫:“数学系,具臭具!”而另一群女生针锋相对地对她们说:“历史系,具臭具!”
这样的场面是耿东亮生活里的一个部分,每天都如此的。但是,它们现在和耿东亮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耿东亮只是闯进来的一位客人,融不进去,被一块冰或别的什么透明的东西永远地隔开了。耿东亮抬起头,高处的一群归乌都快活得不成样子了,一冲一冲地在天上飞。而天也格外蓝了,滋润、平整,天上地下都是秋高气爽的开心模样。耿东亮涌上来一阵难受,这种感觉似乎是少年时代就有过的,在他换牙的季节。他的乳牙刚一动摇,耿东亮就不声不响地在课堂上用手摇晃了,每颗牙齿差不多都是耿东亮自己拔下来的,带着尖锐的痛感与血迹。耿东亮就是弄不懂自己为什么那样急,生拉硬拽,把牙齿从牙床的肉里头往外抠。
越疼越固执,越坚决,而最终满足于怅然若失。耿东亮感觉到又有~颗牙齿被自己硬拽出来了,牙根上带了血与肉丝,空缺处有了撕裂与连根拔起的绝望感,疼痛感,残缺感,血腥感。
耿东亮记得那时候总是把牙齿再搞到牙床上去的,而舌头一动便掉下来了。牙床与牙齿各自都无能为力。耿东亮的舌头在嘴里舔几下牙齿,它们完好无缺,但是耿东亮坚持认为牙床里头被扒去了一样东西,身体在疼,而身体的另一个部